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自乐招人,下山村中也不是没有意动的。

    比如之前喻自乐买过木屑的林木匠家,一家人吃午饭时就讨论过起来,他们家算是村中和喻自乐接触较多的人家了。

    喻自乐要种木耳的消息还是林大娃传出去的呢。

    “大娃他爹,你说我们要不要送大娃去喻小哥那里学一下种木耳?”田草端着碗,十分纠结,“孩子如今也大了。”

    林大娃也瞪大着眼望着埋头喝粥,发出稀里呼噜声音的父亲。

    林大娃心中也有点犹豫,他既想每天和小伙伴们四处玩耍,又觉得喻自乐是个很厉害很有趣的人,当然不是相信他能种出木耳,而是觉得,能和这样一个年纪比他大,还读过书的“哥哥”玩十分威风。

    可是去和喻自乐玩了,就不能到处乱跑,根本没人能让他炫耀啊。

    林大郎的话很快打破了林大娃的幻想,他擦了擦嘴,说:“不用,大娃确实年纪不小了,从今天起就跟着我学木匠手艺吧,有手艺在手,怎么样都是饿不死的。”

    “啊?!”林大娃惊叫出声,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被田草狠狠地瞪一眼,林大娃立刻低下了头,专心吃饭。

    “也是,孩子大了,也该收收心了,别整天疯跑不着家。我们有传家的手艺,也是不用去喻小哥那里学。”田草也这样说服了自己。

    村中也有不少人这样想:“我家有手艺。”“守着地里的田才是最重要的。”

    喻自乐吃完饭又坐在小房子前面等,远远看见一辆牛车驶来,小路狭窄,两边树木生出的枝桠常常刮蹭到牛车上的幔帐。

    等到牛车停在喻自乐面前,上面零零落落沾着草叶。

    喻自乐有些稀奇,村里有牛车的人家实在少,也没人舍得把布匹围在车架上的,大家都是用来拉货,载人也是露天的。

    赶车的男人将牛拴在旁边的树上,扶着车上的女人下车。女人梳着妇人髻,两人看起来亲密,一看就是夫妻。

    “请问您是喻自乐喻公子么?”男人朝他拱手问道。

    喻自乐也站起身回礼,一听男人的口音,就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两人穿着的衣衫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布料,但是十分整齐,不仅没有补丁,不该露出的肌肤是一丝都没有。

    村中人因为天气回暖,多数都穿上了短打。不是不怕早上春寒料峭,实在是没必要做一件春衫,太费布了。

    两人衣服上皱褶不少,看起来赶路很匆忙。

    “我是喻自乐,您两位舟车劳顿找我有什么事么?”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早在来之前就听闻喻自乐很年轻,也没想到有这么年轻,脸上连胡须都没长呢。

    说起胡须喻自乐就要不好意思地摸一摸下巴了,他天生就体毛少,胡须也不会像别人那样浓密。

    “我们听说您免费教别人种木耳,才千里迢迢赶来,现在还没错过报名时间吧?”夫妻两人觉得来都来了,不管这个白面小子靠不靠谱,总要学一下,否则是不甘心回去的。

    他们还等着喻自乐盘问他们从何而来,或者喻自乐会向他们提出一些不可外传,不教外乡人的要求。本以后会出现一些争执,没想到喻自己直接拿出来文书。

    “是,只用给我免费种一季木耳,我就教你们。你们如果想学,就签了这个文书罢。”他将那张纸递给男人,男人立刻接过,弯腰俯身和身边的妻子一起看。

    喻自乐看着,也觉得奇怪,再古代社会,实在少有女人是一家中当家做主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夫妻二人都识字,并不觉得写文书是多此一举的事,反而觉得喻自乐严谨,更多了几分可靠之处。

    果然人不可貌相,自古英雄出少年。

    两人写下自己的名字,喻自乐也签下,看清两人的名字,喻自乐将自己那份文书收好。

    女子叫刘尔箬,男子叫沈安基。

    “两位得赶紧找村民租房住,我这里只管中午一顿饭,住宿什么的是不管的。”喻自乐冲两人解释道。

    两人点点头,两人一路赶来的时候就不断打听有关喻自乐的消息,关于种木耳的消息不多,不过临近青山县,人们对他的评价还算不错,是个善心人。

    对于两人的到来,喻自乐心里是开心的。至少说明他在城门口发护手膏宣传还是有效的,至于没给他多招揽来几个人,喻自乐归因于消息的传播速度太慢,当然不是因为别人不相信他啦。

    至于今年下半年,要学种木耳的人会把他家的门槛踏破?喻自乐表示,售价五十两,童叟无欺!

    可是要解决别人用强权压人的事件发生,喻自乐必须得考中功名,加重自身的筹码。

    想到这里,喻自乐拿起书籍,继续看。

    驾车离开的刘家夫妇二人,看见喻自乐抓住一切时间读书的模样,心中暗暗点头。这人种木耳恐怕只是一时之策,他不可能一辈子被田地困住。

    要说刘尔箬,她家就是世代种木耳的,可是家中的手艺一向是传男不传女,她上头又有两个哥哥,无论她怎么撒娇争取,父亲都不肯将秘法传授给她。

    沈安基不过是给刘家赶车运货的车夫,刘尔箬嫁给他算是下嫁,不过夫妻两人相处十分融洽。

    刘尔箬没有种木耳的技术,便用嫁妆置办了几架马车牛车,沈安基为人正直仗义,又会些拳脚功夫,便和结交的兄弟们用这几辆车做起了车行的生意。

    如今车行发展越来越壮大,可在刘家人的眼里,沈安基还是他们家的下人,连同刘尔箬回家做客妯娌们也暗中挤兑。兄长们也对这个从小争强好胜,还比他们强的妹妹没什么好感。

    刘尔箬也不愿意用运输卡着自己木耳的生意,平时多有忍让。如果不是沈安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喻自乐教种木耳的消息,日子该是这么过下去的。

    可是刘尔箬不甘心,她从小就比兄长们能干,只是因为她是女儿家。当天晚上她就决定出发前往下山村,沈安基知道刘尔箬这些年受的委屈,若是没有刘尔箬,他也不会有今天。

    夫妻二人便紧赶慢赶的来了。

    知道有外村人来村里学种木耳,村长立刻赶到夫妻二人的租房现场。不过他们租赁房屋,本来就是越不过村长的。

    他们给的价格合适,村民们争着抢着要把房子租给两人,整个流程十分顺利,就是村长有些焦急。

    “你们看外乡人大老远都要赶过来向自乐学种木耳,你们就住同一个村,不知道方便多少,怎么就不主动呢?”

    围观的众人看苦口婆心的村长一眼,都没说话,又没指名道姓指着他的鼻头喊,大家全当没听见。

    作为外乡人的刘家夫妇有些尴尬,拿上契书回了自己租的房子。村长还在劝说。

    “村长,你家三小子就在家闲着,怎么不去学呢?”有人调笑道。

    “谁说我家没人去学?我家老婆子就去了啊!”村长并不正面回答,众人都呵呵地笑起来。

    没了外乡人的热闹看,大家纷纷散开,村长又急急忙忙赶去喻自乐所在的地方。

    “小喻,小喻,你怎么能教外乡人种木耳啊!”村长焦急的语气中隐隐带着责怪之意。

    喻自乐一听心中就有些不爽,便开口道:“村长,现如今,技术还不是你们下山村共有的呢,要说外乡人,我才是下山村的外乡人才是,这整个村子只我一个姓喻的,按理说,我该只教给我们小河村的人才是啊。”

    村长也意识到到自己语气不对,急急忙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喻自乐抬手止住村长接下来的解释:“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觉得种木耳的技术应该是下山村的人独有的,最好永生永世被你们拿捏在手里。

    解决办法也简单,村长你按照村里人头数乘以五十两银子交给我,我绝对不将技术外传。”

    至于为什么不是二十两?喻自乐表示他生气了,要涨价。

    村长的脸色更难看了,脸色灰败,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育了一顿,偏偏他还没办法反驳。

    “其实教给谁我都不在乎,我只种这一季,以后也不会待在下山村。大武朝百姓这么多,你就是全村都种木耳,也是不够他们吃的。这个世界,除了大武朝,还广阔的很呢。”

    村长也明白了喻自乐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他阻止不了喻自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天色灰暗下来,喻自乐本以为不会有人再来,没想到正好遇见了方明。

    “你是来找我的么?”

    一看见喻自乐的身影,方明像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还好他赶到了。

    “是,我想学种木耳!求您教我。”说着方明就直直的朝他跪下来,喻自乐被吓一跳,赶忙避开,可别折了他的寿。

    “你快起来吧,不用这样,谁想学我都教的。”喻自乐将人扶起,掏出文书交给方明。

    方明毫不犹豫按了手印。

    “明天上工,对了,你一个人来的,住在哪里?”喻自乐看着眼前人单薄的身子,好像看起来比两人第一次在集市上遇见的时候更瘦了。

    “我…我有地方住的。”方明说话支支吾吾的,很明显他不擅长撒谎。

    “现在天色也晚了,你先和我住吧,明天再找房子。”

    方明点了点头,顺从地跟在喻自乐的身后,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喻自乐打开篱笆门,朝方明道:“到了,进来吧。”

    “嗯。”方明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怎么哭了?喻自乐有些不解,小孩子真是很难搞懂啊。

    他从厨房掏出一个馒头,是中午剩下的:“吃吧。”

    吃了东西总不是继续哭了吧,喻自乐不喜欢安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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