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走前打着灯,莹莹灯火交织着映照在两人脸上,她们一前一后的走着,若不是四周环境声音喧闹,若雪和凌嫔之间彷佛结冰一般。

    倒是凌嫔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试探性的问道,“阿姐肩膀不舒服?”

    暗中活动肩膀的若雪动作一僵,她受伤的事情连父亲她都瞒着,只有王府里的人和郡主晋无霜知道此事,若雪下意识警惕的看向凌嫔,言辞微冷,“我肩膀无恙,不劳凌嫔娘娘挂心。”

    凌嫔明晃晃的冷笑,“阿姐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对你又没有什么恶意。”

    她有没有恶意,若雪自然比任何人更清楚,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凌嫔不喜欢她,总是恶意的欺负她,冬天往她鞋子里灌雪,夏天往她茶水里下泻药,最过分的一次,是把不会游泳的她推进河里。

    她实在对这个妹妹没有什么好感。

    “你无须这么刻意,有话但可直说。”

    若雪只是想堵住凌嫔的没话找话,谁知后者真的驱散了宫人,屈尊打着灯,站在若雪正前方笑靥如花的看着她,“阿姐果然懂我,咱们借一步说话。”

    等两人没过曲径幽深的草木,走到一处岸边时,儿时的记忆浮向眼前,她有些警惕的后退几步。

    凌嫔将灯盏丢进池水里,看着最后一席光亮渐渐湮没,借着朦胧月色,她才回身去看若雪。

    风扬起她的发丝,她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狡黠,“阿姐,你站这么远干什么,是怕我把你推下去吗?”

    若雪眉心微蹙,总感觉凌嫔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想和她多做纠缠“有话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看着若雪警惕的模样,凌嫔嘴角上扬,荡开一丝笑,“阿姐,我说过的吧,我想要的东西,再也不会让你抢走。”

    若雪深吸了一口气,这无聊的对话让她想一走了之,但看着站在岸边有些倔强的女子,她还是耐心问道“我和你抢什么了?是舅舅的疼爱还是舅母的偏爱?”

    看着凌嫔紧闭的绯色双唇,继续道“你的爹爹阿娘最爱的永远都只会是你,你为什么总是不懂?”

    似乎是被若雪激怒,凌嫔全然不顾形象的大喊出声“我说的不只是这个!你装什么傻?”

    “还有,你以为叫你一声阿姐就真当自己是我的姐姐了,你不配对我说教。”

    说完这话的凌嫔眼神中透露着寒冷,像淬了毒般死死盯着若雪。

    然而素衣女孩闻言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极浅的掠过凌嫔的心脏,让她震颤不已。

    “我们似乎无须争辩,你若无事,我便先行离去了。”

    若雪不作停留的转身便走,然而刚转身,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转眼看去,便只有水花四溅而起。

    “冰凌!”

    月色下水面波动巨大,一团黑影似乎深深的沉入水底,若雪极快的握住那扬起的素白手臂,然而下一秒,她看到水面上只漏出眼睛的女孩,似乎狡黠的眨了眨眼,她便毫无防备的被拖入水中。

    刺骨的水没入头顶,口腔中的空气瞬间被抽去殆尽,寒潭的水立刻涌进口鼻,她还是紧紧握住冰凌的的手臂,她怎么忘了那丫头会游泳的事情!

    白白又被她摆一道!

    慌乱中她脚尖触到一块石头,整个人瞬间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她立刻放开洛冰凌的手臂,就势一推,将洛冰凌推出去的瞬间,她却把自己推入不见底的深渊。

    漩涡之下,女子发髻尽散,月光如练,映照在女子清秀的脸上,她来不及呼救,便瞬间没入水底,连片衣角都寻不到了。

    艰难爬到岸边的凌嫔,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本想牵起嘴角,却因为寒风刺骨,脸部僵硬的怎么也笑不出来。

    无尽的黑暗过后,一声巨响,她摔到坚硬的石板上,浑身上下散架了一般,疼的她倒吸几口凉气,新鲜空气瞬间没入肺腑。

    若雪惊讶的发现,这里不是水底,刚刚掉下来那一瞬间,似乎有水流也顺着自己灌入这个暗室,她侧脸便看见自己身下流出的河水,蜿蜒着流入石缝。

    忍着疼痛她慢慢起身,暗室两侧燃着灯盏,是一条冗长的通道,通道尽头隐在暗处,看不清明,似乎是个暗门。

    她拿下一侧石墙上的灯火,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太尉府水底怎么会有这样一间暗室,昏暗的灯光,狭长的通道,潮湿滑腻的地板,到处透漏着腐烂气味。

    来到那堵墙前面,若雪试探性的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她忍不住腹诽自己,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找到出口的。

    如果这里出不去,那她就要原路返回,想到这上面是汹涌刺骨的河水,她无奈的咽了口口水,还是呆在这里更好一点。

    这暗室里灯火不灭,空气充足,那就不是死路,必然有隐藏的出口,若雪便凑近那扇墙,细细观察起来。

    父亲曾经给她讲过公子燕与古墓的故事,传闻公子燕一次去往兖州的路上,被山贼追杀,误入古墓,出口已被堵死,他运用生平所学,找到古墓机关,打开一线生机大门。

    当时父亲讲了好几处公子燕如何找到机关的,但她年龄太小,断断续续记得,如遇死路,便观察墙壁,不同之处,不是生门,便是死门。

    她确实看到了微微突出的那块墙砖,不仔细看确实与整张墙无异。

    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她湿透的衣服紧紧粘着皮肤,风不吹都冷的发抖,但手心还是因紧张而出了汗,咬咬牙,她用力推了下去。

    石墙轰动,暗室里摇摇晃晃起来,连灯盏都摔碎了,暗室里立刻陷入一片混沌,若雪几乎快要站不住。

    她不会这么倒霉吧?她找到的门就是死门?

    然而轰鸣之后,一道光慢慢折射进来,如扇子般给暗室带来一小片明亮。

    若雪看见那束光时,她的眼睛也瞬间明亮了起来,天无绝人之路!

    此时河道上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晋瑄抱着泫然若泣的凌嫔,眉心微蹙。

    “陛下,我不知道,阿姐为何将我推下水。”

    “洛冰凌,慎言。”

    说这话的是凌嫔的父亲洛清江,若雪的亲舅舅,他眉目严厉的看着晋瑄怀中的女子,楚楚可怜也让他生出几丝不忍来。

    被父亲责骂后的凌嫔,立刻红了眼眶,“父亲从来不关心我。”

    洛清江张口欲分辨,暗中却被洛夫人拉住了衣角,洛清江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连太尉凑近晋瑄面前,恭敬说道“这岸边极冷,娘娘又落了水,不如先带娘娘暖暖身子。在好好问问发生了何事。”

    晋瑄点点头,他衣服被洛冰凌浸湿了半边,眉头一皱,有些嫌弃的起身。

    却立刻被洛冰凌抓住了衣角,晋瑄低头正看见眼尾泛红的女子,祈求般看着他。

    地上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都是方才跟在两人身边的宫女,此时俱吓得身体发抖。

    连太尉声音清冷,却噙着死亡的气息“既然都说不清楚,那便永远也别说话了。”

    “陛下,奴婢们所言属实,奴婢真的是被王妃娘娘支走的。”

    为首的宫女将头极低的贴在地上,浑身颤抖。

    晋瑄已经起身,眉眼微冷,还未等他开口,另外一道极冷咧的声音传来。

    “那本王的王妃现在何处?”

    隐在暗处的月白男子,此时在灯火的映照下,眉目不甚清明,却少有的发怒。

    “你们是凌嫔的宫女,为何随意被王妃支走,可是你们的主子也默许了?”

    方才为首的宫女微微抬头去看,竟被晋熠的眼神吓得魂都快没了,她似乎第一次知道,病怏怏的熠王,也会流露出那样可怕的眼神。

    “奴婢。。。。。。”

    “王爷这是何意?阿姐要与我说体己话,本宫还能不听?”洛冰凌已经从石头上站起身,她披着厚厚的羊绒披风,发丝还滴着水,委屈道“本宫与阿姐许久未见,我们还不能说话了不成?”

    “据本王所知,你与王妃之间,感情浅薄,她断不会主动与你,单独相处。”

    晋熠敛了怒气,眼神却牢牢锁定在洛冰凌身上,探究的目光毫不遮掩。

    众人的沉默似乎验证了这一说法。

    洛冰凌看着不发一言的洛清江夫妇,泪水夺眶而出。

    晋瑄微微眯着眼,打量着站在众人前方的晋熠,他竟不知,他们何时这么好了?连她们姐妹感情浅薄都讲与他听?

    夏祈年毕竟年龄小,终究按捺不住的问道“可是我阿姐到底在哪?她是不是也掉进水里了?我阿姐不会水呀。”

    夏真知闻言浑身一僵,夏风远暗中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安心,自己却有些担忧的抬头去看。

    连青禹此时也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在大理寺多年,今天断不能让熠王妃的性命断送在他的府邸。

    “你们既然守在这周围,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为首的宫女支支吾吾道,“娘娘让我们不要跟过去,奴婢等离的太远,未曾听见什么声响。”

    “所以你们是听见了凌嫔娘娘的呼救才赶过来的?”

    几个宫女立刻点头,“奴婢们赶到的时候,娘娘正趴在岸边,奄奄一息。”

    “所以,到底是哪个娘娘让你们不要跟过去?”

    连青禹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他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发抖的宫女,将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尽收眼底。

    夏祈年这才发现,方才她们说娘娘的时候,他也以为说的是“王妃娘娘”,这样的细枝末节,竟立刻被连青禹发现。

    “阿姐虽然是王妃,本宫的婢女叫娘娘有何不对?表哥是不是太咬文嚼字了。”洛冰凌反应很快,但她急着辩解的模样,已经惹人生疑。

    连太尉轻咳出声“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熠王妃,陛下,不如您先和凌嫔娘娘进宴厅,这里交给臣。”

    晋瑄眼神微冷,有些阴鸷的打量着洛冰凌,后者迎上他递来的目光时,竟差点站不稳,身后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子。

    “站住。”

    晋瑄不耐烦的回头去看,洛冰凌则定住身子不敢回头,“此事已交给太尉,熠王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晋熠微微牵起嘴角,眼神冷淡,厚厚的斗篷掩盖不住周身的戾气,他指骨紧握,咯咯作响,“凌嫔,本王在问你一遍,王妃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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