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突然就这么被扯掉了,白露姑娘略有惊慌,但很快恢复了原来高冷的模样。

    她随意寻了个由头:“世道险恶,女儿家一个人在外行走江湖,总要想些招法来保护自己。”

    然而,抬头瞥见小尾发上的白簪子,她觉得分外眼熟。

    她细看了小尾一会,蓦然瞪了眼睛大骇道:“怎么是你?!”

    小尾倒是难得对除阿捡以外的人,露出这般“我们很熟”的模样:“阿若,你怎么在这?”

    但她刚想要上前,白露姑娘却像躲瘟疫一样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离我远一点!”

    小尾假装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问道:“你后来怎么就不见了?”

    不错,这众人口中所谓的白露姑娘,就是前些日子遇见的朝兰若。

    “你还敢问我?!”朝兰若顾不得再伪装什么仙气飘飘的模样的,直接叉腰骂街,“是谁把我给卖了?!”

    “谁啊?”

    见她一脸天真无辜还敢转着脑袋看别人,朝兰若更生气了,头上刚才被小尾弄乱的头发像是发怒的小兽身上炸开的毛:“你啊!你啊!你啊!”

    阿捡忙拦在两人中间打着圆场:“好好说,别、别生气。你们之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朝兰若想起事情就火大:“哪来什么误会,就是她骗我去的玉尾湖三里地外的农家,把我卖给他们家的傻儿子当媳妇的!”

    小尾一脸真诚:“我并没有骗你啊。”

    “你说带我去一个有很多好东西的地方!”

    “他们家有好多的鸡鸭鹅,一只只都吃得白白胖胖的,可不是好东西吗!”

    “……反正你就是把我卖了!”

    “没有啊,我只是换了一头牛。”

    朝兰若忙用手指着小尾示意大家:“那那那!大伙儿可听见了!她承认了!”

    “可是,那不是卖啊。”小尾一本正经道,“就如同上次你把我送到那个香喷喷的院子里一样,我也只是为了回报你,想让你也吃些好吃的。”

    朝兰若顿时语塞,而阿捡则被她们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什么香喷喷的院子?”

    小尾比划着:“那屋子很奇怪的,顶上还悬个那么大的白盘子,我本来还以为上面有什么不一样的吃的呢。”

    ——朝兰若这下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拆白玉楼的屋顶了。

    有人立马说道:“屋顶悬个大盘子,那说的是白玉楼啊。”

    “白玉楼,那不是青楼吗?”

    阿捡一听就红了脸,忙不迭问小尾:“你、你们去那做什么?”

    小尾指着朝兰若:“阿若说那是她朋友的地方,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吃随便玩的,我就坐下吃了好多。我瞧她和里头的人比划着手势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拿了些白石头,哦,对,是叫‘五十两银子’的东西就走了。”

    说到这,有些脑子的都算听明白了,这是个人贩子被自己贩的人给拐卖的戏本子。

    “她是说这白露姑娘先将她拐去青楼卖了?”

    “这怎么可能呢?!”

    朝兰若意识到事情不妙,忙争辩道:“这是没有的事……”

    陈子安却打断了她的话:“有没有不如先听听小尾姑娘是怎么说的。”

    小尾道:“我吃饱了也想走,但他们拦着我不让。还说那些姑娘也和我一样想走也走不了的,让我认命。就……她们走不了关我什么事?我没看出那几张薄纸上到底有什么术法,但竟能把这么多人都困在这里,想必是很厉害的,我就好奇用火烧了烧,结果一下子就全没了。”

    底下有人附和道:“前些日子是听说白玉楼被人砸了,大半夜的老鸨坐在店里哭,说姑娘的卖身契被人给烧了。”

    小尾接着说道:“那么不结实的东西坏掉不是迟早的事吗?可他们一个个不知道为什么都很生气。我觉得他们应该自己好好冷静冷静管管性子,就先走了。后来我找到阿若,问她之前为什么把我留在那,她说只是想让我吃些好吃的。”

    现在的状况着实出乎朝兰若的意料,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轻笑一声道:“她说的这些不过是为了自己脱罪罢了,并没有什么实证。正常人谁会因为一点吃的那么轻易就被人骗走?”

    小尾说:“有啊,那被你放在树下的那个叫丹儿的女娃娃,不就是被那老婆子用糖年画给拐来的吗?”

    “丹儿,不就是王员外家的外孙女吗?”

    “人原来是她放树底下的,而不是她算出来的。”

    张刘氏趁机嚷嚷道:“你们听听!这人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将我们消出去的钱银还给我们!”

    被揪着衣领子的朝兰若狠狠瞪了小尾一眼,她强烈怀疑这丫头是在装傻充楞,不然怎么每句话都将她脸打得那么准?!

    可恶!这汤团子破了皮,越煮馅漏得越多,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朝兰若寻了时机将张刘氏猛地推向走来的衙役,而后撞开围观的人群就就往外跑。

    但没刚跑出去没多久,就被人用一根甘蔗抵着脖子退了回来:“喂喂喂,你们这衙门的人都是摆设吗?这么多的人能让个姑娘给跑了?”

    这把那啃了一半的甘蔗当剑使的,正是金缕别馆天字一号房里住着的鱼长歌。她挑挑眉头看看陈子安。

    陈子安并没回她什么,只对手下道:“将人先押下去,等找了人证过来,再做审理。”

    阿捡被关了那么多天,难得见到熟人,很是高兴:“长歌姑娘,思渊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跟在姐姐后面的鱼思渊探出脑袋,柔声回他:“姐姐说要看热闹,我们就过来了。”

    “什么叫我想看热闹?”鱼长歌将朝兰若一把推给衙役,“分明是你说想看帅气的三殿下审案,硬拉着我才……呜呜,你干嘛又捂我嘴……”

    鱼思渊脸“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她也不敢抬头看那“帅气的三殿下”,忙就捂着鱼长歌的嘴将她拖回到人群里:“身为闲杂人等我们自动退下了,大人继续,我们就在旁凑个热闹。”

    看着堂下跪着的“江不为”,阿捡才明白,鱼长歌坐在椅子上啃着甘蔗想看的是什么热闹了。

    话说三日前,鱼长歌和小尾缠斗,失足摔下楼,砸中了前来赴宴的太子和三殿下。其间,鱼长歌的毕方鸟因为失去主人的控制,也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不幸砸中了一个大倒霉蛋。

    此倒霉蛋称,他才是翰州江家长子江不为。

    在翰州接到国安寺的英雄帖后,他立刻就收拾了东西赶赴瑞安。然而,途中留宿一小客栈,却遇见了馗州长留山的法师君莫问,他自称是去往王城赴国法大考的。

    君莫问故意伪作风流才子接近江不为,与他称兄道弟将他灌醉,趁机盗取了江不为的财物及邀请帖,甚至还有他的衣服,害得他只能穿着好心大婶施舍的衣服,一路乞讨着来了瑞安。

    江不为皱着一副苦瓜脸,一番证言说得极为悲情,可以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然而众人望着地上作为证物的粉色衣衫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尤其是跪在他边上、他此次前来状告的那馗州长留山的君莫问,笑得尤为嚣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一路过来就穿这身?哈哈哈哈哈哈……挺好挺好,反正脏得也看不出是女装,不对不对,你本身样貌不赖,扮作姑娘家不是更好,哈哈哈哈哈哈……”

    “君莫问,你……”江不为清秀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了半天,却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愤而对着边上的陈子安求助:“大人,您给评评理,这人实在是可恨……”

    陈子安拍案问道:“君莫问,你可知罪。”

    被点了名的君莫问左右看看,最后指了指自己:“大人,您在和我说话吗?”

    他随即作出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大人,冤枉啊,我是在途中遇到过这小子,他才是什么馗州长留山的君莫问,我那时候看他可怜还请他吃过饭住过店,哪知这小子不仅是装傻充愣还恩将仇报,得知我有国安寺的英雄帖,竟然想要假扮我!大人,你给我做主啊,他才是坏人啊,我可是很奉公守法的……”

    江不为气不过地指着他:“你、你怎还倒打一耙……”

    陈子安道:“你们都说自己是江不为,可有什么凭证?”

    君莫问忙就举起手:“我有国安寺的英雄帖和江家印鉴为证!”

    江不为一听就急了:“都说了那个是他从我这里骗走的!”

    君莫问还在一旁瞎扯:“早就听闻三殿下铁面无私,赏罚分明,今日一见果然是器宇轩昂、名不虚传啊!现在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大人一定要将他拿下,伸张正义!好好惩治一番!”

    “君莫问,你你你……”江不为说不过他,急得够呛,他突然想起来,“对了,我、我这还有长歌姑娘的庚帖可以为证!娘亲说姑娘家的庚帖极为重要,所以给我缝在了里衣里,没有被他给拿走。”

    说着,他就憨厚地开始掏起兜来。

    长歌姑娘?哪个长歌姑娘?

    众人望向那公堂之下,莫不是……

    鱼长歌啃甘蔗的手慢了下来,看着众人望过来的眼神,她狐疑地指指自己:“鱼长歌?”

章节目录

他在他家CP的食谱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羽书白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羽书白并收藏他在他家CP的食谱上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