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幽谷——归涟洞

    “她居然唤作荼茶茶!怎么会?本仙怎会如此糊涂地看错了!竟把‘荼’字错认成‘茶’,还一本正经地唤了人家两次‘山茶’!我这是……”方才与荼茶茶对话的情景在胡殇离脑海中不断浮现……特别是他一想到自己傻愣愣地一口一个,一口一个的“山茶仙子”,就感到颜面尽失,简直就是笑话……他现在恨不得让麟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或许埋了也不错,世上忘记痛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埋掉痛苦本身……

    他皱着眉头,实在不愿回想,本想喝口茶静一静,但一看到那茶便又想到了“山茶仙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拿着茶的手不断在抖,紧闭双眼,又把那茶重重一放,一滴茶水高高地飞起来,落打在了桌子上。想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还没弄清楚人家到底是不是叫“山茶”的情况下就那样叫了出口……或许一开始他自己认为是“山茶”,觉得“茶茶茶”这名弄得很有趣,这其中的巧思只有他悟了出来,对自已的猜测有些自信吧……

    闭着双眼沉思了一会儿,又猛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坚定,似乎做了一个什么决定,“麟!把纸和笔拿来,帮我磨墨。”

    他纤细的手指提起毛笔,轻轻地沾了沾墨水,在哪白纸上,那毛笔如蛟龙水中游般,竖着写下了“荼茶茶”这三个字,笔力劲挺,自然舒展……

    麟看不懂为何要写这三个字,歪着头问:“茶茶茶,上仙为何要写三个茶字?”

    “荼茶茶,这字念荼。”他在跟麟说,又仿佛在跟自己说。拿着那字举了起来对着从洞窗照射进来的光亮。

    麟皱着眉头,仔细地看,“哦!这不仔细看还真的会看成三个茶诶。荼茶茶……”说到三个茶,麟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哦!上仙,原来这就是您到行月阁要找的人啊。”

    胡殇离忽而想起来,最后她问起来他的称呼时,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也不知为什么,心中莫名地想再与她见面,但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由,或者什么权利去见她,况且……还把人家的名也读错了,这实在是无地自容……

    ……

    此时,胡殇离的脚似乎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给压住了,他低头一看,是朝晨时麟从洞外带回来的兔子。

    麟也随着胡殇离的目光看去,发现那只白兔后便连忙把它抱了起来,“小兔子,别打扰上仙啊!来,放心,你麟哥我是不会烤这么可爱的动物吃的,毕竟我们还是同属性的灵兽,怎么说我们也是有共同祖先的。”

    胡殇离看着那小兔子,心生一计,又提笔沾了沾墨水,在“荼茶茶”的字样旁写下了,“胡殇离”,他自己的名字。卷了起来,用红绳绑着并系在了那只白兔的脖子上……

    麟有些看不懂他那些奇怪的举动……“上仙,您这是……”

    “一会儿再陪我去一趟行月阁。”

    行月阁——云清房

    缪竹箐得一直这样专心运功三日才能痊愈,茶茶这三日估计很难熬,不过为了让竹箐能安心养伤,她觉得也值了。

    不过她必须找点事儿做才行。

    她已经和花草精灵们打交道打了一上午,现在有点精疲力尽了,也不想再去招惹那些花草精。说实话,这些花草精都生性顽皮,生命力旺盛着呢。

    正当她犹豫着整个下午要不要数一数这院中有多少朵花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茶茶仙学,怀琴上仙叫你去一下月琴殿。”

    行月阁——月琴殿

    怀琴上仙仍在像往常一样喝着茶,她喜欢每时每刻都喝着茶,茶能掩盖她心中的不安与虚假……

    在她的对面也放着一杯飘着热气的茶,似乎是在等待谁。

    茶茶进来后,她还没行完礼,怀琴上仙便急忙地叫她不用行礼,直接坐到她的对面,这令茶茶有点不大适应。

    “茶茶啊,竹箐醒了吗?情况怎么样啊?”怀琴上仙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多谢上仙的关心,托上仙的福,竹箐在昨晚服下药之后便慢慢地好了起来,现在竹箐她还在专心运功疗伤,待三日后她痊愈,必定让她来向上仙请安。”

    “哦!这样啊,还是安心痊愈的好,唉,毕竟这苓毒的毒性还是很强的……”怀琴上仙停顿了片刻,“额……应该,没被别的仙子察觉到或发现了吧?这事关我们行月阁总得小心点。”她现下仍不放心,她最想问的也是这个。

    “上仙放心,目前还没有外人知道……您说过的话仙学一定谨记。”

    行月阁——云清房

    荼茶茶刚回来,还在想着方才怀琴上仙说的问题……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被人察觉到,虽然云清房是竹箐和她两个人的住所,但是隔墙有耳,谁又说得定呢?

    她刚想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突然发现石桌上有一只白白的小兔子,感到有些奇怪。

    她坐了下来,抱起那来历不明的小白兔,心中想“这儿怎么会有只小白兔啊?”

    才发现脖子上挂着的红绳上原来系的是是一张字条,她放下了那兔子,把挂在它脖子上的字条取了下来,双手轻轻地摊开那纸字条,并读了出来——“荼茶茶”那纸条上只有这两个名,她一眼瞟过了她自己的名,“胡、殇、离。”到这三个字时她心头莫名一颤,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语气也变缓了,像是想看清楚原来是哪个字,每一笔一划。

    “是他……”虽然当时只是隐约地听到了一点,但是现在她一看就知道了。

    茶茶又仔细地瞥了一眼她的名字,略有些惊喜地说:“荼茶茶!他……知道了,噗。”她忍不住地笑了。她大概也能猜到,当时缪竹箐喊得那么大声,他听不见才是奇怪的。

    不过看错了也不足为奇,是有许多仙子都把她唤作“三茶”的,但她也还是第一次听见叫“山茶”的,虽然听起来好像都大同小异,但是她的耳朵灵敏,只要对方没念错,她都能隐约地听得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这也很容易想得通,她的头上,衣服上,甚至是玉佩,都能看到有白色山茶花的身影。

    ……

    虽行月阁中每个仙学的穿着的制服样式无差,但每个仙子在成为仙学时都有对应的灵系标志,就是衣服上的图纹,以及所佩戴的物件饰品,就像茶茶的灵系标志就是山茶花,缪竹箐的灵系标志是竹子,她们的衣服上,腰间的玉佩等饰品,就都会有她们的灵系标志。

    灵系标志会根据仙学所学仙术的精深程度而有所不同,学精则跃于衣上,栩栩如生,不精则粗陋无比,乍眼看去,只是几根线在缠绵。

    当然,这仅仅是木属性仙术的仙学的惯例。

    ……

    她面含微笑,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吧那纸条给卷了起来,收好了……

    幻幽谷——归涟洞

    胡殇离施用反境术,知道荼茶茶离开了云清房后,在她回来之前就把那小兔子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便和麟一直躲在树后,确认她已经看见并打开纸条后才安心回到了幻幽谷……

    “上仙,回来那么快,她刚打开那纸条,不再多看一会儿么?”还没看完,麟感到有些惋惜。

    “那是人家的事,本仙无权去刺探,我只要确保她能看到那字条就好了,别的……本仙无需知道。”

    胡殇离其实也想知道她看到那字条后是什么反应——不解?撕掉扔了?毫不在乎?或者感到很奇怪因为完全不记得了……

    但是他觉得继续躲在树后看她的反应是一种无礼的行为,更重要的是,那是个仙女,躲在树后偷窥,这种行为在他眼中可以称之为“下流”。

    要看的话,就要光明磊落,可他仍忘不了日中时叫错了人家的名字,这万一她要是忌讳这个怎么办……

    不过现在他觉得,也许该说教一下麟了,“你啊,那粗鲁的性子什么时候改改,我叫你莫要踏入凡尘,沾染粗俗之气,在这谷中吸收天地灵气,潜心修炼,你看看你那个角,都几百年了啊?竟还未褪去。”

    麟尴尬地摸着头,看着地板,试图转移话题:“哦!对了上仙,我们把好不容易来我们归涟洞的那位有灵性的朋友——小兔子给送了出去,您不打算去要回来我们唯一的朋友吗?”

    胡殇离皱了一下眉头。

    “上仙,您别误会了,我是真的把小兔当朋友的,亲人的。”

    胡殇葬觉得很搞笑,忍俊不禁,“这才一天不到,怎么就成亲人了?我记得朝晨时你可是抓着它的耳朵说要炭烤了吃的呀。”

    麟尴尬地笑了起来,眼睛不自觉地往别的地方瞟。

    不过说到这,他似乎又有一个去找她的理由……

    ……

    —— —— —— ——

    他们真想一直这样自由快乐,一起在枫树底下晒夕阳,想骑着麟云游四海,想在满是小雏菊的草地上吹着春风看祥云的变化,想在仲夏夜里看星空,在幻幽谷种下许多山茶花,去尘梦源和欲玄境结识有情有意的新朋友……

    命运的齿轮从她抱起他那一刻开始转动,从此他们的命运便开始交织在一起……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对对方产生了依赖感……总是莫名地想起对方……

    可是一切的发生总是令人出乎意料,一天意外的发生使她将要魂飞魄散……当他终于找到她时,他几乎要疯掉——她身上全是血……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消散……他恨这一切,恨这世间的不公……

    可是……她明明已经通过了仙考,从明天开始,她便可以离开行月阁,他们便云游四海,去过着……只有他们的生活。

    “额……这唯一的办法是你要为她耗掉一千年的修为,陪她一起从落尘河下去到尘梦源渡劫,并且……如果渡劫不成功,不仅是她会灰飞烟灭,你也回不来了……生生世世,都是尘梦源的一介凡人。你……可决定好了?”

    “忘尘上仙,拜托您了。”

    …………

    “好吧,你不必担心,落尘后,你们自会相识……”

    “人的一切不是由天注定的,如若擅自干涉,反而会酿成大祸,这一切,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他抱着她来到落尘河边,最后再看了她一眼……他还是在她身上下了个复来咒,心中仍有一丝犹豫,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灰飞烟灭,便抱着她一起跳入那落尘河之中……

    无论结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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