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女巫又来阻止他统领帝国32
弗洛门市是罗萨帝国主权的象征，它繁华、热闹、漂亮，本该处处洋溢着幸福安宁的欢笑声，如今却笼罩在一层厚厚的阴翳之下，什么仁义道德都被模糊得看不真切。
而在这灰影最深最浓的正中央，那个罗萨之中占地面积最大、最庄严的中心广场，也已不复往日的洁净。
一片片喷射状的血迹交叠在一起，刺目可怖的红将地面团团浸染，覆盖其本身的颜色。砖缝之中蓄积的血液浓得发黑，好似历史之笔滴落的墨一般，沉重而惊人。
这面目全非的耀眼之地，现就如同一块丑陋的、不堪的燎疤，盘踞在罗萨心脏的正上方，昭显着永远也无法洗清的罪孽。
“都停手。”她说。
日累月积，茉莱尔和格弗希德走过大陆的每一处角落，善名远播，圣女早已成为维奇上下都信服的存在，人们发自内心地对她保有敬重与爱戴。
所以当圣女要求停止杀伐，强行催动能力之下，秩序的禁锢生效，在场之人无不听从她的命令，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安分下来。
除了昆顿。
他应该正在拼了命地和精神控制作斗争，妄图突破这层对行动的限制。
——兽瞳暴突，口中发出含义不明的低吼，神色更是狰狞无比，像是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看来违逆命令的感觉并不好受。
很显然，他不愿意放过眼前这群人类，女儿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昆顿因此仇视所有人，连带着对圣女的信服也在动摇。
没办法，茉莱尔为了防止他突然暴起伤人，只能再额外多补了一条魔法绳索在昆顿身上，却始终不敢看他那双充满仇恨和苦痛的眼。
眼见作恶的豹头兽人被困，于是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围观群众，此时又跟满血复活一般，大声欢呼起来。
“瞧啊！是圣女大人，她又一次来救我们了，这么仁慈的天使，一定是上天派给我们人族的救世主！”
“好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有圣女大人在，任何东西都没办法伤害我们了。”
“大伙们别怕，圣女大人来了，她把这可怕的兽人制服了，我们安全了！圣女站在我们这边，她会将这些万恶的野兽统统杀光！”
闻言，茉莱尔秀气的眉毛深蹙，她打断道：“不，我不会。”
少女柔和的声音有着莫名的震慑力，不过这轻轻一句话，沸腾的人群就瞬间冷却下来，然而静默一瞬过后，人们便再度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圣女刚才说了什么？”、“她刚才说什么不会？”、“哦我的老天啊，希望是我听错了！”……
充满失望地看着这些交头接耳的群众，茉莱尔一句一顿，分外清晰地把话说明：“你们听清楚了。”
“我说，我不会助纣为虐，杀害这些已经投降的兽人战士和他们可怜的家人。希望你们也能弄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及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凛然掷地，声如击玉敲金，场内顿时被震得鸦雀无声，连窃窃的私论都没有了，人们全部怔怔望着这个表情严肃的少女，似乎不认识她一样。
这还是那个温温柔柔，始终愿意保护他们的圣女大人吗？
茉莱尔不愿去听民众心中对她的质疑之声，悲切的目光逡巡各处，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不亚于世间最残忍的刑罚，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
行刑台上血迹还未干，新鲜而湿热的血腥味儿臭得冲鼻，兽人临死前的怨气如有实质，诅咒一样盘桓在广场上空。
台下也并不好过，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被凶猛的狂兽战士撕扯，飞出的肉块、扯烂的肠子和碾碎的脏器散落各处，嗒嗒滴着血。
惨重的伤亡还来源于刚才发生的那场骚乱。
由于人数太多，他们站得太挤，兽人袭击时引发了恐慌，不消他动手，人们就在拥挤之中互相推搡，跌摔在地的人继而被无情地踩踏……
她想要保护的一切，无论是珍贵的生命还是可贵的善良，竟都被毁了个一干二净，茉莱尔心如刀绞。
在这场灾难之中，得益的究竟是谁呢，人类还是兽人？他们都不过是无情的政治家手中，被玩弄的棋子罢了。
“怎么？圣女大人的意思是，竟要背弃我们人类，站在残害我族的杀人凶手那边了？”伯勒惊诧的声音响起，像是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王冠微歪，发丝凌乱，他仿佛闻讯匆匆赶来一般，急着来解救他可怜的子民，没料到刚一入场，就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
国王陛下莅临，无论是民众还是士兵，无不恭敬地行礼跪拜。
只有茉莱尔和格弗希德巍然不动，突兀地站在原地，像两个无畏无惧的异端，张狂地挑衅着正派的权威。
见状，在场之人无不在心中犯了嘀咕。
暗道莫非二人真的生了异心，不仅要救下那群凶恶的野兽，更是连国王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要反了他们罗萨？！
被庞杂的猜忌声包围的这一刻，茉莱尔忽然意识到，刚才伯勒之所以放任他们两个过来破坏行刑，恐怕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败坏她和格弗希德在人们心中的名声吧！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乐意他统治的国家里，有一个声望盛于自己的存在。
[刚才早已撕破脸，现在又跑过来装，不得不说这位国王陛下还真是厉害，有人格分裂的潜质！]
饶是好教养如茉莱尔，此刻也不禁在心中骂骂咧咧，唾弃这个玩弄人心的家伙。
那张虚伪的假面上，伪装竟厚重到看不出丝毫破绽，怪不得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可怜的民众也被他耍得团团转。
在想明白伯勒所作所为的意图后，格弗希德骤然变了脸色，当即就要出口驳斥，争他个是非曲直！茉莱尔连忙拽住了他。
空口白话的争辩毫无意义，民众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要他们坚持保护兽人，他们就根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对伯勒的指责也会被认作是污蔑！
她顺着伯勒的话开了口，“陛下言重了，我和格弗希德只是不愿意大家被舆论牵着走，沦为刽子手的磨刀石罢了。”
“哦？”伯勒一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比起咄咄逼人的巨龙和少女，他的姿态实在从容。
“圣女要偏帮这些凶兽也就算了，不至于指责我们愚昧盲从吧？我们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伤心难忍，想要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罢了。”
不少人小幅度地点起了头，分明是认同伯勒的这一番话，认为自己是在合理抒发对国家和民族的热爱，表达自己身为人的血性和尊严！
也不说话，茉莱尔悄悄松了松对昆顿的禁制，怒火中烧的豹人不出所料凶狠地往伯勒的方向一扑，惊起群众的一片吸气声。
虽然很快被围上来的士兵按住，昆顿仍旧在奋力挣扎，同时口中愤怒地吼骂出声。
“你要报仇？那我们在战争中死去的兄弟又算什么？难道就只有你们人族死了！我们那些被人类士兵杀死的战友又去找谁报仇！”
好些民众被这话敲醒，发出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于是立刻有人想塞住昆顿的嘴，茉莱尔悄无声息几个魔法过去，他们谁也没能得手。
面对伯勒不善的目光，她回以轻蔑的挑眉。
“你们人类没有道义，虐杀投降的战士也就算了，他们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昆顿的嘶吼声透着悲怆，“我们参与了战争，那我们的家人又做错了什么？”
“我的妻子死在了一场守城战里，我可怜的女儿还那么小，她甚至还不明白不同的种族意味着什么，就死在你们的手里！她究竟有什么错！”
“你们难道就没有孩子吗？他们出生在动乱的年代已经够苦够苦了，你们人类难道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怎么、怎么能对那么可怜的孩子下手……”
雄壮且高大的兽人此刻趴伏在地，恸哭声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透着极端的悲痛，一阵痛过一阵，人们的心就像被什么攥紧了似的，也随着他哀伤起来。
再看过去，那个令人惊恐逃窜的兽人变了，他巍峨的身躯突然变得那么小、那么小，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父亲而已。
不知是谁，听声音像是一位年轻的妇人，小声啜泣起来。
然后许多人低下了头。
羞愧、难过或是别的一些什么，总之有不少人，都在昆顿的质问之中，找回了被丢掉的理智。
或许是时候了……不顾伯勒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茉莱尔面向众人，目光恳挚。
“朋友们，失去亲人和伙伴的悲伤大家都有，可这并不是独属于我们人类的特权，他们也都有自己珍视的族人，也会难过和悔恨。”
“战争平等地对维奇上的所有生物都造成了伤害，所以我们应该去痛恨战争，却要正视仇恨。”
“只有铭记苦难，我们才能珍惜当下，明白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才能促使自己时刻自省，要居安思危，懂得在顺境中不断壮大自己，才能在逆境来临时不惊不乱的道理。”
“然而记住却绝不是背负，只有放下仇恨，我们才能更好地去迎接美好的新生活，才能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族群，才能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去建造维奇！”
一番话说完，茉莱尔已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与格弗希德交握的手都隐隐发颤。
从前她只是传道讲义、带领大家诵读圣书什么的，这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这么激昂的讲话。
但是看见人们骤然清醒过来的眼，虽然不是全部，她也觉得这些话是有意义的，可以点醒不少迷茫趋从的心！她随之振奋起来。
[茉莱尔此刻，是发着光的呢！]格弗希德也满含热望地注视着她。
“啪啪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巴掌声遽然响起，原来是伯勒在拍手。
那表情乍看是佩服，细看原来是讽刺，他不阴不阳道：“圣女说了这么多，不还是想要放了这些兽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总该付出代价，血债就该血偿！”
有清醒者自然就有愚民，激进的民众立马附和响应，声援他们尊敬的国王陛下，一定要杀了这群凶性未除的野兽。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什么，亲人、财富或健康，有着浓重而无法轻易消除的恨意。
“还有，我在刚刚才收到消息，圣女大人恐怕还不知道。”伯勒面色凝重，眼眸之中含着指责。
“你们刚刚带回的那位鲛王朋友，居然突然凶性大发，先是杀害了城堡中许多下人，其后更是在逃亡的路上大肆屠杀路遇的人类村庄！”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民众，再度爆发了骚动。
“那是凶残的鲛人啊！圣女和巨龙大人怎么能和他做朋友呢！”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如果不是他们把鲛王带来，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容易的杀人机会啊！”
“造孽啊！造孽啊！”
……
布鲁克？立马意识到什么，茉莱尔神色一凛。
他定是听到了伯勒说的话，得知了兄弟们的死才开始发疯的！
对待一方霸主，还在议和的凶狠鲛王，伯勒怎么可能不派人严加看管，还叫他偷听了机密去？
掀目朝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看去，茉莱尔眼中充斥着怒意。
他绝对是故意的！
伯乐究竟要做什么？他这是想要把对他有威胁的，统统赶尽杀绝？！
“心怀天下的圣女大人，现在你的族人和兽人都面临了劫难，不知道你会怎么选择？”
伯勒假兮兮地为她担忧着，说出来的话不可谓不恶毒！
“是去解救那些因为你的过失，而遭受灭顶之灾的可怜人类？还是继续坚持自己刚才所说，要宽待放过这群无辜的兽人？”
“毕竟在圣女眼里，现在正在残忍杀害我们同胞的鲛王，也是无罪的呀。”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茉莱尔，等她做出选择。
而在这灰影最深最浓的正中央，那个罗萨之中占地面积最大、最庄严的中心广场，也已不复往日的洁净。
一片片喷射状的血迹交叠在一起，刺目可怖的红将地面团团浸染，覆盖其本身的颜色。砖缝之中蓄积的血液浓得发黑，好似历史之笔滴落的墨一般，沉重而惊人。
这面目全非的耀眼之地，现就如同一块丑陋的、不堪的燎疤，盘踞在罗萨心脏的正上方，昭显着永远也无法洗清的罪孽。
“都停手。”她说。
日累月积，茉莱尔和格弗希德走过大陆的每一处角落，善名远播，圣女早已成为维奇上下都信服的存在，人们发自内心地对她保有敬重与爱戴。
所以当圣女要求停止杀伐，强行催动能力之下，秩序的禁锢生效，在场之人无不听从她的命令，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安分下来。
除了昆顿。
他应该正在拼了命地和精神控制作斗争，妄图突破这层对行动的限制。
——兽瞳暴突，口中发出含义不明的低吼，神色更是狰狞无比，像是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看来违逆命令的感觉并不好受。
很显然，他不愿意放过眼前这群人类，女儿的死对他打击太大，昆顿因此仇视所有人，连带着对圣女的信服也在动摇。
没办法，茉莱尔为了防止他突然暴起伤人，只能再额外多补了一条魔法绳索在昆顿身上，却始终不敢看他那双充满仇恨和苦痛的眼。
眼见作恶的豹头兽人被困，于是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围观群众，此时又跟满血复活一般，大声欢呼起来。
“瞧啊！是圣女大人，她又一次来救我们了，这么仁慈的天使，一定是上天派给我们人族的救世主！”
“好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有圣女大人在，任何东西都没办法伤害我们了。”
“大伙们别怕，圣女大人来了，她把这可怕的兽人制服了，我们安全了！圣女站在我们这边，她会将这些万恶的野兽统统杀光！”
闻言，茉莱尔秀气的眉毛深蹙，她打断道：“不，我不会。”
少女柔和的声音有着莫名的震慑力，不过这轻轻一句话，沸腾的人群就瞬间冷却下来，然而静默一瞬过后，人们便再度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圣女刚才说了什么？”、“她刚才说什么不会？”、“哦我的老天啊，希望是我听错了！”……
充满失望地看着这些交头接耳的群众，茉莱尔一句一顿，分外清晰地把话说明：“你们听清楚了。”
“我说，我不会助纣为虐，杀害这些已经投降的兽人战士和他们可怜的家人。希望你们也能弄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及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凛然掷地，声如击玉敲金，场内顿时被震得鸦雀无声，连窃窃的私论都没有了，人们全部怔怔望着这个表情严肃的少女，似乎不认识她一样。
这还是那个温温柔柔，始终愿意保护他们的圣女大人吗？
茉莱尔不愿去听民众心中对她的质疑之声，悲切的目光逡巡各处，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不亚于世间最残忍的刑罚，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
行刑台上血迹还未干，新鲜而湿热的血腥味儿臭得冲鼻，兽人临死前的怨气如有实质，诅咒一样盘桓在广场上空。
台下也并不好过，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被凶猛的狂兽战士撕扯，飞出的肉块、扯烂的肠子和碾碎的脏器散落各处，嗒嗒滴着血。
惨重的伤亡还来源于刚才发生的那场骚乱。
由于人数太多，他们站得太挤，兽人袭击时引发了恐慌，不消他动手，人们就在拥挤之中互相推搡，跌摔在地的人继而被无情地踩踏……
她想要保护的一切，无论是珍贵的生命还是可贵的善良，竟都被毁了个一干二净，茉莱尔心如刀绞。
在这场灾难之中，得益的究竟是谁呢，人类还是兽人？他们都不过是无情的政治家手中，被玩弄的棋子罢了。
“怎么？圣女大人的意思是，竟要背弃我们人类，站在残害我族的杀人凶手那边了？”伯勒惊诧的声音响起，像是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王冠微歪，发丝凌乱，他仿佛闻讯匆匆赶来一般，急着来解救他可怜的子民，没料到刚一入场，就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
国王陛下莅临，无论是民众还是士兵，无不恭敬地行礼跪拜。
只有茉莱尔和格弗希德巍然不动，突兀地站在原地，像两个无畏无惧的异端，张狂地挑衅着正派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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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莫非二人真的生了异心，不仅要救下那群凶恶的野兽，更是连国王陛下都不放在眼里，要反了他们罗萨？！
被庞杂的猜忌声包围的这一刻，茉莱尔忽然意识到，刚才伯勒之所以放任他们两个过来破坏行刑，恐怕也是想要借此机会，败坏她和格弗希德在人们心中的名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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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虚伪的假面上，伪装竟厚重到看不出丝毫破绽，怪不得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可怜的民众也被他耍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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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口白话的争辩毫无意义，民众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要他们坚持保护兽人，他们就根本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对伯勒的指责也会被认作是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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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伯勒一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比起咄咄逼人的巨龙和少女，他的姿态实在从容。
“圣女要偏帮这些凶兽也就算了，不至于指责我们愚昧盲从吧？我们又有什么错呢，只不过是伤心难忍，想要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罢了。”
不少人小幅度地点起了头，分明是认同伯勒的这一番话，认为自己是在合理抒发对国家和民族的热爱，表达自己身为人的血性和尊严！
也不说话，茉莱尔悄悄松了松对昆顿的禁制，怒火中烧的豹人不出所料凶狠地往伯勒的方向一扑，惊起群众的一片吸气声。
虽然很快被围上来的士兵按住，昆顿仍旧在奋力挣扎，同时口中愤怒地吼骂出声。
“你要报仇？那我们在战争中死去的兄弟又算什么？难道就只有你们人族死了！我们那些被人类士兵杀死的战友又去找谁报仇！”
好些民众被这话敲醒，发出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于是立刻有人想塞住昆顿的嘴，茉莱尔悄无声息几个魔法过去，他们谁也没能得手。
面对伯勒不善的目光，她回以轻蔑的挑眉。
“你们人类没有道义，虐杀投降的战士也就算了，他们呢？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昆顿的嘶吼声透着悲怆，“我们参与了战争，那我们的家人又做错了什么？”
“我的妻子死在了一场守城战里，我可怜的女儿还那么小，她甚至还不明白不同的种族意味着什么，就死在你们的手里！她究竟有什么错！”
“你们难道就没有孩子吗？他们出生在动乱的年代已经够苦够苦了，你们人类难道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怎么、怎么能对那么可怜的孩子下手……”
雄壮且高大的兽人此刻趴伏在地，恸哭声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透着极端的悲痛，一阵痛过一阵，人们的心就像被什么攥紧了似的，也随着他哀伤起来。
再看过去，那个令人惊恐逃窜的兽人变了，他巍峨的身躯突然变得那么小、那么小，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位普通的父亲而已。
不知是谁，听声音像是一位年轻的妇人，小声啜泣起来。
然后许多人低下了头。
羞愧、难过或是别的一些什么，总之有不少人，都在昆顿的质问之中，找回了被丢掉的理智。
或许是时候了……不顾伯勒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茉莱尔面向众人，目光恳挚。
“朋友们，失去亲人和伙伴的悲伤大家都有，可这并不是独属于我们人类的特权，他们也都有自己珍视的族人，也会难过和悔恨。”
“战争平等地对维奇上的所有生物都造成了伤害，所以我们应该去痛恨战争，却要正视仇恨。”
“只有铭记苦难，我们才能珍惜当下，明白所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才能促使自己时刻自省，要居安思危，懂得在顺境中不断壮大自己，才能在逆境来临时不惊不乱的道理。”
“然而记住却绝不是背负，只有放下仇恨，我们才能更好地去迎接美好的新生活，才能平等地对待每一个族群，才能大家携起手来共同去建造维奇！”
一番话说完，茉莱尔已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与格弗希德交握的手都隐隐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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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看见人们骤然清醒过来的眼，虽然不是全部，她也觉得这些话是有意义的，可以点醒不少迷茫趋从的心！她随之振奋起来。
[茉莱尔此刻，是发着光的呢！]格弗希德也满含热望地注视着她。
“啪啪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巴掌声遽然响起，原来是伯勒在拍手。
那表情乍看是佩服，细看原来是讽刺，他不阴不阳道：“圣女说了这么多，不还是想要放了这些兽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总该付出代价，血债就该血偿！”
有清醒者自然就有愚民，激进的民众立马附和响应，声援他们尊敬的国王陛下，一定要杀了这群凶性未除的野兽。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什么，亲人、财富或健康，有着浓重而无法轻易消除的恨意。
“还有，我在刚刚才收到消息，圣女大人恐怕还不知道。”伯勒面色凝重，眼眸之中含着指责。
“你们刚刚带回的那位鲛王朋友，居然突然凶性大发，先是杀害了城堡中许多下人，其后更是在逃亡的路上大肆屠杀路遇的人类村庄！”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民众，再度爆发了骚动。
“那是凶残的鲛人啊！圣女和巨龙大人怎么能和他做朋友呢！”
“这不是引狼入室吗？如果不是他们把鲛王带来，怎么可能给他这么容易的杀人机会啊！”
“造孽啊！造孽啊！”
……
布鲁克？立马意识到什么，茉莱尔神色一凛。
他定是听到了伯勒说的话，得知了兄弟们的死才开始发疯的！
对待一方霸主，还在议和的凶狠鲛王，伯勒怎么可能不派人严加看管，还叫他偷听了机密去？
掀目朝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看去，茉莱尔眼中充斥着怒意。
他绝对是故意的！
伯乐究竟要做什么？他这是想要把对他有威胁的，统统赶尽杀绝？！
“心怀天下的圣女大人，现在你的族人和兽人都面临了劫难，不知道你会怎么选择？”
伯勒假兮兮地为她担忧着，说出来的话不可谓不恶毒！
“是去解救那些因为你的过失，而遭受灭顶之灾的可怜人类？还是继续坚持自己刚才所说，要宽待放过这群无辜的兽人？”
“毕竟在圣女眼里，现在正在残忍杀害我们同胞的鲛王，也是无罪的呀。”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茉莱尔，等她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