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回来的时候,咱们宫这周围咋突然变得阴森森的特安静,原来是金琰把禁军调过来了。”

    唐翎亦恍然,转而浮起几分得意,“还好姐姐我机敏,一下就察觉到了异常,回来时走了窗。”

    “否则啊,啧啧,难搞哦!”

    她拍拍桃绿的肩膀,成功换来对方的一脸崇拜。

    别说是禁军了,连金琰都不知道如今的唐翎亦轻功了得,所以哪有人会想到把守住窗子?

    谁家皇后飞檐走壁啊!

    但唐翎亦没有大摇大摆走正门进宫,根本不是什么智商突然在线,察觉到了潜伏在暗处的禁卫。

    ——跟谢望舒熬了一宿,这个点儿唐翎亦困得连眼都要睁不开了,哪还有闲工夫操心别的?

    纯属是她歪打正着,觉得走窗户比较帅,才哼哧哼哧翻进来的。

    也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了。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儿,我就先睡了。”

    松开桃绿,唐翎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就开始边走边脱衣服,外裳锦衫再罗裙,从窗边一路铺到床边。

    最后脱得只剩一身儿轻薄中衣,她直挺挺往床上一倒,小脸儿闷在被子里发出低低声响,“就算世界末日了也别喊我,困死了。”

    尾音儿细细,听起来竟是马上就要睡着了。

    浑身一激灵,桃绿反应过来,赶忙去床铺上捞她,“不是娘娘,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陛下马上就要起身上早朝去了。”

    “他勤勤恳恳要早起赶工,我混吃等死又不用干活儿,上朝关我什么事啊……”唐翎亦嘟嘟囔囔往床里面一滚。

    “陛下不是说了么,他上朝之前是要和娘娘您告别的,到时候肯定会问及昨夜之事,咱得想好应对之法。”

    桃绿急得嗓子冒烟儿,偏偏声音还不敢太大,生怕叫外头听见了动静。

    然而这位主儿哪里是轻声细语能喊得醒的?

    眼见着唐翎亦眼皮刚微微掀开一条缝儿,看她一眼后便是一耷拉,明显着又要见周公去了。

    桃绿狠狠心,拉开唐翎亦松散的衣领,将自己冰凉的手猛地伸向她颈窝。

    “嗷呜!”

    唐翎亦怕冷,那凉手伸进去跟冰块儿似的,一下子就被刺激醒了,刚打开嗓子又被早有准备的桃绿捂住了嘴,只能用眼神无声控诉她的残忍行径。

    见人清醒了,桃绿松开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的好娘娘,不是奴婢不让你睡,等咱对好说词了,您想怎么睡怎么睡,好吗?”

    想来想去也是自己惹出来的祸,没道理让桃绿陪着一起担惊受怕,唐翎亦只好往自己大腿上掐一把,提起点儿精神来想法儿。

    那困倦得像被胶水粘起来的脑筋,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转动起来,唐翎亦嘀咕着自言自语起来——

    从目前来看呢,万宁宁挨打对于金琰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他插一脚进来也不是出于自愿,纯粹是因为万宁宁嚎得太可怕,他不得不做出点表示。

    估计金琰心里也很清楚,她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夜袭的贼人。

    然而到未央宫之后,他没有在房里见到她,宫人们又多加阻拦,他这才起了疑心,觉得她不在宫里,故而调来禁军把守宫门。

    皇后彻夜未归,是去干嘛?如今多事之秋,她不能留下话柄,更不能给金琰盘问的机会,以免让他发现自己是去和谢望舒幽会。

    所以,原本能大大方方承认的事,现在坚决不能认。

    她就要一口咬定,自己昨天晚上根本没踏出过未央宫的门儿,一直安安生生躺在床上睡大觉!

    至于,到底是谁殴打了万宁宁?

    想起谢望舒和自己说过的话,唐翎亦计上心来,招招手示意桃绿凑近。

    “过会儿呢,金琰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半夜惊醒是因为窗边有黑影闪过,等你推窗子去看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影子从御膳房方向过来,朝着北边儿去了。”

    御膳房方向,坐落着淑妃的毓秀阁,而未央宫再往北,则是万宁宁的福宁殿,还有……

    木毓静的漱玉斋。

    如果让金琰知道有歹徒往北边儿去,很有可能伤害到他的静静,他哪还会有心思管万宁宁?一定会下令彻查贼人。

    那她就可以借打人这桩子事儿,抖露一些东西出来。

    ——作为新晋盟友,谢望舒昨夜告诉她一个绝对可靠的消息,那就是金琰打算扶持本就显赫的万家,来与唐家抗衡。

    现在就已经开始准备,好方便日后打压她家。

    所以这次中部水患,才会派陈淑妃她爹前去赈灾,还趁机晋了她位份,列为四妃之一,这都是预谋好的。

    而金琰不知道的是,陈家为了敛财,竟然吞下大半赈灾款,只将其中一小部分用于救济受灾百姓,其余的则统统进了自己腰包。

    陈淑妃是个有主见的,她爹万事都和她有商有量,所以此事也在家书中向她提及。

    昨夜,谢望舒就是派侍书前去搜集陈家贪污的证据,顺便闹出一些动静来,好将御膳房周围的巡逻的官兵都吸引走,他趁机进去拿消息。

    若是将证据呈递上去,陈家倒台、万家断一臂膀、金琰谋算落空、治理水患还要重新擢选合适的官员……

    北越越乱,金琰越忙,越是顾不上催促和谈,谢望舒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寻找续玉骨。

    他所为不过是如此谋划,唐翎亦一听对唐家有利,自然是双手双脚赞成。

    然而现在想来,谢望舒怎么会无缘无故和她说起这些?估计是在听了她壮举之后,早早为她想好了合适的借口。

    不仅可以摆脱嫌疑,还能借机推波助澜一把,不愧是成算在心的南楚少君啊。

    想起那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唐翎亦心头微微一动,不知怎么来了兴致,往衣服上专门缝的小暗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枚扳指来。

    只见美玉纯质,中无尘杂,黑得好似笔尖儿上摇摇坠下的浓墨一般,赫然就是她从谢望舒那里抢来的东西。

    “真好看!”

    唐翎亦套在自己手上比划了下,很是满意,“我这盟友挺不赖的,聪明、品味好、长得还赏心悦目,就是脾气不太好,不过咱也能理解。”

    “毕竟人无完人,像我这么完美的世上有几个?还是包容的好……”

    攥着扳指沉沉睡去,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在睡中还扬起一个甜甜的笑,看起来乖得不得了。

    “……回禀陛下,事情就是这样了。”桃绿垂着头站在一侧,按照唐翎亦交代她的话,毕恭毕敬向金琰解释。

    却拿不准皇上相信了没。

    未置一词,金琰静静坐在床边,看着仍在熟睡之中的唐翎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睡相很不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头发都被睡成乱糟糟的一团。

    睡眠质量却好得出奇,从他进来到现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被吵醒,依旧睡得很是香甜。

    所以,真的会被窗边闪过的一个黑影吓醒吗?宫女还说,她近来忧思不断,易在梦中有所动作……

    看到她眼下淡淡青黑,金琰想着这些,手便下意识朝唐翎亦脸上探去,想要看个究竟。

    不料——

    “啪!”

    唐翎亦一个迎风掌挥上,狠狠打落金琰将要触碰到她脸颊的那只手,同时一脸凶相,嘴里大叫着“小贼看掌”。

    错愕抬起自己被打得通红的手背,金琰再看看一无所知、还要继续踢腿与歹徒搏斗的唐翎亦,连忙站了起来,避开她致命一脚。

    他信了。

    一脸无奈,金琰示意旁边不敢作声的桃绿,“去,把你主子喊起来。”他可不想再挨打了。

    桃绿赶紧过去,又摇又晃最后重施强制唤醒法,用一只冰手将睡得昏天黑地的唐翎亦给叫起来。

    “啊!凉凉凉凉凉!”唐翎亦哆嗦着从床上弹起来。

    然后看见金琰,“皇上?你都处理完政务来看臣妾了?咱该吃晚饭了?”

    这一通问都给金琰问笑了,他拉着唐翎亦坐下,“什么晚饭,朕还没去上早朝呢,可想而知皇后每天都起得多晚!别冻着了。”

    他贴心地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拢拢身上的衣服,唐翎亦又拉过一床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那陛下怎么会这个点儿来看我啊?”

    她奇怪地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澄澈,看不出丝毫伪装或隐瞒,金琰想起她比白纸还干净的脑袋,疑虑已消了大半。

    “噢,万贵妃宫中进贼,朕听说之后心里担心你,便想着来看看。”他为她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

    “贼?原来我昨天晚上不是做梦啊!”唐翎亦两手一拍,“昨儿晚上我听见动静,看到有黑影在敲我的窗户,吓得大叫。”

    “后来继续睡,刚才醒了还以为是在做梦呢哈哈,如果是真的……”

    唐翎亦的表情一下焦急起来,她一把攥住金琰的胳膊,“桃绿不是说那人往北边儿去了吗?静静的漱玉斋就在北边!她没事儿吧!”

    她开始把金琰往外推。

    “陛下快去看看静静,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若是被歹徒伤了……陛下一定要彻查此事啊!”

    金琰听她一口一个静静,嫉妒得是无可附加。

    他能不知道静静最近和她关系好?想阻止,却又干涉不了。

    一想到自己苦苦压抑的名字,被唐翎亦轻轻松松宣之于口,金琰心里就憋屈得不得了。

    然而哪怕再着急,他都要时刻牢记自己“最爱”唐翎亦。

    “翎翎别怕,既然是你的好朋友,朕自然会叫人仔细去查。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昨晚吓着了吧?朕已经叫内务府送一些安神香过来……”

    金琰假模假式嘘寒问暖,唐翎亦耐着性子虚与委蛇。

    然而说着说着,他忽然眼尖瞟到唐翎亦手上松松套着的扳指,金琰敏锐看出这尺寸过大,明显就是男子的样式,心中不免起疑。

    他装作若无其事问道:“朕瞧着这扳指不俗,玉质绝佳,北越上下甚至难寻到这么好的玉,不知翎翎是从哪儿来的?”

    心里一咯噔,唐翎亦发誓,自己这辈子脑子转得都没这么快过。

    只见她愣了一瞬,然后笑起来,“这个呀,是哥哥的心上人送他的,可贵重了!据说是边境集市上花大价钱拍卖来的,跟我这镯子一起,你瞧。”

    她亮出自己的手腕,上面正套着一只光彩夺目的多宝镯,这些日子她从不离身。

    金琰知道这镯子,他常常见她戴,却从未见过这扳指。

    试探性地从她拇指上摘下来,见唐翎亦没有阻拦,金琰便放在掌心端详,“挺好看的。”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这是想从我这儿讨东西?多大脸啊!

    心中忿忿,唐翎亦刚想把东西夺回来,忽而又想到什么,笑嘻嘻凑过去,“这东西哥哥宝贝的很,我软磨硬泡好久才借过来。”

    “若是陛下感兴趣呢,臣妾就偷偷借给你玩儿几天,但是一定要还哦!毕竟是人家的定情信物,咱摸了戴了也不好,您说是不?”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若是再敢往自己手上套,就真的很没品了!唐翎亦目光灼灼盯着金琰。

    动作顿住,金琰讪讪将扳指收回到掌心,转而刮了下她鼻头,“朕赏你的东西还少吗?小滑头,一个扳指就宝贝成这样。”

    “宫里的好东西那么多,喜欢什么随意去挑。”

    忍住恶心,唐翎亦拍手笑道:“那敢情好啊!臣妾还没进过咱北越的国库呢,那便谢陛下厚恩,我今儿个就去长长见识去。”

    话赶话,金琰前头刚说让她随便挑,哪能立马就反悔?于是尽管心在滴血,还是艰难地点头同意了。

    只换了个扳指的三天把玩权。

    悔啊!

    “陛下,南楚谢少君有事请见,此时正在书房等您呢。”

    刚出未央宫,一小太监就上前来禀报,金琰迈向漱玉斋的步子停住,心中权衡半天,终究还是转身走了。

    反正今日的早朝已经罢了,等见完南楚储君,他还有时间去看她。

    摩挲着掌中扳指,金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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