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下雨天也很好,像是大自然给弹奏的美妙音乐,让疲惫的人得到缓解,让无聊的人得到娱乐,让心绪烦乱的人静心。起码,夏俏很喜欢。

    夏俏用金属小叉子慢慢碾着盘子上用于点缀的巧克力,她很无聊,无聊的人总会做些奇怪的事。

    不过,身体倒是变得更热了,她怀疑是店内空调度数高了些。

    伴着咚咚的雨敲玻璃声,夏俏的手机也嗡嗡响了起来,好几秒后,夏俏才反应过来接通。

    路桥归的声音传来:“喂,俏俏,下雨了,今天下班我来接你,你今天穿的是楚婷婷送你的那双高跟鞋,记得你很珍惜它,容易被雨水泡坏的,到时候等我到了你再出来。对了,晚饭让吴妈给你做牛腩煲好吗?你经常夸的。”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自若地说话,可惜夏俏没看到被他拿钢笔涂坏了的一份重要文件,透露出他的不安。

    他的命运还被审判着,前路未知,他迈出的这一步是试探,也希望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能被珍惜。天知道,他今天是怎么样的焦躁,怎么样的如坐针毡,而手机没有一个私人电话和短信传来,更是加剧了他的疑惑。

    所以,这通电话是他的思念,希望夏俏能留在自己身边。

    隔了一会,夏俏喝了一口水,路桥归隔着电话听到吞咽声,他静悄悄的,只余呼吸声同心跳声一起。

    “路桥归,现在来接我好不好,我在公司对面的咖啡馆。”又觉得不够有信服力的话会显得有些要求无理,又说:“外面雨越来越大了,天气预报好像不准呢。”

    路桥归如释重负,他巴不得见到夏俏,越快越好,连忙答应,“我很快就来,等我。”

    刚准备敲门的秘书看到急匆匆下班出门的总经理,头都大了,他发现上司的工作时间是越来越不稳定了,只剩下他们这些社畜天天加班加点的,而他的怨气在看到那份最新的文件签名处变得黑漆漆时达到了极点,只好恪守职责给上司留言。

    夏俏百无聊赖,只能干等着,等路桥归带她回家。

    过了半个小时,夏俏刚收到路桥归发来的消息说到了,后一秒就看到了进店的路桥归。夏俏高兴地支起小臂,张开五指比嗨,试图吸引路桥归注意。然后站起来,拿着包走向他。

    路桥归看见了,笑着等他,为了不妨碍行人,他退出去站在门外。

    夏俏一出来,他就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大衣给夏俏披上,也没有征求夏俏同意便将她横抱起来,“再往外走地就有些湿了,我抱你过去。”

    车停的位置很巧妙,旁边的建筑带着檐,司机撑着一把大伞等在衔接处,刚好连出一个没有雨淋的位置,路桥归抱着她走在路边廊道里,一举将夏俏抱上车。

    将夏俏抱上车时,大衣掉落,他触碰到夏俏的皮肤,有些热。

    等他也坐到车上,他伸出手往夏俏的额头探了探,询问道:“你体温有些高了,你头晕吗?”他面色变得有些凝重,“你感觉怎么样?”

    又对司机说:“去医院。”

    夏俏连忙阻止,“不用不用,回家回家。”她仔细反应了一下,是有点头晕,不过她今天一直有些头昏脑胀的感觉,她自己也往额头摸了摸,反应过来可能真的有些烧。

    “我是有些晕,但应该不严重,回家吃点药吧。”她闻了一下午的咖啡味,再去闻医院的消毒水味,她更想吐了。

    夏俏看起来不是严重的样子,又排斥去医院,他只好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雨势太大,不见好转。车内自然是车窗紧闭,饶是司机技术再好,也难免颠簸,夏俏感受着车的晃荡,又闻着车载香水的味道,只觉得很闷,她这时才觉得难受起来。

    头从充血似的晕乎变得刺痛,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路桥归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伸出手,在夏俏的肩颈处按了按,试图让夏俏不再那么难受,又让司机将副驾驶那边的窗户降下来一些,好交换些新鲜空气,然后拿大衣将夏俏整个人裹紧,只露出鼻子嘴巴的半张脸。

    开窗户的那一刻,夏俏觉得活过来了,清爽、凉意传来,她好了些。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家庭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一切都显得有些急匆匆,夏俏安静地感受着其他人的急切,主要生病的时候感官放大,让周遭的一切变得明显。

    等夏俏量完体温,挂上盐水,路桥归才松了一口气。

    听完医生的叮嘱,让吴妈送走了医生。

    冲击力太大,夏俏病了。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想着,就想吃点咸口,也不行了。牛腩煲,我好想你。

    路桥归从楼下端着一碗吴妈一直煮着的八宝瘦肉粥来到夏俏房间的时候,夏俏又好受些了。吴妈的手艺很好,粥还飘着香冒着热气呢。

    夏俏眼巴巴地看着路桥归手上那碗粥离自己越来越近。

    粥还没到跟前,她坐着了身子,空着的右手已经准备好了,往碗的方向伸去,嘴也撅起来了。

    不过路桥归哪能让她自己动手啊,直接吹好了给喂嘴里。

    夏俏也不矫情,直接喝了。

    吃完后,整个人舒服多了,饱饱的、暖洋洋的。

    又有空想别的了,想到路桥归平时都不轻易走进自己房间,那小心劲儿,夏俏感觉心酸酸的。“路桥归,我不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了,所以以后进我房间不用那么犹豫的,敲个门之后可以直接进来的。”别再傻傻站在门口,像无人认领的小狗似的。

    正关注她手的路桥归愣了愣,说道:“好。”

    刚刚那一路都是路桥归抱着上来的,夏俏觉得安稳可靠。又回忆起刚结婚的时候从她口中吐出互不干涉,各过各的时,他脸上的迟疑代表着什么,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点头答应。可那时候夏俏只顾着自己的喜悦,想着自由只是时间问题。

    换成是自己,心里得被伤得破出个窟窿来。

    夏俏盯着他看。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那么好,怎么就喜欢我了呢?”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甚至起了一些红色的斑点,浑像过敏了似的。

    “因为在最冷的冬天,你扑到我的怀里,你那时候古灵精怪的,活泼又漂亮,我就喜欢了。现在也还是喜欢,你很善良可爱啊。爱就是爱,有的时候讲不出理由。即使有一个很像你的人出现,我也只喜欢你。”

    夏俏咬了咬唇内的肉,忍不住扁起嘴、皱起眉,却压着眼泪。

    那时候的路桥归十八岁,现在的路桥归二十六岁,八年,好久啊。夏俏都忍不住替他感到委屈,暗恋了八年,而自己却只会伤害他。

    “你爱我的话,为什么不早说呢?”她抖着唇问。

    “因为你不爱我啊,你不爱我,我直白的爱就会是你的负担。我想哪怕你爱我一点点,只是明显一点点,我就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他遗憾地说,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勇敢一点的,是不是啊?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他看着憔悴的夏俏,有些自责。

    他因为父亲说得联姻对象是夏俏而高兴,在知道荒唐理由时的震惊,又在得知夏俏也同意时的惊喜,心情起伏犹如过山车,可是,他只沉湎于最后的结果。但现在看来,若是两个人真的没有缘分,那就算了吧。

    ‘算了’这样一个轻飘飘的词,可是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他该是怎样的不甘呢。

    他不想多么好心地把深爱的人推出去,可是,想着夏俏现在的痛苦模样,人也就能够突然大方无私起来了。

    有些事,是难成功,却不是完全不能成功,包括夏俏想要的分开。

    他还是心软了。

    “你要实在不想和我在一起的话,”他犹豫了,却还是补充,“如果真的让你那么痛苦,让你那么难受,我去想办法吧。我们......就这样吧。”不如我意又如何。

    他说着,摸了摸夏俏滚烫的额头,拂开快要遮着眼睛的头发,“好吗?这样你会开心吗?”

    发着烧的夏俏看着守着她的满脸关切的路桥归。

    傻瓜,夏俏在心里说着。

    她都做了些什么,她伤害了一个满心满眼有她的人。

    值得吗,她想问路桥归。

    于是她摇摇头,“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有点像鸭子,不过她也顾不得了。

    这一次,她是真心地愿意。

    她没那么理想主义也对罗曼蒂克免疫。

    她暂时忘记了自我,忘记了一开始的夏俏是怎么想的,忘记了初心,她想的是惨兮兮的路桥归,还有愧疚、弥补。

    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其他的,她太弱小了,多了,她已经不敢再想了。

    二十几年解决不掉的事情原来可以在几个月就通通解决。事物是客观的,意识是主观的,可是情感却不是一瞬间就能改变或者消失的。

    我们,慢慢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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