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雅雀鸣叫，水榭里传来几声蛙叫，此时通往书房的鹅卵石小道上，一盏如豆的灯光忽明忽暗。
“这大半夜的，非要我给晋熠送什么吃的，狗都睡觉了。”若雪不满的嘟囔着，脚踩在光滑的鹅卵石小道上，脚下竟一滑，猛地摔了个屁股蹲。
铁柱将灯笼一扔，一个箭步上前要去扶若雪，电光火石间，铁柱只来得及握住她一片衣角，她立刻惊叫出声，“娘娘小心！”
那青衫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正捂着自己的腰，“哎呦，我的屁股唉。”
这一动静打破暗夜的寂静，将灌木丛中的雅雀都惊起了一片。
铁柱扶着若雪起来，主仆二人有些狼狈，灯笼已经灭了，借着月色，铁柱慌忙为她整理衣衫。
“娘娘，衣服脏了，我们回去换一身吧。”
若雪有些烦躁，本来大好的睡觉时光，晴雨却说，“方才绿珠说王爷的书房还亮着灯，想必还在公干，姑娘此刻怎么睡得着，奴婢已经备好了吃食，姑娘快些给王爷送去吧。”于是她便被赶鸭子上架的推出了一水轩。
“都怪晴雨姐姐，非要我们去送吃食。”若雪才不想回去换衣服，她看着身后有些脏污的裙裾，无所谓道“直接给他放门口，爱吃不吃。”
铁柱试探性的问道，“娘娘，晴雨姐姐可是要你看着王爷吃下去的。”晚上的时候她还似乎要努力抓紧王爷的心，此刻怎么又好像要放弃了，自从若雪生了那场大病，她似乎是变了许多。
“铁柱，你同我走一起，我夜视能力不太好。”
铁柱提着食篮快步走到若雪旁边，她似乎是怕自己在摔倒，所以两人并肩走着，却挨得极近。
晚风温柔，轻轻吹动花朵，送来阵阵清香，一股脑钻入鼻息，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铁柱，你说晴雨姐姐的法子能有用吗？做这些事情，王爷就真的会喜欢我了吗？”
耳边是女子絮絮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听起来十分绵软，铁柱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提醒，“娘娘，或许，现在这样就很好。”
现在这样？是怎么样？
若雪小心踱着步子，思绪却翻飞到晋熠身上，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温柔，他的隐瞒，他的欺骗，以及那月色下扬起的眉角。
如果他真的喜欢紫鸢，那她就同他相敬如宾，从此将对他的心思深藏心底。
此时晋熠的书房里，只燃起一盏如豆的灯光，烛火摇曳，赶进来的男子从屋外带进几分寒气，他的眉眼修长疏朗，鼻梁高挺，一身玄色衣裳，修长笔直的腿大步迈入大殿。
“殿下，我有要事禀报。”
晋熠抬眸看了傅明程一眼，手指若有似无的抚着腰间的白玉玲珑腰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涌动着一些情绪。
傅明程楞了一下，规规矩矩行了礼，才缓缓开口道，“殿下也猜到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因为他看见晋熠桌案边放着的他亲手拟写的公文。
座上的男子薄唇轻启，淡淡的嗯了一声。
傅明程心下了然，收回手，低头瞬间，他整理好自己复杂的心情，才又说道，“虽然只是猜测，但那个时间实在怪异，连明旭是在晋朝元年修建的这座地牢，并且这样一个秘密地牢，关押的定然是不能宣之于世上的人。”
“你觉得关着的是谁？”
晋熠的声音很平静，口气平淡的似乎在和他聊一些寻常的事情，傅明程却清楚的知道，他此时内心定然是涌动着不安与恨意。
“可能关押的是完颜皇族，除了夏真知，连明旭也参与了那场屠戮。”
那场血流成河的屠戮，完颜皇族撕心裂肺的惊叫仿佛还在昨日，即使是孩童时期，现在想起来，依旧是触目惊心。
久久得不到回应，傅明程有些担忧的抬眸看向晋熠，男子的眼神阴冷，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晦暗如海，深不见底，薄唇紧紧抿着，眼尾却渐渐泛红。
“殿下。”傅明程低低唤了他一声，眼眶中竟也蓄满了泪水，映照着烛火，闪着冷光，“当年的事情，属下一刻不敢忘怀，倘若连明旭参与了那场屠戮，我定然叫他不得好死。”
他死死咬紧牙关，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明程，那个地牢的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本王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残忍的杀害的，但地面上厚厚一层血，踩在脚下很黏腻，怎么都洗不干净。”晋熠眼神渐浓，恨意肆意疯长。
“殿下，连明旭要死，但他是皇帝的亲舅舅，深得太后的宠信，当下并不能撼动他一分一毫，这些仇人，我们一个一个收拾，但目前需要解决的，是夏家。”傅明程眼睛里涌动着血腥，他一字一句道，“该下手了。”
“不，本王改变主意了。”
傅明程不解道，“殿下是对夏若雪动了恻隐之心？”
晋熠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勾起唇角，嘲弄道，“本王只是想看他们两家斗，你说。。。”，他语气一顿，脸上溢出近乎残忍的笑容“究竟是两败俱伤，还是有一方会胜利？”
沉寂的夜空乌云流动，月色朦胧，整个王府都笼罩着一层暗色。
此时书房外的两人正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紧闭的雕花木门，“你说王爷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铁柱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书房内烛火很暗，所以根本看不清是不是有人，“娘娘，要不咱回去吧。”
“嘘，好像有人说话。”若雪悄悄将小脸贴在门上，冰冷的触感激的她浑身一颤，因为伤了心脉，为了保存根基便自封心脉，如今她和普通人已没什么区别了，自然也无法隐藏呼吸和脚步声，当她刚靠近这扇木门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掌风凄厉而来，破了那扇木门，连带着若雪也被震开好几米远，五脏六腑都仿佛碎了一般，这一掌，摆明了是要她的命。
口中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一股热流自口中倾泻而下，立刻侵蚀了她素色衣裙。
当看清门内走出来的两人时，她竟勾起唇角一笑，还好方才没有回去换衣服，要不然又弄脏了，晴雨姐姐会生气的。
“娘娘！”铁柱也被掌风震倒在地，但她顾不上擦拭血迹，连滚带爬的扑到若雪身边，将地上那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也许是她此刻看起来实在太过脆弱，口中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素色衣裙，连带着铁柱的衣服上都沾满了她的鲜血。
殿门旁边的两人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情景。
“夏若雪，怎么是你？”傅明程惊疑的声音刚落，身边的暗色身影已然消失。
晋熠从铁柱手中夺过夏若雪，紧紧抱在他怀里，不等铁柱反应过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去叫沈医官过来。”
铁柱稍有疑顿，他便似不耐般提高音量，“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铁柱连滚带爬般立刻消失在夜幕中。
夏若雪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步履匆匆向书房内走去，路过傅明程身侧，则被傅明程抓住了臂膀，他皱着眉头道，“怎么了？”
傅明程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子，那女子也抬一抬眸，虚弱的不堪一击，此时她暗红色血依旧往外淌着，顺着她素色衣裙，滴到晋熠玄色袍子上，迎着月色只能看见脏污了一片，并不能判断是血迹。
“你清醒一点。”
这句话让两人皆是一顿，若雪不解的抬眸去看晋熠，他眼神的挣扎之色清晰可见，傅明程则表情严肃的对着他摇摇头，“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机会，什么机会，她都快要死了，他们不能晚一些再聊公事吗？
直觉告诉若雪，她此刻必须要做点什么，于是她卯足了力气将脸凑近晋熠颈窝，鼻翼中喷薄着热气，她本来是想对他下毒的，像对晋宣那般，但她还未亲到晋熠，眼前的人逐渐模糊，她的意识已经涣散了。
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身体上的钝痛持续的敲打着她。
她意识断断续续的，人声在耳边模糊不清，意识却仿佛与身体分离，她整个人陷入深渊一样的梦境，无论如何都醒不来。
看着床上虚弱的女子，铁柱担忧道，“娘娘会死吗？”
紫鸢冷哼一声，倾城的面容竟流露出几分狠戾，“只不过伺候了她几天，你真当她是你主子了？别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殿下。”
铁柱惊慌的看一眼晋熠，见后者只是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不悦，才大着胆子反驳紫鸢，“她同其他人不一样。”
女子白皙的脸上渐渐显出一抹不明的笑意，眼神也更加冷漠，轻启红唇，带着近乎残忍的恨意道，“她享受着父辈杀戮带来的荣光，如今这般也是她该承受的，怎么，你倒是体恤仇人来了？”
“我何时是那个意思？紫鸢姑娘倒也不必这样说，夏若雪到底该不该死，殿下自有定论。”铁柱急于争辩，脸上一瞬间涌上血色，但她立刻将话语权转移到晋熠身上，猜不透的那几分心思，此刻试探之意竟十分明显。
傅明程自然听出了铁柱那番心思，他并未出言制止，似乎也在等着晋熠的一个答复。
但晋熠只是端坐在雕花木凳上，手指敲打着桌面，似乎两人的争吵与他无关。清冷的神色明灭不定，身上竟多出了一分肃杀之气。
他只是淡淡道，“慕风怎么说？她何时会醒来。”
傅明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铁柱倒抢先答道，“沈医官说娘娘心脉本就受损严重，又承了一掌，如今虽性命无虞，却要三日后可能才会清醒。”
晋熠点点头，人已经起身，宽大的衣袍带起阵阵掌风，高大的身躯悉数挡住紫鸢眼中的光，她微微抬眼，脸上却略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熠哥哥现在要去哪里？”
她的视线正好看见晋熠骨骼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月光流淌在他身上的琉璃光彩，他的眉目清冷，却俊美无筹，生生夺去她所有的目光。
“你们都先出去吧，明程随我来书房。”
等这一方静室里安静如初，床上的女子脩忽睁开了澄澈的双眼，那双眼睛像侵泡过的水晶一样美丽，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晋熠的住处，嘴角擎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那日偶遇的小乞丐是他精心布置在身边监视她的，她的生死也只在他一念之间，所谓的仇人又是什么？
原来从始至终，他对她，只是利用。
她的脑袋很痛，脑海里竟浮现出她娘亲的面容，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滑落到她的耳边，她死死压抑着哭声，最后将脸也埋在了枕头下，她听见自己小声道。
“娘，女儿好想你。”
“这大半夜的，非要我给晋熠送什么吃的，狗都睡觉了。”若雪不满的嘟囔着，脚踩在光滑的鹅卵石小道上，脚下竟一滑，猛地摔了个屁股蹲。
铁柱将灯笼一扔，一个箭步上前要去扶若雪，电光火石间，铁柱只来得及握住她一片衣角，她立刻惊叫出声，“娘娘小心！”
那青衫女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正捂着自己的腰，“哎呦，我的屁股唉。”
这一动静打破暗夜的寂静，将灌木丛中的雅雀都惊起了一片。
铁柱扶着若雪起来，主仆二人有些狼狈，灯笼已经灭了，借着月色，铁柱慌忙为她整理衣衫。
“娘娘，衣服脏了，我们回去换一身吧。”
若雪有些烦躁，本来大好的睡觉时光，晴雨却说，“方才绿珠说王爷的书房还亮着灯，想必还在公干，姑娘此刻怎么睡得着，奴婢已经备好了吃食，姑娘快些给王爷送去吧。”于是她便被赶鸭子上架的推出了一水轩。
“都怪晴雨姐姐，非要我们去送吃食。”若雪才不想回去换衣服，她看着身后有些脏污的裙裾，无所谓道“直接给他放门口，爱吃不吃。”
铁柱试探性的问道，“娘娘，晴雨姐姐可是要你看着王爷吃下去的。”晚上的时候她还似乎要努力抓紧王爷的心，此刻怎么又好像要放弃了，自从若雪生了那场大病，她似乎是变了许多。
“铁柱，你同我走一起，我夜视能力不太好。”
铁柱提着食篮快步走到若雪旁边，她似乎是怕自己在摔倒，所以两人并肩走着，却挨得极近。
晚风温柔，轻轻吹动花朵，送来阵阵清香，一股脑钻入鼻息，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铁柱，你说晴雨姐姐的法子能有用吗？做这些事情，王爷就真的会喜欢我了吗？”
耳边是女子絮絮的声音，在这个夜晚听起来十分绵软，铁柱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提醒，“娘娘，或许，现在这样就很好。”
现在这样？是怎么样？
若雪小心踱着步子，思绪却翻飞到晋熠身上，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温柔，他的隐瞒，他的欺骗，以及那月色下扬起的眉角。
如果他真的喜欢紫鸢，那她就同他相敬如宾，从此将对他的心思深藏心底。
此时晋熠的书房里，只燃起一盏如豆的灯光，烛火摇曳，赶进来的男子从屋外带进几分寒气，他的眉眼修长疏朗，鼻梁高挺，一身玄色衣裳，修长笔直的腿大步迈入大殿。
“殿下，我有要事禀报。”
晋熠抬眸看了傅明程一眼，手指若有似无的抚着腰间的白玉玲珑腰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涌动着一些情绪。
傅明程楞了一下，规规矩矩行了礼，才缓缓开口道，“殿下也猜到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因为他看见晋熠桌案边放着的他亲手拟写的公文。
座上的男子薄唇轻启，淡淡的嗯了一声。
傅明程心下了然，收回手，低头瞬间，他整理好自己复杂的心情，才又说道，“虽然只是猜测，但那个时间实在怪异，连明旭是在晋朝元年修建的这座地牢，并且这样一个秘密地牢，关押的定然是不能宣之于世上的人。”
“你觉得关着的是谁？”
晋熠的声音很平静，口气平淡的似乎在和他聊一些寻常的事情，傅明程却清楚的知道，他此时内心定然是涌动着不安与恨意。
“可能关押的是完颜皇族，除了夏真知，连明旭也参与了那场屠戮。”
那场血流成河的屠戮，完颜皇族撕心裂肺的惊叫仿佛还在昨日，即使是孩童时期，现在想起来，依旧是触目惊心。
久久得不到回应，傅明程有些担忧的抬眸看向晋熠，男子的眼神阴冷，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晦暗如海，深不见底，薄唇紧紧抿着，眼尾却渐渐泛红。
“殿下。”傅明程低低唤了他一声，眼眶中竟也蓄满了泪水，映照着烛火，闪着冷光，“当年的事情，属下一刻不敢忘怀，倘若连明旭参与了那场屠戮，我定然叫他不得好死。”
他死死咬紧牙关，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明程，那个地牢的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本王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残忍的杀害的，但地面上厚厚一层血，踩在脚下很黏腻，怎么都洗不干净。”晋熠眼神渐浓，恨意肆意疯长。
“殿下，连明旭要死，但他是皇帝的亲舅舅，深得太后的宠信，当下并不能撼动他一分一毫，这些仇人，我们一个一个收拾，但目前需要解决的，是夏家。”傅明程眼睛里涌动着血腥，他一字一句道，“该下手了。”
“不，本王改变主意了。”
傅明程不解道，“殿下是对夏若雪动了恻隐之心？”
晋熠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勾起唇角，嘲弄道，“本王只是想看他们两家斗，你说。。。”，他语气一顿，脸上溢出近乎残忍的笑容“究竟是两败俱伤，还是有一方会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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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书房外的两人正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紧闭的雕花木门，“你说王爷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铁柱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书房内烛火很暗，所以根本看不清是不是有人，“娘娘，要不咱回去吧。”
“嘘，好像有人说话。”若雪悄悄将小脸贴在门上，冰冷的触感激的她浑身一颤，因为伤了心脉，为了保存根基便自封心脉，如今她和普通人已没什么区别了，自然也无法隐藏呼吸和脚步声，当她刚靠近这扇木门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掌风凄厉而来，破了那扇木门，连带着若雪也被震开好几米远，五脏六腑都仿佛碎了一般，这一掌，摆明了是要她的命。
口中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一股热流自口中倾泻而下，立刻侵蚀了她素色衣裙。
当看清门内走出来的两人时，她竟勾起唇角一笑，还好方才没有回去换衣服，要不然又弄脏了，晴雨姐姐会生气的。
“娘娘！”铁柱也被掌风震倒在地，但她顾不上擦拭血迹，连滚带爬的扑到若雪身边，将地上那看起来毫无生气的女子紧紧抱在怀里，也许是她此刻看起来实在太过脆弱，口中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素色衣裙，连带着铁柱的衣服上都沾满了她的鲜血。
殿门旁边的两人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情景。
“夏若雪，怎么是你？”傅明程惊疑的声音刚落，身边的暗色身影已然消失。
晋熠从铁柱手中夺过夏若雪，紧紧抱在他怀里，不等铁柱反应过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去叫沈医官过来。”
铁柱稍有疑顿，他便似不耐般提高音量，“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铁柱连滚带爬般立刻消失在夜幕中。
夏若雪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步履匆匆向书房内走去，路过傅明程身侧，则被傅明程抓住了臂膀，他皱着眉头道，“怎么了？”
傅明程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女子，那女子也抬一抬眸，虚弱的不堪一击，此时她暗红色血依旧往外淌着，顺着她素色衣裙，滴到晋熠玄色袍子上，迎着月色只能看见脏污了一片，并不能判断是血迹。
“你清醒一点。”
这句话让两人皆是一顿，若雪不解的抬眸去看晋熠，他眼神的挣扎之色清晰可见，傅明程则表情严肃的对着他摇摇头，“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机会，什么机会，她都快要死了，他们不能晚一些再聊公事吗？
直觉告诉若雪，她此刻必须要做点什么，于是她卯足了力气将脸凑近晋熠颈窝，鼻翼中喷薄着热气，她本来是想对他下毒的，像对晋宣那般，但她还未亲到晋熠，眼前的人逐渐模糊，她的意识已经涣散了。
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身体上的钝痛持续的敲打着她。
她意识断断续续的，人声在耳边模糊不清，意识却仿佛与身体分离，她整个人陷入深渊一样的梦境，无论如何都醒不来。
看着床上虚弱的女子，铁柱担忧道，“娘娘会死吗？”
紫鸢冷哼一声，倾城的面容竟流露出几分狠戾，“只不过伺候了她几天，你真当她是你主子了？别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殿下。”
铁柱惊慌的看一眼晋熠，见后者只是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不悦，才大着胆子反驳紫鸢，“她同其他人不一样。”
女子白皙的脸上渐渐显出一抹不明的笑意，眼神也更加冷漠，轻启红唇，带着近乎残忍的恨意道，“她享受着父辈杀戮带来的荣光，如今这般也是她该承受的，怎么，你倒是体恤仇人来了？”
“我何时是那个意思？紫鸢姑娘倒也不必这样说，夏若雪到底该不该死，殿下自有定论。”铁柱急于争辩，脸上一瞬间涌上血色，但她立刻将话语权转移到晋熠身上，猜不透的那几分心思，此刻试探之意竟十分明显。
傅明程自然听出了铁柱那番心思，他并未出言制止，似乎也在等着晋熠的一个答复。
但晋熠只是端坐在雕花木凳上，手指敲打着桌面，似乎两人的争吵与他无关。清冷的神色明灭不定，身上竟多出了一分肃杀之气。
他只是淡淡道，“慕风怎么说？她何时会醒来。”
傅明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铁柱倒抢先答道，“沈医官说娘娘心脉本就受损严重，又承了一掌，如今虽性命无虞，却要三日后可能才会清醒。”
晋熠点点头，人已经起身，宽大的衣袍带起阵阵掌风，高大的身躯悉数挡住紫鸢眼中的光，她微微抬眼，脸上却略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红，“熠哥哥现在要去哪里？”
她的视线正好看见晋熠骨骼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月光流淌在他身上的琉璃光彩，他的眉目清冷，却俊美无筹，生生夺去她所有的目光。
“你们都先出去吧，明程随我来书房。”
等这一方静室里安静如初，床上的女子脩忽睁开了澄澈的双眼，那双眼睛像侵泡过的水晶一样美丽，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晋熠的住处，嘴角擎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那日偶遇的小乞丐是他精心布置在身边监视她的，她的生死也只在他一念之间，所谓的仇人又是什么？
原来从始至终，他对她，只是利用。
她的脑袋很痛，脑海里竟浮现出她娘亲的面容，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滑落到她的耳边，她死死压抑着哭声，最后将脸也埋在了枕头下，她听见自己小声道。
“娘，女儿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