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洗漱完,靳知灼头发半湿,顶了条毛巾。路过客厅确认姜光希没滚地上,擦着头发懒懒散散晃到卧室,关房门的时候,靳知灼犹豫一下,留了条缝,她半夜要是有什么事,隔音效果太好听不见。

    空调徐徐吐着凉风,窗帘自动合上,卧室漆黑一片,门缝透进一道光。靳知灼背靠床头,盯着那缕光线出神。

    打开手机看眼时间,一点了,他丝毫没有困意,干脆把床头柜上的笔记本拿过来,盘在床头敲代码。

    光希在沙发上翻身,睡得不是很安顿。

    不知不觉到两点多,靳知灼嗓子发干,踩上拖鞋,懒散拖沓到客厅,一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拧开小瓶矿泉水润润喉,瓶身覆了一层水雾,弄得指间湿漉漉的,他把瓶身捏扁,投进旁边垃圾桶。

    顺道接了杯水,打算放卧室去,省得再来一趟。往回走的时候,绕到了沙发前面。

    他脚边窝着一团空调被,本该藏在被子下面的人现在帽衫皱巴,露着半截肚子。

    看来当时和空调被战况焦灼。

    靳知灼提溜起空调被扔她身上,草草盖住,连头都给蒙上了,继续回他的卧室。

    腹诽:这睡相给她三平方米的床都不够发挥。

    走到半道,身后一声倒吸气。

    他回头,姜光希醒了?

    光希不舒服,想变个睡姿,结果空间太狭窄,稍一动弹,膝盖创沙发背上了!

    大脑强制开机。

    一把掀开身上的空调被,抱着膝盖左右摇晃,伤口撒了把盐似的,直窜火,脑瓜子也因为喝酒胀得厉害,快要爆炸,头上好像套了个塑料袋。

    “疼死了啊~”她哀嚎,五官狰狞。

    疼到睁不开眼,眯了条缝,视野角落里一只拖鞋。

    “啊!”

    光希吓得一哆嗦,惊恐抬头,如果说她刚才还残留一点困倦疲乏,现在彻底精神抖擞,没了半条魂。

    靳知灼手里端着个水杯,套身上的家居服松松垮垮,被她这一哆嗦整懵了,至于吗。

    “吓死我了,你怎么站这没声儿啊。”她心有余悸拍胸口,心差点跳出来了。

    “没干亏心事,你怕什么鬼敲门。”他喝口水,面无愧色。

    “阿靳,我送你双高跟鞋吧,你又不是教导主任,走路干嘛和猫似的,自动消音。”

    他没搭话,打量她膝盖。光希顺着他视线,部分纱布洇出黄褐色渍了。

    伤口包扎得很细致,光希心里趟过暖流,“麻烦你了啊,天亮了我请你吃饭吧,聊表谢意。尽管宰我,咱腰粗得很。”

    记忆混混沌沌的,不是什么都忘了,但是画面零碎,有种剪辑得乱七八糟,牛唇不对马嘴的美感。依稀有靳知灼抱她的印象,还是暧昧的不得了的公主抱,但这种事她也不好意思求证。只能自己纠结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啊。

    靳知灼唇角微勾,“饭店也让抵押手机吗?”

    光希疑惑拧眉,“什么抵押手机?”头一歪,不可置信,“我说的吗?我干嘛抵押手机啊。”

    靳知灼坐在单人小沙发上,背倚靠背,以上帝视角揭她黑历史,“挺有创意的吧。”第二个问题权当没听到,欺负个智商降到五六岁的醉鬼不是件光彩的事。他庆幸也失落,怕她记得,也怨她记不住,一口气堵在胸口,重重深呼吸吐了出去。

    光希拢拢额前长发,“这么败家啊,喝一次一部手机,不知道的以为我家能批量生产,我是某企流落在外的千金。。”她一摸帽衫口袋,又拍了拍裤子口袋,“唉?嘶。”动作太猛抻到腿,立马束手束脚不少。

    “我,我手机没了。”双手地毯式搜查。“真押了?”

    靳知灼:“屁股底下。”

    有点奇怪为什么在屁股下面,光希还是按照提示,从沙发缝里找到了已经关机的手机,电量过低,开机键摁开没多少秒又自动关机了,挫败地塞进衣兜。

    手机屏一亮一黑,靳知灼明白怎么回事,“那个屋里有数据线,Type-C接口,能用吗?”

    “就这种。没事,没什么要紧事,不急着冲。联络不上我,也不耽误开国家会议。”她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坐姿端正,一眼就能看出家教良好。却又说话风趣,不端着,不拘谨。

    光线很暗,相较之下,靳知灼坐姿更显随性,倚靠在沙发上。他的五官张开了,棱角越发分明,蜕掉少年稚气,多了成男沉稳冷淡,肩宽腿长,瘦而不柴,妥妥的衣服架子,性张力喷发。

    “今天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在外面白等,等了挺久吗?”

    光希抿唇一笑,“不知道,酒把脑子烧坏了。”

    靳知灼目光深沉,他们两个都知道这句话一笔带过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并非不想表达,只是话到口边又作罢。

    “回来打算待多久?有时间在市区逛逛,变化挺大的。”

    “应该不走了,在这找了份工作,之前和公司有点合作,还算知根知底。我也发现了,回家还能这么有新鲜感,附近那个台球馆装修很带劲儿,你没经常去玩玩儿吗?”

    “三楼的保龄球也不错,你可以试试。”

    “OK,安排上日程,趁着没上岗。你有时间咱们切磋切磋。”

    “打得不错?”

    “切磋的意思是有来有往吗?那有时间我请教请教吧,算是入了个门,不怎么会,之前主要陪跑当气氛组。”

    她呼口气,“靳知灼,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有超能力,你在马路对面,我正朝你走呢,来了一辆公交车,它开走你就消失了。”

    她嗓音轻柔,有饮酒后的低哑,语速不紧不慢,让人轻易进入她的故事中。

    “然后呢。”他静静听着,问道。

    “然后,我膝盖出车祸撞上你的沙发,疼醒了啊。”她试探着抬了抬腿,“应该是要当好几天瘸腿了,你这包扎的手艺还挺有那味儿。”左看看右瞧瞧,“为什么没绑个蝴蝶结?”

    “还有纱布,喜欢自己绑。”茶几上放着一卷新纱布,今天给她用刚开封。

    她舔唇,“我有点渴,有水吗?”

    “等会儿,我去给你拿。”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起身去端水。

    光希视线追随他一段,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玻璃杯,目含思索。

    “给。天黑了,你要是愿意待这,可以去主卧睡。”

    “谢谢。”她单手接过,靳知灼转身的时候,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靳知灼侧身俯视她,等着她说话,可是光希心怦怦地跳,只是执拗地仰头和他对视,一言不发。

    “怎么了?”他问。

    她把水杯放下,另一只手撑着沙发,低着头,“我腿脚不方便,不能坐到你旁边,你能不能坐过来。”

    她以为他们再见面会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她把那场面想象了很多遍,添加了很多细节,没想到是这么平淡如水,她的心情仿佛定格在了上次见面他的一吻里,总觉得与普通故人相遇会有所不同。

    身侧一陷,离她十厘米的地方微凹进去,沙发内的弹簧轻轻震动。靳知灼坐下,她的腿旁边,另一条腿更长,宽松裤腿下垂,褶皱流畅。

    没有西装革履,裙摆水晶鞋,普通的拖鞋睡裤,居家但有静水流深的静谧。

    靳知灼把杯子重新递到她面前,“不是渴了吗?”

    伸手接过杯子时,光希还顾虑形象,打算抿一口,动作淑女大方一点。结果唇一碰到水,喉咙眼发干,根本控制不住,久旱逢甘霖,满脑子再喝一口,赶紧从口干舌燥中解脱出来。

    不一会儿,水快见底,她还没喝够,她不太好意思开口让靳知灼再跑一趟,打算就这样,安慰自己反正也喝到点了,甚至为了别明晃晃地暗示他不够,光希留了个杯底,没把水全喝完。

    沙发一弹,靳知灼起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光希胳膊肘抵着沙发扶手,单手撑着额头,闭上眼,思绪万千。

    一声清脆碰撞音,她睁开眼,靳知灼拿回来一个茶壶,不是那种小巧精致用来把玩的小茶壶,容量很大,刚才是他把陶瓷壶放到玻璃桌面上的声音。

    续满一杯水。

    “手要是没事,剩下的你自己来,我就不给你倒水了,里面都是清水没放茶,口渴的时候,还是喝这个更解渴,以后再招待你茶水。”

    “谢谢。”她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个够。

    靳知灼坐她旁边,倚着沙发背,掏出手机。“主卧。”他打了个哈欠,“在那,有插头跟数据线,把手机充上电,别有什么重要信息收不到。”

    她大脑迅速过了一遍谁可能有事找她。看着靳知灼打哈欠眼角挂的泪,她愧疚得要命。

    光希:“你去休息吧。”

    “嗯,先把你安顿下。”

    “我自己来就行,不用管我,你快去吧。”

    他侧头看着她,眼含笑意。

    “你笑什么?”光希很疑惑,客厅挂着钟表,现在都三点多了,亏了明天周六,不对,今天周六,不然睡不了几个小时。

    靳知灼:“你打算挪一步缓半天,挪到卧室去吗?”

    他噙着戏谑的笑,像是在看她笑话,好像她已经在他面前拖着腿龟速前进,跟地面窜火一样站不稳。但感觉不到他有恶意,那只是少年般无法感同身受,却不吝惜同情与善意,随性大笑着伸出的援助之手。

    所以他还要把她扶到卧室去吗?

    “我又不把沙发一块挪过去……”

    他点点头,示意她说得对,是他夸张了。

    靳知灼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放在光希身边,“先在这看会儿电视,我去收拾收拾。”

    光希漫无目的翻找,没有令她眼前一亮的电视剧。心安理得的让靳知灼伺候她,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扶着沙发站起来,关节不敢打弯,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实在不行,把自己弄过去也算给靳知灼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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