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言为翼族,虽可长生不老,但到底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小尾之前那两下子基本去了他的半条命,这会若是再挨一下那惩雷,那就该妥妥西去不归了。

    所以,小尾提溜着龇牙咧嘴的无端由的后衣领,将人给扯了回来:“差不多吓唬吓唬就得了,你可不能把他弄死了。”

    无端由不解:\"他这般陷害你,你为何要帮他?哦,我知道了!\"

    他的小脸上又露出一派钦佩的神情,\"果然是跟在凤栖神主身边的,心胸果然宽广……\"

    他崇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尾走到了白子言的面前:“敢占我的便宜,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她突然揪了白子言起来面着自己,然后闭上了眼睛。

    无端由不解:“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尾并不作答,只是片刻的沉默之后,一双黄金瞳突然就睁开了。

    无端由这才看出她想做什么:“不行!你不能擅自使用术法!”

    他正要上前,小尾突然转过来瞪了他一眼。

    金色的瞳目当中神光流转,那面上冷酷威严的神情让他心头大骇。再来不及说些什么,他脚一软,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这是龙的威仪,除了神明,世上还有谁敢与之对视呢?

    小尾重新转回脑袋去,她直视着白子言的眼睛,说道:“你不曾见过我。”

    白子言望着那双金光灿灿的眼睛,目光呆滞仿若被摄了心魄。他跟着小尾的声音说道:“我不曾见过你。”

    “也不曾知道我是谁。”

    “也不曾知道你是谁。”

    “我从未为你相过王。”

    “你从未为我相过王。”

    “现在,你要送我回去。”

    “现在,……我要送你回去。”

    得了这些话,那双金色的瞳目慢慢熄灭了。

    小尾满意地松开了手,看着白子言听话地踏上那半坍塌的屋顶,重新去布置阵法。

    无端由晃晃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忙一伸手,劈塌了白子言脚下的瓦,让他掉了下来:“不行不行,你接二连三地坏规矩,实在太过分了!”

    小尾却理直气壮地揪他耳朵过来:“还敢训我?我问你,你之前为什么由着他施法召我出来?”

    无端由疼得哇哇直叫:“他一定使了什么障眼法屏蔽了我的眼睛。我之前就纳闷呢,这不是六月吗,怎下起雪来了,我还一直当是有什么冤假案子……反正这不关我的事!是他使诈!好疼啊,快放开我!”

    “那是不是算你失职?”

    “算算算,好姐姐,你松手呀。”

    “他诳我为他相王却不肯送我回去,我消了他记忆过不过分?”

    “……不算过分。”

    “再让他送我回去,过不过分?”

    “……也不算……你消他记忆也应当,但擅自打开桃源里和人界的结界,是多大的一件事!之前是我不知道,现在当着我的面,怎可让你们如此?”

    “这事也简单!”小尾拍拍边上的木架子往上一坐,将她的谋划缓缓道来,“我先一脚踹你个千百里,然后让他做法送我回去,等你寻到这,我基本也已经走了,到时候你再用惩雷弄死他不就行了?”

    无端由仔细想想,开悟一般点点头,竟然觉得这样做也不无道理。

    他本来都打不过她,被她一脚踹飞理所应当。到时候再跑回来,只要速度不太快,足够给时间把她送走了。自己再秋后算总账,惩罚这个罪魁祸首也算是天理昭彰。

    思索片刻之后,无端由终于点了点头:“那你打算踹我多远……”

    话音刚落,他就只觉得胸口被重重一压,随即人就飞了出去。耳畔有风呼呼吹过,带着他的短发与衣袂飘飘。

    小尾一手叉腰,一手作扇挡在眼上,看着无端由小成了遥远处的一颗星点:“当然是有多远踹多远了,叫你那天用雷劈我……”

    解决完无端由,小尾回头一看,刚刚摔下来的白子言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他双目无神,正按着她的命令,动作呆板地踏上边上的残垣。站在最高的屋檐之上后,他捻了手势念起口诀来。

    天地忽而变色。周围的走兽惊起,飞禽四散。

    天空中的乌云重新聚拢了起来,很快在半空中布起了团团的云阵。

    云层最中间渐渐显现出一个凹陷的大洞,透过稀薄缥缈的云雾和滋闪的雷电,依稀可见一处白花繁盛,落英缤纷的盛景。

    那正是她居住的芙蓉池,她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

    不知长在树顶那些前些日子还很涩口的嘉应子熟透了没有,不知那日随口吐的核有没有抽出新芽来,不知道她这许多日子没回去,自己的铺地褥子会不会被那苇绡花给埋了呢……

    苇绡花啊。

    小尾突然忆起了受雷击那一日。

    遍地都是似花的白色霜雪。

    阿捡背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雪地当中。

    她肚子饿又烧得迷迷糊糊,嘟哝着想吃嘉应子。

    他听了就絮絮叨叨念了一路:“嘉应子?那还没到时候呢,现在只有蜜饯果子。”

    “蜜饯果子你知道吗?金色的上面沾着糖沫子或者蜂蜜,余味可以回味好几天呢。”

    “但我觉得糖葫芦更好吃。上次出去化食的时候,有人看懵懂师弟可爱,送了他一串,他分了一个给我。红皮白馅的果子外头裹着赤色糖浆,一口下去咔嚓脆。”

    “卤汁的豆干不贵,师叔出去的时候给我们带回来过。一口咬下去,淌出来的汁水却是肉味的……”

    “……还有猫耳朵、驴打滚、紫玉卷……这世上好吃的东西多着呢,等我下次化到了给你带……”

    他说的这些东西,听起来都很好吃,她都想尝一尝。

    可惜……算了吧。

    小尾三步并作两步,利落地点着碎石烂砖踏上了最高处的屋顶。

    她正静气凝神,想要化作龙形飞上天去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底下急声喊她:“小尾,不要!”

    堂上正审着案子呢,堂下的疑犯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且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一众围观百姓扭着脖子看愣了神,一众的衙役侍卫们也扭着脖子看愣了神,只有阿捡最先从发懵中醒过来,追着出去:\"哎哎,小尾,你不能就这样走掉阿……\"

    直到陈子安冷声道:\"怎么?这瑞安城的公堂之上已经闲散到由着嫌犯自由进出的地步了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追着阿捡的身影追了出去。

    阿捡没想到小尾会突然就这样走掉,他一路寻着,一路忐忑不安,这案子都还没审定,小尾就这样跑走了,还不给当成畏罪潜逃?

    他一路心惊胆战一路直跑,直把后面人的喊话作没听见。

    他得先找到小尾才行,不然她又和别人打起来,事真就越闹越大了。这样一想,阿捡脚底像抹了油一般,跑得更快了。

    可是这瑞安城这么大,他怎么知道该去哪找小尾?

    \"轰隆~\"雷鸣声让阿捡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发觉本来万里的晴空不知什么时候变了颜色。云层闹哄哄地聚集起来,团作了黑灰色,这场面似曾相识啊……

    “不好,小尾有危险!”

    阿捡的心里一惊,赶忙追着那云跑过去。

    等他终于跑到了那云朵层层叠叠处,就看见周围被雷打得一地狼藉。小尾站在那半塌的屋顶之上,似乎正因为那云雷劈她,要冲上九霄云天与它打斗一番。

    上次她被雷劈得将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阿捡扯着嗓子喊起来:\"小尾,不要!\"

    小尾的耳朵动了动:“阿捡?”

    回头见阿捡一身大汗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她跳了几步从屋顶上下来,瞪着大眼睛从上到下溜了他一遍:\"你……又跳河去了?\"

    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阿捡忙拉着她想寻边上的砖瓦作掩护:\"雷!雷!我们快、快躲起来!!\"

    小尾忙揪住他,指着天上说:\"对了,你看,那就是芙蓉池,我住的地方。”

    然而,这时候,云层中间的空洞处已然开始合并起来了,到阿捡望过去,就只见团团的云层。

    小尾还拉着阿捡颇为自豪地絮絮叨叨说着:“那儿遍地都是多子木,满林子的苇霄花,比你们这好看多了,嘉应子长得可大了,味道也好。对了,我想吃嘉应子了,我带你去尝尝。哎呀,忘记了,他撑不住了……”

    阿捡顺着小尾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白子言因为强开结界,体力不支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阿捡这才发现周围还有人在:“他是谁啊?”

    小尾:“白子言。”

    阿捡奇怪:“那是谁?”

    小尾想了想,言简意赅地“哼”了声:“坏人。”

    不管好人坏人,怎么说都是人啊。

    阿捡忙上去探了探鼻息,这人有进气没出气的,很明显受了重伤啊。

    就在这时,衙门的衙役和陈子安的两个带刀侍卫都赶了过来。

    领头的衙役看看小尾,又看看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子言,当他瞅到白子言胳膊上的牙印子时,便如临大敌地叫了起来:“那是什么?你们看,她咬人!果然就是她干的!快过来啊,妖女又吃人了,她又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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