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陵猛地回拽永昼，缪玹被拖得撒脱了无遮鞭，一个踉跄扑通跌进九疑碧杀潭黑漆漆的脏水中。
“缪缪缪缪玹！”何照檐立即握住他挣扎着探出潭面的手，忍着浓烈呛鼻的腥臭将缪玹捞了上来。
缪玹痛得哀嚎流涕，岑扉俯身拿折扇笃地敲在他膝盖处，一只死死咬住缪玹膝头的水鬼不情不愿松了口。
何照檐皱着脸，抬起胳膊用臂肘戳掉了一只咬在缪玹肩膀的水鬼，“嘶——行了行了，都掉了，别哭了，跟个孩子似的，丢人。”
“没掉没掉、还有一只！”缪玹痛得呲牙咧嘴，颤颤巍巍撩开衣摆。
何照檐：“...”
岑扉：“...”
元窈趁势钻入众多白衫弟子中，窈窕身影在人群若隐若现，鹿皮靴尖点在潭面晕开一圈圈细小轻微的涟漪。
樊禄察觉到那一圈一圈微小的波澜是在朝自己逼近时，迎面便被一道银白的霜气照晃了眼，慌忙操纵三丈水鬼涉水冲开宛如蝼蚁般的数千弟子阔步朝自己奔来。
胡夫人一愣，尖声道：“拦住她！”
凌厉的剑锋划过樊禄的胸口，刺骨剑气迸射而出，削断了他花白的须眉，将他狠狠摔进了鬼魅齐聚的深潭。
“元师姐，杀不得！”众弟子通通调了个向。
三丈水鬼挥动着缠满黑毛的臂膀宛如一道黑飓风抡向元窈，她点水跃起躲过“巨拳”，落在“巨拳”的虎口顺着粗长的臂膀跳上硕大的骷髅头，双手握剑插入三丈水鬼的头颅。
三丈水鬼晃了晃，很快便稳住身形，伸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头顶欲将少女碾碎。
元窈拧着剑柄又将千霜拔出，飞扑滑下三丈水鬼。
水鬼一掌拍空，反而砸碎了自己的半边脑袋。数十只水鬼挣脱了血符的禁锢，如雨点般坠落半空。
沈子陵跃上半空拦腰将她接住，抬掌撑开一片灵力罩，数只水鬼咚地砸在灵力罩上又弹开。
樊禄拖着满身咬着他肉不肯撒口的水鬼狼狈爬上岸，倚在被潭水染脏成青绿的白掌剑大口喘气，“都停、都停！”
胡苢脸色煞白，急急抬手制止了众人，“住手。”
诸弟子皆垂了剑。
三丈水鬼低下只剩半边的骷髅脑袋歪歪斜斜跪倒在深潭中，簇簇黑发宛如浮毛一起一伏飘动在脏水里。
樊禄也顾不得满身的水鬼，缓缓抵剑站直，幽深青绿的潭水将他浑身腐蚀成了泛着黑的绿色，他慢慢仰起脸，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逐渐灰白凹瘪，陡然翻了眼抽搐倒地。
“昭鹿？”胡苢上前两步又停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伸手探向“樊禄”的后衣襟，竟摸出来一张血描的傀儡符。
她立即回头看向潭面，只见那只跪倒在深潭里已了无生气的三丈水鬼不知何时又掰正了脸，蹲在献天柱后睁着一双黑漆漆的骷髅眼宛如两处山洞直勾勾盯着两人。
哗啦！
三丈水鬼重新在水中站直，陡然扬起巨拳重重朝柱上砸去。
沈子陵甩剑劈入巨拳，永昼霎时隐没在数十只水鬼中，宛如扎进掌心的银针，数十道哀嚎同时炸响，阴风凄凄，鬼哭痛呼，三丈水鬼的巨拳瞬间爆裂成片片碎屑。
元窈迎着血雨凌空接住永昼，双手握剑一击嵌入三丈水鬼的额心。
苍老空灵的痛喊声弥漫整片苍穹，樊禄藏匿在三丈水鬼头颅空隙中的身躯被生生剥离出，砰地重重砸入深潭。
三丈水鬼轰然塌散，散成数千只水鬼落回九疑碧杀潭宛如受惊的鱼儿四面游开。
樊禄攥着湿漉漉的血符破开水面不肯罢休，元窈见状也攥紧了剑柄迎战。
分散的水鬼重新聚拢来，元窈率先挥剑斩向三丈水鬼汇聚的中心。
浑厚的剑气自天际席卷而来，墨蓝身影避开层层灵气横插进两人中间，一靴踏在樊禄的驴脸将他又踩回了潭底。
“神宁阁御下不严，莫怪莫怪。”少年一袭墨蓝色曲领，马尾高束，倒勾着剑朝四周拱拱拳，扬声道。
九疑碧杀潭上风浪渐息，胡苢拂袖收回卦鸠鬼，“你是？”
“神宁阁少阁主，司守礼。”
于翾灵淹没在弟子中，杵杵傅泯道：“他好有礼貌噢。”
傅泯：“还真是。”
元窈负剑落回献天柱，将永昼抛还给沈子陵。司守礼跟着在柱顶落脚，视线追着永昼转动，问元窈：“永昼？谁的？”
沈子陵接下剑，“我的。”
“你他娘的就是沈逐？”司守礼卷起两边袖子，粗声道。
沈子陵：“...”
元窈：“？”
众人：“？？？”
樊禄费力扒开一只抱着他鼻子啃的水鬼，气喘吁吁游上水面，迎面而来又被一只绣鞋踩了一脸鞋印。
缪玹捂着裤|裆躲在何照檐身后看着又一次跌进潭底的樊禄，嘶地替他倒吸了口凉气。
“谁在撒野？”碧蓝色细影凌空横在司守礼身前，她掌中多了一柄青烟缭绕的长剑。
“知意。”元窈唤道。
殷姝闻言回过头，瞪大了一双桃眸，“永昼？谁的？”
司守礼板着脸，抬手指指沈子陵，“他的。”
殷姝顺着方向大怒：“你他娘的就是沈逐？”
沈子陵：“...”
“都闹什么呢？”裴舟紧随其后遮在蓄势待发的二人身前抬剑拦住。
“师尊。”殷姝指着他身后怒道：“这人是沈逐。”
裴舟强笑着压下她的手，咬牙问：“所以呢？你是说我现在应该尖叫逃跑？”
殷姝：“...”
破浪声逐渐逼近，遥见远处一只庞大的黑蛟迅速破水游来，黑蛟背上托了一位青衣者，正是柳容与。
黑蛟弯下脖颈，柳容与顺势跃到献天柱。裴舟被挤到柱缘悄悄戳了戳他，轻声道：“令主，这里马上站不下了，要不您让让？”
柳容与：“...”
柳容与重新踩上黑蛟的背，立在高处道：“少阁主，昭鹿，潭面风雨大，不如随我一道回兰台阁叙旧？”
*
兰台阁后院里辟了一座三间屋子的小院，提名檀斋，算作柳容与私人的小书屋。
檀斋门前垂柳依偎，柳容与此刻就坐在投进窗里的柳荫下慢悠悠地擦剑，“樊长老千里迢迢跑来大闹扶华楼，我真是好生荣幸。”
樊禄拧着衣袖劈里啪啦挤出一地余水，绷着脸道：“少给我扣帽子甩锅子的，我不过是照例带着神宁阁近来收集的新奇妖种来扶华楼探讨深究，以便兰台阁纳入妖谱，免得日后遭遇到时不知所措罢了，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容与抬起冷眼，招手道：“带他来。”
院里穿过几名阴督，他们中间押着捆了铁链的李为镜，锁链叮呤哐啷拖在地上。几人推开檀斋的门，樊禄率先扭过头。
*
昨夜三更
李为镜双目空洞，湿漉漉的宛如一滩软泥蜷缩在碧中舫的某间木栅栏里，喉咙口不断有腥臭潭水溢出将垫在地上的烂草堆都吐了个湿透，钝钝地呓语：“并非是我不愿如实相告。”
他伸手抠了抠嗓子眼，又偏脸呕出一大摊秽物。
元窈执笔坐在他对面，案桌上铺了记录案情的薄箓及一张被潭水浸透的血符，问：“有人给你施了禁符？”
“是。”李为镜讷讷道：“神宁阁的人捉了我来坑害...残钟村，那人以禁符制我...作胁，我挣扎不过不得不遵。他道我...造些乱子出来，咳咳，晚些扶华楼来了人不用管是否看见了什么有的没的，闷头咬死青衣公子以外的人，旁的不顾。”
他缓缓撑起半边身，“今夜多谢大人肯出手相救，大人您还想晓得些什么？只肖是我能知道的我全告诉您。”
元窈敲敲笔杆，问：“你怎知对方来自神宁阁？”
“我不晓得他，可我听大人您曾指着他道，今夜哪怕残钟村内遍陈横尸也是扶华楼管...什么樊长老千里迢迢...倒不如..不如干脆辞了神宁阁的职务来扶华楼当长老...仿佛是这样讲的。”
李为镜道：“今夜威胁我的就是那个人，那张血符滴了他的指尖血，大人可以验一验，作不得假。”
青牛挤在栅栏口亢奋地蹬了蹬牛蹄，“什么禁符？讲出来，兴许我认得。”
“你认得我不认得！”李为镜费劲骂道：“他趁我没留神一巴掌贴在了我背上，我到现在连瞧都没瞧见过！
老东西果真精明，他起初与我细细理了扶华楼的利害关系，宽慰我只需取悦了胡夫人便可蒙混过关，拿灵石妖器好言温语地诱我入局，不料反手竟是一掌禁符，翻脸比我翻书还快，我真是啐！”
青牛喷着气道：“嘁，不认得你禁符、禁符地念叨什么？仙门对禁术残卷避讳得很呢，想想也是你在信口胡诌地吹牛皮，嘴里头没一句实诚话，仙族修士有一类名为符修，也是描符的，你晓得不？”
“我晓得！不...不是，不是符修的符。”李为镜吐出口苦沫，使劲蹭蹭嘴，“那道符邪得很，肯定是禁符。”
沈子陵转到元窈身后，垂眸瞥了眼案桌上的血符，道：“意通傀儡。”
“意通傀儡？！”老山魈浑浊的惊呼在不远处的暗角闷闷响起。
沈子陵笑道：“卫先生也认得？”
暗角又没了声响，半晌，道：“世间三大禁符之一，意通傀儡符，囊括凭空捏造假人傀儡、操纵他人心智等作用。你是否在讲到亦或是想到某些被描符之人禁止的事时便有身不由己的感觉？”
李为镜颔首道：“是。我每每想妥协坦白，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封住了口。”
老山魈道：“这就是傀儡符操纵他人心智的一部分作用，只是傀儡符的冰山一角。”
“缪缪缪缪玹！”何照檐立即握住他挣扎着探出潭面的手，忍着浓烈呛鼻的腥臭将缪玹捞了上来。
缪玹痛得哀嚎流涕，岑扉俯身拿折扇笃地敲在他膝盖处，一只死死咬住缪玹膝头的水鬼不情不愿松了口。
何照檐皱着脸，抬起胳膊用臂肘戳掉了一只咬在缪玹肩膀的水鬼，“嘶——行了行了，都掉了，别哭了，跟个孩子似的，丢人。”
“没掉没掉、还有一只！”缪玹痛得呲牙咧嘴，颤颤巍巍撩开衣摆。
何照檐：“...”
岑扉：“...”
元窈趁势钻入众多白衫弟子中，窈窕身影在人群若隐若现，鹿皮靴尖点在潭面晕开一圈圈细小轻微的涟漪。
樊禄察觉到那一圈一圈微小的波澜是在朝自己逼近时，迎面便被一道银白的霜气照晃了眼，慌忙操纵三丈水鬼涉水冲开宛如蝼蚁般的数千弟子阔步朝自己奔来。
胡夫人一愣，尖声道：“拦住她！”
凌厉的剑锋划过樊禄的胸口，刺骨剑气迸射而出，削断了他花白的须眉，将他狠狠摔进了鬼魅齐聚的深潭。
“元师姐，杀不得！”众弟子通通调了个向。
三丈水鬼挥动着缠满黑毛的臂膀宛如一道黑飓风抡向元窈，她点水跃起躲过“巨拳”，落在“巨拳”的虎口顺着粗长的臂膀跳上硕大的骷髅头，双手握剑插入三丈水鬼的头颅。
三丈水鬼晃了晃，很快便稳住身形，伸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头顶欲将少女碾碎。
元窈拧着剑柄又将千霜拔出，飞扑滑下三丈水鬼。
水鬼一掌拍空，反而砸碎了自己的半边脑袋。数十只水鬼挣脱了血符的禁锢，如雨点般坠落半空。
沈子陵跃上半空拦腰将她接住，抬掌撑开一片灵力罩，数只水鬼咚地砸在灵力罩上又弹开。
樊禄拖着满身咬着他肉不肯撒口的水鬼狼狈爬上岸，倚在被潭水染脏成青绿的白掌剑大口喘气，“都停、都停！”
胡苢脸色煞白，急急抬手制止了众人，“住手。”
诸弟子皆垂了剑。
三丈水鬼低下只剩半边的骷髅脑袋歪歪斜斜跪倒在深潭中，簇簇黑发宛如浮毛一起一伏飘动在脏水里。
樊禄也顾不得满身的水鬼，缓缓抵剑站直，幽深青绿的潭水将他浑身腐蚀成了泛着黑的绿色，他慢慢仰起脸，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逐渐灰白凹瘪，陡然翻了眼抽搐倒地。
“昭鹿？”胡苢上前两步又停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伸手探向“樊禄”的后衣襟，竟摸出来一张血描的傀儡符。
她立即回头看向潭面，只见那只跪倒在深潭里已了无生气的三丈水鬼不知何时又掰正了脸，蹲在献天柱后睁着一双黑漆漆的骷髅眼宛如两处山洞直勾勾盯着两人。
哗啦！
三丈水鬼重新在水中站直，陡然扬起巨拳重重朝柱上砸去。
沈子陵甩剑劈入巨拳，永昼霎时隐没在数十只水鬼中，宛如扎进掌心的银针，数十道哀嚎同时炸响，阴风凄凄，鬼哭痛呼，三丈水鬼的巨拳瞬间爆裂成片片碎屑。
元窈迎着血雨凌空接住永昼，双手握剑一击嵌入三丈水鬼的额心。
苍老空灵的痛喊声弥漫整片苍穹，樊禄藏匿在三丈水鬼头颅空隙中的身躯被生生剥离出，砰地重重砸入深潭。
三丈水鬼轰然塌散，散成数千只水鬼落回九疑碧杀潭宛如受惊的鱼儿四面游开。
樊禄攥着湿漉漉的血符破开水面不肯罢休，元窈见状也攥紧了剑柄迎战。
分散的水鬼重新聚拢来，元窈率先挥剑斩向三丈水鬼汇聚的中心。
浑厚的剑气自天际席卷而来，墨蓝身影避开层层灵气横插进两人中间，一靴踏在樊禄的驴脸将他又踩回了潭底。
“神宁阁御下不严，莫怪莫怪。”少年一袭墨蓝色曲领，马尾高束，倒勾着剑朝四周拱拱拳，扬声道。
九疑碧杀潭上风浪渐息，胡苢拂袖收回卦鸠鬼，“你是？”
“神宁阁少阁主，司守礼。”
于翾灵淹没在弟子中，杵杵傅泯道：“他好有礼貌噢。”
傅泯：“还真是。”
元窈负剑落回献天柱，将永昼抛还给沈子陵。司守礼跟着在柱顶落脚，视线追着永昼转动，问元窈：“永昼？谁的？”
沈子陵接下剑，“我的。”
“你他娘的就是沈逐？”司守礼卷起两边袖子，粗声道。
沈子陵：“...”
元窈：“？”
众人：“？？？”
樊禄费力扒开一只抱着他鼻子啃的水鬼，气喘吁吁游上水面，迎面而来又被一只绣鞋踩了一脸鞋印。
缪玹捂着裤|裆躲在何照檐身后看着又一次跌进潭底的樊禄，嘶地替他倒吸了口凉气。
“谁在撒野？”碧蓝色细影凌空横在司守礼身前，她掌中多了一柄青烟缭绕的长剑。
“知意。”元窈唤道。
殷姝闻言回过头，瞪大了一双桃眸，“永昼？谁的？”
司守礼板着脸，抬手指指沈子陵，“他的。”
殷姝顺着方向大怒：“你他娘的就是沈逐？”
沈子陵：“...”
“都闹什么呢？”裴舟紧随其后遮在蓄势待发的二人身前抬剑拦住。
“师尊。”殷姝指着他身后怒道：“这人是沈逐。”
裴舟强笑着压下她的手，咬牙问：“所以呢？你是说我现在应该尖叫逃跑？”
殷姝：“...”
破浪声逐渐逼近，遥见远处一只庞大的黑蛟迅速破水游来，黑蛟背上托了一位青衣者，正是柳容与。
黑蛟弯下脖颈，柳容与顺势跃到献天柱。裴舟被挤到柱缘悄悄戳了戳他，轻声道：“令主，这里马上站不下了，要不您让让？”
柳容与：“...”
柳容与重新踩上黑蛟的背，立在高处道：“少阁主，昭鹿，潭面风雨大，不如随我一道回兰台阁叙旧？”
*
兰台阁后院里辟了一座三间屋子的小院，提名檀斋，算作柳容与私人的小书屋。
檀斋门前垂柳依偎，柳容与此刻就坐在投进窗里的柳荫下慢悠悠地擦剑，“樊长老千里迢迢跑来大闹扶华楼，我真是好生荣幸。”
樊禄拧着衣袖劈里啪啦挤出一地余水，绷着脸道：“少给我扣帽子甩锅子的，我不过是照例带着神宁阁近来收集的新奇妖种来扶华楼探讨深究，以便兰台阁纳入妖谱，免得日后遭遇到时不知所措罢了，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柳容与抬起冷眼，招手道：“带他来。”
院里穿过几名阴督，他们中间押着捆了铁链的李为镜，锁链叮呤哐啷拖在地上。几人推开檀斋的门，樊禄率先扭过头。
*
昨夜三更
李为镜双目空洞，湿漉漉的宛如一滩软泥蜷缩在碧中舫的某间木栅栏里，喉咙口不断有腥臭潭水溢出将垫在地上的烂草堆都吐了个湿透，钝钝地呓语：“并非是我不愿如实相告。”
他伸手抠了抠嗓子眼，又偏脸呕出一大摊秽物。
元窈执笔坐在他对面，案桌上铺了记录案情的薄箓及一张被潭水浸透的血符，问：“有人给你施了禁符？”
“是。”李为镜讷讷道：“神宁阁的人捉了我来坑害...残钟村，那人以禁符制我...作胁，我挣扎不过不得不遵。他道我...造些乱子出来，咳咳，晚些扶华楼来了人不用管是否看见了什么有的没的，闷头咬死青衣公子以外的人，旁的不顾。”
他缓缓撑起半边身，“今夜多谢大人肯出手相救，大人您还想晓得些什么？只肖是我能知道的我全告诉您。”
元窈敲敲笔杆，问：“你怎知对方来自神宁阁？”
“我不晓得他，可我听大人您曾指着他道，今夜哪怕残钟村内遍陈横尸也是扶华楼管...什么樊长老千里迢迢...倒不如..不如干脆辞了神宁阁的职务来扶华楼当长老...仿佛是这样讲的。”
李为镜道：“今夜威胁我的就是那个人，那张血符滴了他的指尖血，大人可以验一验，作不得假。”
青牛挤在栅栏口亢奋地蹬了蹬牛蹄，“什么禁符？讲出来，兴许我认得。”
“你认得我不认得！”李为镜费劲骂道：“他趁我没留神一巴掌贴在了我背上，我到现在连瞧都没瞧见过！
老东西果真精明，他起初与我细细理了扶华楼的利害关系，宽慰我只需取悦了胡夫人便可蒙混过关，拿灵石妖器好言温语地诱我入局，不料反手竟是一掌禁符，翻脸比我翻书还快，我真是啐！”
青牛喷着气道：“嘁，不认得你禁符、禁符地念叨什么？仙门对禁术残卷避讳得很呢，想想也是你在信口胡诌地吹牛皮，嘴里头没一句实诚话，仙族修士有一类名为符修，也是描符的，你晓得不？”
“我晓得！不...不是，不是符修的符。”李为镜吐出口苦沫，使劲蹭蹭嘴，“那道符邪得很，肯定是禁符。”
沈子陵转到元窈身后，垂眸瞥了眼案桌上的血符，道：“意通傀儡。”
“意通傀儡？！”老山魈浑浊的惊呼在不远处的暗角闷闷响起。
沈子陵笑道：“卫先生也认得？”
暗角又没了声响，半晌，道：“世间三大禁符之一，意通傀儡符，囊括凭空捏造假人傀儡、操纵他人心智等作用。你是否在讲到亦或是想到某些被描符之人禁止的事时便有身不由己的感觉？”
李为镜颔首道：“是。我每每想妥协坦白，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封住了口。”
老山魈道：“这就是傀儡符操纵他人心智的一部分作用，只是傀儡符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