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薇紧张问道:“兄长,江姐姐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谢燕庭摆摆手,“你先回房吧,明日再去看看。”

    “明天就是上元节了,还想约她一起看花灯呢。”谢若薇嘟囔着走了,语气尽是惆怅。

    她才出房门,谢燕庭便皱起眉头,全然不似方才毫不担心的轻松模样。

    江念卿一直都是装病,装的再严重时也没不见客,今日这样,是真病了?还是江府出了事?

    谢燕庭朝外头喊了声,孟寻立即出现,单膝跪地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江府探一探江三姑娘的情况。”

    孟寻对于自家主子总是格外关心江三姑娘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他迅速消失在书房里,朝江府去。

    谢燕庭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心中莫名不安,他打开书案上的一方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签。

    是江念卿曾在南山寺求得的上上签。

    谢燕庭拿在手中细看,又想起那日在桥上,他问她自己可否算良人时,她低头后退的情形。

    他不由得失笑,当初的气闷不减,现在却更多了几分坚定。

    无论在她眼里自己算不算良人,她是否喜欢自己,他都会尽力护她周全。

    半个时辰后,孟寻赶回书房复命。

    “主子,属下向江府的人打听,今日他们的嘴格外的严,只说江三小姐在静养。”孟寻顿了顿,疑惑道:“属下确实看见个郎中,不过是去给江老爷看病的,也问不出个究竟。”

    谢燕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眉间沉思。

    江沛病了?

    与江念卿有关吗?

    江府祠堂内。

    江念卿等了三日,如愿等到江沛。

    祠堂门打开,明亮的光线瞬间涌进来,照见空中浮动的灰尘。

    江念卿正在坐在蒲团上,门开口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看去,一个人猛地扑到自己身上。

    小杏只喊了一句小姐,眼泪便落下来。

    江念卿低声道:“别怕,我没事。”

    江沛由姚氏搀扶着走进来,手还捂着心口,似很不舒服,面色憔悴,在见到江念卿后脸色越发不善。

    “听说你要见我,怎么?想通了?”

    江念卿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袖子,笑道:“想通了什么?你难道以为区区三天祠堂就能让我忘记我母亲的死了?”

    江沛气得咳了两声,声音粗粝,“看来这几天还没让你跪明白,你……”

    “我要见你,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江念卿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道:“江沛,我今日是要与你决裂,不做父女。”

    “要你写一份与我母亲的和离书。”

    “从此以后,我与我母亲,同江府不再有任何干系。”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

    “混账!逆子!”

    江沛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种话,竟然要与他断绝父女关系,还想让他写与傅欢的和离书。

    且不说她一个晚辈敢插手父母之事,而且,逝者已逝,哪有同已故者和离的事。

    传出去简直要惹天下人发笑,丢尽江府的脸。

    他怒道:“你真是要反了天了,来人……”

    “父亲!难道你还要一错再错吗?”江怀序上前阻止了江沛,无视江沛恼怒震惊的目光,径直看向了江念卿。

    他真诚道:“三妹妹,你母亲之事的确是父亲有错,我也不该瞒着你,我诚心向你道歉,你想要任何弥补都可以。”

    “是么?”江念卿嗤笑,伸手指向江沛,“要他偿命,这样可以呢?”

    “你、你想杀父吗?”江沛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若非姚氏扶着,连站也站不稳。

    “什么弥补都换不回我母亲的命。”江念卿冷笑一声,“我也不想要他的命,别脏了我的手。”

    比起死,她更想看到他活在这世上生不如死,日夜难安。

    “三妹妹,你……”

    “大哥哥,其实,你也只是将我当做了那个夭折的妹妹吧?”江念卿截断了他的话,看着江怀序瞬间苍白的脸,只道好笑。

    难怪第一次家宴那日,他说见她亲切,说会待她如胞妹。

    哪怕最开始她有防备之心,可到后来,她是真的为自己有江怀序这样的兄长而高兴。

    可是他最开始对她的善意,也并非纯粹。

    她母亲是个替身,她也是。

    江怀序喉间干涩,剩下的话怎么样都说不出口了。

    江念卿冷眼扫过众人,眼里的嘲讽越发浓,每一个人都让她感到虚伪。

    江逐辉的轻佻觊觎,姚氏的冷眼旁观,江流月的冷嘲热讽……

    哪怕后来他们改变对她的态度,却也不是真心实意,不过是感激她搭救过江流月。

    江念卿最后看向怒火中烧的江沛,笑道:“江沛,你也不必生气,你想要我这个女儿,无非是为了攀上宣王那棵大树,可我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想和宣王成婚,你不知道退了婚,我有多高兴啊。”

    “恭喜你啊,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说着大笑起来,声音愉悦至极,毫不在意江沛气得目眦欲裂。

    反正这家中人人虚伪,她为何不能虚伪。

    “打死她,给我打死这个混账!”

    江沛喘着粗气道,咳得却愈发重,瞪着她的目光盛满怒意。

    几个护院即刻要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江念卿快步闪到江逐辉身边,将暗藏在掌心的银簪抵在了他喉间,几欲扎入皮肉里。

    这银簪还是前日姚氏来送饭时留下的,这几日她将它磨的又尖又利,可是个称手的好东西。

    江逐辉感受到脖子刺痛,吓得连连求饶,“别,别,别杀我。”

    姚氏瞬间花容失色。

    “打死我?你敢吗?”江念卿眼中却尽是挑衅,“用你儿子的命,给我陪葬,勉强算不亏吧。”

    她说着就要用力往下扎。

    “不要!”姚氏惊叫一声,神色惶恐看向江沛,“老爷,那可咱们的儿子啊,他还没到二十岁,你怎么忍心看他这样没命啊……”

    “闭嘴!”江沛厉声道,“江念卿,你既然做到如此地步,我江沛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出江府去,从此以后……再无干系!”

    “江老爷终于肯了,那去写和离书吧。”江念卿冲后天的小杏道,“小杏,去收拾行李,把我娘的牌位装上,江府肮脏,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你……”江沛欲怒骂她,可江念卿只握住簪子稍稍往下一分,他便生生忍住了,愤愤道:“去拿纸笔来。”

    小杏则立即跑去别院收拾包袱。

    姚氏看着江逐辉的脖子已经有了血痕,心中害怕,想叫她先放了人,但见她神色凌厉,生怕她一时冲动下了狠手。

    江流月忍不住呜咽,“娘,怎么好端端变成这样了……”

    姚氏没说话,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谁也没料到会走到今天。

    小杏很快拎着包袱回来,又按江念卿的吩咐将傅欢的牌位小心装进去。

    “小姐,都收拾好了。”

    这边江沛笔迹潦草写完了和离书,搁下毛笔,将和宣纸往空中一挥。

    “拿去!”

    那张宣纸晃晃悠悠飘落,在它落地之前,江怀序接住了它,递给了江念卿。

    江念卿淡淡扫了一眼,示意小杏收好,而后挟持着江逐辉,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出祠堂,快要出祠堂时她猛然将他往前一推,拉着小杏就往外跑。

    没想到,才跑到院门口,便被十几个拿着棍棒的护院拦住了去路。

    江念卿先是一怔,而后笑起来,缓缓转身看向江沛。

    “既然进了江府,做了江家的女儿,就没有再走的道理。”江沛走出来,眼里尽是狠意,“死也要死在家里。”

    小杏又气又害怕,江念卿则淡定许多,她随手从小杏手中拿过包袱搭在肩上,笑望着眼前人。

    “所以,江老爷这是食言了?”

    江怀序上前,恼怒质问:“父亲,既然三妹妹不想待在这里,让她走便是,为何要这样对她?”

    “我江沛被自己的女儿算计,要断绝关系,这传出去不是打我的脸?”江沛眼底黑沉沉一片,已然失去神智,“你既然不把我当父亲,我也权当没你这个女儿,死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有何可惜。”

    “把她给我押进祠堂。”

    “打!”

    此话一出,除却江念卿,众人皆是震惊,实在没想到江沛竟然如此狠辣。

    江念卿将包袱往背上一甩,大摇大摆走进祠堂,江怀序急急拦住她。

    “三妹妹,你不能进去。”江怀序难得语气急,事关重大,到时候祠堂门一关,江念卿就没命活了。

    “你觉得我会怕么?”江念卿偏头看向江沛,“我死不足惜,只是江老爷心疾难医,后半辈子要泡在汤药里勉强活了。”

    江沛脸色一变,捂着心口的手用了些力,目光半信半疑。

    江念卿嗤笑一声,拨开江怀序的手进了祠堂。

    江沛恼怒道:“给我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父亲!”

    江怀序欲阻拦,可护院们得了令已经提着棍棒冲进去了,这些护院都有些看家护院的本事,对付两个弱女子谈何简单。

    他脸色发白,不管不顾就要进去救江念卿。

    可祠堂重重大门关上,将他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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