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蔡子安出差归来,他来我的公寓接依依回左岭茶园。在我和萍姐收拾依依的衣物时,他们父女二人亲热地抱作一团趴在阳台看树上的知了。

    终于收拾妥当,萍姐牵着依依先下楼,蔡子安拎着两箱行李在门口等我锁门。忽然,他啧了一声喊道:“我终于想起来家里少了什么!白龙马呢?我也没见你给它留猫粮和水碗呐!就算只出门一天你以前也会给它留……”

    “嘘!不要给依依听到,不然她要到处找猫咪,”我接过一个箱子:“我把它送给院子最里面那栋楼的张太太了。她喜欢猫。”说罢,我拎着箱子下楼。

    我刚走到小区大门口处,忽地听见“啊”的几声凄厉惨叫,被吓到顿在当场,行李箱也从我手中脱落。

    “啊你干什么?抢孩子了!救命救命救命抢孩子救命啊依依……”接连几声萍姐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加快步伐向外跑去。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迅速地从我旁边冲了出去,是蔡子安!

    在派出所录口供时,萍姐因极度恐慌和悲伤而昏倒。当时我们差不多已经描述清楚事情经过,我让蔡子安送她去卫生所。派出所安排了两位民警送我回家。

    “你先休息会儿吧。我们一定会全力搜寻依依的下落,我们这位女警同志会守着你家的电话座机,以防匪徒来电敲诈勒索。”这位民警取走依依的照片和一套衣物便离开。

    瘫坐在沙发上,身体止不住地抖,我想把地上的玩具兔子捡起来,手却抖得拿不住。女警小何找来一条毯子将我整个包住,捡起玩具兔子塞到我怀中,安慰道:“依依妈妈,你休息一会儿吧,等你休息好,体力恢复了,孩子也回来了。”

    “出门的时候依依说要带着小兔子,我没同意,我说小兔子有点脏了妈妈给你洗干净,下周回来我们再玩。我真是一个坏妈妈,依依现在被带去哪里了,她该有多无助,如果她带着小兔子,那她至少还有个安慰……”眼泪沾湿了小兔子的脸。

    裹着毯子坐了半小时,感觉身体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我起身对小何说:“我去书房阳台坐会儿,如果有电话进来,我马上过来和你一起听。”

    蔡子安回来时已是深夜,进屋便一头扎进厨房。

    “我看见餐桌上还有一份饭没动过,是你还没吃吧?”他背对着我问。

    “没什么胃口。”我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粥快煮好了,你和民警姑娘都吃点吧。”

    “萍姐怎么样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去找找孩子?”

    “她吓坏了,在医院挂水,大问题没有,输液补充一下体力应该就无碍。她老公赶到之后我就离开了。”

    “那你怎么这么晚……”

    “我从医院离开后就开着车转啊转,想把这座城翻过来抖几抖,把我孩子抖落出来。嗯,所以我这么晚才回来。来,粥好了,你先吃点。”

    “我真的没胃口。都不知道孩子在哪里,她有没有吃的……”

    他的背影顿住,几秒后,他弯腰打开水龙头,一个劲儿地用水洗脸。不忍心再看,我走到橱柜边拿碗盛粥。

    “你这里的大米是不是放太久,坏了,我吃着这粥发苦。”蔡子安忽地来了一句,坐在桌角吃粥的民警小何闻言抬头看了看我们,没说话继续低头吃粥。

    “大米没坏,粥也是好味道的。其实是你嘴里发苦,我给你拿几颗话梅糖吧。”

    他摇了摇头,眼泪随着晃动嗒嗒嗒滴到粥碗里。

    第二日,蔡子安继续出门,四处寻孩子。我生怕错过电话,在家里待着,一步也不敢离开。焦灼的我们像失去了幼鸟的大雁,一只在失去幼崽的这片空域里毫无头绪地盘旋、哀鸣,另一只则蹲在巢窝里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我们枯坐到太阳下山也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女警小何出门去买晚饭,我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找出记者石怡雯的名片。

    “这么说,保姆萍姐并没有看清匪徒的样貌?”石怡雯接到我的电话后很快从她暂住的酒店赶过来。

    “是,萍姐说只看到对方是个女人,忽地从斜对面的巷子里冲出来,面对面冲着她们撞过来,萍姐牵着依依被撞得踉跄几下。那个女人一把抱起孩子就跑,萍姐伸手去拽,反被推倒摔到地上。前后脚的功夫,蔡子安就冲了出去,跟着追到路口,那个女人已经发动车子带着孩子跑了。”

    “蔡子安?”

    “对,蔡子安是我前夫,依依的父亲。”

    “然后你们就去警务室报警了?

    “是,当时蔡子安追车跑了大概几百米。萍姐趴在地上哭得厉害,我,我整个人傻掉了,僵在那里。是院里的邻居大爷去警务室报的警,然后我们去区派出所录口供。现在警方在找孩子,可我至今都没接到过一个电话……这不像是为了勒索钱财而绑架孩子的套路。我现在最担心孩子是被人贩子抢走,这样她会被转手卖掉。所以我想找你帮帮忙,帮我们在报纸上登一下寻人启事。我愿意花钱,花多少钱都可以,所有能刊的报刊都登上寻人启事。”

    “明珠姐,你的心情我理解,这件事我会尽我所能。我们先大概汇总一下情况:孩子叫蔡依然,女童,年龄四岁半。于今天,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左右,被人从紫藤花园小区门口掳走。孩子今天的穿着是?你再给我拿张孩子的照片好吗,要独照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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