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高冷且一动不动跟柱子似的黑袍男子可能真是个哑巴,因为师令仪已经对着他连续不断地输出三分钟了,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观公子高大伟岸,一身正气,怎么会跟那个吃人的丑八怪同流合污?”

    “莫非公子有把柄在他手上?”

    “公子今年贵庚,家住哪里,可曾婚配,吃过人吗?”

    “公子可愿转投我的门下,我保证不会亏待于你,他给你多少报酬我给你四倍。”

    “你不会又哑又聋吧?”

    见疾影跟木头一样,师令仪不得不放弃策反行动,她一安静下来昏暗潮湿的密室中只余下滴答滴答的水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她看了看缩在床角状若癫疯的安禾郡主,想起对方两次欲对她动手,感觉不太安全,思量几秒选择挨着疾影坐下,毕竟那个叫扈东来的说要明天吃她,作为扈东来的手下,疾影肯定不会现在就杀她,所以待在疾影身边反而令人安心一点点。

    师令仪现在又饿又疼,属实提不起精神想别的出路,她双手抱膝把自己团成一团,也不干啥,只是叫系统给她念经分散注意力。

    系统特意换了个声线为她声情并茂朗诵:“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佛经晦涩深奥,师令仪自觉并无慧根,听不太懂内容,但不得不承认系统舒缓干净的音调十分悦耳,听多了心情竟也能归于平和,倘若没有远处那堆时刻散发腐臭的血肉就更好了。

    时间悄然流逝,安禾郡主不知又发什么神经,毫无征兆地开始啜泣,嘴里不停喊着“爹娘救我”,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疾影眼皮忽地颤动几下,片刻后他微微低头,垂眸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师令仪乌黑的发顶,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眼看要抬起,却似经历几番挣扎般最终无力垂下,又恢复成了一座沉默的“塑像”。

    而师令仪并不知晓方才的一切,她厌烦地看着安禾,“闭嘴。”

    安禾瞪了她一眼,哭得更厉害,边哭边咒骂,“你这个贱人竟敢对本郡主不敬,等我出去就让人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卖去青楼,拔掉你的舌头,砍断你的手脚,叫你不得好死!”

    师令仪不明白这小姑娘戾气怎么这么重,她嘴上也不客气,“你出的去吗,扈东来对你怨气颇深,没准今晚他就先把你下锅煮了。”

    “啊啊啊啊!”

    安禾捂着耳朵尖叫发疯,“本郡主千金之躯,他不敢动我,绝对不会!我爹是宁王,皇亲国戚,天子重臣,诛九族,诛他九族!”

    师令仪撑着下巴安静的看安禾发疯,这姑娘被囚禁的几天已经被扈东来折磨得精神崩溃了,也不知道安禾怎么惹到了扈东来,不过倒是不难理解,她就算不被扈东来吃也会被别人打死。

    经安禾这么一打岔,师令仪也听不进佛经了,她喊停了系统,又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于是她偏头往疾影身后望去,那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石门,唯一的出入口。

    她起身若无其事地朝石门移动,距离三步远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对方什么也没说,但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师令仪试图做梦,“你放我走,我家产分你一半。”

    眼前的黑影没有挪动半分。

    “家产全给你,以后你就是明月山庄庄主。”

    “……”

    遇到这种装聋作哑油盐不进的人师令仪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难道只能等惊春他们来救了吗?

    好像是的。

    她问系统:“沈残冬在做什么?”

    系统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在酒楼吃饭。”

    “能让他等等吗,晚点他可以吃上我的肉。”

    “……宿主你不要说这么惊悚的话。”

    她冷笑,“我花这么多钱雇他保护我,还送了他一对双剑,我被人掳走了他竟然不来寻雇主,我要他何用。”

    “他也许已经有计划了呢。”系统底气不足。

    “不信。”

    “……”

    对沈残冬不信任的师令仪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见疾影没有驱赶她回原处便得寸进尺道:“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招安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假如我睡着了请别让那个疯子靠近我,谢谢。”

    疾影一如既往地沉默。

    “你没反应我就当你答应了,你是个好人。”

    师令仪说完便真将安危托付给了疾影,自己闭目养神休息。

    黑袍下的眼皮再次颤了颤,目光转动,长久地凝视女子。

    与此同时,浮世楼。

    惊春焦躁地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恨不得自己有神通能立马移到师令仪身边。

    “小姐这么怕疼,万一在外面受伤了怎么办?!”

    “都怪我,是我没有看住小姐。”

    “小姐究竟在哪——”

    她余光瞥见苏墨和季之珩的身影心中一紧,忙奔上前询问,“苏墨大人有我家小姐的消息了吗?”

    苏墨皱着眉点头,“一个老妪说见过元元,我们按她说的去了桂花巷,巷中有血迹。”

    惊春面色一白,“血迹,小姐受伤了……”

    “不一定是她的。”季之珩安慰惊春,眉头却皱得比苏墨还深。

    惊春忽然想起了什么,左右张望,“沈护卫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吗?”

    “我不曾碰到沈兄,他应该去别处寻找线索了。”

    话音刚落就见当事人闲庭信步似的踏入浮世楼,一袭玄衣俊逸清贵,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惊春姑娘在找我么?”

    “沈护卫!”惊春把全部希望寄托到沈残冬身上,“沈护卫可有查到什么?”

    沈残冬并没有立刻回答惊春,而是环视大堂一圈,最后缓缓将目光落到与侍女站在一处低眉顺目的青箬身上。

    “在下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不过青箬姑娘一定比我知道的多,我们不妨问问她吧。”

    说罢,他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轻呷一口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青箬?”

    苏墨眸色一沉,眨眼间来到青箬面前单手扣住她纤细瘦弱的脖颈,慢慢收紧,表情阴郁,“是你干的?”

    青箬这两日已经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沈残冬短短一句话就让自己脖子上多了只手,她双手握住苏墨的手试图挣脱桎梏,“楼、楼主……不……不是我……楼主救命……”

    季之珩上前阻止,“苏楼主先放开她吧,看她怎么说。”

    苏墨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将人甩到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不停咳嗽的女人,“元元在哪?”

    青箬憋得满脸涨红,大口呼吸的时候喉咙像被刀片刮过一样火辣辣地疼,她弯腰跪在地上,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道:“我不……我不知道,我一直待在楼里,真的不知道师小姐去哪了,也不明白沈公子为何冤枉我,楼主求您为我做主,我是清白的,楼主!”

    季之珩问沈残冬,“沈兄可有证据证明她与此事相关?”

    沈残冬放下杯盏,单手撑着额头,慢悠悠道:“唔……青箬姑娘有没有觉得扈东来这个名字很耳熟?”

    青箬瞳孔瞬间放大,猛地看向沈残冬,手死死握成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也浑然不觉,“在东阳谁不知道扈大善人,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恰巧得知青箬姑娘将女郎的画像送给一个叫扈东来的人而已。”

    “沈公子污蔑我!”

    “啊!”

    苏墨一脚踹在青箬胸口,青箬吐了口血,泪流满脸的望着苏墨。

    苏墨沉声道:“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韩卫,去搜她房间,万江,带人去查扈东来。”

    门外两名侍卫领命离去。

    “你最好祈祷元元失踪真的跟你没关系,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青箬知道苏墨的手段,一时间又惊又怕,她跪着移到苏墨跟前抱住他的腿,“楼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鬼迷心窍,有眼不识泰山,我……”

    “滚开!”

    苏墨恼怒极了,再次将人狠狠踹开,他无法忍受师令仪在他的场子被算计,他现在就恨不得把青箬碎尸万段。

    翌日,扈府。

    今日是扈东来五十寿辰,东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扈府贺寿,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最绝的是,城中乞丐在这一日将自己乞讨或者采摘来的新鲜果蔬以及花束认认真真地摆放在扈府门前,场面壮观又新奇。

    一个贺寿的员外见状感慨道:“扈大善人虽其貌不扬,但有一副菩萨心肠,就因他平日素爱救济清贫,这才造就了这般景象啊!”

    同行者跟着夸,“就是啊!我还听说如今东阳城里的乞丐都不是本地人士,而是从孟州洛安等地那边跑来的村民,据传他们过得比东阳城乞丐还不如呢!”

    员外抚须大笑,“东阳富庶,天下皆知!”

    正讨论着,扈府家仆端着香气四溢的托盘鱼贯而出,管家站在匾额下高喊:“为贺我家老爷寿辰之喜,扈府特制肉食招待不便进府的宾客!”

    这不便进府指的就是外面诚心诚意来祝福扈东来的行乞者们了,家仆把一碗碗肉分发下去,行乞者一人捧着一碗肉笑合不拢嘴,对扈东来的感恩浓烈到沉重。

    “愿扈大善人洪福齐天!”

    “愿扈大善人洪福齐天!”

    一声高过一声的祝词传入扈府,不为人知的后厨禁地内两名赤裸少女被强制按进巨大的水桶中浸泡清洗。

    她们周围散落遍地女子的衣裙,房梁悬挂着许多铁钩,有的勾着一团墨黑的长发,有的勾着残肢,有的什么都没勾,尖锐、光滑,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墙壁以及案板上血渍斑斑,腥味刺鼻,配合帘子后面裹着襜衣的屠夫“咚咚咚”劈砍的声音尤为可怖,安禾郡主惨白着一张脸在水中抖个不停,嘴唇上下打颤,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扈东来坐在一张椅子上,左边站着疾影。

    他捂着嘴狂笑,浑浊的眼珠里布满血丝,牙齿磕碰间发出难听的声响,“安禾,你可后悔害我儿性命?!”

    安禾郡主颤颤巍巍点头,泪止不住的流。

    扈东来冷笑,“可惜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你将我儿活活打死,我就扒了你的皮,再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叫你死不瞑目。”

    “哦对了,宁王为了找你搅得东阳城不得安宁,我念他思女心切,到时候给他送碗肉汤你觉得如何,你说用你哪个部位来熬汤比较好呢?”

    安禾郡主惊恐万状,“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扈东来眼神阴鸷,“先给我拔掉她的指甲。”

    两个嬷嬷得到命令立刻带着器具一左一右抓住安禾双手,她们力气大得惊人,安禾手腕当即留下淤青,她放声尖叫结果下一秒就被堵住了嘴巴。

    与安禾同处一个大水桶的师令仪默默移到安禾对角紧贴着桶壁,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生怕被扈东来注意到也给她安排一份拔甲套餐。

    “嘶——”

    亲眼看着安禾手指甲被硬生生拔下来,师令仪倒吸一口凉气,已经感觉到手指隐隐作痛了。

    倘若被吃之前还要被折磨一番,她不如现在就咬舌自尽算了。

    当安禾被拔到第四个手指甲的时候,外间传来一些细碎的嘈杂声。

    扈东来抬手示意嬷嬷暂停动作,又指挥其中一个去外面查看状况。

    嬷嬷胡乱擦了擦沾到血的手,急匆匆往外跑去,刚要开门,门就被一股暴力从外面破坏,把她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一男子出现在门口,着黑色劲装,手持双剑,长身玉立。

    他对上师令仪充满责备的目光不由得一怔,随即朝她奔来,在更多的人进来之前将她从桶中抱了出来,再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抱歉,是沈某来迟,叫女郎受惊了。”

    师令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借力身子上仰,然后张口死死咬住他的左肩,直到嘴里尝到了血气才松口。

    “不,你来太早了,你应该等我被做成肉饼的时候来,你能吃上一口新鲜热乎的。”

    沈残冬对肩上的齿印不为所动,倒是师令仪的阴阳怪气叫他锁眉,他语气无奈中带着好笑。

    “我的错,女郎莫气,就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苏墨带的人跟疾影打成一团,师令仪靠在沈残冬怀里面无表情,“看你表现。”

    “遵命。”

    沈残冬抱着师令仪往外走,昏迷又苏醒的安禾开口喊他们。

    “救我,带我一起走……”

    师令仪:“不管她。”

    于是沈残冬目不斜视,脚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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