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默得古怪,甚至比来的时候更要诡异,祁风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林瑜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路过一个农户家,鸡圈里飞出来几只鸡,拦在路边,祁风急促地鸣了两下喇叭,瞬间扑棱出几根鸡毛。

    他把车停在离民宿不远的路口,语气不耐:“你先回去吧。”

    “你要去哪?”林瑜下意识道。

    都一个晚上没睡了,还要出去?

    祁风没说话,看了她一眼,林瑜从他眼神里读出“你管我”几个字,身后来车鸣喇叭催促,林瑜这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步行到民宿门口,祁芳一大早就起来浇花,难怪那些花被她养得那么好,她看见林瑜,很是惊讶:“这么早去哪了?”

    林瑜反应过来祁风为什么让她先下车,这个时间点一起要是两人一起从外面回来,估计要让人想入非非。

    林瑜胡扯了一个理由:“这两天睡多了,醒得早,就下楼逛了逛。”

    也不知道祁芳信没信,她关了水龙头,很是高兴地过来拉住林瑜的手,说:“我昨天翻了一下衣柜,总算把以前那套衣服找出来了,那套衣服你应该能合穿。”

    怕林瑜不信,她还补了一句:“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早十年我还是很苗条的。”

    祁芳推着林瑜上了楼,一进门,林瑜就看见那套大红色的裙子,熨烫得很服帖,祁芳拿起来往她身上比了比,“看起来是合适的,不知道会不会短,你先试试,不行的话我再给你找一条。”

    当时听祁芳提起摆手节,林瑜只是想顺便体验一下,没想到祁芳那么认真,她盛情难却,只好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衣服的设计不复杂,上半身是一件半袖小衫,大红色为底,斜襟设计,领襟和袖口处有精细繁复的花纹,很有少数民族特色。腰间微微往里收,勾出她不盈一握的小腰。下半身的短裙裙摆也绣了同样的花纹,金线带着偏光,摆起来时像金鱼的尾巴。

    艳丽的颜色把林瑜本身的肤色衬得更加雪白,一双又直又长的腿露出来,祁芳看呆了,林瑜捏着裙摆,表情颇有些不自然:“好像是有点短。”

    但这个长度还不至于走光,祁芳说:“你到时候在里面穿个打底裤就好了。不过这裙子压箱底久了,你最好洗一遍或晒一晒。”

    两人在房间里聊着,门是开着的,一阵脚步声传来,祁芳往外探头,将回来的祁风抓了个正着,“你回来得正好,来看看,好看吗?”

    祁芳像是展示自己打造的艺术品,将林瑜推到面前。

    这副模样怪怪的,林瑜指尖蜷缩了一下,眼神闪躲,不敢跟他有眼神接触,心里却有一丝期待冒了头。

    祁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到两眼,便挪开了,而后林瑜听见他不冷不热道:“一般。”

    随即便越过她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没眼光的家伙。”祁芳对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转过身来,“你别理他,相信我,那天晚上你肯定是最美的姑娘。”

    -

    林瑜回到房间,重新换上自己舒适的衣服,把祁芳给的那套衣服挂好,打开手机相册,翻看今天的照片。

    自然之美不需要滤镜,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感动。

    林瑜发了一条九宫格朋友圈。

    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听到手机在振动,奇怪,方知澄大小姐今天醒得出奇地早。

    电话接通,她的尖叫声就顺着电话线传来:“你骗人!还说没有艳遇,照片里那大帅哥是谁?”

    什么帅哥?

    今天的照片没有人像啊。

    林瑜往前回溯,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走雪坑线那天的照片,那天群里发了大合照,她想了想,还是把合照发了,毕竟两个领队带他们上山也不容易。

    不过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方知澄用的是2G网吗?

    方知澄在另一头哭诉:“你不知道,最近甜品店装修快收尾了,一大堆事要忙,我都快人格分裂了。”

    防止她转移话题,方知澄又绕回来:“快说,站在你旁边那帅哥是谁?”

    林瑜开了免提,重新点开那张照片,双指放大。

    她实在是有点佩服他,无论待在哪都很显眼。

    “就…一个领队。”

    方知澄本来只想诈一诈她,没想到还真从她语气的停顿里听出来不一样的况味,她和林瑜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闺蜜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你犹豫了哦,说吧,什么情况?”

    “也没什么,就是…”林瑜揪着枕套一角。

    感情一直是她的薄弱环节,一方面她没有从孟慧那得到正向的学习,另一方面她对感情也不感兴趣。导致她不太会处理感情问题,就连导戏也有前辈说过她感情不够细腻。

    这几天的困惑总算有了出口,林瑜跟方知澄说了这连日来的事,细节到包括祁风给的筋膜球,热水器坏掉的暗示,银河下的告白,还有……

    方知澄瞬间化身尖叫鸡:“这种极品掉在你面前你都不上,这么能忍,你不要命啦!”

    林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孟女士的名媛教育下,林瑜向来规矩惯了,常年蝉联三好学生的她做得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在课堂上偷偷吃跳跳糖,“我说你做人就要活在当下,自己的快乐最重要,道德感那么强给谁看啊,现在open marriage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词了,你就应该学学男人。”

    “再说了,这皮相的男人估计也不会干净到哪去,就当找个乐子玩玩,时间到了就拜拜咯,你不会还相信传统那一套,觉得爱情没有赏味期限吧。”

    “而且难道你不觉得,你这种打一巴掌赏一个甜枣,把人钓得不上不下的做法更让人难受吗?要么就大大方方地接受,要么就干干脆脆地拒绝,别整拖泥带水那一套。”

    不得不说,方知澄虽然是同她一起长大,但对待感情的想法上,比她超前至少二十年。

    方知澄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待会还得去工地监工,才修好的厨房又给我漏水了,等你回来让你尝尝我研发的菜单。”

    挂了电话,林瑜仰躺在床上,思考起方知澄的话来。

    她有在钓吗?

    昨晚没有睡好,柔软的大床很快让她的身体自动缴械,没等林瑜想出个所以然,就睡过去了。

    一墙之隔的祁风也睡了个回笼觉。

    梦里的女人穿着大红色左襟大褂,一双腿又白又直。

    女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眸光潋滟。

    “阿风…”

    她身后是纯净圣洁的雪山,太阳升起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光晕。

    光晕越来越近,直到她的唇变成一片雪花,轻软地吻在他的唇上。

    于是日月开始颠倒,世界黑得只剩下一片银河,停在小溪边的车有规律地颤动,车内热意蒸腾,他发了疯地吮吻她身上每一处。

    ……

    祁风被身体的反应惊醒,双腿动了动,感受到一阵濡湿。

    拿起旁边的手机一看,才十一点。

    “操……”祁风暗骂了声,大白天的就开始给他整这出。

    他抓了抓头发,拣了条干净的短裤往卫生间去。凉水自头顶淋下来,身上的燥意才被冲散。

    他顺手把裤子洗了。

    晾衣服的时候余光出现一抹红色,祁风眼皮一条,往旁边阳台看去一眼,瞥见那套梦里出现过的裙褂,在空中荡来荡去,像一只勾人的手。

    “……”

    才冲散的热意重新往某一头去了,他心里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得找个机会跟祁凡换个房间,这里是待不下去了。

    -

    中午祁芳喊两人下楼吃饭,林瑜捧着碗坐在祁风对面,瞥见他的脸色黑的死沉。

    方知澄说让她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可是看目前的状况,她好像已经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不吃,没胃口?”见她一直咬着筷子不动,祁芳把小炒牛肉换到她面前。

    对面的脸色阴沉的男人似乎冷哼了一声。

    祁芳也坐下来,边夹菜边刷起手机,看到林瑜发的那条朋友圈,有些惊讶:“原来你早上是去看日照金山了?”

    林瑜含糊的应了声,余光去捕捉祁风的表情,还是一张欠了他八百万的扑克脸。

    祈福客栈门前也有一片开阔的空地,可以看日照金山,但是林瑜拍照的地方,不像是客栈附近,她疑惑地双指放大研究:“这地方——”

    “啪。”

    瓷碗重重地搁在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吱呀一声,祁风站了起来

    “我吃饱了。”他脸无表情撂下一句,转身上楼去。

    桌上的人具是一惊,祁芳因他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感到错愕不已,往林瑜看了眼,指指人影消失的空楼道:“这狗崽子来大姨夫了?吃个饭怎么还甩上脸色了。”

    林瑜鸵鸟般扒米饭,不敢应声,没好意思说罪魁祸首可能是她。

    不明不白确实不像好人会干的事,林瑜上楼后,拿起放在桌上的筋膜球和蛋槽垫,站在祁风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房间内响起拖鞋踢踏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门打开,祁风没想到是她,表情不耐:“什么事?”

    “这个…你还要吗?”林瑜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朝他示意。

    祁风的眉头拧起来。

    怎么?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好,好得很。

    “不要你就扔了吧。”

    嘭的一声,林瑜被关门声震得倒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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