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令仪跟苏墨恰巧碰到也要外出的季之珩。

    “师小姐。”

    师令仪微微颔首,“季护卫这是要去哪儿?”

    季之珩:“在下得去宁王府一趟,小姐现下出门吗?”

    “嗯,出去随便走走,让沈护卫跟着我就好。”她好奇问道,“你去宁王府做什么?”

    “这……”季之珩忽然面露难色,“昨日营救小姐时顺便把安禾郡主也救了出来,安禾郡主可能对我有一些误会,我正要去解释清楚。”

    哦,原来是主角的桃花,不过——

    “她手养好了?”

    那可是四块手指甲啊,直接拔的,血液飞溅,可疼可疼了。

    季之珩摇头,“不清楚。”

    “嗯,你去吧,要是宁王府为难于你,你就跑。”

    安禾这姑娘一看就是恶毒女配的命,她不耐烦这两人纠缠,怕节外生枝乱她行程。

    季之珩听完师令仪的话不由得失笑,他抱拳郑重道:“多谢小姐挂心,在下自有分寸,去去就回。”

    目送季之珩身影消失在云梯口,她叫苏墨去喊沈残冬出来。

    苏墨犹豫,“有我陪着元元还不够吗?”

    “他是我的护卫,不贴身保护我我雇他来有什么用,难道你想我再被掳走一次?”

    苏墨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妥协。

    于是这次出行同那晚差不多,只少了一个季之珩,且是个晴空万里的白日。

    那晚他们还可以分神欣赏一下漫街花灯,今天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师令仪身上,除了她本人。

    她逛得尽兴,想吃就吃,想买就买,走走停停一点也不觉得累,甚至隐约有一种整个东阳城街市都为她一人服务的错觉,盖因街上行人稀少。

    往年花灯节前后是东阳最热闹的时候,平时本来就热闹,到了花灯节只会更甚,怪就怪出了扈府那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后百姓惊惧恐慌,多数闭门不出。这样也好,人少就意味着麻烦产生的机会也小,非常适合像师令仪这样怕麻烦的人。

    一切恰到好处,师令仪趁兴提议前去东阳最大的寺庙遇灵寺上香。

    遇灵寺位于城郊遇灵山,距离遥远,苏墨不同意仅他们几人前往,坚持再带些人,出于安全考虑,师令仪选择听他的。

    于是不多时,三辆马车及随从五十浩浩荡荡地从浮世楼出发,将要驶离城门时季之珩匆匆赶到加入队伍。

    他们到达遇灵寺时太阳还未落山,寺庙藏在林木深处,空幽宁静,古朴庄重。

    迎客的沙弥道了声“阿弥陀佛”,便指引他们入内,师令仪挺喜欢寺庙清净安宁的氛围,问沙弥可不可以留宿一晚。

    沙弥点头,“佛迎八方客。”

    就这样,师令仪带着原文中的主角和反派一起去上了香捐了香油钱,她抬头仰望大殿中供奉的一众神佛,很想知道佛祖怎么看待她身侧的两个男人。

    是以万物为刍狗还是善恶有别。

    天光渐暗,僧人请他们移步食堂用斋饭。

    苏墨盯着一桌素菜无从下口,见惊春、季之珩沈残冬乃至师令仪都吃得津津有味,他怀疑地夹起一筷子青菜尝试,没有他想象中的难吃,虽然寡淡无味,却别有一番清爽,最是适合炎热的天气,就着青菜腌萝卜,他足足吃了两大碗白饭。

    饭后宜散步消食,僧人歇息得早,本就寂静的寺庙更加清幽,晚风伴着不知名的鸟叫拂过花草树木,繁茂的枝叶沙沙作响。

    今夜孤月被阴云劫走,藏匿于无人窥探之处。

    师令仪转身对走哪跟哪的沈残冬道:“沈护卫是要跟着我进屋子吗?”

    沈残冬止住脚步,看着师令仪意有所指,“无意冒犯,只是怕女郎怪我保护不周,等女郎睡下我便回去。”

    师令仪挑眉,“沈护卫有心了,既然如此,你不如进来看我何时睡着的,万一有人扰我入梦,沈护卫也好阻拦。”

    沈残冬一顿,“这恐怕不合适。”

    师令仪瞥了惊春一眼,惊春虽然觉得自家小姐跟沈残冬发展怪怪的,但还是无条件选择站在小姐这边,于是她说:“小姐这两日惊吓过度,忧思不定,沈护卫武功高强,有你守在小姐身边小姐会安心许多。”

    “那沈某在外间守候。”

    “可。”

    隔着一道屏风,师令仪如常洗漱,惊春和沈残冬一起坐在外间,惊春听着耳边时不时响起的哗啦声浑身不自在,总是忍不住偷瞄沈残冬,对方端坐一旁,淡定自若地饮茶。

    她家小姐眼里似乎没有男女之分,可她有啊,她好怕传出不利于师令仪的传言。

    屏风这头,系统上线问:“你勾引沈残冬啊?”

    师令仪擦拭手臂的动作减缓,扭头看向屏风那头模糊的两道身影,眼底划过一丝困惑。

    “没有。”

    哪有勾引人还让侍女在一旁的,她单纯想折腾沈残冬而已。

    系统无奈,“你进度会不会有点太慢?”

    师令仪立刻不悦,“催就自杀。”

    “……”系统静默片刻,开始挽尊,“其实你们才认识不到半月,是我心急了,我十七年都等过来了,不急这一时,宿主你慢慢来,加油。”

    说完不等师令仪反应系统就溜了,生怕她又摆烂。

    片刻后,师令仪穿上轻薄的白色寝衣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面颊泛红,双眸水润,头发被她全盘在后脑勺,颈子白皙纤细,随着她的靠近,丝丝缕缕的甜香气味也一同飘过来。

    “小姐。”

    惊春忙拿上一件外衣披到她身上。

    她嫌热不愿意穿,径直坐到沈残冬对面,“我现在不困,要跟我下棋吗?”

    沈残冬对上她那双兴味盎然的眼眸,含笑点头,“沈某棋艺不精,还望女郎手下留情。”

    师令仪扯了扯嘴角,回他一个敷衍的微笑,心道这人最好说的是真话。

    因为怕受伤的缘故,她在明月山庄的时候不怎么出门,所以浅浅培养了一些不会伤筋动骨的爱好,棋道便是其中之一。

    连续对弈三局,她跟沈残冬有输有赢,估摸着水平不相上下,正是如此才显得有意思,不然就太没劲了。

    第五局下到中途,师令仪哈欠连天,上下眼皮开始双向奔赴。

    她将白色棋子随意丢到棋盘上,声音倦懒沙哑,“沈护卫,我困了。”

    沈残冬不慌不忙地落下手中的黑子,局势瞬间改变,白子被黑子堵得无路可退。

    他撑起下巴注视师令仪,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女郎去睡吧。”

    师令仪起身朝简朴的床榻走去,惊春早就伏在床前打起了瞌睡。

    她让惊春跟她一起上床睡,惊春迷迷糊糊爬到最里侧。

    她耸了耸肩,在外侧躺下,想起房中还有一人,偏头望去,两人对上视线,她朝对方招了招手。

    沈残冬走路没有声音,游魂似的来到床前,弯腰轻声询问:“女郎有何事吩咐?”

    师令仪学着他压低声音,眼神却充满戏谑,“我不在乎男女大防就算了,怎么沈护卫好像也没有分寸,你这样置我清白于何地,嗯?”

    沈残冬顿了顿,随即无声低笑,喉结滚动间,他一字一句道:“女郎希望我如何?”

    “不要得寸进尺。”

    “遵命。”

    师令仪不再看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一封信被人从窗户外塞了进来,也就不知沈残冬追上了那人,最后又放走了对方。

    庙里的鸟叫格外清脆,师令仪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她起床推开窗户,清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院里已经有个僧人在清扫落叶了。

    见师令仪站在轩窗前看他,便停下手中动作,双手合十朝她鞠了一躬,然后抱着扫把走远。

    “小姐醒得好早。”

    惊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师令仪回头,“才醒一会儿。”

    “我们今日下山吗?”

    “嗯。”

    惊春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打水,经过桌子时“咦”了一声。

    “小姐,有封信。”

    师令仪打开信封,一枚银戒掉了出来,她没管戒指,扫了遍信件内容,颇感无语。

    信居然是那个黑袍人疾影送来的,他自称受蛊毒控制帮扈东来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无颜见父母,但下蛊之人并非扈东来,他要去找罪魁祸首报仇,戒指是证明他身份的信物,求她将戒指带给固州的父母并告诉他们他已经死了。

    师令仪把信递给惊春让她也看一遍,心里却在想疾影可恶,沈残冬更可恶,竟然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房间,这个护卫不要也罢,不如她今日便辞退了罢!

    这般打算着,很快到了用早膳的时辰,巧的是,本该由仆从送来斋饭换成了沈残冬来送。

    他见到师令仪的第一句话就是:“女郎可看过桌上的信?”

    “……”

    原先的算盘与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师令仪睨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沈残冬将斋饭放下,简单描述了下经过。

    “等等。”师令仪注意只在一件事上,“你看到他的真容了,他相貌如何?”

    沈残冬垂眸,拇指用力抠掉食指上刚结的痂皮,猩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他淡然道:“其貌不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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