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冉和洛申申说,大小姐的确让她们给鬼燕小姐带了任务,而且据她们所说,鬼燕小姐对堂主您的计划从头到尾都是知晓的。”

    苍梧把这话带给容岌后,容岌脸色阴沉可怖,他紧紧握着手里的折扇柄,沉默良久。气氛凝重有些瘆人,站在旁边的兰皋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那个女贼可真会作,竟往堂主的刀口上撞。

    许久,容岌抬眸,说:“看来大姐的确十分信任燕若木,不然怎么会把我们的计划告诉这个女贼?呵,我也是搞不懂这个女贼究竟有什么魔力,竟也能把我那个冷得像个冰块千古不枯万古不化的大姐拿下。”

    苍梧微微抿唇,“堂主,我们该怎么办,鬼燕小姐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这么厉害的女贼,若能真的忠心于我为我效命当然是最好的,但她有什么理由要为我卖命?我与她素昧平生,若说她心怀不轨、受人指使故意接近大姐和我还有几分可信度。”

    容岌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遂睛,眸中流露出几分狠厉与冰冷,幽幽开口:“我再试她最后一次,叫沈修常来。”

    *

    容家有一个弓道场,就在花园隔壁,燕若木吃饱了出来溜溜食,正好看到容昭在练习。

    他白衣紧袖,额头系了条黑色的发带,拉开一把几乎有他身高三分之二的弓,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跨开一肩宽,左手持弓右手持箭,身体微微前倾,瞄准五十步之外的一个靶子。

    “哇,箭术很高嘛,差一点就射到靶心了。”

    燕若木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容昭微微一愣,扭头看见她,对她温暖一笑。

    “是你啊,吃饱了?”

    现在所有有人见到燕若木的第一句话都是问她吃没吃饱。

    燕若木点点头,走到他面前,看了看他手里的弓箭,说:“你练了多久?”

    容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五年了吧,但技术一直很烂,跟我大姐没得比。”

    “不要妄自菲薄嘛,我就觉得你射得很好啊,你才十二岁而已。”燕若木一脸认真地说,突然想到什么,她问:“诶,我听说——容家以前是将军府,你们容家姐弟都是将们子女,那你哥哥箭术也应该很好吧。”

    容昭摇摇头,说:“我哥他练不了武功的,他的手没有力气。”

    燕若木的脸色微微一僵,心里咯噔一声,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问:“啊,为、为什么?”

    “我哥说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所以家里人不让他习武。而且他的手腕的确没有力气,拿不了剑,只能拿起折扇。”

    “……”不是的。

    不是的。

    哥哥怎么会拿不了剑,当年就是他教她使的剑。那个可以轻轻松松百步穿杨的少年,已经再也拿不起弓了?

    “鬼燕小姐,堂主找你。”

    兰皋可能是跑遍了容家才在这里找到燕若木,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样子仿佛就要当场去世一样。

    燕若木咬了咬牙,忍住情绪,睫毛轻轻扇了扇,重新勾起一抹笑问:“堂主大人有什么吩咐?”

    “他说要请你吃茶。”

    兰皋耸耸肩说。

    *

    容岌吹了一声口哨,遂睛飞来落到了他的肩头,明明是一只猛禽,但在容岌面前就像小兔子一样乖巧。

    他扭头看了一眼遂睛,薄唇微扬,说:“你是猎鹰,要睥睨万物,除了我,不要怕任何人。”

    遂睛高傲地扬起头,好像自信心膨胀不少。

    扣扣扣——

    敲门声传来,紧接着燕若木从门外探进来,问:“堂主大人,你找我?”

    自信心膨胀的遂睛见了燕若木,立刻怂成一只鹌鹑,扇乎着翅膀子从容岌肩头掉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然后立刻飞没了影。

    容岌:“……”

    真没用。

    要不下火锅算了。

    燕若木根本没有注意那只鹰,她慢步走到容岌面前,单手抱拳行个礼,目光落到了他的两只手腕上,微微有些凝滞。

    容岌上下打量她一眼,幽深的眸子闪了闪,问:“鬼燕小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我大姐认识的?”

    “我在南疆,偶然遇到了容大小姐。正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容大小姐一看就是女中豪杰,而我也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一见如故,就这么熟络上了。”燕若木又开始了忽悠文学。

    “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容岌哼了一声。

    “谦虚有两种情况,一是有能力也有涵养,二是能力不够谦虚来凑,我皆不属于,没资格谦虚。”

    “那你是哪种情况?”容岌饶有兴致地问。

    燕若木对上了他的眼睛,得意一笑:“我有足够狂妄的能力,不需要谦虚。”

    容岌舔了一下后牙槽,食指和拇指撑着脸,目光拉长别有深意。他突然“扑哧”一笑,说:“你的这份狂妄倒是跟我挺像的。”

    “那是,毕竟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燕若木冲他挑挑眉峰。

    “不过呢,”容岌话锋一转,“我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收下你做我的护卫。惭愧地说,我生性多疑,而你却好像知道我的计划,这让我很头疼,万一你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整个容家可能都会因此倾灭,你说我怎么留得了你?”

    “我不会背叛你。”燕若木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用这条命发誓。”

    “你会对我忠心?”

    “绝无二心。”

    “如果我想让你去死呢?”

    “……”

    燕若木瞳孔一震,空气凝固了一般,她定定地看着容岌的眼睛,右手渐握成拳,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互相试探着彼此的底线。

    容岌挑挑眉问,见燕若木不说话,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把银勺,往面前的一杯茶里浸泡了一下。

    很快,银叉子的叉头变黑。

    容岌把那杯茶推到了她面前。

    燕若木的眉头微微一皱,她盯着那杯茶,茶水映出了她的面容,平静得如一滩死水。

    “如你所见,这杯茶有毒,会死人的。”

    容岌脸上的笑很诡异,他眸光复杂让人很难猜中他此时在想什么,但是周身散发着的那种恐怖的气势的确让人头皮发麻。

    “我需要对我忠心不二,并且让我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护卫,这个人的命是我的,他必须心甘情愿为我去死。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我让你去死,你愿意吗?”

    似是地狱使者的声音,萦绕在燕若木耳畔,久久回响。

    又或是接到了魔鬼的邀请函,约她去赴一场血与肉的豪华盛宴,踩着无数的尸体,包括她自己。

    “我愿意,如果你需要我死,我便去死。”燕若木盯着容岌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到,没有一丝丝开玩笑的意思。

    容岌的眸中略过一抹错愕,不过一瞬而逝,他微微笑着,说:“既然如此,我现在要你喝下这杯毒茶。”

    燕若木右拳紧握,沉默片刻,她的手掌松开,慢慢拿起那杯茶。

    “最后提醒你一句,没吓唬你,这杯茶有剧毒,喝了真的会死人。而且我也没心情跟你玩试探人心的小把戏,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去、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这不是什么试探,这就是一杯毒茶。

    容岌的目光如凛冽的寒风,没有一丝温度。

    “要么出门左拐,离开朔古堂,是生路;要么喝下这杯毒茶,命丧于此,是死路。你自己选吧。”

    容岌起身从她身侧走过,朝着门口走去,他料定燕若木不会喝那杯毒茶,因为聪明如她,应该知道他刚才的话没有骗她。

    那杯毒茶的确加了致命的剧毒。

    “堂主!”

    燕若木突然喊住容岌,容岌脚步一滞,转过来看她。

    燕若木一手拿着毒茶,目光如炬,仿佛有穿透灵魂的力量,竟让容岌的心头不知为何猛地一阵激荡。

    她突然跪在他面前,说:“我死之后……求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仰头将毒茶一饮而尽。

    茶杯掉在地上,“咣当”一声。

    容岌瞳孔猛地一震,几乎是本能地上前几步蹲在她面前把她扶住。

    “燕若木!你还真喝呀!”

    燕若木眉心紧蹙,嘴角流血,她倒在容岌的怀里,气息微弱。

    容岌的心剧烈跳动,他的身体筛糠似的猛抖,放大的瞳孔骤缩的焦距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怎么回事?

    这种窒息感……头好痛。

    恍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七年前的场景,尖刀,利刃,蜻儿,身上都是血……在叫他哥哥。

    “哥哥”

    燕若木最后口中突出模模糊糊的两个字,呕了一口血,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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