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雪走在府中的路上,看着漫天春光,嘴角抿起一丝恬淡的笑意。

    “妹妹,快来!”远处,一位娇俏女子走来,她身着粉色长裙,裙身点缀着红色花纹,美的仿佛一株娇艳欲滴的芍药,尽态极妍。这位正是户部尚书嫡长女,林淑妍。

    “姐姐安好。”林含雪微微俯身,亲切地叫道,”正想着去找姐姐呢,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倒是让着姐姐好等,还请姐姐见谅。”

    “你我姐妹间,何来见谅一说。”林淑妍笑道,”快来,祖母等着我们呢。”

    “是。”林含雪垂首道,落后林淑妍半步,二人一齐向祖母的暖松堂走去。

    “听说妹妹最近勤习舞蹈,真是期待妹妹在春晖节上的飘逸舞姿。”林淑妍随手折下路边的一朵茜花,柔声说道。

    林含雪低眉,面色愈发恭顺,”姐姐谬赞。”

    “妹妹资质粗陋,若非姐姐日前身子抱恙,这次献舞的本是姐姐,妹妹蒙姐姐照拂,这才有幸献丑。”林含雪福身,”深谢姐姐恩惠。”

    林淑妍轻飘飘丢下手中的茜花,回首倩笑道:”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闲话,都是自家姐妹,妹妹这是做什么。”

    “多谢姐姐。”林含雪恭顺道,”听闻姐姐最近常去安山寺,想来那里春景定是美不胜收。”

    “妹妹你最近勤于练舞,不然也可去瞧瞧安山的鸢尾花,那漫山紫韵甚是夺目。”林淑妍脸上浮现几分不易察觉的娇羞,”回头与你细说。”

    林含雪微笑道:”是。”

    入了暖松堂,林含雪道:”那姐姐我先行一步了。”说完便随着丫鬟入了屋中。

    林含雪微微福身,看着林淑妍离去的身影,嘴角噙着恬静的笑意,乖巧地候在庭院中。

    林家贵为尚书府,累代宦官,圣眷优渥,枝繁叶茂,子嗣众多。长房林常规共有七个子子,其中正房王氏诞有三子一女,林淑妍为嫡长女,林含雪为庶女,行第四。二房三房也有不少子嗣。

    林家祖母方氏年事已高,喜好清净,平日只见嫡子嫡女、几位得力的庶子和得宠的庶女,而林含雪身为庶女想要给祖母请安的话,需要祖母召见。

    时间一点点飞逝,春日的阳光颇为毒辣,晒得林含雪的肌肤上渗出一丝丝薄汗,屋内时有欢声笑语传出,可林含雪始终身姿直挺,面色柔和,不骄不躁地站着,鸦羽似的长睫在眼眸上投下一抹阴翳。

    “四姑娘久等了。”祖母身边的黄嬷嬷行礼,”四小姐快快请进,老夫人正等着见您呢。”黄嬷嬷转头对门边的侍女们道,”这日头这么毒,你们还不快请四小姐进来,真是不懂事,让四姑娘晒伤了,唯你们是问。”

    “黄嬷嬷言重”林含雪微笑回应,”拜见祖母本是孙女分内之事,能尽孝道我甚是喜悦,这盛日春光颇为应景。”

    “四姑娘有这份孝心,老夫人必然高兴。”黄嬷嬷道,”四姑娘请。”

    “谢过嬷嬷。”林含雪点头,跟在嬷嬷身后,绕过绣满山水画的屏风,穿过回廊,来到内厅。

    内厅欢声笑语不断,林家老夫人坐于正主位,侧主位上是当朝正三品尚书,炙手可热的林家主君,林常规。堂下坐着林氏主母王氏和几位小辈。

    “拜见祖母。”林含雪跪下行礼道,”拜见父亲,母亲,见过二哥,大姐,三弟,表姐。”

    “快起来。”林家老夫人方氏年事已高,满头华发,人却很是精神,红光满面,”这是四丫头吧,许久未见,长这么大了。”

    老夫人打量着眼前这个肤若凝脂,亭亭玉立,五官精致的少女,满意地点头,”不错,出落得愈发标致了。”

    “撷芳彩蝶舞练得怎么样了?”

    “回祖母,”林含雪恭顺垂首,”撷芳彩蝶舞讲究舞姿翩跹,腰身细软,体态变化宛如彩蝶飞舞,适合二姐这样容貌出众且舞姿灵动的美人,孙女资质粗陋比不得姐姐善舞,日前和父亲还有张大家商量了,将所献之舞换成了挽春舞。”

    “不错。”老夫人闻言点头”短短一个月要练好挽春舞,倒也难为你了。”

    林淑妍看林含雪的眼光也柔和了两分,相较于挽春舞,撷芳彩蝶舞更加灵动复杂,可两者难度并没有本质区分。

    此次代表林家献舞之人本是林淑妍,春晖节前四个月,林淑妍便开始准备献舞,可谁知半个月前,林淑妍得了一场风寒,身子抱恙,需要静养,献舞的人选才需要重新商定。

    “含雪妹妹何必自谦,能一个月内习得挽春舞,想必舞技是不逊色于淑妍姐姐的。”一位身着荷绿衣裳,容颜昳丽的少女娇笑道。这位是林含雪的表姐,林家二房嫡长女,林老夫人嫡次子的掌上明珠,林韶华。

    “表姐过誉了,”林含雪道,”我所习的挽春舞不过是经典名舞,家中姐妹都学过,如今不过是略微修改,上手极快。”

    “大姐姐之前练的可是失传的千古名舞,根据古籍再创而来,难度极大,妹妹哪能与大姐姐相提并论。”

    “是呀,淑华姐姐苦心钻研舞技,却没想到竟染了风寒,未能得见表姐的倾城舞姿,我真是替表姐遗憾。”当时林淑妍患病不能献舞时,林韶华颇为高兴,以为长房嫡女林淑妍失了机会,此次献舞的必定是她,可没想到最后却落到了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小庶女身上,让林韶华恨得牙痒痒,如今说话也带了几分酸味。

    “无妨。”坐于老夫人身前的长房主母王氏淡笑,她一身紫衣,年近四十,却依旧美艳动人,”既然含雪有幸献舞,好好准备就是了。春晖节又不止一年,淑妍好好休养,来年春晖节依旧可表演撷芳彩蝶舞。”

    林韶华笑得有些许勉强,”那便提前祝贺表姐了。”

    林淑妍听闻,面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她母亲可是来自权倾朝野的王家,当朝皇后便是王家嫡女,是林淑妍的姨母。

    献舞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就算是林家贵为尚书府,也没有能力让家中小辈连续两年在春晖节献舞。若非王家出了位皇后,让林淑妍来年有机会献舞,林淑妍苦心孤诣复原的撷芳彩蝶舞那可就真成无用功了。

    而林含雪作为候补,原本是替代林淑妍主舞的位置,与伴舞继续呈现撷芳彩蝶舞,可既然林含雪识趣换成了挽春舞,那么林淑妍明年继续表演撷芳彩蝶舞就行了,也不算太亏。

    “得张大家培养很是难得,你可不要丢林家的颜面。”主君林常规轻抚胡须,严肃说道。

    “是,多谢父亲指点。”林含雪行礼。

    “祖母,我这次去安山寺,专门为您求得了一平安扣,您可要仔细瞧瞧。”

    “淑华有心了……”

    林含雪坐在最末席,看着厅内阖家欢乐的场景,不时附和地点头与微笑。

    眼前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情境,都与她无关。

    半晌,林老夫人乏了,林含雪与众人退下。

    林含雪刚到所住的含蕊馆门口,便被主母旁的丫鬟翠英叫住,”四姑娘留步。”

    “适才跟老夫人问安时,夫人都没来得及和四姑娘说两句话,还请四姑娘前去回夫人两句话。”

    “是,还烦请翠英姐姐带路。”林含雪面色不变,柔声说道。

    “姑娘请。”翠英头簪玉钗,身着一席湖绿色长衫,长衫上绣有同色的翠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一身气派不弱于林含雪这位府中小姐。

    “四姑娘苦练挽春舞之余,还得多去瞧瞧大姑娘,她近日身子懒怠,不喜走动,也就四姑娘看望时能说上几句话。”

    “在春晖节上献舞固然可贵,但姐妹情谊也是得时时维系着,可千万别生分了。”

    “多谢翠英姐姐提点,大姐姐一向对我照顾有加,母亲的恩惠我也一直谨记于心,我自然是记挂着姐妹情谊的,正想着用过午膳后去看望姐姐。”林含雪答道。

    “夫人见着四姑娘如此懂事,必会十分欣慰。”闻言,翠英满意地颔首。

    随着翠英进了主母的香瑛院,林夫人正品着一盏香茗,她一袭红衣上绣有团簇的花纹,满鬓珠翠甚是华美,院中浓郁的花香萦绕,仿若置身花团锦簇的园林。

    “拜见母亲。”林含雪跪下请安,低眉垂首。

    林夫人细品着唇齿中茶香的余味,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起来吧。”

    林含雪起身后,林夫人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浅蓝衣裳,眉目如画的少女,长发仅由一根水头不错的碧色玉钗挽着,如瀑布的青丝垂落腰间,衬得少女娴静如弱柳扶风。

    “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林夫人收回眼神,漫不经心地说道,”送去宫里,也不会埋没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庞。”

    林含雪愈发低眉顺目。

    “可没想到你看上去乖巧听话,为何要设计害自己的亲姐姐呢?”林夫人话锋一转,眼神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请母亲明鉴。”林含雪再次跪下,”我与姐姐关系和睦,姐姐待我的好我一直牢记在心,只望有机会报答姐姐,以全姐妹情谊,从未有过伤害姐姐之心。”

    “哼,”林夫人冷笑,”没有害人之心,那就是有害人之举了?”

    “还请母亲明鉴。”林含雪语气恳切。

    “你也不用钉嘴铁舌,”林夫人眼中冷意越发深刻,”也不要以为春晖节你要作为林家女给圣上献舞,我就奈何不得你。”

    “半个月前,淑妍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心悸,丢了献舞的机会,你真当我不知吗?”

    “淑妍因病不能献舞,你却得了面圣的机会,难道没有任何蹊跷?”林夫人厉声道,”淑妍心思纯洁,识人不清,可我眼中却容不得半分沙子!”

    “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你姨娘在这后院的生活,怕是要不安生了。”林夫人向来跋扈,如此便是赤裸裸地威胁了,俨然失了主母的风度。

    听到林夫人提及姨娘,林含雪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恳切道:”回母亲,我和姨娘仰仗母亲仁慈和宽容才能安生度日,一直谦卑恭谨,不敢逾矩半分,我生性愚钝,凡事都是听大姐姐教诲,从未有过害大姐姐之心。”

    “此次献舞,实属突然,在我意料之外,大姐姐抱恙我更是痛惜遗憾,恨不得以身代之,如若我犯错,还请母亲责罚,可我与大姐姐的深厚情谊,天可怜见。”

    “昔日姨娘犯病,阖府上下唯有大姐姐施以援手,救命之恩怎敢忘怀,此生唯愿为大姐姐分忧,以报大姐姐的大恩大德。”林含雪叩首,”我愿向春晖娘娘起誓,若所言有半句假话,定不得善终。”

    “还请母亲明察!”

    半晌,林含雪听到林夫人道,”罢了,起来吧。你都向春晖娘娘起誓了,我便相信你的诚心。念在你还算真心的份上,这件事我便不与你计较,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要知道,淑妍过得好,你和你姨娘便能平安顺遂。”

    “多谢母亲教诲。”林含雪起身。

    “翠英,把我的那根碧波流雪簪拿来。”

    片刻,翠英捧来一雕工精细的松木盒,木盒中是一根银簪,银簪镶嵌着晶莹剔透的蓝玉,周遭点缀着细碎的白色莹石,通体素雅高洁,夺人心魄。

    “你着装素净,平日也没赏你什么,这簪子便赏你穿戴,别堕了尚书府的脸面。”

    “多谢母亲。”林含雪恭谨地接过装有碧波流雪簪的木盒。

    “我乏了,你退下吧。”林夫人闭目坐在贵妃椅上,翠英轻柔地按着林夫人的肩颈。

    “含雪告退。”

    待林含雪离开,假寐的林夫人长叹道,”真是女大不由娘,我知道淑妍向来主意大,可没想到她能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春晖节的献舞都敢耍小性子,要不是有林含雪顶着,我好不容易求来的面见三皇子的机会就要便宜二房那蠢丫头了。”

    “夫人多虑了,三皇子是嫡长子,地位高贵,又与咱们大姑娘青梅竹马,如何看得上林韶华那丫头。”翠英答道,”大姑娘年纪尚小,今年不成,不还有明年。”

    “哎,真是可惜了。”林夫人叹息道,”春晖节上贵女献舞乃是传统,一来是祭祀春晖娘娘,祈求一年风调雨顺;二来便是给王公贵戚呈献美人。”

    “这次本来是淑妍正式进入圣上和皇子视野的最好时机,若是运作得好,以淑妍的才情,三皇子妃都位置便指日可待。”

    “可不知淑妍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明明和三皇子自幼相识,如今却死活不想嫁给三皇子。”林夫人烦躁地拧眉,”我不允她胡闹,她竟然想办法装病,连准备多时的撷芳彩蝶舞都放弃了,当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是呀,”翠英附和道,”大姑娘准备献舞本来兴高采烈的,说要狠狠压二房一头,可那日一听夫人您说这次献舞是为了助力她为三皇子妃,竟死活都不肯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当日那般闹腾,去安山寺磋磨几日,如今不也静下心来,说明年春晖节去献舞。”林夫人嗤笑,”不过是年纪小耍性子罢了,婚姻大事,岂能由得她胡闹。”

    “倒是那林含雪,一个个小小的庶女得了这个位置,倒是飞上枝头了。”

    “都是夫人仁德,”翠英道,”她一个庶女,纵使得了献舞的资格,最好的出路也不过是入宫当个贵人,咱们大姑娘可是要成三皇子正妃的,岂是林含雪那个庶女能比的。”

    “淑妍丢了献舞的位置倒也无妨,可皇后那边却也没了准信”,林夫人叹了口气,”也罢,明年且看吧。”

    “夫人放心,大姑娘天生丽质,才貌皆佳,一直得皇后娘娘看重,三皇子怎会不喜欢呢。”翠英道。

    “但愿吧,”林夫人闭目养神,精致的妆容下显露几分憔悴,”我嫁了薄情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盼淑妍能嫁入高门,夫妻和睦,一生顺遂。”

    “嫁给三皇子,是我能为她谋到的最好的亲事了。”

    “至于林含雪,”林夫人冷笑,”她一个女,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献舞的位置,能为林家入宫为妃,也算是给自己谋了个好前程了。”

    “她也算是懂事,”翠英轻柔捏着林夫人的肩颈,”当今圣上已年过五十,她愿意去伺候着,也是她的福分。”

    “五皇子近年来愈发才干,后宫里贤贵妃又得势,自从淑妃失宠后,皇后娘娘独木难支,也是需要人入宫帮衬着,林含雪入宫也好,她姨娘捏在我手里,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夫人英明。”翠英应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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