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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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杨曜看着气鼓鼓的李暮杳,心里只觉得柔软。
李暮杳听到杨曜的声音,故作恼怒的转过头。
其实她哪里是真的生气,她太了解这份职业的意义和责任,也太知道杨曜是一个多么坚定负责的男人,而他对这份职业超出常人的热爱,李暮杳也都知道,这不正是她最初心动的原因吗。
小女孩撒娇的手段罢了,她懂,杨曜也懂。
其实不过是在对他说,我来找你了,你抱抱我吧。
李暮杳尚未转过头,眼前便出现一束艳丽的玫瑰。
“情人节快乐!我没忘的。”
李暮杳接过花,拿着纸巾为他擦去额角淌下的汗,嘴却不软。
“我还以为杨大英雄日理万机,早就不记得我这个女朋友了呢。”
杨曜什么也不说,只是含着笑要去抱她,李暮杳轻轻推他,见推不动,也就由他去了。
才不是因为她也很想抱抱他。
“怎么会呢,谁忘了这么漂亮聪明大方的女朋友不得亏死了啊。”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俏皮话,李暮杳被逗的在他怀里咯咯笑。
“只是我怎么老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呢。”李暮杳从杨曜怀里探出头,巡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想多了吧。”杨曜揉着李暮杳的脑袋,不动声色的看向门口,痞里痞气的挑挑眉。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看什么看,你们没有。”
说完还得意的吻了吻李暮杳的头发。
“他妈的。”躲在门后的几人骂骂咧咧的离开,还不敢发出声来,憋屈的样子看得杨曜心情更好。
女朋友,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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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曜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他实在很忙,没什么时间陪她。
翻翻聊天记录,他说对不起的次数远比我爱你要多得多。“改天一定”“这会在忙”是他的口头禅。可李暮杳一点也不在意。
没吃上的饭他会点一堆美食到她家;没完成的约会他会每天一束鲜花补偿;没打完的电话他会在工作结束后第一时间回过来报平安。
他带她认识他的家人和朋友,带她吃各种新开的饭店,他是她吃不下时的垃圾桶,是她不开心时的撒气包,是她烦恼时的倾听者。
他陪她无理取闹,也陪她冷静思考。
所以啊,她觉得她男人是世界上最帅气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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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话不假,这年清明下了很大的雨,杨曜异常沉默,开车载着李暮杳去见了一位朋友。
山路蜿蜒盘曲,他们停在烈士陵园的大门前。
“你说的那位朋友……”李暮杳握紧身边人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予他安慰。
杨曜只是点点头,从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带着李暮杳走进去。
李暮杳打小是个不大喜欢墓园之类地方的人,死亡这词太沉重,而她太贪心太怯懦,她惧怕身边在意的人离开,她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的鬼话。
死亡的唯一的真相就是,有些人,或许连梦里也很难再见了。
可很奇怪的,李暮杳走在路上,心里并不觉得阴森,她经过一块块墓碑,默念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安稳和悲壮油然而生。
这两种情绪其实很矛盾,但它们奇妙的在李暮杳的心间共存。
他们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沉默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最终停在一块墓碑前。
“英雄赵磊之墓”。
李暮杳想,这大概就是杨曜说的那位朋友。
杨曜蹲下去,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李暮杳用手抚着他的肩膀。
照片的刺眼的黑白色,男人,或者说男孩。看上去年纪很小,二十出头的样子。
“磊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杨曜从袋子里拿出杯子和酒倒了两杯,一杯放在墓前,一杯握在手里。
“我和他是一块长大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阿姨的肚子里。”
“他出生以后我觉得他很烦,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不理他还要哭,害的我天天都被我妈揪着耳朵说欺负弟弟。我那时候想,赵磊怎么那么讨厌,他要是能永远离开我多好。”
杨曜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老天爷是太喜欢我还是太讨厌我,居然让这句话成真了。”
李暮杳也蹲下来,不说话,只是把头靠在靠在杨曜肩膀上,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
“后来我们长大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块上的,我俩学习都不好,有一天街上看到消防车开过去,心里那点英雄情怀被勾出来,脑子一热就去报了名。他其实不用来的,他是体育生,排球打的特好,当时有好几个学校都想要他,他脑子也好,就是懒得用,要是把文化课补上来现在指定已经在国家队了。”
“可是他没去,他说他考试没过,但我知道,他就是想跟着我。”
“也是,那么长的路都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要是只剩下一个人了,得多孤单啊。”
李暮杳眼睛已经酸了,她吸吸鼻子,搂着杨曜的手更紧了些。杨曜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背,他很平静,好像只是在给李暮杳讲故事,可明明他的声音和他整个人都在轻轻的颤抖。
他深呼吸,继续开口。
“后来我们真的一直在一块,分到了同一只队伍,几乎所有任务都是一块出的。他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喜欢的姑娘,有一天出完任务回来的时候,大家太累了,都靠在一块睡觉,他突然特紧张的拉着我,我一看,是那个姑娘和她男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所以晚上他拉着我偷溜出去的时候我答应了,他特意去买了身新衣服,我俩就站着那个姑娘学校门口,等那姑娘回来了,装作路过跟她打了个招呼。”
“回去之后他跟我说,‘哥,你知道吗,我打算升了职就给她表白的。’那是我第一次愧疚,或许当时他说要来陪我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的。”
“2013年,有一场火,好大。”杨曜闭了闭眼睛,睫毛轻轻颤抖,沉默了许久,似乎那一天在他眼前重现。
“我和磊子走在最后,烟很大,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们太累了,我让他把一个老爷爷放到我背上,突然起了风,火势变的更大,他推着我往前走。”
“火灾扑救难度大,内部结构复杂,作战纵深长。高温浓烟,能见度低。起火点隐蔽,火点被大量铁皮、铁丝网包裹。”
“这串数据我到今天还是记得很清楚,它埋葬了我兄弟的一条命。”
“他推我出了那扇门,自己却没走出来。”
李暮杳已经是泣不成声,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听到这件事都会这么难过,那他呢,身处现场的他又会多么痛苦。
她太了解杨曜了,这个人善良,热烈,责任心强,极重感情。这件事会变成他的梦魇,永远在他心里作痛。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能说“没事的”,怎么会没事呢?那是活生生一条命,那是他亲人一样的兄弟。
“赵磊是很了不起的人,你也是。”她在杨曜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她又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其实她不会喝酒,但是这一杯,她觉得她必须喝。
作为杨曜的女朋友,作为李暮杳,作为一个被他保护着的陌生人。
李暮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其实是个嘴笨的人。
所以她举杯,一饮而尽那杯酒,被呛出眼泪眼睛通红也不吐掉。
杨曜也喝下手中的酒,把最后一杯撒在墓碑前。
他抬头,雨停了,太阳很晴,空气是雨水洗刷过的清新,赵磊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磊子,我遇到一个很爱的姑娘,我过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如果真的有来生,青山埋忠骨的路,还是让我去走吧。
“暮暮?”杨曜看着气鼓鼓的李暮杳,心里只觉得柔软。
李暮杳听到杨曜的声音,故作恼怒的转过头。
其实她哪里是真的生气,她太了解这份职业的意义和责任,也太知道杨曜是一个多么坚定负责的男人,而他对这份职业超出常人的热爱,李暮杳也都知道,这不正是她最初心动的原因吗。
小女孩撒娇的手段罢了,她懂,杨曜也懂。
其实不过是在对他说,我来找你了,你抱抱我吧。
李暮杳尚未转过头,眼前便出现一束艳丽的玫瑰。
“情人节快乐!我没忘的。”
李暮杳接过花,拿着纸巾为他擦去额角淌下的汗,嘴却不软。
“我还以为杨大英雄日理万机,早就不记得我这个女朋友了呢。”
杨曜什么也不说,只是含着笑要去抱她,李暮杳轻轻推他,见推不动,也就由他去了。
才不是因为她也很想抱抱他。
“怎么会呢,谁忘了这么漂亮聪明大方的女朋友不得亏死了啊。”
他一连说了好几句俏皮话,李暮杳被逗的在他怀里咯咯笑。
“只是我怎么老觉得有人在看我们呢。”李暮杳从杨曜怀里探出头,巡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想多了吧。”杨曜揉着李暮杳的脑袋,不动声色的看向门口,痞里痞气的挑挑眉。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看什么看,你们没有。”
说完还得意的吻了吻李暮杳的头发。
“他妈的。”躲在门后的几人骂骂咧咧的离开,还不敢发出声来,憋屈的样子看得杨曜心情更好。
女朋友,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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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曜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他实在很忙,没什么时间陪她。
翻翻聊天记录,他说对不起的次数远比我爱你要多得多。“改天一定”“这会在忙”是他的口头禅。可李暮杳一点也不在意。
没吃上的饭他会点一堆美食到她家;没完成的约会他会每天一束鲜花补偿;没打完的电话他会在工作结束后第一时间回过来报平安。
他带她认识他的家人和朋友,带她吃各种新开的饭店,他是她吃不下时的垃圾桶,是她不开心时的撒气包,是她烦恼时的倾听者。
他陪她无理取闹,也陪她冷静思考。
所以啊,她觉得她男人是世界上最帅气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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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话不假,这年清明下了很大的雨,杨曜异常沉默,开车载着李暮杳去见了一位朋友。
山路蜿蜒盘曲,他们停在烈士陵园的大门前。
“你说的那位朋友……”李暮杳握紧身边人的手,她不知道该怎么给予他安慰。
杨曜只是点点头,从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带着李暮杳走进去。
李暮杳打小是个不大喜欢墓园之类地方的人,死亡这词太沉重,而她太贪心太怯懦,她惧怕身边在意的人离开,她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的鬼话。
死亡的唯一的真相就是,有些人,或许连梦里也很难再见了。
可很奇怪的,李暮杳走在路上,心里并不觉得阴森,她经过一块块墓碑,默念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安稳和悲壮油然而生。
这两种情绪其实很矛盾,但它们奇妙的在李暮杳的心间共存。
他们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沉默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最终停在一块墓碑前。
“英雄赵磊之墓”。
李暮杳想,这大概就是杨曜说的那位朋友。
杨曜蹲下去,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李暮杳用手抚着他的肩膀。
照片的刺眼的黑白色,男人,或者说男孩。看上去年纪很小,二十出头的样子。
“磊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杨曜从袋子里拿出杯子和酒倒了两杯,一杯放在墓前,一杯握在手里。
“我和他是一块长大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在阿姨的肚子里。”
“他出生以后我觉得他很烦,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不理他还要哭,害的我天天都被我妈揪着耳朵说欺负弟弟。我那时候想,赵磊怎么那么讨厌,他要是能永远离开我多好。”
杨曜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老天爷是太喜欢我还是太讨厌我,居然让这句话成真了。”
李暮杳也蹲下来,不说话,只是把头靠在靠在杨曜肩膀上,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
“后来我们长大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块上的,我俩学习都不好,有一天街上看到消防车开过去,心里那点英雄情怀被勾出来,脑子一热就去报了名。他其实不用来的,他是体育生,排球打的特好,当时有好几个学校都想要他,他脑子也好,就是懒得用,要是把文化课补上来现在指定已经在国家队了。”
“可是他没去,他说他考试没过,但我知道,他就是想跟着我。”
“也是,那么长的路都是两个人一起走的,要是只剩下一个人了,得多孤单啊。”
李暮杳眼睛已经酸了,她吸吸鼻子,搂着杨曜的手更紧了些。杨曜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背,他很平静,好像只是在给李暮杳讲故事,可明明他的声音和他整个人都在轻轻的颤抖。
他深呼吸,继续开口。
“后来我们真的一直在一块,分到了同一只队伍,几乎所有任务都是一块出的。他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喜欢的姑娘,有一天出完任务回来的时候,大家太累了,都靠在一块睡觉,他突然特紧张的拉着我,我一看,是那个姑娘和她男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所以晚上他拉着我偷溜出去的时候我答应了,他特意去买了身新衣服,我俩就站着那个姑娘学校门口,等那姑娘回来了,装作路过跟她打了个招呼。”
“回去之后他跟我说,‘哥,你知道吗,我打算升了职就给她表白的。’那是我第一次愧疚,或许当时他说要来陪我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的。”
“2013年,有一场火,好大。”杨曜闭了闭眼睛,睫毛轻轻颤抖,沉默了许久,似乎那一天在他眼前重现。
“我和磊子走在最后,烟很大,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们太累了,我让他把一个老爷爷放到我背上,突然起了风,火势变的更大,他推着我往前走。”
“火灾扑救难度大,内部结构复杂,作战纵深长。高温浓烟,能见度低。起火点隐蔽,火点被大量铁皮、铁丝网包裹。”
“这串数据我到今天还是记得很清楚,它埋葬了我兄弟的一条命。”
“他推我出了那扇门,自己却没走出来。”
李暮杳已经是泣不成声,只是作为一个陌生人听到这件事都会这么难过,那他呢,身处现场的他又会多么痛苦。
她太了解杨曜了,这个人善良,热烈,责任心强,极重感情。这件事会变成他的梦魇,永远在他心里作痛。
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能说“没事的”,怎么会没事呢?那是活生生一条命,那是他亲人一样的兄弟。
“赵磊是很了不起的人,你也是。”她在杨曜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她又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其实她不会喝酒,但是这一杯,她觉得她必须喝。
作为杨曜的女朋友,作为李暮杳,作为一个被他保护着的陌生人。
李暮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其实是个嘴笨的人。
所以她举杯,一饮而尽那杯酒,被呛出眼泪眼睛通红也不吐掉。
杨曜也喝下手中的酒,把最后一杯撒在墓碑前。
他抬头,雨停了,太阳很晴,空气是雨水洗刷过的清新,赵磊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磊子,我遇到一个很爱的姑娘,我过得很好,希望你也是。
如果真的有来生,青山埋忠骨的路,还是让我去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