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带她上了二楼。前几天马黄他们在二楼通宵打过游戏，沙发茶几都乱七八糟的，地上有很多没扫尽的烟灰。二楼有两个卧室，一个是之前姥姥姥爷看店时午休的，另外一个就是准备出租的。卧室很小，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简易的衣柜，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但好在因为常年锁着没人住，除了灰尘厚一点还算干净。海雨还算满意，问穆炎：“我能看看卫生间吗？”
穆炎愣了一下说：“你稍等。”楼上的卫生间是和楼下棋牌室共用的，姥爷腿受伤之前总打扫，最近一段时间没人管，里面的卫生环境可想而知。他自己去卫生间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他把门关上，正好海雨走出来，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打扫一下你再搬进来。”
海雨摇摇头：“没事的，我可以先住下，明天我自己打扫。”
穆炎看着她那小小的书包，突然明白她今晚确实没地方住。他看了看楼下那条坏了几个路灯的黑漆漆的街道，又回头看一眼卫生间，对她说：“你先收拾一下卧室里你的东西，我把卫生间收拾一下。”
海雨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她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就没拒绝，拿了一块抹布去卧室开始擦床。等到十一点多她出来去卫生间的时候，穆炎好像已经走了，楼下大门也关了，卫生间好像被冲洗过，除了马桶外其他地方很干净。因为没带多余衣服，她没洗澡，只是简单洗了把脸刷了刷牙。冬天的晚上太冷了，她打算和衣睡觉凑活一晚。
她刚把窗帘拉上，只听到楼下摩托车响，拉开窗帘看见穆炎抱着一大推东西走了进来。她走出卧室，看见沙发上放着被褥和小太阳，穆炎正皱着眉头看二楼的门锁。
“我刚回家拿了点东西，被褥枕头是旧的。你先凑合用。把二楼门反锁好，我们这里治安可不好。”
“谢谢老板。”
“把你电话给我。”
海雨想起了在网吧给了他朋友假电话，还是店里的，有些尴尬地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穆炎用手机拨了，打到了海雨的手机上，铃声震了一下。他示意海雨:“我的手机，存好。”海雨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钱包里掏出600块钱，递给穆炎:“这个月的房租，先给你。看店的钱月底再给我就行。”
穆炎瞥了她一眼，说道:“给来给去的不嫌麻烦吗？月底一起结吧。”他没接钱，转身下楼离开了。
海雨也没再坚持，把被子拿回卧室。被褥枕套都是蓝黑色的，像男式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味道让海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这个看上去像混混的人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凶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默默想。从书包里拿出习题册，她准备开始做英语阅读。保持现有成绩，冲击顶级学府，是她在这阴冷小城冬夜里看到的唯一出路。
做完了题已经十一点多了，虽然开着小太阳，但还是有些冷。她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塑封的照片，是她和爸爸奶奶的合照。那时候她初中毕业，中考成绩全区第一名。爸爸常年在外面开出租，他们一家三口出去合影的机会并不多，但是那天爸爸说，我女儿这么争气，一定要把这一刻记录下来。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只靠爸爸一个人的收入，但他工作很拼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了成海雨最好的生活。小时候，海雨觉得自己比身边同学懂事得多，但爸爸去世后，她才发现之前的自己仅仅是懂事而已，现在她的家，她的奶奶，她的生活，需要的不仅是懂事就可以——她需要承担更多，像爸爸一样，像一个真正的大人一样。
晚上睡不着，她在心里盘算着:奶奶一个月的治疗费需要2000，她自己一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开销差不多1000，存款还剩九万多，但奶奶这情况说用钱就会用到，需要留着救命。也就是说，她得想办法每个月赚到3000块才行。在北京的话，兼职赚到这个钱虽然有挑战但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起今天在罗城和凤凰的所见所闻，她怀疑这里的大部分成年人全职工作也未必赚到。想到这些，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灯到楼下。
卷帘门拉着，一楼很安静。收银台上着锁，那只掉漆的招财猫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摆着手。海雨看到柜子旁边有个纸篓子，里面放着几刀半新不旧的红纸，不知道是做什么剩下的。海雨从小描的是颜体，自己经常练字，以前家里的对联都是她自己写的，她回头看看那有碍观瞻的对联，觉得实在起不到发财的作用了，便把红纸对折铺在收银台上想重新帮店里写一副新的。她在柜台下面看到一块擦桌子的海绵，还算干净，找了一把剪刀把海绵剪了剪，用头皮筋套在了一支圆珠笔杆上。她闭上眼睛静了静气，拿着这刚做的笔蘸了蘸墨水，在红纸上一气呵成。
第二天一早，穆炎就骑着摩托车来到店里。邱宝看到他有点惊讶:“炎子来这么早？有事？”
穆炎一边停车一边说道:“没什么事，来看看。”
他刚进店里，就看到经常来打牌的一个街坊站在收银台面前念念有词。这个街坊是个镇上小学的退休老师，姓郭，大家都叫他郭老师。穆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掉了半截的对联被换了。对联的内容没变，但换成了手写的，字迹遒劲有力，却又带着几分灵秀。这字迹令穆炎想起了昨晚那个女孩手写的合同。他把目光转向收银台，富贵竹被加满了水，招财猫似乎也被擦过，比平时干净很多。小丫头干活还挺卖力的。他默默想。
郭老师看到穆炎，有些兴奋地说道:“炎子，这是谁写的啊？字写的真不错啊。”
邱宝恰好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店里刚来的小姑娘写的，人长得漂亮，字也好看。”
郭老师赞不绝口，那一句句什么“颜筋柳骨铁画银钩”的话穆炎是不太懂，总之就是三个字“写得好”。
他看了一眼二楼，问邱宝:“她在吗。”
邱宝摇头:“一大早就出去了。”
穆炎愣了一下说：“你稍等。”楼上的卫生间是和楼下棋牌室共用的，姥爷腿受伤之前总打扫，最近一段时间没人管，里面的卫生环境可想而知。他自己去卫生间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他把门关上，正好海雨走出来，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打扫一下你再搬进来。”
海雨摇摇头：“没事的，我可以先住下，明天我自己打扫。”
穆炎看着她那小小的书包，突然明白她今晚确实没地方住。他看了看楼下那条坏了几个路灯的黑漆漆的街道，又回头看一眼卫生间，对她说：“你先收拾一下卧室里你的东西，我把卫生间收拾一下。”
海雨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她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就没拒绝，拿了一块抹布去卧室开始擦床。等到十一点多她出来去卫生间的时候，穆炎好像已经走了，楼下大门也关了，卫生间好像被冲洗过，除了马桶外其他地方很干净。因为没带多余衣服，她没洗澡，只是简单洗了把脸刷了刷牙。冬天的晚上太冷了，她打算和衣睡觉凑活一晚。
她刚把窗帘拉上，只听到楼下摩托车响，拉开窗帘看见穆炎抱着一大推东西走了进来。她走出卧室，看见沙发上放着被褥和小太阳，穆炎正皱着眉头看二楼的门锁。
“我刚回家拿了点东西，被褥枕头是旧的。你先凑合用。把二楼门反锁好，我们这里治安可不好。”
“谢谢老板。”
“把你电话给我。”
海雨想起了在网吧给了他朋友假电话，还是店里的，有些尴尬地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穆炎用手机拨了，打到了海雨的手机上，铃声震了一下。他示意海雨:“我的手机，存好。”海雨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钱包里掏出600块钱，递给穆炎:“这个月的房租，先给你。看店的钱月底再给我就行。”
穆炎瞥了她一眼，说道:“给来给去的不嫌麻烦吗？月底一起结吧。”他没接钱，转身下楼离开了。
海雨也没再坚持，把被子拿回卧室。被褥枕套都是蓝黑色的，像男式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味道让海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这个看上去像混混的人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凶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默默想。从书包里拿出习题册，她准备开始做英语阅读。保持现有成绩，冲击顶级学府，是她在这阴冷小城冬夜里看到的唯一出路。
做完了题已经十一点多了，虽然开着小太阳，但还是有些冷。她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塑封的照片，是她和爸爸奶奶的合照。那时候她初中毕业，中考成绩全区第一名。爸爸常年在外面开出租，他们一家三口出去合影的机会并不多，但是那天爸爸说，我女儿这么争气，一定要把这一刻记录下来。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只靠爸爸一个人的收入，但他工作很拼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了成海雨最好的生活。小时候，海雨觉得自己比身边同学懂事得多，但爸爸去世后，她才发现之前的自己仅仅是懂事而已，现在她的家，她的奶奶，她的生活，需要的不仅是懂事就可以——她需要承担更多，像爸爸一样，像一个真正的大人一样。
晚上睡不着，她在心里盘算着:奶奶一个月的治疗费需要2000，她自己一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开销差不多1000，存款还剩九万多，但奶奶这情况说用钱就会用到，需要留着救命。也就是说，她得想办法每个月赚到3000块才行。在北京的话，兼职赚到这个钱虽然有挑战但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起今天在罗城和凤凰的所见所闻，她怀疑这里的大部分成年人全职工作也未必赚到。想到这些，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灯到楼下。
卷帘门拉着，一楼很安静。收银台上着锁，那只掉漆的招财猫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摆着手。海雨看到柜子旁边有个纸篓子，里面放着几刀半新不旧的红纸，不知道是做什么剩下的。海雨从小描的是颜体，自己经常练字，以前家里的对联都是她自己写的，她回头看看那有碍观瞻的对联，觉得实在起不到发财的作用了，便把红纸对折铺在收银台上想重新帮店里写一副新的。她在柜台下面看到一块擦桌子的海绵，还算干净，找了一把剪刀把海绵剪了剪，用头皮筋套在了一支圆珠笔杆上。她闭上眼睛静了静气，拿着这刚做的笔蘸了蘸墨水，在红纸上一气呵成。
第二天一早，穆炎就骑着摩托车来到店里。邱宝看到他有点惊讶:“炎子来这么早？有事？”
穆炎一边停车一边说道:“没什么事，来看看。”
他刚进店里，就看到经常来打牌的一个街坊站在收银台面前念念有词。这个街坊是个镇上小学的退休老师，姓郭，大家都叫他郭老师。穆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掉了半截的对联被换了。对联的内容没变，但换成了手写的，字迹遒劲有力，却又带着几分灵秀。这字迹令穆炎想起了昨晚那个女孩手写的合同。他把目光转向收银台，富贵竹被加满了水，招财猫似乎也被擦过，比平时干净很多。小丫头干活还挺卖力的。他默默想。
郭老师看到穆炎，有些兴奋地说道:“炎子，这是谁写的啊？字写的真不错啊。”
邱宝恰好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店里刚来的小姑娘写的，人长得漂亮，字也好看。”
郭老师赞不绝口，那一句句什么“颜筋柳骨铁画银钩”的话穆炎是不太懂，总之就是三个字“写得好”。
他看了一眼二楼，问邱宝:“她在吗。”
邱宝摇头:“一大早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