第八话 回礼
明日高悬，浮云悠悠。
小尾晃悠着脚坐在几日怀抱的大树高高的树枝之上，借着树叶的掩映，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
刚才那小娃娃已经醒了，正依偎在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怀里叫着娘亲。
而她的身边，围着一众的老老少少，看着孩子又哭又笑。
其中一位年长的老人正对着朝兰若作礼：“多谢姑娘寻得丹儿，王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而朝兰若则端着架子：“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见他似乎忘了悬赏一事，她清清嗓子，“我不过路过衙门口，看见那悬赏的告示，正巧又帮得上忙……”
老者会意，忙就招呼旁人：“还不快把准备好的赏金拿来！小小意思，还望姑娘笑纳……”
他们又寒暄了好一会，女娃娃才被家人们带着离开了。
假装走了的朝兰若这才折了回来，对着小尾一挑眉头，抛了抛手里的银子：“走，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朝兰若承认自己爱银子，但是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这次是小尾打趴了那群人她才能拿到赏银的，所以请她大吃一顿，这还是愿意的。
可是……这也太能吃了吧!
看着一桌子狼藉的空盘和自己一下就瘪了的荷包，朝兰若突然共情了自己认为的抛弃了小尾的那个渣男。
本来她还奇怪，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那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狠得下来的。通过这一顿……她也得跑路了！这吃法谁养得起啊？！
不过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跑之前，她这花出去的钱得套点回来吧。
朝兰若盯着小尾头上的白骨瓷发簪，若有所思。
虽然她不是专门干淘器行当的，但是行走江湖那么些年，大大小小的富商富官家里也都呆过一些，还算是有些见识的。虽然说她实在瞧不出这是什么质地的，但看着不像什么廉价货，想来换这一顿吃的还是绰绰有余。
朝兰若开口道：“我仔细想了想，我们都是一个人自在惯了的，勉强凑个伴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不如吃完了这顿饭，就此散伙吧。”
小尾本就是冲着有吃的才跟她走的，这时候吃饱喝足，她也没打算多跟着她，毕竟还要在这等阿捡呢，于是她就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你不是本地人吧？”朝兰若试探着问。
小尾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儿的人都有个习俗？”
小尾摇摇头。
“一般朋友分别都是要相互送礼物的。”
小尾歪起脑袋：“朋友？”
“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萍水相逢，一起救过人，也算朋友一场。”说着，朝兰若从怀里掏出帕子，里面包着的是她惯来当做零嘴的几个蜜枣酸枣，“我看你喜欢吃，这些就送给你吧。”
小尾欣然将东西接下。
朝兰若瞅着她头上的发簪，慢慢伸手过去：“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送点东西给我呢……”
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簪子，手腕就立马就人被抓住了。
朝兰若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知道自己想坑她的东西了吧。
“我想到送你什么了！”
下一刻，她立马踉跄着被小尾带着跑了出去。
一路飞奔竟是向着玉尾湖的方向去的。什么个意思，她在那破庙里还找到了宝贝吗？
朝兰若跑到林子里，实在挪不动步了，这才甩开了小尾的手：“等、等会，你、你这礼我怎觉得自己没、没命拿呢？”
小尾：“那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朝兰若毫不犹豫地靠树躺下了。其实现在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有些舍不下她好不容易看上的簪子，也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宝贝。
更重要的是：“我总不能赔了顿饭还搭进去了酸枣，却什么都没捞着吧？！”
就在这时，“砰！砰！砰！”
地面传来隐约的震动，还有隐约的叫声。
她实在有些懒得动，奈何这些声音越来越近。她勉强支撑了身子坐起来，眯着眼睛张望：“什么东西？”
然后，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长吼，她就看见百步之外，一只白额吊睛的大虎，正咆哮着向她冲过来！
朝兰若被吓得一个激灵直冲天灵盖，人瞬间精神了，她转身撒腿就跑。
就这样，完全不知道什么缘故的，她就被一只完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虎，追了一路。
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她扒拉着脚爬上树，才发现小尾正追在那大虎后头呢。
“喂喂喂，你追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赶紧逃……”她手抱着树干呢，不敢乱动，只能大叫着对着她使眼色。
然后，她就就看见小尾单手揪住了大虎的尾巴：“你在说什么？”
朝兰若：“……”她是真不怕死啊。
“你之前说姑娘家一个人在外太危险，那我就送这大虫来保护你吧。”
小尾憨憨地对着她笑，全然没顾忌被她揪着尾巴的老虎折过脑袋，正撕着长牙咬向她的手臂！
“喂喂喂！咬咬咬人了！”
朝兰若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却看小尾只是轻轻往后瞟了一眼，然后随意地侧身避过那尖牙，随即另一只手跟着拖着了尾巴，再用力一甩，就直接将那大虎摔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那雄霸山林的兽中之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只剩出气的份，没有进气了。
而小尾只是望了望，不轻不重地呀了声：“好像手重了。”
朝兰若咽了口唾沫。
地上架着火堆，大木架子上烤着呲着油花冒着热气的大肉。
小尾撕着腿上的肉，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自己为什么还跟着她：“你既然送我这果子，我必然要还你些什么的，这大虫既然都这样了，还是我来保护你吧。”
你保护我？！
我看最危险的家伙莫过于你吧？！
朝兰若看着这老虎的惨状，也不敢再打小尾头上簪子的主意，便颇为委婉地说道：“其实，除了礼尚往来，这里的人还有个习俗，叫做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看，我们这都吃上了，吃完要不就此散了吧？我掐指一算，我们俩八字不合，凑在一起还是挺涂炭生灵的……”
“但我还没给你回礼呢。”
“朋友之间不需要计较这么……”朝兰若突然想到了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脑海里闪亮的金银给她壮了胆子，她忙转了口风，“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是吧？如果，你也觉得一定要给我回礼，那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到处都是珍馐美酒的地方。”
朝兰若初来乍到的本来对瑞安的位置什么的并不太熟，但好在她惯来有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好本事。这瑞安城里逛一逛，已然知道楚馆秦楼的大致位置了。
依着她所想的，小尾长得这般模样，哪个院子的人见了不出高价想抢啊，这定能卖上个好价钱。而她连老虎都打得过，又有什么地方的人能够拦得住她呢？到时候，定然能够自己逃出来。
这于她无损，于自己，也算将花在她身上的饭钱挣回来了！一举两得嘛！
当晚，朝兰若换了寻常男子装扮，寻了家看着应该还给得起价的店，将人领了进去。
东门街上的白玉楼里，靡音绕梁，觥筹交错。
小尾被周围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物看花了眼：“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那么多好东西。”
朝兰若忽悠她：“这是我朋友的地，他们人应该都挺好的，你瞧见什么想吃的，问他们要就是了。”
小尾也不疑有什么，她其实一进门就看中了一张桌子上黄澄澄的烧鸭，这会蹦蹦跳跳就过去了：“我能尝尝这个吗？”
桌边坐着的是一大腹便便的男客，本还饶有兴致地盯着台上的轻歌曼舞，一见小尾眼神就眯在她身上下不来了，忙不迭给她让座：“当、当然。”
看小尾吃得欢快，朝兰若拉住了路过的杂役：“去把你们这总管事的叫来。”
老鸨上下打量了小尾一番，见周围男人们五迷三道的样子，明明满意得不行，却还是拿出了生意场上的精明：“你带来的这丫头长得是不错，但瞧她这吃东西的样儿，花销可是要不少呢。”
朝兰若笑一声：“吃食相较与她能赚的才几个钱，老板娘莫不要因小失大了。”
“我又没说不要，不过想你便宜点。你瞧瞧，这才一会功夫，又一只鸡没了。”
“你这干的不是陪酒吃饭的买卖吗？她这吃得再多也是客人买单不是？老板娘若是不想要，我带她走便是。我看了，这里的院子这么多，就这个价我还怕卖不出去吗？”
说着，朝兰若便作出要走的样子，老鸨忙拉住她：“哎，我不就随便说说嘛，五十两就五十两！”
说着，她立刻将银子塞进她手里：“呐，拿好了，你可别反悔了。”
“我有什么可反悔的？”朝兰若掂量着将钱袋子揣进怀里，转身偷偷看向小尾。
她并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将她卖了，甚至都没注意搭在她肩上的男人的手。
朝兰若的眉头皱了皱，但也狠狠心没想着多管闲事，借着往来人们的身形作掩护，她快步走了出去。
小尾晃悠着脚坐在几日怀抱的大树高高的树枝之上，借着树叶的掩映，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上。
刚才那小娃娃已经醒了，正依偎在一个穿着华服的女子怀里叫着娘亲。
而她的身边，围着一众的老老少少，看着孩子又哭又笑。
其中一位年长的老人正对着朝兰若作礼：“多谢姑娘寻得丹儿，王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而朝兰若则端着架子：“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见他似乎忘了悬赏一事，她清清嗓子，“我不过路过衙门口，看见那悬赏的告示，正巧又帮得上忙……”
老者会意，忙就招呼旁人：“还不快把准备好的赏金拿来！小小意思，还望姑娘笑纳……”
他们又寒暄了好一会，女娃娃才被家人们带着离开了。
假装走了的朝兰若这才折了回来，对着小尾一挑眉头，抛了抛手里的银子：“走，我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朝兰若承认自己爱银子，但是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这次是小尾打趴了那群人她才能拿到赏银的，所以请她大吃一顿，这还是愿意的。
可是……这也太能吃了吧!
看着一桌子狼藉的空盘和自己一下就瘪了的荷包，朝兰若突然共情了自己认为的抛弃了小尾的那个渣男。
本来她还奇怪，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那男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狠得下来的。通过这一顿……她也得跑路了！这吃法谁养得起啊？！
不过不能做亏本的买卖，跑之前，她这花出去的钱得套点回来吧。
朝兰若盯着小尾头上的白骨瓷发簪，若有所思。
虽然她不是专门干淘器行当的，但是行走江湖那么些年，大大小小的富商富官家里也都呆过一些，还算是有些见识的。虽然说她实在瞧不出这是什么质地的，但看着不像什么廉价货，想来换这一顿吃的还是绰绰有余。
朝兰若开口道：“我仔细想了想，我们都是一个人自在惯了的，勉强凑个伴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不如吃完了这顿饭，就此散伙吧。”
小尾本就是冲着有吃的才跟她走的，这时候吃饱喝足，她也没打算多跟着她，毕竟还要在这等阿捡呢，于是她就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你不是本地人吧？”朝兰若试探着问。
小尾点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这儿的人都有个习俗？”
小尾摇摇头。
“一般朋友分别都是要相互送礼物的。”
小尾歪起脑袋：“朋友？”
“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萍水相逢，一起救过人，也算朋友一场。”说着，朝兰若从怀里掏出帕子，里面包着的是她惯来当做零嘴的几个蜜枣酸枣，“我看你喜欢吃，这些就送给你吧。”
小尾欣然将东西接下。
朝兰若瞅着她头上的发簪，慢慢伸手过去：“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送点东西给我呢……”
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簪子，手腕就立马就人被抓住了。
朝兰若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知道自己想坑她的东西了吧。
“我想到送你什么了！”
下一刻，她立马踉跄着被小尾带着跑了出去。
一路飞奔竟是向着玉尾湖的方向去的。什么个意思，她在那破庙里还找到了宝贝吗？
朝兰若跑到林子里，实在挪不动步了，这才甩开了小尾的手：“等、等会，你、你这礼我怎觉得自己没、没命拿呢？”
小尾：“那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朝兰若毫不犹豫地靠树躺下了。其实现在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有些舍不下她好不容易看上的簪子，也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宝贝。
更重要的是：“我总不能赔了顿饭还搭进去了酸枣，却什么都没捞着吧？！”
就在这时，“砰！砰！砰！”
地面传来隐约的震动，还有隐约的叫声。
她实在有些懒得动，奈何这些声音越来越近。她勉强支撑了身子坐起来，眯着眼睛张望：“什么东西？”
然后，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长吼，她就看见百步之外，一只白额吊睛的大虎，正咆哮着向她冲过来！
朝兰若被吓得一个激灵直冲天灵盖，人瞬间精神了，她转身撒腿就跑。
就这样，完全不知道什么缘故的，她就被一只完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大虎，追了一路。
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她扒拉着脚爬上树，才发现小尾正追在那大虎后头呢。
“喂喂喂，你追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赶紧逃……”她手抱着树干呢，不敢乱动，只能大叫着对着她使眼色。
然后，她就就看见小尾单手揪住了大虎的尾巴：“你在说什么？”
朝兰若：“……”她是真不怕死啊。
“你之前说姑娘家一个人在外太危险，那我就送这大虫来保护你吧。”
小尾憨憨地对着她笑，全然没顾忌被她揪着尾巴的老虎折过脑袋，正撕着长牙咬向她的手臂！
“喂喂喂！咬咬咬人了！”
朝兰若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却看小尾只是轻轻往后瞟了一眼，然后随意地侧身避过那尖牙，随即另一只手跟着拖着了尾巴，再用力一甩，就直接将那大虎摔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那雄霸山林的兽中之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只剩出气的份，没有进气了。
而小尾只是望了望，不轻不重地呀了声：“好像手重了。”
朝兰若咽了口唾沫。
地上架着火堆，大木架子上烤着呲着油花冒着热气的大肉。
小尾撕着腿上的肉，一本正经地分析着自己为什么还跟着她：“你既然送我这果子，我必然要还你些什么的，这大虫既然都这样了，还是我来保护你吧。”
你保护我？！
我看最危险的家伙莫过于你吧？！
朝兰若看着这老虎的惨状，也不敢再打小尾头上簪子的主意，便颇为委婉地说道：“其实，除了礼尚往来，这里的人还有个习俗，叫做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看，我们这都吃上了，吃完要不就此散了吧？我掐指一算，我们俩八字不合，凑在一起还是挺涂炭生灵的……”
“但我还没给你回礼呢。”
“朋友之间不需要计较这么……”朝兰若突然想到了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脑海里闪亮的金银给她壮了胆子，她忙转了口风，“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是吧？如果，你也觉得一定要给我回礼，那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到处都是珍馐美酒的地方。”
朝兰若初来乍到的本来对瑞安的位置什么的并不太熟，但好在她惯来有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好本事。这瑞安城里逛一逛，已然知道楚馆秦楼的大致位置了。
依着她所想的，小尾长得这般模样，哪个院子的人见了不出高价想抢啊，这定能卖上个好价钱。而她连老虎都打得过，又有什么地方的人能够拦得住她呢？到时候，定然能够自己逃出来。
这于她无损，于自己，也算将花在她身上的饭钱挣回来了！一举两得嘛！
当晚，朝兰若换了寻常男子装扮，寻了家看着应该还给得起价的店，将人领了进去。
东门街上的白玉楼里，靡音绕梁，觥筹交错。
小尾被周围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食物看花了眼：“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有那么多好东西。”
朝兰若忽悠她：“这是我朋友的地，他们人应该都挺好的，你瞧见什么想吃的，问他们要就是了。”
小尾也不疑有什么，她其实一进门就看中了一张桌子上黄澄澄的烧鸭，这会蹦蹦跳跳就过去了：“我能尝尝这个吗？”
桌边坐着的是一大腹便便的男客，本还饶有兴致地盯着台上的轻歌曼舞，一见小尾眼神就眯在她身上下不来了，忙不迭给她让座：“当、当然。”
看小尾吃得欢快，朝兰若拉住了路过的杂役：“去把你们这总管事的叫来。”
老鸨上下打量了小尾一番，见周围男人们五迷三道的样子，明明满意得不行，却还是拿出了生意场上的精明：“你带来的这丫头长得是不错，但瞧她这吃东西的样儿，花销可是要不少呢。”
朝兰若笑一声：“吃食相较与她能赚的才几个钱，老板娘莫不要因小失大了。”
“我又没说不要，不过想你便宜点。你瞧瞧，这才一会功夫，又一只鸡没了。”
“你这干的不是陪酒吃饭的买卖吗？她这吃得再多也是客人买单不是？老板娘若是不想要，我带她走便是。我看了，这里的院子这么多，就这个价我还怕卖不出去吗？”
说着，朝兰若便作出要走的样子，老鸨忙拉住她：“哎，我不就随便说说嘛，五十两就五十两！”
说着，她立刻将银子塞进她手里：“呐，拿好了，你可别反悔了。”
“我有什么可反悔的？”朝兰若掂量着将钱袋子揣进怀里，转身偷偷看向小尾。
她并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将她卖了，甚至都没注意搭在她肩上的男人的手。
朝兰若的眉头皱了皱，但也狠狠心没想着多管闲事，借着往来人们的身形作掩护，她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