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不出门，铃铛和楚楚陪着七宝玩牌。
偏硬的纸先裁成小方块的形状，然后用浆糊糊了好几层，让它干了之后更硬挺一些，接着就是七宝在上面写写画画，还用上了贵重的颜料涂色。
这牌是真奇怪，叫什么扑克，上面的数字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听说富贵人家也有玩花牌，是什么样不知道，但肯定不会长这样，更不会用来玩一个叫“斗地主”的游戏。
张大壮一边不断在整理自己的新褂子，一边忍不住地忧心碎念：
“我的好道长哟，怎么能叫这个名字，斗斗斗的，地主怎么您了啊，听说是个当官的，家里便是地主，您斗他们，要让听见了可不好，便是观寺的老道和大和尚都有不少田地呢。”
七宝斜眼瞥他：“我们老老实实打着牌，谁还能隐身进来又看又听啊，倒是你一直念啊念，念经似的就怕没人听到呗。”
张大壮就老实闭嘴了，然后他看着看着就手痒了，这“斗地主”是有点好玩哈？
初一就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中度过去了，哦，重阳在读书。
初二也是，初三还是。
等到初四这日一早，铃铛早早起床，带着重阳出了门去京城。
然后，在“书香一条街”上的某间书斋，猝不及防的，就遇到了杀害楚楚的那个人。
.
当时铃铛正和重阳一起挑书，重阳目标明确拿了一本《说文解字》，铃铛则是徘徊在游记话本那一排书架，思考着拿几本好，印出来的书本是真的很贵，所以她找了手抄本。
这时有一群人走进了书斋，打头的是个三十左右一身贵气的男人，穿哈青色的锦缎大袖衫，玉冠束发，脚踩登云靴，踏进了门槛。
铃铛腕上的符结开始剧烈颤动，她退远几步，楚楚说道：“就是最前头的那个男人，他们叫他孔二爷！”
但孔二爷明显不是本名，因为此时书斋的掌柜迎了过去，行着大礼喊道：“恭迎虞公子。”
虞，是皇姓。
民间当然也有姓余的，但能活在京城，又和皇家没有关系的人，自然会改姓避开，便是余姓也不多见，虽然皇帝其实并没有明文规定过百姓需要避讳至此。
这些都是七宝教过她的。
那么这样的人姓虞，便只能是皇家人。
一个皇家人，在一间配不上其地位的普通花楼里，与密友们会面，席间有人说要改天换地，于是那晚死了一个花娘。
那虞二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书斋二楼，铃铛则照常买了书，和重阳出了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重阳默默跟着铃铛，看着她直接走到了绮梦院的后门边上。
这条无人的僻静巷子里，铃铛看看墙，又看看重阳。
重阳直接问她：“这时候不把我当孩子看了？”
铃铛抿嘴唇：“我很轻的。”回去就练翻墙，再给重阳补补吧，嗯。
重阳等了一会，到底认命地点了点头后，他半蹲下了身子。
铃铛确实不重，她踩着重阳的瘦膝，上到肩膀，手抓到墙顶后一个用力爬了上去。
院子里没有人，铃铛用气音叫重阳躲远一些，然后就跳到了那头的院子里。
在楚楚的口述下，铃铛左转右拐地摸到了绮梦院鸨母的房门前。
鬼鬼祟祟般的，也不是铃铛的第一次了，她只稍有些紧张，平复了一下呼吸，就猛地推门走了进去。
还未起身的鸨母被惊醒，来不及尖叫出声，就听这个小道姑说了一句：“楚楚让我来的。”
鸨母冷汗从后背蔓延到额头，这件事竟还没有结束吗，楚楚这丫头死得悄无声息，如何还会让个道姑子上门找她，难不成还做了厉害的鬼不成。
不，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这估计是楚楚偷摸认识的外人。
可这外人突然对着她晃了下手，空气中，楚楚出现了！
鸨母想要喊，楚楚已经飘过去提前扼住了她的喉咙。
丰满的鸨母被纤细的楚楚轻而易举地拖到了地上，楚楚蹲在她身前，喉咙上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她问：
“母亲，楚楚再叫您一声母亲，到底是何人杀害了我？”
鸨母摇头，从齿缝间吐出了“不知道”三个字。
楚楚加重了手中力道，脖颈上血洞浮现，她红着一双眼盯牢了鸨母再问：“是皇家人？叫什么？具体什么身份？母亲，他日后杀你总好过此刻立时死在我的手上。”
鸨母说不出话，只拼命地眨眼睛点了下脑袋。
楚楚放开了手，听鸨母说道：“他是英王府的二公子，没有官职，但那也是王爷的儿子啊，我们这种人怎么得罪得起？楚楚丫头，我也是没办法，我来不及救你啊，呜呜呜……”
鸨母跪在地上发抖哭泣求饶，楚楚起身看向铃铛，她说：“道长，算了吧，我知道是谁就可以了。”
铃铛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楚楚，正如很多人也不怎么喜欢得来她这样的人，铃铛心里都很清楚，她不讨喜，她也有不怎么喜欢的人。
可是楚楚说着“算了”的时候，铃铛感受到她难得的真诚后，忍不住就有些鼻酸。
凭什么算了呢？因为花娘的命低贱，不可与贵人比较吗？
不，她不仅不会算了，她还要替楚楚讨个公道，不是阴间的，而是阳世的！
铃铛带着楚楚离去，走前她对鸨母说道：“若有一日需要你对簿公堂，希望你实话实说，因为你即便撒谎，真相也必将大白。”
.
“你想好了？”
兰溪村的家中，七宝听完铃铛的想法后如此问道。
“是，我要报官。”
凑巧来家的章大姐听了个全程，她忍不住插嘴：“你这一准没用，官老爷哪能听你这个，一开口马上就得给你抓起来。”
七宝叹气：“是啊，对付鬼直接来就行，对付皇室中人，恐怕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给。”
铃铛理解她们的意思，但是她说：“若是公堂前人很多呢？若是我让楚楚突然出现呢？”
七宝惊讶：“你要闹大？”
铃铛明显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本就是要招收一些人学习捉鬼的，那就有必要让人知道，这世上确实有鬼物，不然如何能招到真心求学的人呢？”
铃铛又说道：“若这件事后，有报复袭来，我们身边有张爷爷时刻警惕，鬼魅手段下别人也不能如何。”
铃铛最后说：“若是皇家做了公正的处理，我觉得开班一事，说不定可以找皇家，甚至皇上合作。”
七宝和章大姐哑然无声，内心俱道：和皇帝合作？这是真敢想啊。
.
正月初五，朝堂官府年假结束，开印的第一天。
顺天府衙门附近。
章大姐探头探脑看向不远处，然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呼吸间带出了白汽，她一颗心又冷又热的，再次确认道：“小道长，就现在吗？”
铃铛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说道：“就现在。”
说完不再拖延，从巷子口走了出去。
前面宽阔的大街上，坐落着属于顺天府衙门的大片建筑，庄严大门的两边各有一座石狮子，靠右的那座旁边，有一架露天的巨大的鸣冤鼓，在此地不惧风霜默立多年。
今日，有人持鼓棒，大力敲响了它。
鼓声轰隆，从内城响彻到了外城，无数人惊讶抬头望天，一开始根本想不到这鼓声的来处。
章大姐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喊着：
“顺天府府衙的鸣冤鼓响了，快去看呐！”
“听说今日要告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走啊，看看去！”
“不来你就后悔吧，不来你不是元京人！”
人群反应过来后，再不需要章大姐呼唤，乌啦啦好大一群人涌去了衙门口。
鼓声刚歇，有捕快们围了过来，要单独请了击鼓的人进去。
铃铛只是不动，她转头看看身后的人群，人群也看她。
这是一个梳着道髻，身穿灰色厚棉道袍，腰挂摇铃，身无配饰，外披同色披风的小道姑。
道姑一张白到通透的小脸上，眉目清丽，琼鼻朱唇，额间一点红痣，面上不带表情，一双黑眼珠子扫过来时，又叫人忘了她秀丽样貌，只记得那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了。
铃铛站在原地高喊：“今日，一告英王府虞二公子杀人害命！”
话音刚落，人群哗然。
“且慢！”围过来的这帮捕快齐声喝道。
“民告官如子杀父，先坐笞五十，虽胜亦判徙二千里，申诉不实者，重于一百杖，徒三年。”（一）
捕头接着一挥手：“来人，先拿下受刑！”
铃铛后退几步，也道：“且慢。”
她说：“我并非原告，这便放了她出来，你若还是要抓，便随你吧。”
铃铛高举起一把黑伞，遮住了这冬日里难得的一抹阳光，然后她举起了手腕说道：“出来吧。”
伞下，空气中，众人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
“鬼啊！”
“怕什么喊什么呐！鬼咋啦？道长不在她边上吗？镇定镇定！”
人群嗡嗡作响不停，但到底没有引起恐慌和逃窜，章大姐昂首挺胸数落身边人：“还元京人呢，你们这皇城脚下的百姓，就这点见识和胆量啊！”
有人不服要辩，又被章大姐扯着看前面：“别吵，说话了说话了！”
楚楚飘在伞下，行了个福礼，毕竟她已经成了鬼，谁又能罚她不行大礼呢？
她说道：“奴家一告英王府虞二公子，于大半月前绮梦院中，杀我性命。”
捕头见事情已不在掌控，惊惧之下早已让人通知了府尹大人前来，听到此习惯想问“你有何证据”，然后就想到这是个鬼，这本身便是最牢不可破的证据。
虞二公子麻烦了！府尹大人完蛋了！
虽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普通人没有机会知道王子犯法了啊，那些能同罪的，大多是沾上了谋逆巫蛊等大案。
可这只是杀了个花娘，偏又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将将跑出来的府尹大人同样想到：“这可如何是好啊！”
然后他们就听见女鬼继续说道：
“二告英王府虞二公子的友人，有替二公子改天换地之心，改的何天想换何地奴家不懂，但奴家被灭口正因了这四字，可见四字诛心。”
府尹大人和捕头竟莫名同时松了一口气。
眼看铁证在此，非办不可，那么多一个大罪，此事反而简单了！
偏硬的纸先裁成小方块的形状，然后用浆糊糊了好几层，让它干了之后更硬挺一些，接着就是七宝在上面写写画画，还用上了贵重的颜料涂色。
这牌是真奇怪，叫什么扑克，上面的数字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听说富贵人家也有玩花牌，是什么样不知道，但肯定不会长这样，更不会用来玩一个叫“斗地主”的游戏。
张大壮一边不断在整理自己的新褂子，一边忍不住地忧心碎念：
“我的好道长哟，怎么能叫这个名字，斗斗斗的，地主怎么您了啊，听说是个当官的，家里便是地主，您斗他们，要让听见了可不好，便是观寺的老道和大和尚都有不少田地呢。”
七宝斜眼瞥他：“我们老老实实打着牌，谁还能隐身进来又看又听啊，倒是你一直念啊念，念经似的就怕没人听到呗。”
张大壮就老实闭嘴了，然后他看着看着就手痒了，这“斗地主”是有点好玩哈？
初一就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中度过去了，哦，重阳在读书。
初二也是，初三还是。
等到初四这日一早，铃铛早早起床，带着重阳出了门去京城。
然后，在“书香一条街”上的某间书斋，猝不及防的，就遇到了杀害楚楚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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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铃铛正和重阳一起挑书，重阳目标明确拿了一本《说文解字》，铃铛则是徘徊在游记话本那一排书架，思考着拿几本好，印出来的书本是真的很贵，所以她找了手抄本。
这时有一群人走进了书斋，打头的是个三十左右一身贵气的男人，穿哈青色的锦缎大袖衫，玉冠束发，脚踩登云靴，踏进了门槛。
铃铛腕上的符结开始剧烈颤动，她退远几步，楚楚说道：“就是最前头的那个男人，他们叫他孔二爷！”
但孔二爷明显不是本名，因为此时书斋的掌柜迎了过去，行着大礼喊道：“恭迎虞公子。”
虞，是皇姓。
民间当然也有姓余的，但能活在京城，又和皇家没有关系的人，自然会改姓避开，便是余姓也不多见，虽然皇帝其实并没有明文规定过百姓需要避讳至此。
这些都是七宝教过她的。
那么这样的人姓虞，便只能是皇家人。
一个皇家人，在一间配不上其地位的普通花楼里，与密友们会面，席间有人说要改天换地，于是那晚死了一个花娘。
那虞二公子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书斋二楼，铃铛则照常买了书，和重阳出了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重阳默默跟着铃铛，看着她直接走到了绮梦院的后门边上。
这条无人的僻静巷子里，铃铛看看墙，又看看重阳。
重阳直接问她：“这时候不把我当孩子看了？”
铃铛抿嘴唇：“我很轻的。”回去就练翻墙，再给重阳补补吧，嗯。
重阳等了一会，到底认命地点了点头后，他半蹲下了身子。
铃铛确实不重，她踩着重阳的瘦膝，上到肩膀，手抓到墙顶后一个用力爬了上去。
院子里没有人，铃铛用气音叫重阳躲远一些，然后就跳到了那头的院子里。
在楚楚的口述下，铃铛左转右拐地摸到了绮梦院鸨母的房门前。
鬼鬼祟祟般的，也不是铃铛的第一次了，她只稍有些紧张，平复了一下呼吸，就猛地推门走了进去。
还未起身的鸨母被惊醒，来不及尖叫出声，就听这个小道姑说了一句：“楚楚让我来的。”
鸨母冷汗从后背蔓延到额头，这件事竟还没有结束吗，楚楚这丫头死得悄无声息，如何还会让个道姑子上门找她，难不成还做了厉害的鬼不成。
不，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这估计是楚楚偷摸认识的外人。
可这外人突然对着她晃了下手，空气中，楚楚出现了！
鸨母想要喊，楚楚已经飘过去提前扼住了她的喉咙。
丰满的鸨母被纤细的楚楚轻而易举地拖到了地上，楚楚蹲在她身前，喉咙上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她问：
“母亲，楚楚再叫您一声母亲，到底是何人杀害了我？”
鸨母摇头，从齿缝间吐出了“不知道”三个字。
楚楚加重了手中力道，脖颈上血洞浮现，她红着一双眼盯牢了鸨母再问：“是皇家人？叫什么？具体什么身份？母亲，他日后杀你总好过此刻立时死在我的手上。”
鸨母说不出话，只拼命地眨眼睛点了下脑袋。
楚楚放开了手，听鸨母说道：“他是英王府的二公子，没有官职，但那也是王爷的儿子啊，我们这种人怎么得罪得起？楚楚丫头，我也是没办法，我来不及救你啊，呜呜呜……”
鸨母跪在地上发抖哭泣求饶，楚楚起身看向铃铛，她说：“道长，算了吧，我知道是谁就可以了。”
铃铛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楚楚，正如很多人也不怎么喜欢得来她这样的人，铃铛心里都很清楚，她不讨喜，她也有不怎么喜欢的人。
可是楚楚说着“算了”的时候，铃铛感受到她难得的真诚后，忍不住就有些鼻酸。
凭什么算了呢？因为花娘的命低贱，不可与贵人比较吗？
不，她不仅不会算了，她还要替楚楚讨个公道，不是阴间的，而是阳世的！
铃铛带着楚楚离去，走前她对鸨母说道：“若有一日需要你对簿公堂，希望你实话实说，因为你即便撒谎，真相也必将大白。”
.
“你想好了？”
兰溪村的家中，七宝听完铃铛的想法后如此问道。
“是，我要报官。”
凑巧来家的章大姐听了个全程，她忍不住插嘴：“你这一准没用，官老爷哪能听你这个，一开口马上就得给你抓起来。”
七宝叹气：“是啊，对付鬼直接来就行，对付皇室中人，恐怕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给。”
铃铛理解她们的意思，但是她说：“若是公堂前人很多呢？若是我让楚楚突然出现呢？”
七宝惊讶：“你要闹大？”
铃铛明显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本就是要招收一些人学习捉鬼的，那就有必要让人知道，这世上确实有鬼物，不然如何能招到真心求学的人呢？”
铃铛又说道：“若这件事后，有报复袭来，我们身边有张爷爷时刻警惕，鬼魅手段下别人也不能如何。”
铃铛最后说：“若是皇家做了公正的处理，我觉得开班一事，说不定可以找皇家，甚至皇上合作。”
七宝和章大姐哑然无声，内心俱道：和皇帝合作？这是真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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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朝堂官府年假结束，开印的第一天。
顺天府衙门附近。
章大姐探头探脑看向不远处，然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呼吸间带出了白汽，她一颗心又冷又热的，再次确认道：“小道长，就现在吗？”
铃铛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说道：“就现在。”
说完不再拖延，从巷子口走了出去。
前面宽阔的大街上，坐落着属于顺天府衙门的大片建筑，庄严大门的两边各有一座石狮子，靠右的那座旁边，有一架露天的巨大的鸣冤鼓，在此地不惧风霜默立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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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声轰隆，从内城响彻到了外城，无数人惊讶抬头望天，一开始根本想不到这鼓声的来处。
章大姐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喊着：
“顺天府府衙的鸣冤鼓响了，快去看呐！”
“听说今日要告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走啊，看看去！”
“不来你就后悔吧，不来你不是元京人！”
人群反应过来后，再不需要章大姐呼唤，乌啦啦好大一群人涌去了衙门口。
鼓声刚歇，有捕快们围了过来，要单独请了击鼓的人进去。
铃铛只是不动，她转头看看身后的人群，人群也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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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站在原地高喊：“今日，一告英王府虞二公子杀人害命！”
话音刚落，人群哗然。
“且慢！”围过来的这帮捕快齐声喝道。
“民告官如子杀父，先坐笞五十，虽胜亦判徙二千里，申诉不实者，重于一百杖，徒三年。”（一）
捕头接着一挥手：“来人，先拿下受刑！”
铃铛后退几步，也道：“且慢。”
她说：“我并非原告，这便放了她出来，你若还是要抓，便随你吧。”
铃铛高举起一把黑伞，遮住了这冬日里难得的一抹阳光，然后她举起了手腕说道：“出来吧。”
伞下，空气中，众人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
“鬼啊！”
“怕什么喊什么呐！鬼咋啦？道长不在她边上吗？镇定镇定！”
人群嗡嗡作响不停，但到底没有引起恐慌和逃窜，章大姐昂首挺胸数落身边人：“还元京人呢，你们这皇城脚下的百姓，就这点见识和胆量啊！”
有人不服要辩，又被章大姐扯着看前面：“别吵，说话了说话了！”
楚楚飘在伞下，行了个福礼，毕竟她已经成了鬼，谁又能罚她不行大礼呢？
她说道：“奴家一告英王府虞二公子，于大半月前绮梦院中，杀我性命。”
捕头见事情已不在掌控，惊惧之下早已让人通知了府尹大人前来，听到此习惯想问“你有何证据”，然后就想到这是个鬼，这本身便是最牢不可破的证据。
虞二公子麻烦了！府尹大人完蛋了！
虽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普通人没有机会知道王子犯法了啊，那些能同罪的，大多是沾上了谋逆巫蛊等大案。
可这只是杀了个花娘，偏又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将将跑出来的府尹大人同样想到：“这可如何是好啊！”
然后他们就听见女鬼继续说道：
“二告英王府虞二公子的友人，有替二公子改天换地之心，改的何天想换何地奴家不懂，但奴家被灭口正因了这四字，可见四字诛心。”
府尹大人和捕头竟莫名同时松了一口气。
眼看铁证在此，非办不可，那么多一个大罪，此事反而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