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夏俏,觉得自己好迷惑,她不知道现在的路桥归怎么了,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那个对着自己笑,有礼温和,知心的大哥哥,贴心的朋友不见了。

    甚至于比父亲还有压迫感,夏俏突然大脑充血,有种眩晕的感觉。依旧是熟悉的家,熟悉的客厅,熟悉的沙发,怎么人好像变得不太熟悉了。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果然不是梦。

    “当然,为了表达对父亲的感谢,我告诉了他,母亲死前深深爱过他的事实,那时候他脸上的泪痕是意味着悔恨还是高兴来着,我不知道。但是,我只想说,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来,不是。”路桥归说的话像刀子,隔空割到了另一个人,但话却是说给夏俏听的。

    “那...你是在骗我。”

    路桥归愣了一下,轻咳一声,低沉温柔的声音传入夏俏的耳朵,“我没有骗你,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想要怎么样的我,都可以。你不知道之前说出这几个字有多难,我怕搅乱你的心,我怕你逃跑,我小心翼翼。现在说出来了,我很高兴。”

    “俏俏,利益既成,我们已经绑定了,别离开我好吗?”

    这时候的他又显示出诚意来,语气那样诚恳,但夏俏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她甚至来不及为算盘打错而僵持。她摸了摸嘴唇,用指甲轻轻撕扯着,低头时余光看到了自己新做的黑色指甲,好看,但夏俏现在激动不起来了。

    “路桥归,我不喜欢你。”她盯着他许久,才吐出这句话。

    两个人对视,却没有情深意重,只有盘算与等待,是夏俏的盘算与路桥归孤注一掷的等待。

    路桥归的心被那密密麻麻的针戳着,一下又一下,可是玩笑般地,像是最后还要被放进水里看看漏不漏水,嫌他还不够痛。

    路桥归看着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往后一仰,双肘支在两旁,说:“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我甚至知道是谁。”

    夏俏紧张了,怀疑道:“什么意思?”

    “我父亲调查的可不止是我,还有你,你和你那个,我说不来算弟弟还是青梅竹马的,在一起过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着重‘过’的咬字,差点咬到舌头。

    被揭穿的这一刻,夏俏倒是坦然,她本就会让所有人知道,只是顾及着夏寒泽,她也显得小心翼翼。

    “不过,我不在意,真的,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意。我真的很喜欢你。”

    路桥归有些疲惫,又有些轻松,他显得有些矛盾,不过,不用伪装了,他觉得很开心。

    从这一刻开始,他倒更想见见自我的夏俏。“俏俏,你装的不好,不管是热情地对我还是那些笑,总是半真半假的。以后,你可以自在一些。我喜欢你,不管你是如何如何,我都喜欢。”说的话是那样情真意切,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他像是要把之前没说的那些喜欢一次性补个够,他破罐破摔地给夏俏洗脑。

    夏俏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些可以的伪装早已经被看穿,只是路桥归沉浸在那里,他乐得享受,便不拆穿。

    自由恋爱下的合作伙伴关系,商业联姻下的真爱。一时间,夏俏觉得有些荒谬。

    路桥归除了吐露爱意,随后道出的残忍真相倒是小小地打击了夏俏。

    “你远不够心狠,宝贝,”他学着那些朋友叫自己的爱人时的称呼,“除了我,我的父亲、你的父母亲,是远不能同意的,至于其他长辈,就不说了。你在计划的时候,应该先搞定这些的,你去试试吧,要是成功了,我就同意。”他坐直身体,运筹帷幄地讲着事实。

    “我的爱不比别人少的,考虑我吧,好吗?”

    矛盾的路桥归,试图用爱和现实留住他的心上人。

    夏俏攥紧了拳头,除了万万没想到的那份如今承受不起的爱意,还有他说的明明白白的压力。

    好像是看明白了一些,又好像是学到了一些。

    “我帮你发吧,看你怎么做。”他拿起手机捣鼓了几下。

    夏俏是很难下决心的,即使心中想这样,也总是压制,路桥归看出来了,只是帮她走了一小步。

    “别。。。”夏俏来不及阻止,路桥归已经发送到了好几十人的两家的家人群中。

    夏俏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查看,路桥归发的很简单:离婚危机。

    夏俏瞥了路桥归一眼,表示对赶鸭子上架的不满,毕竟她还没想好面对那么多人呢。

    “今晚关了手机睡觉吧,一切等明天再说。”

    “当然了,俏俏,我的爱不是负担,只是多一个选择,不要拒绝我。”他不想再看夏俏的眼睛,不想心软,不想失去,他将夏俏认为是失去母亲后拯救自己的天使,他就想要留在身边。起身,剩个背影。

    “别讨厌我,”他背对着夏俏说了最后一句。

    夏俏看着路桥归走上楼去,脑海里紧张地回想着他说的‘十八岁’、‘势在必得’。

    她没有细想,只觉得这样的路桥归有些疯,迫切地想要她知道什么,却又一张一弛,一哄一吓。

    夏俏注定睡不好,混乱着头脑,带着整理不清的思绪,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漱,草草爬上床。

    结果要么是因为心事太重睡不着,要么是因为路桥归放置的不定时炸弹而噩梦连连,她倒是有些想夏寒泽了,又生出一些必胜的决心来。

    对于路桥归,她不知道怎么办,不可思议之余,倒觉得他和自己很像,将心比心,她做不到生硬地拒绝,就像害怕夏寒泽生硬地拒绝自己。

    她不能将这个当作负担,不然,她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了。有的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有的人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这是一意孤行的爱。傻傻的爱,才不是负担。

    一心一意的爱,她得到了,却也心烦意乱。

    人不对,或者说是时间不对。

    高中时的夏俏流露出过一份喜欢给路桥归,但不是现在的夏俏,现在的她,心里再腾不出空间。也不是打包票的永远,起码此时此刻。

    躺在床上的她,不论清醒还是迷迷糊糊浅梦中,脑海意识里都迷迷糊糊地复盘着路桥归说的,那击溃自己天真想法的话,那衍生出噩梦的话。

    明天,该怎么面对,怎么解释呢。她好像看见了许多人失望的眼神,使她失落、迷茫。

    想着想着,甚至隐隐有些心绞痛。

    路桥归也好不到哪去。

    他说了一些重话。

    爱意的海中从来不连接天空,他翻腾,找寻呼吸,在自己的意识劝告下得救,可在亲耳听到夏俏的心意,她真正的感觉、她的真心话的时候,他好像发现自己找寻到的出路和呼吸一下被夺走了,天是黑色的,找不到方向的,在那几秒,胸口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迫住了,呼吸困难。

    不介意都是假的,因为得不到,才说不要紧。要是能得到,谁能不贪心。路桥归也没法不贪心,他只能想走一步看一步。

    俏俏,我不要你特别爱我,只要分我一点喜欢,哪怕只占一天时间里的几秒,哪怕我没有在你的心上留下位置。别离开我,这是我的自私。

    第二天醒来,夏俏头疼的很,比以前宿醉还要难受,毕竟一晚上没睡好对于作息良好的夏俏而言,是场小灾难。

    她不想起来,不想打开手机,不想看见任何人,她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眼睛,想来是被惯坏了,人生中没遇到过一点儿挫折,又爱极了面子,家里人哄着,幸福灿烂地长大了。

    她还没做好面对家里那些和蔼的长辈的准备。

    又想到面无表情,似乎疲惫至极,却时不时冷笑的,散着寒气的昨夜的路桥归,她切切实实感到了压迫。

    可是他的行为合情合理,说的更是句句在理,找不出纰漏,自己更不能仗着别人的喜欢无法无天、撒泼耍赖。他说自己不是好人的时候脸上那么悲凉,说到自己母亲,又满是遗憾,这些微表情,夏俏那时看得很清楚。那就更不能欺负人家,尽管他说是无法无天地长大,可他明明也很孤单。别欺负他,要小心一点,他和其他的追求者不一样,他是好人。

    但也只是强硬拒绝和委婉拒绝的区别。

    毕竟,夏俏有私心的,谁不想和心心念念的人在一块呢。

    如果有别的补偿,尽量。

    如果只有自己有离婚的念头,路不好走。

    要是路桥归不喜欢自己就好了,夏俏拿过一旁的枕头蒙在脸上,轻轻嘀咕着。

    那一句句的喜欢,砸在心上,夏俏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沉重。

    所以,也不想见他。

    她手机手劲,将枕头紧紧压住自己,大叫了几声,然后丢开枕头,用手捂住憋得通红的脸,搓了几下,表示烦躁。

    路桥归摊了牌,也知道夏俏肯定会逃避。

    他可不想,他要日日夜夜地见到她。赶鸭子上架,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他终于说出口的藏着的喜欢,便要时时刻刻地实施。

    “俏俏,不要躲着我,我等你下楼,一起吃早餐。”他敲了几下门后说了就下楼了。

    夏俏听了知道躲不过,认命地起床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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