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想不通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明明她才是始乱终弃的那个。
还是说她觉得留下一张破纸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路边喂过两口的狗都知道要朝人摇尾巴。
屋内的空气沉闷而胶着，谁也不说话，仿佛先开口解释的人就落了下风，非要角逐出赢家。
正当林瑜觉得快要在这沉默的对峙中窒息时，“笃笃”两记敲门声拯救了她。
高兴推开门探出个头，委婉提醒：“瑜姐，外面都准备就绪，就差你…们了。”他往祁风看去一眼，补了个字。
“嗯，现在就来。”林瑜应声，跟在高兴后面离开房间。
开机前上香是剧组惯例，祈求上天保佑拍摄顺利平安。
林瑜配合完成了仪式，上了个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经过走廊，看见祁风和胡子大叔在角落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是在寒暄。
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礼貌地点了点头便错开了。
剧组主要拍摄地是海城和邻市交界的一个小村落，这里有一座不高不矮的茶山，从今年年初才被市政划为开发项目，目前只修了盘山公路，山上还是比较原始的状态，因此受周边城市不少徒步爱好者的欢迎。
住在山脚下的村民寥寥，有眼力的很快做起了周边小生意，卖卖矿泉水，开开摩托车。
要不是做取景地考察，林瑜还不知道海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第一次来是去年冬天，当时在网上跟了一个登山团，那时山顶的草大部分发黄，雾也很大，景色不算太好。
听当地人说茶山最好的景色是在初春雨后，那时山顶的杜鹃花会成片成片地开，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见云海。
剧组下榻的酒店在山脚，开业已有好些年，住宿环境不算太好，大堂的墙纸有些发泡。
林瑜和龚欣分到一个房间。
龚欣是剧组副导演，年纪比她小两岁，林瑜之前和她合作过一次，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生，就是脾气有点暴。
取了房卡上楼去，地上布满霉点的地毯再次证明了林瑜的想法，这里的住宿环境确实不怎么样。
房间门一开，铺面而来一股烟臭味。
龚欣放下行李箱，开了窗，从包里取出净化喷雾对着空气一顿喷，捂着口鼻看向林瑜：“我们这次的经费有这么紧张吗？”
林瑜也是无奈：“毕竟这附近的环境也就那样，矮子里拔高个了。”
酒店一般不会给剧组配备洗漱用品，林瑜自带了一套，又拿出隔脏睡袋和一次性马桶垫，收拾好后才安心。
龚欣没那么讲究，洗了把脸就侧躺在床上看林瑜忙碌，想起早上那个插曲，好奇道：“那个祁风，是你前男友？”
林瑜收拾床铺的手一顿，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算吧。”
龚欣大概懂了：“那就走肾不走心？”
林瑜：“……”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直白吗？
“他技术应该挺好的吧。”龚欣的语气坦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饭好不好吃”，一手支着脑袋，饶有兴味地看着林瑜。
被提问的人呛了一下，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男人情动时的喘息，抱紧她时手臂的青筋，热意瞬间烧至脑袋顶。
算好吗？她也不知道，毕竟她也就有过一个。
林瑜不习惯把这种事跟人分享，随便敷衍了一句：“就…一般般吧。”
“阿嚏！”
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里，祁风打了个喷嚏。
正在调试空调的高兴闻声吓得手忙脚乱，他还是第一次跟这种等级的大佬同住，立马关切地问道：“是空调太低了吗？要不要调高一些？”
祁风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摆摆手，说了声“没事”。
他站在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高兴恰好能看到他衬衫下紧实的背肌，又看了眼自己细狗的身材，着实羡慕了一下。
作为特邀的技术指导人员，剧组本来应该给祁风安排单独的房间，但报数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生活制片在分发房间的时候发现多出了一个人，要是给演员安排混住，万一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了，粉丝肯定会有意见，到时候估计电影还没上映，就被抵制了。
所以思前想后，最后将目光投向没有人气可言的祁风。
高兴对祁风又是道歉又是解释：“实在抱歉祁总，要委屈你跟我住两天了，小珊姐说过两天就能腾出空房间来。我晚上睡觉的习惯可能不太好，你多多包涵。”
祁风没有什么大老板的架子，而且这个称呼不久前才被林瑜叫过，觉得膈应得慌，说：“叫我祁队就行。”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剧组的专有称呼，又说：“或者祁老师也可以。”
“那我就叫你祁老师吧。”高兴应下，他觉得祁老师人还挺随和好相处的，就是不知道和林瑜姐发生过什么，闹得那样不愉快。
他自然不会去问，转头去整理自己的行李箱，忽然听见身后的人问了句：“你跟林瑜多久了？”
“啊？”
“跟”字有多重含义，尽管祁风问得单纯，但高兴好歹是在圈里打工的，回答自然得滴水不漏：“大概去年11月份开始给林瑜姐当助理的。”
祁风点了点头，而后再也无话。
-
拍摄明天正式开始，今晚总制片邀请所有主创成员到酒店餐厅吃饭，菜式算不上多好，主打一个仪式感。
桌位其实早就安排好的，安排的时候还没发生早上这出，林瑜作为总导演，自然是坐在主演这桌，她来得晚，坐下时，对上正对面祁风的视线。
大概是装不下去了，他又换回了短袖休闲裤的穿搭。
总制片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热衷于这样的饭局，但也不敢耽误剧组的工作，毕竟每一天都是钱，大家简单地举了下杯，之后便是纯吃饭聊天。
聊的大多是圈里的事。
祁风安静地听着，几乎没怎么开过口。反倒是林瑜，她在这样的场合比他想象的还要吃得开，不仅不怯场，还时不时地cue一下没说话的人，很会调动气氛。
就是没有理他，仿佛他是透明。
杜双双有点看不下去，感觉欺负人似的，于是主动起了个新的话头。
“祁老师是哪里人？”中规中矩的问题。
祁风放下筷子，认真道：“我是春藤市人。”
“诶那巧了，贺子凡也是春藤市人吧？”杜双双看向他。
贺子凡是金稻传媒前两年签约的男演员，目前作品不多，之前演了一部校园剧积累了一点粉丝基础，这次在电影里饰演男一号，就是渣男的角色。
被cue到的贺子凡点了点头：“我绿水镇的。”
制片打趣道：“看来春藤市出帅哥啊。”
众人笑着附和了几句。
又有人聊起现在的户外经济，说：“现在登山俱乐部很火啊，祁老师还真是有投资眼光。”
祁风抿了口酒，“鄙人不才，俱乐部的事一直是另一位合伙人在跟进，我也是今年年初才将重心放到这上面来。”
听他的意思，他是今年春节后回才到海城的，那是为什么？
林瑜心底有种不切实际的自作多情在萌芽。
会是因为她吗？
话题变得很快，突然转到了她的身上，而提问的人正是让她自作多情的人。
“诚心请教一下林导，这个项目为什么取了山间有风这个名字？”
祁风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双肘闲适
地搭在桌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仿佛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林瑜承认，当初取这个名字时确实以他为灵感，倒不是因为他名字里带的“风”字，而是他散漫随性的性子，就像风一样。
他和她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在这头被工作和孟慧的压力推挤，在尽善尽美的牢笼里喘不过气，而他却有随遇而安的勇气。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的。
他又不是皇帝，难道还需要避讳不成？
“一时脑热，随便取的。”林瑜随口搪塞，于是也“礼尚往来”地向他抛出一个问题，把主动权拿回到手上，“倒是祁老师，我之前联系贵俱乐部，听说您之前一直春藤市，是什么契机让您回到海城来呢？”
祁风被她这一口“听说”一口“您”地气笑了。
林瑜的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眼底写着“你奈我何”几个大字，然而祁风下一句话就让她破了功。
“实不相瞒，我弟弟是唐氏儿，考虑到海城这边的医疗条件，决定还是在这边比较好。”
林瑜实在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方式来回应，虽然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谁能想到这样优秀的人会有一个生活甚至都不能自理的家人，真是天妒英才，果不其然，在座的人一听纷纷露出可惜的表情，显得把别人伤口挖开的林瑜特别不是人。
“……”
那棵刚冒头的小芽被一只大脚碾死在土里。
林瑜局促又尴尬，还有莫名的失落。
后来话题又转到了对特殊疾病的医疗研发上，林瑜低头夹菜，不再似之前活跃，只在不得不时回应两句。
还是说她觉得留下一张破纸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路边喂过两口的狗都知道要朝人摇尾巴。
屋内的空气沉闷而胶着，谁也不说话，仿佛先开口解释的人就落了下风，非要角逐出赢家。
正当林瑜觉得快要在这沉默的对峙中窒息时，“笃笃”两记敲门声拯救了她。
高兴推开门探出个头，委婉提醒：“瑜姐，外面都准备就绪，就差你…们了。”他往祁风看去一眼，补了个字。
“嗯，现在就来。”林瑜应声，跟在高兴后面离开房间。
开机前上香是剧组惯例，祈求上天保佑拍摄顺利平安。
林瑜配合完成了仪式，上了个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经过走廊，看见祁风和胡子大叔在角落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是在寒暄。
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礼貌地点了点头便错开了。
剧组主要拍摄地是海城和邻市交界的一个小村落，这里有一座不高不矮的茶山，从今年年初才被市政划为开发项目，目前只修了盘山公路，山上还是比较原始的状态，因此受周边城市不少徒步爱好者的欢迎。
住在山脚下的村民寥寥，有眼力的很快做起了周边小生意，卖卖矿泉水，开开摩托车。
要不是做取景地考察，林瑜还不知道海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第一次来是去年冬天，当时在网上跟了一个登山团，那时山顶的草大部分发黄，雾也很大，景色不算太好。
听当地人说茶山最好的景色是在初春雨后，那时山顶的杜鹃花会成片成片地开，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见云海。
剧组下榻的酒店在山脚，开业已有好些年，住宿环境不算太好，大堂的墙纸有些发泡。
林瑜和龚欣分到一个房间。
龚欣是剧组副导演，年纪比她小两岁，林瑜之前和她合作过一次，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生，就是脾气有点暴。
取了房卡上楼去，地上布满霉点的地毯再次证明了林瑜的想法，这里的住宿环境确实不怎么样。
房间门一开，铺面而来一股烟臭味。
龚欣放下行李箱，开了窗，从包里取出净化喷雾对着空气一顿喷，捂着口鼻看向林瑜：“我们这次的经费有这么紧张吗？”
林瑜也是无奈：“毕竟这附近的环境也就那样，矮子里拔高个了。”
酒店一般不会给剧组配备洗漱用品，林瑜自带了一套，又拿出隔脏睡袋和一次性马桶垫，收拾好后才安心。
龚欣没那么讲究，洗了把脸就侧躺在床上看林瑜忙碌，想起早上那个插曲，好奇道：“那个祁风，是你前男友？”
林瑜收拾床铺的手一顿，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算吧。”
龚欣大概懂了：“那就走肾不走心？”
林瑜：“……”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直白吗？
“他技术应该挺好的吧。”龚欣的语气坦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饭好不好吃”，一手支着脑袋，饶有兴味地看着林瑜。
被提问的人呛了一下，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男人情动时的喘息，抱紧她时手臂的青筋，热意瞬间烧至脑袋顶。
算好吗？她也不知道，毕竟她也就有过一个。
林瑜不习惯把这种事跟人分享，随便敷衍了一句：“就…一般般吧。”
“阿嚏！”
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里，祁风打了个喷嚏。
正在调试空调的高兴闻声吓得手忙脚乱，他还是第一次跟这种等级的大佬同住，立马关切地问道：“是空调太低了吗？要不要调高一些？”
祁风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摆摆手，说了声“没事”。
他站在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高兴恰好能看到他衬衫下紧实的背肌，又看了眼自己细狗的身材，着实羡慕了一下。
作为特邀的技术指导人员，剧组本来应该给祁风安排单独的房间，但报数的时候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生活制片在分发房间的时候发现多出了一个人，要是给演员安排混住，万一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了，粉丝肯定会有意见，到时候估计电影还没上映，就被抵制了。
所以思前想后，最后将目光投向没有人气可言的祁风。
高兴对祁风又是道歉又是解释：“实在抱歉祁总，要委屈你跟我住两天了，小珊姐说过两天就能腾出空房间来。我晚上睡觉的习惯可能不太好，你多多包涵。”
祁风没有什么大老板的架子，而且这个称呼不久前才被林瑜叫过，觉得膈应得慌，说：“叫我祁队就行。”顿了顿，回忆了一下剧组的专有称呼，又说：“或者祁老师也可以。”
“那我就叫你祁老师吧。”高兴应下，他觉得祁老师人还挺随和好相处的，就是不知道和林瑜姐发生过什么，闹得那样不愉快。
他自然不会去问，转头去整理自己的行李箱，忽然听见身后的人问了句：“你跟林瑜多久了？”
“啊？”
“跟”字有多重含义，尽管祁风问得单纯，但高兴好歹是在圈里打工的，回答自然得滴水不漏：“大概去年11月份开始给林瑜姐当助理的。”
祁风点了点头，而后再也无话。
-
拍摄明天正式开始，今晚总制片邀请所有主创成员到酒店餐厅吃饭，菜式算不上多好，主打一个仪式感。
桌位其实早就安排好的，安排的时候还没发生早上这出，林瑜作为总导演，自然是坐在主演这桌，她来得晚，坐下时，对上正对面祁风的视线。
大概是装不下去了，他又换回了短袖休闲裤的穿搭。
总制片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热衷于这样的饭局，但也不敢耽误剧组的工作，毕竟每一天都是钱，大家简单地举了下杯，之后便是纯吃饭聊天。
聊的大多是圈里的事。
祁风安静地听着，几乎没怎么开过口。反倒是林瑜，她在这样的场合比他想象的还要吃得开，不仅不怯场，还时不时地cue一下没说话的人，很会调动气氛。
就是没有理他，仿佛他是透明。
杜双双有点看不下去，感觉欺负人似的，于是主动起了个新的话头。
“祁老师是哪里人？”中规中矩的问题。
祁风放下筷子，认真道：“我是春藤市人。”
“诶那巧了，贺子凡也是春藤市人吧？”杜双双看向他。
贺子凡是金稻传媒前两年签约的男演员，目前作品不多，之前演了一部校园剧积累了一点粉丝基础，这次在电影里饰演男一号，就是渣男的角色。
被cue到的贺子凡点了点头：“我绿水镇的。”
制片打趣道：“看来春藤市出帅哥啊。”
众人笑着附和了几句。
又有人聊起现在的户外经济，说：“现在登山俱乐部很火啊，祁老师还真是有投资眼光。”
祁风抿了口酒，“鄙人不才，俱乐部的事一直是另一位合伙人在跟进，我也是今年年初才将重心放到这上面来。”
听他的意思，他是今年春节后回才到海城的，那是为什么？
林瑜心底有种不切实际的自作多情在萌芽。
会是因为她吗？
话题变得很快，突然转到了她的身上，而提问的人正是让她自作多情的人。
“诚心请教一下林导，这个项目为什么取了山间有风这个名字？”
祁风拿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双肘闲适
地搭在桌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仿佛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林瑜承认，当初取这个名字时确实以他为灵感，倒不是因为他名字里带的“风”字，而是他散漫随性的性子，就像风一样。
他和她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在这头被工作和孟慧的压力推挤，在尽善尽美的牢笼里喘不过气，而他却有随遇而安的勇气。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的。
他又不是皇帝，难道还需要避讳不成？
“一时脑热，随便取的。”林瑜随口搪塞，于是也“礼尚往来”地向他抛出一个问题，把主动权拿回到手上，“倒是祁老师，我之前联系贵俱乐部，听说您之前一直春藤市，是什么契机让您回到海城来呢？”
祁风被她这一口“听说”一口“您”地气笑了。
林瑜的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眼底写着“你奈我何”几个大字，然而祁风下一句话就让她破了功。
“实不相瞒，我弟弟是唐氏儿，考虑到海城这边的医疗条件，决定还是在这边比较好。”
林瑜实在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方式来回应，虽然这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谁能想到这样优秀的人会有一个生活甚至都不能自理的家人，真是天妒英才，果不其然，在座的人一听纷纷露出可惜的表情，显得把别人伤口挖开的林瑜特别不是人。
“……”
那棵刚冒头的小芽被一只大脚碾死在土里。
林瑜局促又尴尬，还有莫名的失落。
后来话题又转到了对特殊疾病的医疗研发上，林瑜低头夹菜，不再似之前活跃，只在不得不时回应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