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不见魂无非两种可能,其一是魂已经消失了,其二是魂被困住了,出不来。

    陈夫人将死,未出七天,魂魄绝不可能如轮回!

    此时,南棠也察觉事情不对,两人相视一眼,眼里皆有些凝重。

    现如今之记唯有点魂灯,灯灭,则魂散。

    而灯烛在剑宗祠堂,无奈两人只好取了陈夫人眉心血,回剑宗禀告长老后再点灯。

    陈老爷不懂仙家事,只睁着眼看虞念之施法,心中期盼妻子能活过来。见念之收手,忍不住问:“这就完了吗?”

    南棠心最软,转头对陈老爷说道:“被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叫来。”

    陈老爷吩咐下去,人很快就被带到了外堂,只一个婢女与一位嬷嬷,陈夫人不喜人多吵杂只留两人贴身伺候着。

    念之过去时年轻的婢女正紧促不安的站着,而嬷嬷则双眼微微红肿。念之冲她们笑笑,且暂安抚二人的心。

    “你们夫人最近有哪些不对的地方”,南棠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些细微的,唯你二人贴身侍奉才知晓的。”

    不对的地方很多,二人思索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谁都没敢轻易开口。

    南棠看了陈老爷一眼,陈老爷立即明白过来,猛的一拍桌呵斥道:“仙人在此,有什么便说,自有仙人主持公道。”

    年轻的圆脸婢女浑身一抖,断断续续先开了口:“夫人,夫人以前性格很好,从不打骂下人,近日,我与嬷嬷都挨了几巴掌……不知这算不算不对的地方。”

    话落,堂内人数众多却鸦雀无声,南棠看向嬷嬷:“你有何想说的。”

    嬷嬷跟了夫人时间最长,对夫人俨然已经当作亲人,对其了解甚多,想了想说道:”夫人信佛,隔上几日便要礼佛,但最近……夫人好像信仙了!”

    嬷嬷的话让众人一惊,信仙?何解。她犹豫着,又说道:“我与夫人相伴数十年,夫人曾有过孩子,捞上来后就见红了,这事府上只有我跟老爷知道。”

    “那之后,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对那个未出世孩子充满了愧疚,每逢几日便要为孩子诵经祈福。”

    嬷嬷话音一顿,似想起难以理解的事,继续说道:“夫人前些日,曾悄悄的跟我说,她的孩子要回来了……”

    府上众人本以为是夫人癔症,现知可能是邪祟作怪,皆有些毛骨悚然。

    “你怎知陈夫人信仙”,南棠问道。

    那嬷嬷声音虚的发飘了,颤颤巍巍的说:“夫人每日晨起,沐浴更衣后,夫人会遣退下人,然后剪下一缕发丝,送到烛边……烧掉,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听不清夫人在说什么,只一两个字眼,仙啊求的,我也是放心不下夫人,从窗边看见的。”

    以发丝供奉……南棠与念之对视一眼,有一邪祟,名唤赤口,最喜用大话哄人,声称自己是赤口仙,使其心甘情愿供奉……可赤口并不害人性命,每当骗得几口发丝后,供奉人后知后觉这‘仙’并不能实现心中所愿,自然而然就不供奉了。

    念之思索着,眼角余光却见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堂内人都快站不稳了,个个脸上如丧考批,知道有邪祟是一回事,邪祟到自己身边又是另一回事,谁也不知下一个受害的是不是自己。

    念之刚想说话,就听南棠顶着那副高冷脸大言不惭到:“莫慌,我师妹给你们布个防护阵法就是了,只要不出府,邪祟进不来。”

    念之无语,眼见堂下众人脸上有了喜色,只好起身去布阵。

    然后,府里众人就看着那么和善的仙子穿着那么那么好看的衣服搬着那么那么那么大的石头‘砰’的往地下一放,嘴里还对众人说着:“千万不要挪动这些石头哦。”

    众人默,您高估我们了,没三人我们抬不起来。

    布完阵后,念之与南棠起身告辞,此时已近午时,碧游镇上人声鼎沸,两旁商品种类繁多,南棠走着走着,斜睨了一眼,见念之距她三步远,不满道:“你离我那么远作甚?”

    ……

    “你的阿娇常戳到我”。阿娇是南棠的巨剑,剑又宽又厚,比南棠长出数寸,南棠只好斜背着,左下探出一截剑鞘,右上冒出一截剑柄。

    南棠眨了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莫名有些尴尬,渐渐本性鄙陋,看着两旁的商贩,转移话题般闲说道了起来:“咿,炼器首选好物鲛人鳞,假的吧一点灵气都没有”

    “让你脱胎换骨的洗髓丹?外表这么朴实无华吗,与王记糖丸好像”

    “上古浑天三绝剑谱,这个好像是真的,买来看看”

    虞念之无语的看着飞奔过去的南棠,心里腹诽看别的知道是假的,怎么看不出剑谱也是假的呢?

    这条街有个雅称,名叫气运商道,也确实是雅称,一条街基本都是假货,能淘到真的就是捡到宝了。

    南棠还在那边讨价还价,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商贩最喜欢冤大头,最最喜欢南棠这样漂亮的冤大头,一碰到剑谱,南棠伪装的高冷面具就不攻自破了,念之眼睁睁看着那小商贩故作高深的胡编乱造,而南棠都听呆了,眼睛里满是崇拜……

    念之看这画面眼睛痛,别开眼睛随意扫着两旁商贩,街西南方向热闹些,围了一圈人,看不到里面卖的什么。

    她也不想凑热闹,百无聊赖的等南棠回来,那热闹的人群涌动了一下,好像在给什么人让路,这一让出现了些许空隙,让念之瞥见里面了里面的物件。

    那是一个铁笼,又不是普通的铁笼,铁笼用的是黑曜铁打造,黑曜铁产量少,又供不应求,多用于体修做盔甲,因其坚硬异常,很适合以力量闻名的体修。

    可现在这价格不菲的黑曜铁被制成了一个铁笼子,笼子里面……是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瘦小的孩童,蓬头垢面又瘦骨伶仃,身上一件破破烂烂看不清颜色的衣袍。

    此时,铁笼前一个刀疤脸的壮汉矗立在那,声如洪钟般开口:“有灵气,可修行,五万上品灵石,不还价。”

    铁笼内那个被当成货物的孩子木然的坐着,没有任何反应,脸太脏了,看不清表情。

    “不会是傻的吧,即便有修行资质,傻的我们也不要啊”,人群中发出哄笑,不时有人说‘傻的吧’‘好像是傻的’。

    那刀疤脸壮汉好似被说怒了,抽出腰间的鞭子用巧劲一甩,鞭子顺着笼子缝隙钻进去狠狠抽向那孩童,孩童本是双手环膝蹲在铁笼内,被打的如大山压下般的趴在笼子里,后背殷红的血染在脏污的衣服上,看不清到底流了多少血。

    众人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傻了,有的人面露不忍默默退出人群,有的刀口舔血的汉子大笑着叫好,更多的是围观的,就在旁边看着。

    可即便被打成这样,那孩童依旧一声不吭,周围有汉子喊道:“哈哈哈忒没力气了,连个孩子都制不住”,话音一落下又有些汉子哄笑。

    那刀疤脸壮汉彻底被激怒了,边骂脏话边高高举起手中的鞭子,旁边的人看的双眼都亮了,嘴里暗暗喊着‘打打’。

    那孩童睁着眼睛,趴在笼子里,眼里没有一丝神采,安静的像那高高举起的鞭子像是要落在别人身上一样。

    虞念之静静看着,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别管,别管,管了就是麻烦,大陆上这样的事太多了,你根本管不过来。

    然念之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画面,漆黑的房间里,角落里坐着一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小女孩……

    鞭子撕破空气带着毁灭的风砸向趴着的孩童,这一鞭子下去,必死无疑。

    那孩童在死亡的前一刻,缓缓闭上了双眼。

    虞念之手比脑子快,在鞭子即将落到孩童身上时释放出一团灵气轻柔的包裹住孩童。

    啊!!念之气死了这不听使唤的手,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出手了,救到底好了。念之默默安慰自己。

    周围人本以为会看到让人兴奋的一幕,却被横插一脚,失望的声音此起彼伏。

    “好样的!”,不知何时买完剑谱的南棠回来了,看到念之救人南棠心里早已化成一滩水,这个师妹与谁都不亲近,自己也是捂了多年才把她捂热的,现居然看到她救人,南棠就差热泪盈眶了。

    刀疤脸壮汉见有人搅局,朝笼子里的孩童唾了一口:“算你小子命大!”

    随即又看向念之:“姑娘可是要买下这小子?”

    虞念之这才晓得笼子里的是个男孩,但已不忍男孩如此遭遇,念之也不是犹豫的人,干脆道:“南棠,借我五万上品灵石!”

    南棠还处于激动中,想也不想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五个木箱子,一箱子里一万上品灵石。

    刀疤脸汉子收下灵石,打开笼子禁制,朝笼子里的男孩哼了一声。他今天是真想打死这小子的,一批十个孩童,其余九个五天便买完了,这一个油盐不进,活生生耗了他十天,险些砸手里。

    笼子被打开了,那男孩也不知道出去,只趴在笼子里呆呆的看着他的新主人。那个身着白色纱裙,头上只一支白玉簪子挽着发的人,那人朝他笑,笑的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温度,好像天上遥不可及的太阳,笑的他……觉得身上很疼。

    “可还能走?”

    太阳嘴巴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什么。

    围观的人已经散了,只剩星星点点的人还在驻足,念之看着还趴在笼子里的男孩,欲将其抱起,那男孩突然活了过来,翻过身向后退去,哑着嗓子一声一声的说道:“不不脏”。

    他背上还留着血,翻身的动作扯到了伤口,嘴里泛起一阵腥甜,他一咬牙,将要吐出的血咽了下去。

    南棠看着面前的孩童折腾自己,仿佛在折腾她五万上品灵石,“别动”,南棠不说。

    那孩童当真就不动了,任由南棠将他横着抱起,与南棠缓缓朝着东白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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