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门关上。”靳知灼站在门内。
光希右手攥着他肩头衣袖，另一只手勾门，推两下手不够长，靳知灼就往前走一步。
最后他脚尖一顶，门咔嚓锁上。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苦肉计真的爽，比她死缠烂打半天管用，立竿见影。
靳知灼：“把灯打开，在那。”
他指挥什么，光希就做什么，乖巧得不像话，好像一开始又抓又抱，强势主动的不是她。
他短袖下胳膊肌肉结实，隔着层布料和她的手摩擦，光希偷偷摸了摸，小手不自觉攥紧些。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靳知灼无奈，“掉不下去，不用抓这么紧。”
“哦。”光希松了点力，刚才拽得太紧，衣领勒到他脖子了。
靳知灼应激别开头，光希伸出的手呆呆停在半空，她缩缩脖子，“我想帮你揉揉的。”
靳知灼扭头的时候，脖子显得更修长，伸直的冷白脖颈上凸起的筋分明。
“没事，你别再往死里勒就行了。”
光希把头埋进他怀里，低声道歉，声音很诚恳。“对不起。”
他胸膛起伏，换了口气。光希听见他心脏跳动沉稳有力，触手可及的体温和轻缓的呼吸，不再是梦里虚无的美好，和醒来一手空的恍惚。
把她像瓷器一样轻放在客厅沙发上，靳知灼转身去了卧室。
光希心满意足窝进皮质沙发，袋子里有好多种饼干，包装袋五颜六色，她挑了一包撕开，嚼在嘴里酸酸甜甜嘎嘣脆。见靳知灼手提急救箱回来，她立马坐得挺直，叼着饼干冲他笑。
“你吃吗？”光希慷慨地借花献佛，花还是香案上拿的。
“你自己吃吧。我家没什么好吃的，先垫垫，搞不好后半夜也得全吐出来。”
靳知灼屈膝坐在光希对面的茶几上，手劲儿很轻地检查，她裤子已经被血粘在腿上了，他没有经验，简单粗暴给出两个方案。
“裤子黏腿上了，把裤子剪开，还是硬撕开？”
光希：“哪个不疼？”
靳知灼：“都疼。”
“……那我不弄了。”光希下意识腿后撤。
“剪开疼的轻，能一点一点来。”靳知灼从急救箱里把碘液，棉签拿出来，摆在茶几上。
光希：“剪开，剪开，穿短裤更凉快。”
靳知灼：“往前坐，酒醒了别找我赔裤子。”
“这是昨天刚在路边淘的，能不能给我改成潮一点的短裤？”
“当善后保姆不够，我还得连裁缝一块干了？你倒是挺会创造别人的潜能。”
靳知灼剪开她裤子，动作干净利索，手很稳，确实有裁缝那个老练的劲儿。光希皱眉，眼睁睁看着操作过程，视觉冲突让疼雪上加霜。膝盖周围布料剪开，大半个裤腿还是完整的，她腿上血迹已经干涸，剪下的染血布料硬邦邦贴在腿上，接下来就是怎么把它弄掉。
“我不要洞洞裤。”光希嘴一瘪。
“这是洞裤。”
光希小声叨叨，“只有一个洞，还不如洞洞裤，洞洞裤还俩腿对称。”
“嗯，你穿鱼网，那个洞对称。”
靳知灼手底下没停，姜光希脸上真的是纯粹的嫌弃，一点刁难的嘴脸都没有，不然他真以为她故意来搞他的。
“从哪摔的？”他先发制人，终结了洞洞裤。
靳知灼剪碎布料，尽管小心翼翼，光希还是倒吸一口凉气，“花坛旁边。”
小区外那条路上有十几个花坛，很多路都设置了这东西。“厉害，一路摔过来人还是三维的。挺给医院省事儿，喝点酒能当麻醉用。”
“嗯？……嘶！”
“忍着点，消毒呢。”
“疼……”
靳知灼动作放慢。“嫌疼就别摔。”
光希：“能不能轻一点？”
靳知灼：“再轻涂不上了。”
他消完毒，薄薄上了层药，处理得很投入，没注意到后半段姜光希安静得出奇，连饼干的咔嚓声也停了。
“先这么晾……”
靳知灼抬起头，话戛然而止，姜光希正专注地看他，一滴泪无声滴在他手背上。
凉意在皮肤上晕开，一滴泪很轻，却像砸上去的，不容忽视。
靳知灼愣了，她这么阴晴不定，让他很没有防备，看来姜光希的烂酒品，逃不过又哭又笑模式，幸亏楼房没有瓦片给她揭。
他不想问她为什么哭，内心深处也不敢问，想要的答案早拟定好了，无论是不是，都是一种折磨。
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狼狈模样，靳知灼喉结滚了滚，不急不慢整理急救箱。为了动作方便，全程单膝跪地给她清理伤口，不知不觉腿都跪酸了，扶着茶几站起来。
“赶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背对她，说完去了流理台。
光希抹了抹脸，视线跟着靳知灼，他身材很好，肩宽腿长，简单穿了件T恤和牛仔裤，清爽又干净。
以前她趴在那背上过，他走的又稳又快，像一阵吹过整个夏天的风。
那时候她扭伤了脚，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光荣负伤，神采奕奕地退场。
好吧，其实也不算太光荣。
“你生气了？”她把头伸到他脖子处，想看他脸上的表情。
“我为什么生气？当免费苦力生气吗？”靳知灼瞥她一眼，往上托了托她的身子。
“哦~原来因为这个啊。”明知他开玩笑，光希依然装作恍然大悟。一根胳膊从他肩上抽开，从兜里摸了个东西塞进他外套兜里。
“给你报酬。”
“什么？”
“你自己看。”
“行，我松手拿出来看看。”
“哎哎哎？你是得现在估估市值亏没亏吗？好吧好吧，就是块糖，我身上哪有过值钱的东西。”
“嗯。”
“……被一口肯定穷困潦倒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感觉到被认可的快乐。”眼见他表情缓和，姜光希试探着问：“你看上去不太高兴诶。”
“那确实是我不识抬举了，史上第一位短滚冠军在背上都不高兴。”
光希噗一下笑出声，“我刚才滚过终点线的样子很滑稽吗？”
“潇洒。”靳知灼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光希笑得浑身颤。
“别乱动。”
“嗯嗯嗯。”她满口答应，却控制不住笑意，只能搂着他的肩更紧些。
她没敢说，冲刺的时候分神了。
当时同学们要送她去医务室，她笑着谢过后，冲往这走的靳知灼挥了挥手。
看他从走变成跑。跨越整个操场，裹挟着暖人的风。
那一刻，她像这世界最受宠的孩子。
“你走慢点？”
他真慢下来了，“你脚疼了？”
“不是。”她嘻皮笑脸，“挺舒服的，我想多趴会儿。”
她猜靳知灼脸肯定黑了。
他转身往回走。
光希：“不是，去哪？”
靳知灼：“我看你疼得轻，回去接着踢球。”
“错了~我错了~我感觉疼得快晕厥了。”
……
“喝口水润润吧。”
光希缓过神，眼前一个磨砂玻璃杯，握着杯子的那只手修长白皙。他的手骨节分明，有微微鼓起的手筋和血管，但是不狰狞，富有男性的力量感，秀气和硬气融洽和谐。
靳知灼侧头确认了眼水杯上没有奇怪东西，他也洗干净手上的药液了。
直到光希伸出小短手，食指尖就要碰到他的手背，靳知灼才意识到她看什么入了迷。几厘米的距离，手稍微一撤，躲开了她的触碰，自然地把杯子塞进她还张在半空的手里。
他问，“电话打过了？”
“发消息了。”
她边喝水，边把攥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机举起来炫耀，聊天界面还开着。
【希】我找到金窝了，给我的狗窝上锁
【妈妈】？
【希】我晚上要住在外面了哦。
对方正在输入……
【妈妈】随你便
“妥了。”光希等着被表扬。
靳知灼感觉有点头疼，“这样，你给阿姨打个电话。我问问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光希手指一抖，手机息屏，黑屏上映着靳知灼的下巴，电光火石间手机被“藏”在了她屁股下面。
空气安静，大眼瞪小眼。
你干嘛？
我……藏手机？
光希不满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干嘛老想赶我走，你怎么这么迂腐！小老头。”
靳知灼沉默酝酿，光希如临大敌。他的安静毫不亚于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气氛和压迫感，大战一触即发的警报在光希头顶环绕。
正当她拟好招架姿势，靳知灼突然弯下腰，光希立马一只手死死抓住沙发扶手。像拱起脊背的猫，锋利爪牙蠢蠢欲动。
她誓死捍卫屁股下的手机，不能让他窃取机密，遣送她回家。
靳知灼皱眉扫了她一眼，那个眼神里藏了好多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手劲轻飘飘地从她手里抽出空水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饼干包装袋，扭头走了，光希手里一空，连带着心里一空。
“不怕屏幕压碎，你要觉得舒服就那么坐着吧。”靳知灼末了扔下一句。
他就那么去扔垃圾，放水杯了？
准备好大干一场的时候，别人打了个哈欠说洗洗睡吧。
明明手机安然无恙是好事，可是他不以为意的样子，让她心里有深深的落空感。
“哈？”她控诉。
光希：“你应该挣扎挣扎，不能这么轻易放弃，你怎么这就走了。”
“抢了不愿意，不抢也不愿意。怎么这么难伺候。”靳知灼头也不回道，点开饮水机，玻璃杯里的水面缓缓抬升。
而且要论意料之外，她今晚的一举一动才真的让他疑惑，从她的出现就让他琢磨不透。
换了个杯子，接满仰头灌了。
“请教一下，醉鬼都需要些什么？”他提高音量问。
“不是醉鬼，微醺美人。”
靳知灼瞥她一眼，点点头，薄唇一启，“行。”
“那微醺美人，你还有哪不舒服？”
光希怀里圈着抱枕，下巴搁上面，一一细数，“头，胳膊，胃，肚子，腰，腿……”
“滴”饮水机关上，你说全身都不舒服得了，靳知灼心道。
“混身。”
“……那正好，我也不用问你住哪了，直接把你送医院里。”他腰抵料理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其实！主要还是心理作用。”光希一耸肩，头如捣蒜。
“……”
靳知灼：“想吐的话，卫生间在那。吐沙发上，我立马把你扔出去。”
“那吐地板上呢？”外面天空漆黑一片，人间霓虹闪烁，光希瞅着落地窗里的自己，随口接道，现在嘴贱的还是小时候接话把那波人。
“哪都不行。”
“你刚……”
“除了卫生间和垃圾桶。”
光希眼皮往下掉，迷迷瞪瞪点头，不知不觉卧进沙发里。
今晚上手机一直有信息提示，靳知灼现在才有功夫拿出来看。工作群里更新了进度，体验服用户端反馈数据整出了统计图和归纳总结。
和预估的差不多，用户个性化要求太高，产生参差不齐的评价标准和体系，要符合大部分市场要求，又要照顾特殊化需求，得不断通过反馈优化数据库。
看着手机屏上的一行行数字，有点心不在焉，思绪不受控地乱飘。
他用不用出去给她买点醒酒药之类的？
他烂醉的时候熬着，别人醉了他不可能伺候，头一回碰到硬塞到手里的烂摊子。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送她回去，越晚越麻烦，现在已经有点百口莫辩。路上顺便捎点防头疼，胃疼的药。
划拉着手机往沙发走，一抬头，发现光希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够成年男性平躺的沙发，光希半蜷着身子缩在上面，小小的一只。灯光柔和打在她墨发上、皮肤上，像发光的希腊雕塑。碘伏丑陋趴在白皙的膝盖上，给圣洁治愈的画面添了一抹重色。
“姜光希。”靳知灼喊了一声。
没反应。
自己乖乖睡了，除了赖上门不走，张嘴气死人，没鬼哭狼嚎，没替施工队拆迁。
“姜光希？”
一动不动。
又低头观察了会儿，靳知灼曲腿坐在旁边玻璃茶几上，胳膊肘撑着膝盖，手机息屏，在指尖慢慢转动，倾头看她。
刚才还精神饱满，这么快就睡着了。
光希半张脸埋进胳膊，呼吸清浅，卷翘睫毛如蝶翼，安静休憩在花蕊中。
闭上嘴的时候还是挺顺眼的，看上去乖巧又柔软，仿佛一丁点动静就能吵到她，惊吓到她，下一秒会扑闪着翅膀飞走。
靳知灼伸出手，似触非触拨开了她脸上的发丝，手指停在半空。
光希觉得痒，扭扭头，挪了挪姿势。
“你倒是没心没肺睡得香。”他轻轻道。
靳知灼看向她的腿，用手指托着她小腿，稍一用力调整角度，以免压着她膝盖，微微抬起，给她缠上一圈纱布，免得乱动蹭到。
她喝醉了不管不顾，但他不能清醒着陪她胡闹。
“姜光希。”他用两只手指拍她的肩头。
“姜光希，回家再睡。”
光希压下嘴角，闭着眼不快地皱眉，五官写满了抗拒，浓密头发散在沙发上。
“醒醒。”
“别闹，我好困。”嘟囔着推开他的手，用驱赶蚊子的动作挥了挥。
那只手还在作乱，改成了晃她的肩膀，光希干脆抓住它，握在手心里，那只手立马老实了。
太缺德了，哪有扰人清梦的……
三根手指被包在光希手里，靳知灼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把她小巧手指一根根掰开。
光希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人扳着坐起来了，“干嘛呀。”声音自然而然带了撒娇。
“先别睡了，你跟谁一起住？还住在以前那地方吗？”
光希努力睁开一条缝，眼皮粘了胶似的，黏黏糊糊的，又合上了。
靳知灼不依不饶重复了一遍，“你现在和谁一起住？”
“我自己……”光希有气无力 ，没骨头地软在沙发上，她是真的困啊！被人硬生生摇醒，睡眠体验感真的差啊！
她心里有座叫起床气的火山快要喷发了。
闻言，靳知灼沉吟片刻，又把她放平在沙发上。
光希刑满释放了，舒坦地摆了个“大”字，一只脚搭上沙发扶手，她刚才无意中睡着了，姿势才那么拘谨。
靳知灼见怪不怪扫了眼她潇洒的睡姿。她自己住，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急到满地打转，他最大的顾虑无非是姜光希玩失踪，等她回家的人着急上火。
他把垃圾桶踢到沙发旁，光希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回卧室橱子里拿了条洗过的空调被扔她身上，盖个差不多，挡住肚子就算盖过被了。
空调晚上自动调节温度，不用他操心。
关了正中间的吊灯，客厅留盏小夜灯，光线暖黄昏暗，朦朦胧胧勾勒着家具轮廓。
夜晚总算安静了。
光希右手攥着他肩头衣袖，另一只手勾门，推两下手不够长，靳知灼就往前走一步。
最后他脚尖一顶，门咔嚓锁上。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苦肉计真的爽，比她死缠烂打半天管用，立竿见影。
靳知灼：“把灯打开，在那。”
他指挥什么，光希就做什么，乖巧得不像话，好像一开始又抓又抱，强势主动的不是她。
他短袖下胳膊肌肉结实，隔着层布料和她的手摩擦，光希偷偷摸了摸，小手不自觉攥紧些。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靳知灼无奈，“掉不下去，不用抓这么紧。”
“哦。”光希松了点力，刚才拽得太紧，衣领勒到他脖子了。
靳知灼应激别开头，光希伸出的手呆呆停在半空，她缩缩脖子，“我想帮你揉揉的。”
靳知灼扭头的时候，脖子显得更修长，伸直的冷白脖颈上凸起的筋分明。
“没事，你别再往死里勒就行了。”
光希把头埋进他怀里，低声道歉，声音很诚恳。“对不起。”
他胸膛起伏，换了口气。光希听见他心脏跳动沉稳有力，触手可及的体温和轻缓的呼吸，不再是梦里虚无的美好，和醒来一手空的恍惚。
把她像瓷器一样轻放在客厅沙发上，靳知灼转身去了卧室。
光希心满意足窝进皮质沙发，袋子里有好多种饼干，包装袋五颜六色，她挑了一包撕开，嚼在嘴里酸酸甜甜嘎嘣脆。见靳知灼手提急救箱回来，她立马坐得挺直，叼着饼干冲他笑。
“你吃吗？”光希慷慨地借花献佛，花还是香案上拿的。
“你自己吃吧。我家没什么好吃的，先垫垫，搞不好后半夜也得全吐出来。”
靳知灼屈膝坐在光希对面的茶几上，手劲儿很轻地检查，她裤子已经被血粘在腿上了，他没有经验，简单粗暴给出两个方案。
“裤子黏腿上了，把裤子剪开，还是硬撕开？”
光希：“哪个不疼？”
靳知灼：“都疼。”
“……那我不弄了。”光希下意识腿后撤。
“剪开疼的轻，能一点一点来。”靳知灼从急救箱里把碘液，棉签拿出来，摆在茶几上。
光希：“剪开，剪开，穿短裤更凉快。”
靳知灼：“往前坐，酒醒了别找我赔裤子。”
“这是昨天刚在路边淘的，能不能给我改成潮一点的短裤？”
“当善后保姆不够，我还得连裁缝一块干了？你倒是挺会创造别人的潜能。”
靳知灼剪开她裤子，动作干净利索，手很稳，确实有裁缝那个老练的劲儿。光希皱眉，眼睁睁看着操作过程，视觉冲突让疼雪上加霜。膝盖周围布料剪开，大半个裤腿还是完整的，她腿上血迹已经干涸，剪下的染血布料硬邦邦贴在腿上，接下来就是怎么把它弄掉。
“我不要洞洞裤。”光希嘴一瘪。
“这是洞裤。”
光希小声叨叨，“只有一个洞，还不如洞洞裤，洞洞裤还俩腿对称。”
“嗯，你穿鱼网，那个洞对称。”
靳知灼手底下没停，姜光希脸上真的是纯粹的嫌弃，一点刁难的嘴脸都没有，不然他真以为她故意来搞他的。
“从哪摔的？”他先发制人，终结了洞洞裤。
靳知灼剪碎布料，尽管小心翼翼，光希还是倒吸一口凉气，“花坛旁边。”
小区外那条路上有十几个花坛，很多路都设置了这东西。“厉害，一路摔过来人还是三维的。挺给医院省事儿，喝点酒能当麻醉用。”
“嗯？……嘶！”
“忍着点，消毒呢。”
“疼……”
靳知灼动作放慢。“嫌疼就别摔。”
光希：“能不能轻一点？”
靳知灼：“再轻涂不上了。”
他消完毒，薄薄上了层药，处理得很投入，没注意到后半段姜光希安静得出奇，连饼干的咔嚓声也停了。
“先这么晾……”
靳知灼抬起头，话戛然而止，姜光希正专注地看他，一滴泪无声滴在他手背上。
凉意在皮肤上晕开，一滴泪很轻，却像砸上去的，不容忽视。
靳知灼愣了，她这么阴晴不定，让他很没有防备，看来姜光希的烂酒品，逃不过又哭又笑模式，幸亏楼房没有瓦片给她揭。
他不想问她为什么哭，内心深处也不敢问，想要的答案早拟定好了，无论是不是，都是一种折磨。
低下头，不去看她的狼狈模样，靳知灼喉结滚了滚，不急不慢整理急救箱。为了动作方便，全程单膝跪地给她清理伤口，不知不觉腿都跪酸了，扶着茶几站起来。
“赶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背对她，说完去了流理台。
光希抹了抹脸，视线跟着靳知灼，他身材很好，肩宽腿长，简单穿了件T恤和牛仔裤，清爽又干净。
以前她趴在那背上过，他走的又稳又快，像一阵吹过整个夏天的风。
那时候她扭伤了脚，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光荣负伤，神采奕奕地退场。
好吧，其实也不算太光荣。
“你生气了？”她把头伸到他脖子处，想看他脸上的表情。
“我为什么生气？当免费苦力生气吗？”靳知灼瞥她一眼，往上托了托她的身子。
“哦~原来因为这个啊。”明知他开玩笑，光希依然装作恍然大悟。一根胳膊从他肩上抽开，从兜里摸了个东西塞进他外套兜里。
“给你报酬。”
“什么？”
“你自己看。”
“行，我松手拿出来看看。”
“哎哎哎？你是得现在估估市值亏没亏吗？好吧好吧，就是块糖，我身上哪有过值钱的东西。”
“嗯。”
“……被一口肯定穷困潦倒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感觉到被认可的快乐。”眼见他表情缓和，姜光希试探着问：“你看上去不太高兴诶。”
“那确实是我不识抬举了，史上第一位短滚冠军在背上都不高兴。”
光希噗一下笑出声，“我刚才滚过终点线的样子很滑稽吗？”
“潇洒。”靳知灼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光希笑得浑身颤。
“别乱动。”
“嗯嗯嗯。”她满口答应，却控制不住笑意，只能搂着他的肩更紧些。
她没敢说，冲刺的时候分神了。
当时同学们要送她去医务室，她笑着谢过后，冲往这走的靳知灼挥了挥手。
看他从走变成跑。跨越整个操场，裹挟着暖人的风。
那一刻，她像这世界最受宠的孩子。
“你走慢点？”
他真慢下来了，“你脚疼了？”
“不是。”她嘻皮笑脸，“挺舒服的，我想多趴会儿。”
她猜靳知灼脸肯定黑了。
他转身往回走。
光希：“不是，去哪？”
靳知灼：“我看你疼得轻，回去接着踢球。”
“错了~我错了~我感觉疼得快晕厥了。”
……
“喝口水润润吧。”
光希缓过神，眼前一个磨砂玻璃杯，握着杯子的那只手修长白皙。他的手骨节分明，有微微鼓起的手筋和血管，但是不狰狞，富有男性的力量感，秀气和硬气融洽和谐。
靳知灼侧头确认了眼水杯上没有奇怪东西，他也洗干净手上的药液了。
直到光希伸出小短手，食指尖就要碰到他的手背，靳知灼才意识到她看什么入了迷。几厘米的距离，手稍微一撤，躲开了她的触碰，自然地把杯子塞进她还张在半空的手里。
他问，“电话打过了？”
“发消息了。”
她边喝水，边把攥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机举起来炫耀，聊天界面还开着。
【希】我找到金窝了，给我的狗窝上锁
【妈妈】？
【希】我晚上要住在外面了哦。
对方正在输入……
【妈妈】随你便
“妥了。”光希等着被表扬。
靳知灼感觉有点头疼，“这样，你给阿姨打个电话。我问问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光希手指一抖，手机息屏，黑屏上映着靳知灼的下巴，电光火石间手机被“藏”在了她屁股下面。
空气安静，大眼瞪小眼。
你干嘛？
我……藏手机？
光希不满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干嘛老想赶我走，你怎么这么迂腐！小老头。”
靳知灼沉默酝酿，光希如临大敌。他的安静毫不亚于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紧张气氛和压迫感，大战一触即发的警报在光希头顶环绕。
正当她拟好招架姿势，靳知灼突然弯下腰，光希立马一只手死死抓住沙发扶手。像拱起脊背的猫，锋利爪牙蠢蠢欲动。
她誓死捍卫屁股下的手机，不能让他窃取机密，遣送她回家。
靳知灼皱眉扫了她一眼，那个眼神里藏了好多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手劲轻飘飘地从她手里抽出空水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饼干包装袋，扭头走了，光希手里一空，连带着心里一空。
“不怕屏幕压碎，你要觉得舒服就那么坐着吧。”靳知灼末了扔下一句。
他就那么去扔垃圾，放水杯了？
准备好大干一场的时候，别人打了个哈欠说洗洗睡吧。
明明手机安然无恙是好事，可是他不以为意的样子，让她心里有深深的落空感。
“哈？”她控诉。
光希：“你应该挣扎挣扎，不能这么轻易放弃，你怎么这就走了。”
“抢了不愿意，不抢也不愿意。怎么这么难伺候。”靳知灼头也不回道，点开饮水机，玻璃杯里的水面缓缓抬升。
而且要论意料之外，她今晚的一举一动才真的让他疑惑，从她的出现就让他琢磨不透。
换了个杯子，接满仰头灌了。
“请教一下，醉鬼都需要些什么？”他提高音量问。
“不是醉鬼，微醺美人。”
靳知灼瞥她一眼，点点头，薄唇一启，“行。”
“那微醺美人，你还有哪不舒服？”
光希怀里圈着抱枕，下巴搁上面，一一细数，“头，胳膊，胃，肚子，腰，腿……”
“滴”饮水机关上，你说全身都不舒服得了，靳知灼心道。
“混身。”
“……那正好，我也不用问你住哪了，直接把你送医院里。”他腰抵料理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其实！主要还是心理作用。”光希一耸肩，头如捣蒜。
“……”
靳知灼：“想吐的话，卫生间在那。吐沙发上，我立马把你扔出去。”
“那吐地板上呢？”外面天空漆黑一片，人间霓虹闪烁，光希瞅着落地窗里的自己，随口接道，现在嘴贱的还是小时候接话把那波人。
“哪都不行。”
“你刚……”
“除了卫生间和垃圾桶。”
光希眼皮往下掉，迷迷瞪瞪点头，不知不觉卧进沙发里。
今晚上手机一直有信息提示，靳知灼现在才有功夫拿出来看。工作群里更新了进度，体验服用户端反馈数据整出了统计图和归纳总结。
和预估的差不多，用户个性化要求太高，产生参差不齐的评价标准和体系，要符合大部分市场要求，又要照顾特殊化需求，得不断通过反馈优化数据库。
看着手机屏上的一行行数字，有点心不在焉，思绪不受控地乱飘。
他用不用出去给她买点醒酒药之类的？
他烂醉的时候熬着，别人醉了他不可能伺候，头一回碰到硬塞到手里的烂摊子。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送她回去，越晚越麻烦，现在已经有点百口莫辩。路上顺便捎点防头疼，胃疼的药。
划拉着手机往沙发走，一抬头，发现光希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够成年男性平躺的沙发，光希半蜷着身子缩在上面，小小的一只。灯光柔和打在她墨发上、皮肤上，像发光的希腊雕塑。碘伏丑陋趴在白皙的膝盖上，给圣洁治愈的画面添了一抹重色。
“姜光希。”靳知灼喊了一声。
没反应。
自己乖乖睡了，除了赖上门不走，张嘴气死人，没鬼哭狼嚎，没替施工队拆迁。
“姜光希？”
一动不动。
又低头观察了会儿，靳知灼曲腿坐在旁边玻璃茶几上，胳膊肘撑着膝盖，手机息屏，在指尖慢慢转动，倾头看她。
刚才还精神饱满，这么快就睡着了。
光希半张脸埋进胳膊，呼吸清浅，卷翘睫毛如蝶翼，安静休憩在花蕊中。
闭上嘴的时候还是挺顺眼的，看上去乖巧又柔软，仿佛一丁点动静就能吵到她，惊吓到她，下一秒会扑闪着翅膀飞走。
靳知灼伸出手，似触非触拨开了她脸上的发丝，手指停在半空。
光希觉得痒，扭扭头，挪了挪姿势。
“你倒是没心没肺睡得香。”他轻轻道。
靳知灼看向她的腿，用手指托着她小腿，稍一用力调整角度，以免压着她膝盖，微微抬起，给她缠上一圈纱布，免得乱动蹭到。
她喝醉了不管不顾，但他不能清醒着陪她胡闹。
“姜光希。”他用两只手指拍她的肩头。
“姜光希，回家再睡。”
光希压下嘴角，闭着眼不快地皱眉，五官写满了抗拒，浓密头发散在沙发上。
“醒醒。”
“别闹，我好困。”嘟囔着推开他的手，用驱赶蚊子的动作挥了挥。
那只手还在作乱，改成了晃她的肩膀，光希干脆抓住它，握在手心里，那只手立马老实了。
太缺德了，哪有扰人清梦的……
三根手指被包在光希手里，靳知灼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把她小巧手指一根根掰开。
光希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人扳着坐起来了，“干嘛呀。”声音自然而然带了撒娇。
“先别睡了，你跟谁一起住？还住在以前那地方吗？”
光希努力睁开一条缝，眼皮粘了胶似的，黏黏糊糊的，又合上了。
靳知灼不依不饶重复了一遍，“你现在和谁一起住？”
“我自己……”光希有气无力 ，没骨头地软在沙发上，她是真的困啊！被人硬生生摇醒，睡眠体验感真的差啊！
她心里有座叫起床气的火山快要喷发了。
闻言，靳知灼沉吟片刻，又把她放平在沙发上。
光希刑满释放了，舒坦地摆了个“大”字，一只脚搭上沙发扶手，她刚才无意中睡着了，姿势才那么拘谨。
靳知灼见怪不怪扫了眼她潇洒的睡姿。她自己住，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急到满地打转，他最大的顾虑无非是姜光希玩失踪，等她回家的人着急上火。
他把垃圾桶踢到沙发旁，光希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回卧室橱子里拿了条洗过的空调被扔她身上，盖个差不多，挡住肚子就算盖过被了。
空调晚上自动调节温度，不用他操心。
关了正中间的吊灯，客厅留盏小夜灯，光线暖黄昏暗，朦朦胧胧勾勒着家具轮廓。
夜晚总算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