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张寻真和张秀才就等在喻自乐家门口,还给他带了早饭,一个水煮蛋和蒸饼。

    喻自乐摸了摸张寻真的头,接过有些烫手的早饭,放进袖子里。

    “喻叔,我们去哪儿?”张寻真仰着头问,一脸跃跃欲试。

    “先去借一辆车,这次去就多弄一点原料回来。”

    说着,三人就朝村长家走去。

    村长家有骡子,可以拉一辆小车。花了五文钱租金,三人赶着骡子来到张家。

    “咱们去哪儿?”

    “棉花村。”

    “那儿可有点远,咱们现在出门,晌午也赶不回来。”

    张平一侧被张大嫂扶着,一侧拄着拐杖,走出院子,对张秀才道:“爹,我去吧,你的身体受不住这么远的路。我会赶车,送他们去就是。”

    “这,你……”张秀才看着这个愿意主动走出家门的儿子十分感慨,用祈求的目光望向喻自乐,“自乐,让你张哥给你们赶车,行吗?他不会耽误事的。”

    喻自乐想到了自己不会赶车,但是没想到现在的土路全然不像现代的小道,简陋的车辆没有减震设施,张秀才这种身体虚弱的老人,出一趟远门可能就要丢掉大半条命。

    有人赶车加带路,他再高兴不过。

    “好啊,有张平哥在,我就放心了。”

    说完跳下车扶着张平坐到车头。张大嫂递过来一个包袱:“这是给你们路上吃的干粮。”

    现如今,她对喻自乐十分和颜悦色,只是想到之前对喻自乐无礼的情景,还是会有些尴尬。

    喻自乐笑着接过:“多谢嫂子操心,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三个人驾着车,悠悠地向前跑去。

    村民看见赶车的张平,也十分惊奇:张秀才的儿子竟然愿意出门了!

    三人来到棉花村,他们是陌生人,村口闲聊的老人小孩都对他们十分感兴趣。

    “老丈,麻烦问一下村里哪家榨棉籽油最多呀?”

    “你是来收棉籽油的吧!”

    村中曹家是专门榨油的,什么种类的油都榨,他们经常赶车送货去县城里,不过也有一些小商贩来他们家小批量的买一些棉籽油,至于用在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

    喻自乐笑而不语,那老头也没多在意,指着村口两条分叉的路道:“你走右边这条,有一家是青砖大房的就是了,他们家最气派,门口也挂了榨油的布帆。”

    喻自乐道过谢,三人赶着车走了。远远看见一个白帆布,上面写着榨油两个字。

    “老板在家吗?”喻自乐扯了一嗓子,立刻就有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出来开门。

    曹家的篱笆门都做得格外宽,方面车辆进出。

    妇人笑脸相迎:“客人想买些什么?我们这里豆油,茶油,棉籽油,桶油都有的。”

    “我们想买些榨油后剩下的棉籽壳。”

    “这些买来做什么?”妇人惊讶又不解,下意识问出声,又知道自己多嘴了,立刻改口道:“这些东西不值钱,我们拉到没人的地方扔了还得费点时间呢,您要是想要,拉走就是了。”

    “老板娘还是不要免费送,我们要得不是一点半点,也不只是今天要,还是公事公办,定一个价吧。”

    妇人一愣,然后爽朗一笑:“客人这样双快,我们也不扭捏,那就五十斤一文,如何?”

    妇人定的价格十分公道,喻自乐略一思索就答应,这个价格,以后涨价也有余地。

    “行,能不能先带我们看一下,发霉的不能用。”

    “好,请跟我过来吧。”

    张平将车停住,坐在车上看着喻自乐张寻真跟着妇人离开。

    喻自乐蹲下身翻看墙角的棉籽壳,毫不介意地抓起一把,凑到鼻尖闻一闻。棉籽特有的味道不太好闻,但是没有霉味。

    张寻真虽然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一脸严肃的有样学样。

    曹家堆在角落的都是最新鲜的,他们家打理得干净,每天都会把残渣处理掉。

    喻自乐点点头,她也跟着点点头。

    “行,这些我们全都要了。”

    “这些还得麻烦您自己装一下,家中正在榨油,男人们都不得空。”

    喻自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花这么一点钱,如果主家还要帮他们搬运,人力成本就大大超过了。

    一个竹筐塞得满满的,差不多是二十五斤,张寻真蹲在地上将棉籽壳拨拉进筐里,然后使劲地压,小脸都涨得通红,想要尽可能塞得更多。

    然后由喻自乐被起来,运到骡车上。

    两人忙了大概半个小时,期间一个小孩急急忙忙从后院跑出来,看见正在墙角忙碌的喻自乐,明显一愣。他赶忙低下了头,跑到堆放柴火的地方,将柴火堆在独轮车上,然后推去后院。

    小男孩出现的时候,喻自乐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那人长得瘦小,身上还穿着短打,手上脸上都洗得十分干净,就是指尖发紫,好像出血过后瘀滞的颜色。

    直到和张家人离开曹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是之前见过的,卖猪的小孩,也不知道他拿那一两半的银子做什么了,怎么在曹家打工?榨油可不是一个轻松活,又热又需要力气,他一个小孩子在这里干嘛?

    喻自乐的思绪渐渐飘远,又被张寻真扯回来。

    因为车上的棉籽壳太重,喻自乐和张寻真只能跟着车走,不过骡子走得也不快,他们也能跟得上。

    坐在车上的张平比来之前更加沉默,张寻真倒是蹦蹦跳跳十分有冲劲。

    “喻叔,我们买这个棉籽壳干嘛?”

    “做饲料呀。”

    张寻真虽然早有预料,此刻还是不敢相信。

    “之前有牛吃了这个就死了,真的能吃吗?”张寻真担忧的蹙起了眉。

    “放心,我会把他变得能吃。”

    “喻叔,你真聪明,大家都不想到,只有你想到了。”张寻真俨然化身夸夸机器,夸人的话不要钱一样。

    两人这样一路走一路聊天,很顺利地就到了下山村。

    众人又是凑上来围观,没办法,大家实在是太爱看热闹了。

    “小喻,你们这是买的些什么啊?”那人嘴上问着,手已经自动伸进竹筐里掏了,上面盖着没人要的棉籽壳,下面说不定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你别乱动!”张寻真冲过去打掉那个妇人的手,她手中的棉籽壳也随之洒落在地。

    “哟哟哟,小姑娘家家的,这般凶狠,以后可嫁不出去。”

    “要你管?!”张寻真像一只被冒犯领地的小兽,恶狠狠地盯着妇人。

    “张家的,你管不管你女儿?这般没教养,竟然还敢打长辈。”

    周围人都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张寻真,虽然汪二嫂有些不对,他们下意识还是觉得张寻真应该忍让,尊重长辈。

    张寻真向来是胆小的,和喻自乐多接触后,才渐渐开朗起来。如今被众人看着,眼里已经蓄起了泪,十分不服气。

    喻自乐准备开口解围,就听见张平冷冷道:“我女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育,更何况,比起你家偷鸡摸狗的大牛,我女儿不知道好了多少。”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本来就是看乐子,看谁的不是看。

    张平驾着车离开,喻自乐两人赶忙跟上去。

    汪二嫂还在愤慨地对周围人说:“我儿子怎么能和那个丫头片子一样。”

    到了张家,是张大嫂在门口迎接,她同喻自乐一起将竹筐卸下,再将张平扶到院子里坐下。

    张秀才将骡车赶到村长家去。

    放好所有东西,喻自乐暗暗扶了扶酸痛的腰,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张大嫂。

    “麻烦嫂子去定几个大缸,样式像酸菜缸,要有盖子的。再买一些油布回来。至于只写棉籽壳,需要干燥遮阴保存。还需要买这些棉籽壳十分之一重量的麦麸或者米糠。”

    张大嫂一脸严肃地拒绝了喻自乐的银子:“你是教我们家赚钱的营生,要是我能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也不必学了。要是喻弟你想和我们生分,我就收下这块银子。”

    喻自乐只能将银子收回然后告辞。

    走出院子时,张寻真正在猪圈前喂猪,张平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喻自乐回到自己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竟然产生一种孤独寂寥的感觉。

    他甩了甩头,走进厨房,开始用面粉,水,糖,制备原始酵母菌。

    几天后,张寻真来告知喻自乐大缸已经送到了。他便抱着装满酵母菌的罐子去往张家。

    到了之后,发现张家院子里多了许多小鸡,成群结队四处乱跑。

    张寻真不好意思地一笑,解释道:“这些都是这两天抓的。”

    喻自乐看着面前这群小鸡,现在张家应该是整个下山村养鸡最多的人家了。他心头有些许震动,从这些鸡,就能看出张秀才一家是多么信任他。

    他将自制酵母菌的坛子交给张寻真,又拿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制作饲料每个流程的注意事项。

    然后带着张家人做了一缸,连只能坐在椅子上的张平,都手拿木棍,使劲将放在脚边木盆中的拌料搅匀。

    做完这一切,喻自乐回到自己家,生活又回归了安静读书,无人打扰的状态。

    张秀才家在使劲做饲料养猪养鸡,张善家在使劲烧木炭,喻自乐也咬着牙读那些没有标点符号的古籍经典。

    角落里的木耳正在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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