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跳进了落尘河,落尘,入梦……,斗转星移,天地乾坤……

    尘梦缘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这里有比欲玄境更凶残的“兽”,也有比天幻仙还神的“仙”……

    二十年前,天晟门分裂为五大门派,中金,南木水,北火土,即分别盘踞在尘梦源中都洛安城的圣钥门,南部上川城的灵熙门和柳泉门,北部瑜北城的齐煜门和咸墉门。

    门中又分为剑术,武打,无踪暗影,驱鬼求神……等门系,其中万兼门系则是聚齐了所有单门系所学的全门系,单门系是求精,全门系求全……

    每个尘梦源的孩子多在幼学时收到门派发出的灵柬,门中唯一严苛的规定就是不能私自下山,在成年之前,每年只有一次回家的机会,一次一个礼拜,时间一到,谁也解不开的独门术法封印便会自动将其带回门中。成年之后,通过考验便可自由进出,毫无拘束……

    而门派发的灵柬也并不是什么普通信鸽送的纸信,而是每个门派的属性仙术在相应所属物质上呈现出来的仙信,“金银铜铁所呈字,花草树木有说辞,溪塘池海滴与述,火炏焱燚终相照,泥沙石土扬异空。五之所柬皆天意,灵柬既送望相还。”即是五大门派发出灵柬的不同方式。

    在尘梦源,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或自己的孩子能被选中收为门徒,特别对于家境贫寒,无依无靠的孩子来说更是奢望……但也不排除有些只为能学得一技之长的人去加入那消灭不完的邪门杂派。

    上川城——集市

    “这位姑娘啊,扶芝这味药真的已经买空了,不过我看你年纪轻轻,用不着这味药。”

    此时,一位姑娘正叉着腰,似乎是一路奔波下来,额头上已有豆大的汗珠,一边两根扎着的头绳似乎也被这急促给打得缠成了麻花,神情看起来还有些不耐烦。

    这为药铺的老板看起来是上了年纪的,说话语重心长的,但似乎又有些不屑,因为这个问题在今日之内已经有不下十个人这样问他了。

    “我……为什么不能买?我朋友生了病,郎中开的药方中这味药的确是要有的。”荼茶茶跑遍了几乎所有的药铺,都说卖完了,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语气中带有些急躁,“这扶芝明明是一味再寻常不过的草药,为什么全城那么多家药铺都说卖完了?这些人买来当膳食吗?”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城东宋府的少奶奶连生四胎都是男娃,这都出了名了,后来说是吃了这扶芝的作用,这事儿啊,一下子被传得是沸沸扬扬,要知道这年头,谁还不盼着能生个男娃。”

    荼茶茶一头雾水地用手指挠了挠脸,皱着眉头,她很少听这些闲妇人的传言,毕竟她们七嘴八舌的,以讹传讹越传越离谱,实在信不得。她对这种行为极其不理解……

    “对了,老板,如果现在去归行山上采这扶芝的话,还能采到吗?”荼茶茶从《百草集》中有了解到过这扶芝——偏矮小,形似灵芝,每当初春到来便会成群生长在阴暗湿润的山谷中,发出微弱的紫光,极易辨认。但唯一的缺点是,其只能自然生长于归行,不可移植或育苗栽培。

    “额……这个时候,或许能寻得……”

    “谢啦老板!”

    “等一下姑娘……”

    荼茶茶刚想转身走,那药铺的老板便叫住了她。

    “额……如果你真的寻得那扶芝,可否也采些回来让老夫补上那空缺的药格。”那药铺只有他一个人经营着,正愁着找不到帮手去采些扶芝回来,现下真是个好机会。“当然,报酬是肯定有的,姑娘你……”

    “我只要三十块源石,多的不要少了不行,就这么定了。”说完荼茶茶便飞奔出去。

    上川城——城外归行山

    根据《百草集》中所记载,这扶芝生长在山谷,荼茶茶自然而然地也寻到这幽暗的山谷之中……

    “奇怪,难到我来得算早吗?这里怎么一点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他们应该很着急,要生出他们的宝贝少爷。”茶茶心想着,这归行山景色宜人,许多常见的草药都生长在此,猎杀性动物也不常见,美中不足的是山体比较险峻陡峭,一般的中老年爬不了。所以那些人这么急着要生男娃,早该把这里踏平了才是。

    不过当她寻到谷中深处,更阴暗的地方,阳光只是勉强地穿过那层层迷雾透进来——那是最适合扶芝生长的地方,她惊奇地发现“没了!怎么回事?!”

    那里很明显地露出了一大块黄褐色的土地,像是成片地被挖走了一般,和周边冒着绿草的草地格格不入,看来这一片成群生长的扶芝并不小,且扶芝被挖走的时间也并不长。

    “没想到他们竟直击目的地了,真是比我预料中的要快。”茶茶心中略有些不安,但她也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她继续在周边寻找着,哪怕能找到一个扶芝让她拿回去入药也好啊,不过有的话很快能寻得,毕竟她是木属性仙术门派的弟子。

    “如果没有的话……竹箐就危险了……”她一边想着……

    荼茶茶在谷中全神贯注地找,一棵草都不放过,即使百草寻拂术告诉她这里没有扶芝……

    她忽然发现了一棵灵蓬草,高高地矗立着,即使迷雾未散,但那大红色的灵蓬花还是能认得出的,“这灵蓬长得这般新鲜,采回去定能制出上好的疗伤药丸,说不定……还能换些源石……”

    她正伸出手,欲摘那灵蓬。

    “姑娘莫要摘!”

    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荼茶茶止住了手,扭头看过去。

    只见那少年迅速跑过来,即使有点迷雾的遮挡,但顶头的太阳光使她一目了然——他身后背着把剑,剑柄上系着青石流云玉的剑穗,丹凤眼,眉间有颗朱砂痣,脖子上挂着的长生锁在一袭蓝衣的映衬下格外耀眼……真是有趣,她还从未见过此人,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万苏花,这花看着艳丽,可只要摘了它,它便会顷刻间释放出毒气,使人晕厥,中毒而亡……”那少年一脸认真地说。

    荼茶茶似乎没听进去他的话,只是抿嘴笑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那灵蓬草的花给摘了下来。

    他满脸疑惑与震惊,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连退几步。

    荼茶茶拈着花根,闭着眼睛细细地闻了一下,似乎在享受灵蓬花的芳香,“万苏花根短,最长者也不过15寸,而这花根长,约莫40寸之上。更何况,这里时有阳光照射,也不够潮湿,根本不适合万苏花的生长。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事,万苏花是成群生长的,这里只有一朵。嗯……不过,这灵蓬草的花确实和万苏花差别无几,单看花的话,确实很容易认错。”

    “那如果它俩混一起了呢?”他一边听着,慢慢地放下捂住口鼻的手,逐渐起了兴致,又走向她。

    荼茶茶感觉有些意外,一般人往往这时候都会为自己因知识浅薄犯的错而恼羞成怒,抓耳挠腮地为自己辩解,并与之争论得面红耳赤。

    “其实要分辨也很简单,你看,这灵蓬花是从花瓣根处到花瓣尖渐渐过渡为浅红,但是万苏花是从花瓣尖到花瓣根逐渐过渡为黑色。即使颜色还是不太容易断定,那就看花蕊,这万苏花就只有五根。所以只要心细,一眼便能认出来。”

    “哇~!原来是这样!”他一副豁然开朗还有些惊喜的样子,“一开始还当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跑来这里瞎玩,没想到是大师啊!”

    “哪里,不敢当啊。要说厉害的还得是你们柳泉门啊,你说是不是。”荼茶茶面带微笑看着他,微风吹起他那扎着高马尾的白色头绳。

    他瞳孔放大,心想着她怎么会知道,不过还没等到他自己开口询问,震惊之余,茶茶便抢先了,说:“你身后背着的剑上系着的剑穗有青石流云玉,据我所知,只有柳泉门下,留真师尊之徒才有。你刚才从迷雾中大步走过来,那剑穗晃来晃去,再看不见的话,我这双眼睛就要成摆设了。”

    他略微尴尬笑着低下头,看到了她腰间佩的玉佩上还系有一串似蝴蝶和绿叶藤条,豁然开朗,抬头看着她,“蝶缠玉叶藤!你是……灵熙门的人!怪不得对这些草药那么熟悉,什么都知道。”

    她笑了笑,便问道:“说了这么久,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柳泉门万兼门系,胡殇离,字承欢,以后叫我承欢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灵熙门万兼门系,荼茶茶。”

    “你也是万兼门系,想不到我胡殇离竟能在此结识有缘人,真是一见如故啊。”胡殇离感到惊喜交集,不曾想,刚刚被她误以为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竟也文武双全。

    荼茶茶忽而想起了什么,“来归行山的人大多不会到这阴瑟之地,所以你也是来找扶芝的吧。”

    “对啊,今日朝晨时,朋友忽然说全身无力,起不来,一开始还以为他想偷懒,结果一会儿过后手上长起了红紫色的斑点,郎中来开药,明明都是一些寻常药材,可唯有扶芝,让我跑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药铺,都说没有,他们发什么疯说吃了能生男娃,我……我差点以为是我颠了……”

    其实他平常并不会说这样的话,只不过他觉得和她交谈起来轻松愉快……

    “噗哈哈哈。”荼茶茶看到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感到好笑。

    “十家药铺有十家都这样说,干脆就上这山来寻了。”

    “天色不早了,还是尽快找吧。”茶茶继续向深处走去,心中总有些不详的预感,她施了百草寻拂术,很明显一点扶芝的踪迹有没有,但她还不想放弃……

    “我的情况和你一样,只是不曾想,那些人可能还没等药铺的扶芝卖空就已经上山把扶芝成片挖走了。”

    “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胡殇离带着丝怒气,抱肘说道。

    “唉,对了,你既然识得万苏花,为何不知有灵蓬?这《百草集》中明明有详细记载。”荼茶茶又提起了这事,因为她觉得但凡看过《百草集》的都知道万苏花和灵蓬草是极为相似的。

    “额……”胡殇离尴尬地摸着头,“《百草集》中的文字看起来实在无趣,但又不得不熟略些东西,就找了本《百草毒》来看,起码也得先明了有毒的东西呀。额……看来我回去是得好好补补功课了……”

    茶茶没说什么,只是浅浅一笑。

    ……

    胡殇离还在一头使劲儿找,连石头都要翻起来看看到底有没有,但茶茶不用,她是木属性仙术,只要想找,闭着眼睛也能找着,况且扶芝会发微紫光亮,寻起来其实也不难,可放眼望去,这里除了那微弱的阳光,根本就没有任何光亮。

    找得无聊,他们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胡殇离,字承欢……哪个字?”

    “我本是个孤儿,幼学时偶然到溪边喝水,谁知我刚伸手进溪中溪水便发光,随后一些发蓝光的字从水面中出来,可惜我当时并不懂字,以为是什么妖怪便慌张逃离,结果踩到岸边一块滑石,掉入了水中,再起来就到了柳泉门的池塘中,师傅见我没名字且算到我可能会早夭,便取名‘殇离’,而姓‘胡’是因为师傅见到我时,手中抓着块玉玦,上面就刻着个‘胡’字,也许是误打误撞,从水中慌张抓到的吧,可师傅以为这是我的随身之物。”他顿了顿,拿起了腰间的玉玦看了看,接着说,“现在想起来……让我到柳泉门的方法大概就是跳入那溪水之中了吧。至于字嘛……就是我自己起的了,离殇即是承欢,多承欢颜,人生在世不就是希望能乐以忘忧,多些欢喜少些悲痛嘛……”

    他们正在阴暗的谷中寻着,时不时那凄凉的鸟叫声似乎在唱衰他们。

    “那么巧,我本也是个孤儿,幼学时我爬树摘桃子吃,刚咬一口那桃子就发绿光,接着也是看到了发绿光的字,被吓了一跳,失足掉在了树下的雏菊花丛,起来时便已经在灵熙门的花圃中了,师傅见到我的时候,我的手里也抓着玉佩,这玉佩……一开始挂在果树上,摘桃子时好奇便取了下来,师傅也以为是我的贴身之物,便以‘荼茶茶’唤我……不过这刻得看起来像是三个‘茶’字,有的人会直接叫我‘三茶’……”

    “那你就没想过取一个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名字吗?”

    茶茶顷刻间顿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在从前,也没人跟她说过取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甚至连她自己也从没想过这回事……

    “我……自己的名字?”

    “对啊,自己的名字。”

    ……

    他们俩就这样说着,不知什么时候,竟完全放下了戒备,感觉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但印象中本也没有对方的影子,也许是所谓缘分?纯属巧合?谁来说说……

    …………

    天色已逐渐暗沉,一头的月亮早已悄然占据天空一方,夜风也徐徐吹来,谷中愈加阴暗了……

    “这里没有,他们已经把这山中的扶芝挖完了……”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们找了许久,荼茶茶也用仙术找了许久,也不见扶芝半点影子。

    “什么!或许我们在找找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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