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扒拉书房的门，雪白的猫咪犹如液体般从狭小门缝中流动进屋，哒哒哒小跑到我脚边蹭来蹭去。
“好漂亮的猫咪，它叫什么名字呀？”石记者也被这柔软的萌物吸引了注意力。
“它没有名字。白毛蓝眼，天生耳聋，听不见我的呼唤，就没必要给它取名字了。”挠了挠猫咪的下巴，我轻轻推了推它的后腿，催促它离开书房。
“白龙马，白龙马……”这时女儿也跟着推门进来找猫。
石记者逗孩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依依，我是妈妈的女儿，妈妈的猫咪叫白龙马。”
萍姐追进来将依依抱走，猫咪也跟着她们出去，我将书房门锁上。“最近孩子迷上看《西游记》，看见猫咪和白龙马一样通体雪白，就开始喊猫咪白龙马了。”
当石怡雯问我是否还记得陈蔚然时，我的脸上恐怕是立即罩上一副复杂难言神情的面具。
她急忙道歉：“抱歉尤小姐，陈蔚然并没有在我发给您确认的采访大纲里，我知道我如果提到这点，您可能就不会接受采访了，所以我……”
“为什么？”
“因为我有消息来源说陈蔚然可能就是双少女失踪案里的另一个人……”
“不，我前面问的为什么，是问你为什么会认为，如果你提前告知你想问我陈蔚然的事情，我就会拒绝你？”
“我提前做过一点准备工作，调查到一些信息。据此我能想象到，您可能并不愿意提及和陈蔚然曾经共事的过去。请相信我在来访之前的确已经放弃了这个采访话题。但是见到您本人后，我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端看几眼她满脸的真诚中略带羞愧，我起身将书房通向阳台的门推开：“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你找我打听陈蔚然的目的是什么？”
时至傍晚，浅金色余晖洒进屋内，宛如一张又轻又暖的毯子将我露在空气中的胳臂包裹住，丝丝暖意将我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轻轻抚平。对方还未回答，已经镇定下来的我将书架上的刊物抽出一本递给她：“这篇报道是你写的吗？《江源观察》七月刊关于一九八八年双少女失踪案的跟踪报道。”
“对，是我写的。”
“根据你们的报道，当年失踪的两名少女分别是当娜和沈沅沅。半个月前找到了当娜的遗骸，那另一名失踪的少女应当就是沈沅沅，你刚才怎么说，另外一个人是陈蔚然？”
“机缘巧合下，我最近新认识办案组的一位警察，他说前些年他们收到知情人提供的线索，这条线索将沈沅沅和陈蔚然联系起来。当年他们曾查证，但是大家都知道失踪的是两名少女，单单说其中一个人还活着，并且已经改名为陈蔚然……”
“警察可以随意给你透露案情？看来你已经有了官方渠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跑到西江来找我追问陈蔚然的事？”
“当年那条线索因为太蹊跷且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几经周折，最终被搁置一旁无人问津。至于这位警察，他并不是随意给我透露案情，他，他是我的男朋友，有次家族聚会他喝醉了，在我送他回家的路上，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他在车里自言自语时断断续续提到了这些信息……不过我听过就放一边，并没太关注，直到半个月前挖到当娜的遗骸，而且那位几年前匿名提供线索的知情人站了出来，他竟然，竟然就是当娜的父亲当大年。”
石怡雯与我对视一阵，显然她也看得出我因这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而感到困惑，她继续说：“自从两个女孩失踪后，当大年多次到张家渡实地调查。他是做园林规划的，对野外情况了如指掌。他也的确提供了很多破案思路。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她们。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渐渐地放弃寻找，我想，除了几位父母，其他人都早已忘记她们曾经存在过。其中，当大年就从没有放弃，除了工作，他剩余的时间都用来找孩子。”
“那么，他在找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他自己的女儿当娜，另一个是当娜的同学沈沅沅。我还是不明白，这事是怎么和陈蔚然联系上了？”
“听说他寻到其中一个女孩，她已被人收养，改名叫陈蔚然。具体他是怎么查到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他将相关信息写下来匿名寄给了警方，说陈蔚然是失踪的两个孩子之一，她活了下来，并且已改名换姓。那时候当娜的爸爸并不知道活下来的是当娜还是沈沅沅，他当然很想一探究竟，也期待那个活下来的女孩是自己的女儿。直到，直到前阵子他们挖……他们找到了当娜。当大年这才出来说，当年他找到过线索，还有一个女孩活着。他一定要找到陈蔚然，也就是沈沅沅，要问问她，当年发生了什么，当娜是怎么遇害的。”
“所以你找到我，真正想问我的是，陈蔚然在哪里？”
“不，找到陈蔚然，或者说找到沈沅沅，这是警方的任务，我们做调查记者的有我们的边界。我在写的报道是关于，现在挖出一名逝者的遗骸，大家都在问，另一个孩子呢？她在哪里？她也死了吗？也埋在那附近吗？她也在冰凉的地底下待了十几年吗？还是说，如同当大年的推测，沈沅沅还活着，并且换了一个身份在世间行走？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了。我更想采访和了解的是，当娜和沈沅沅这两个孩子，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曾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们失踪前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们暗无天日地过了这么十几年。”
她说完后，我们两人都陷入沉默。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我甚至担心坐在我对面的石记者能见到我的心跳声。这时门外传来依依唤妈妈的声声哭喊。
她匆匆起身收拾东西：“抱歉抱歉，我竟忽略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告辞，谢谢您，尤小姐。”
那天我抱着迷迷瞪瞪揉着眼睛的依依和她在门口道别。雪白的猫咪跳到鞋柜上方，一副居高临下的威严模样，却又忍不住好奇而歪着头打量这位访客。
石怡雯换好鞋抬头的瞬间，刚好和猫咪脸对上脸，她探头和它轻轻地碰了碰额头，喃喃道：“再见，白龙马。”
“好漂亮的猫咪，它叫什么名字呀？”石记者也被这柔软的萌物吸引了注意力。
“它没有名字。白毛蓝眼，天生耳聋，听不见我的呼唤，就没必要给它取名字了。”挠了挠猫咪的下巴，我轻轻推了推它的后腿，催促它离开书房。
“白龙马，白龙马……”这时女儿也跟着推门进来找猫。
石记者逗孩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依依，我是妈妈的女儿，妈妈的猫咪叫白龙马。”
萍姐追进来将依依抱走，猫咪也跟着她们出去，我将书房门锁上。“最近孩子迷上看《西游记》，看见猫咪和白龙马一样通体雪白，就开始喊猫咪白龙马了。”
当石怡雯问我是否还记得陈蔚然时，我的脸上恐怕是立即罩上一副复杂难言神情的面具。
她急忙道歉：“抱歉尤小姐，陈蔚然并没有在我发给您确认的采访大纲里，我知道我如果提到这点，您可能就不会接受采访了，所以我……”
“为什么？”
“因为我有消息来源说陈蔚然可能就是双少女失踪案里的另一个人……”
“不，我前面问的为什么，是问你为什么会认为，如果你提前告知你想问我陈蔚然的事情，我就会拒绝你？”
“我提前做过一点准备工作，调查到一些信息。据此我能想象到，您可能并不愿意提及和陈蔚然曾经共事的过去。请相信我在来访之前的确已经放弃了这个采访话题。但是见到您本人后，我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端看几眼她满脸的真诚中略带羞愧，我起身将书房通向阳台的门推开：“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你找我打听陈蔚然的目的是什么？”
时至傍晚，浅金色余晖洒进屋内，宛如一张又轻又暖的毯子将我露在空气中的胳臂包裹住，丝丝暖意将我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轻轻抚平。对方还未回答，已经镇定下来的我将书架上的刊物抽出一本递给她：“这篇报道是你写的吗？《江源观察》七月刊关于一九八八年双少女失踪案的跟踪报道。”
“对，是我写的。”
“根据你们的报道，当年失踪的两名少女分别是当娜和沈沅沅。半个月前找到了当娜的遗骸，那另一名失踪的少女应当就是沈沅沅，你刚才怎么说，另外一个人是陈蔚然？”
“机缘巧合下，我最近新认识办案组的一位警察，他说前些年他们收到知情人提供的线索，这条线索将沈沅沅和陈蔚然联系起来。当年他们曾查证，但是大家都知道失踪的是两名少女，单单说其中一个人还活着，并且已经改名为陈蔚然……”
“警察可以随意给你透露案情？看来你已经有了官方渠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跑到西江来找我追问陈蔚然的事？”
“当年那条线索因为太蹊跷且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几经周折，最终被搁置一旁无人问津。至于这位警察，他并不是随意给我透露案情，他，他是我的男朋友，有次家族聚会他喝醉了，在我送他回家的路上，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他在车里自言自语时断断续续提到了这些信息……不过我听过就放一边，并没太关注，直到半个月前挖到当娜的遗骸，而且那位几年前匿名提供线索的知情人站了出来，他竟然，竟然就是当娜的父亲当大年。”
石怡雯与我对视一阵，显然她也看得出我因这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而感到困惑，她继续说：“自从两个女孩失踪后，当大年多次到张家渡实地调查。他是做园林规划的，对野外情况了如指掌。他也的确提供了很多破案思路。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她们。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渐渐地放弃寻找，我想，除了几位父母，其他人都早已忘记她们曾经存在过。其中，当大年就从没有放弃，除了工作，他剩余的时间都用来找孩子。”
“那么，他在找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他自己的女儿当娜，另一个是当娜的同学沈沅沅。我还是不明白，这事是怎么和陈蔚然联系上了？”
“听说他寻到其中一个女孩，她已被人收养，改名叫陈蔚然。具体他是怎么查到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他将相关信息写下来匿名寄给了警方，说陈蔚然是失踪的两个孩子之一，她活了下来，并且已改名换姓。那时候当娜的爸爸并不知道活下来的是当娜还是沈沅沅，他当然很想一探究竟，也期待那个活下来的女孩是自己的女儿。直到，直到前阵子他们挖……他们找到了当娜。当大年这才出来说，当年他找到过线索，还有一个女孩活着。他一定要找到陈蔚然，也就是沈沅沅，要问问她，当年发生了什么，当娜是怎么遇害的。”
“所以你找到我，真正想问我的是，陈蔚然在哪里？”
“不，找到陈蔚然，或者说找到沈沅沅，这是警方的任务，我们做调查记者的有我们的边界。我在写的报道是关于，现在挖出一名逝者的遗骸，大家都在问，另一个孩子呢？她在哪里？她也死了吗？也埋在那附近吗？她也在冰凉的地底下待了十几年吗？还是说，如同当大年的推测，沈沅沅还活着，并且换了一个身份在世间行走？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了。我更想采访和了解的是，当娜和沈沅沅这两个孩子，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她们曾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们失踪前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们暗无天日地过了这么十几年。”
她说完后，我们两人都陷入沉默。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我甚至担心坐在我对面的石记者能见到我的心跳声。这时门外传来依依唤妈妈的声声哭喊。
她匆匆起身收拾东西：“抱歉抱歉，我竟忽略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先告辞，谢谢您，尤小姐。”
那天我抱着迷迷瞪瞪揉着眼睛的依依和她在门口道别。雪白的猫咪跳到鞋柜上方，一副居高临下的威严模样，却又忍不住好奇而歪着头打量这位访客。
石怡雯换好鞋抬头的瞬间，刚好和猫咪脸对上脸，她探头和它轻轻地碰了碰额头，喃喃道：“再见，白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