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鬼王3
蒿里多杂草，长势极高甚至漫过人腰际，丛丛堆满野坡荒径，营造出一种凄暗阴凉的氛围感。
甫一步入其中，穆棱一就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她搓搓两边胳膊生热，缩头缩脑地去接她负责的鬼魂之一。
“王二？”“欸欸，我是。”
她看看应声而来的男人，一边核对生死批文上的信息，这是个面相老实憨厚的庄稼汉，似乎没什么难度。
确认无误，穆棱一费劲儿地掏出龙大哥临时借给她的勾魂索，带起哗啦啦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摆好姿势摇了摇锁链，她想要来一招套马杆的汉子，于是用力一甩，“走你！”
“啊——”结果砰的一下砸中人脑壳，直接给王二干翻在地。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穆棱一满脸歉意地跑过去，赶忙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儿吧？”
她偷摸用手把王二脑袋上的大坑硬拽上来。
这就是当鬼的好处了，只要没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捏魂魄就跟捏橡皮泥似的，可以改变形状。
王二好痛，但他有气儿也不敢撒，“无、无碍，鬼差大人不用担心。”在这种刚死的人眼里，来引路的都是鬼使者，得罪不起。
这一声“大人”叫得穆棱一是心花怒放，“那你就自己把锁链套上吧，别我再弄疼你了。”
她是个会心疼鬼的好（实习）鬼差。
连声应了，王二乖乖把锁链往脖子上一套，跟着穆棱一就走了。
走啊走，他们第一站来的是土地庙，由人变鬼那是有程序的，身份凭证首先就得改，土地庙就是负责变户的办事处。
销了人间籍的户，王二正式完成注册，成了地府的新生鬼民，获得路引一张，有了这个通行证他才能进得去鬼门关。
——其实穆棱一想过了，她在接引亡魂的同时也能回顾回顾自己的死亡后流程，说不定就能记起什么。
所以她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跟着王二去阎王殿，拜托阎王顺便再审一审自己，借孽镜台观观她的前尘往事。
这是穆棱一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获取记忆的法子了。
二人走到奈河前，只见宽阔到似乎看不到边际的大河之中，厚重的血泥正滚着绿幽幽的磷光，洪波涌起带出河中腐烂的腥臭味儿，视觉嗅觉双重恐怖。
王二咽了下唾沫：“鬼差大人，我是不是现在就要过奈何桥转世投胎去了啊？”
穆棱一看他一眼，“想得太美。现下我们渡忘川是要乘船往酆都城去的，十殿阎王还没审判，哪里知道你从哪一道入轮回？”
似乎这河边儿太冷，王二听完狠狠打了个颤，垂头看着自己脚尖也不说话了。
踮脚眺望，穆棱一在等摆渡船从对岸驶来。
在她的认知里，船上该有一位老者行船迎来送往，可龙大哥却告诉她上一位老船夫退休不干后，因迟迟招不到人，现改固定航线自动驾驶了。
没有老船夫在船上坐镇，这一路护送亡灵，全要接引者自己当心。
扯着锁链的一端，穆棱一颇有几分忐忑地引着王二上船，他们刚刚站稳，脚下的船就在某种不知名外力的推动下，慢慢开动了。
立于船头，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探头去看船下情景。
果然，相比于刚刚岸上有限视野，这下身处河中就更能看清其下藏着的东西，那真是各有各的吓人——
孤魂鬼，死虫蛇，这里面全是些无法往生的恶鬼，无一不是面容可怖、形容丑陋的，他们虎视眈眈盯着这艘船，像在盯着盘中餐。
穆棱一连忙把头收回来。
她曾经在《幽冥录》中读到过，说是“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死鬼也还能再死。
希即无声，夷则无形，变成聻就会逐渐失去外形，人惧鬼，鬼怵聻。
所以她要保护好亡灵的安全，不论是防止河中厉鬼掳掠、将人硬拽下去，还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要跳，穆棱一都得把人好好按在这船上。
虽说死不死的是人家的自由，她管不着。
但这段路上这鬼归穆棱一看管，她就不能让对方出了事儿，否则给这段实习经历留下污点，可是会影响她考公的。
然而这么想是一回事儿，还没站一会儿就累了又是另一回事儿，穆棱一很快就压制不住自己咸鱼的本能了。
她一屁股坐在船上，还招呼王二，“路途还长，坐下歇歇呢？”船速不快，慢悠悠晃得她都有点儿瞌睡了。
“不，不了大人，我站着就好。您歇，您歇。”王二拘谨地缩在船尾，一副不敢打扰她休息的样子。
穆棱一乐得自己舒坦，她舒展手脚放松地靠在木板上，一个人就占了大半条船。
一路上还算是有惊无险，穆棱一开始强撑着精神，见哪个恶鬼想往上扑，就一抻脚给它跺下去。
她穿着官靴，对恶鬼有一定的威慑力。
然而踹着踹着，穆棱一就对这种枯燥乏味的“打地鬼”游戏厌倦了，她不停动腿实在是累，来前吃的那张饼很快就被消耗干净。
“王二。”她薅下自己一只靴子递给他，“看见鬼就拿着鞋底盖它的头，别被拽下去就行，知道么？”
“欸欸。”
王二受宠若惊地接了，捧着她靴子像在捧什么尚方宝剑，同时左顾右盼紧张地盯着两边状况，看起来像个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还挺像那回事儿，穆棱一放下心来，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能干的事儿，他一个整日里挥锄头的汉子还能不行了？
一手拽着锁链又往手腕上缠了两圈，穆棱一把自己没穿鞋的那只脚蜷在另一只腿下面，安心打起了瞌睡。
不敢真见周公去，她这属于半醒不醒、要睡不睡，心里还是记得自己在工作呢。
听着耳边一声接一声的砸鬼音儿，这多少有点儿助眠了，穆棱一渐渐阖上了眼，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叮……哗啦……”
锁链的轻撞声足够细微且小心，掩藏在四周的阴嚎之中本该毫不起眼，却还是被“竖着耳朵”睡觉的穆棱一捕捉了去。
早有防备，她唰地睁开眼，而后面容大变。
“王二！”穆棱一一个鲤鱼打挺从船上跃起，用身子将欲要投河的男人扑倒，“你这鬼不地道，咋尽给我找事儿呢！”
被死死抱住双腿，王二掉在外面的上半截身子猛烈扑腾着，大哭大叫起来。
“大人大人，您就让我去死吧，我娘子去得早肯定已经投胎去了。来世没办法和她再做夫妻，我活得没意思啊……”
只要再入轮回，纵使前世再亲密也是见面不识，更别说几乎就没可能再见面。
锁链刚刚被王二偷偷取了下来，穆棱一现在没有勾魂索相助，要压制这么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性属实有些困难。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往回拖，“我才不管你恁多，想死还是想活都跟我没关系，但你现在归我看管，就不能死在这河里头！”
难为这痴心汉伺机已久，最开始他把勾魂索固定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穆棱一就觉得那锁链余剩下的长度不大对劲儿，稍微短了些。
——刚发到手里的时候，她往自己脖子上套着玩儿过，比划了长度。就算换成个成年壮汉，也不可能短那么多。
所以就是他故意用衣服塞着，把链子搞松了。虽然觉得王二是被勒得紧了不舒服，穆棱一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你之前在土地庙遮遮掩掩不让想让我看你户籍信息，就是为了这？？？”穆棱一颇为不解。
费上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把锁链暂且缠在王二腿上，借勾魂索对鬼魂的束缚作用，将他硬生生扯了回来。
王二的半张脸已残缺不堪，那是被河里的铜蛇铁狗咬的，还正滋滋往外冒着黑气。
没好气瞪他一眼，穆棱一近身肉搏累出浑身热汗，“尽给我找麻烦！”增加工作量了么这不是。
王二不说话，王二只哞哞哭，哭得超难听，不停叫唤着想死。
穆棱一又累又饿又心烦，更是在发现自己借给他的靴子上被浇的全是河水时达到了顶峰。
她脱下自己一只袜子直接塞到王二嘴里，“给我闭嘴。”
觉也不睡了，她就睁着双大眼死盯王二，就这么干耗过剩下的枯燥乏味的航行之旅。
……
“牛大哥，马大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穆棱一特会套近乎，蹦蹦哒哒过去了，“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鬼门关处，两位尽职保安分立两侧，牛头人身者手持钢叉，马首罗刹则执铁矛，竟没办法分出来哪个更狰狞些。
闻言，他们皆是一愣，齐齐看向这个光着一只脚跑过来、身后还用勾魂索扯着一泪汪汪汉子的小姑娘。
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样的疑问：这小女娃你认识？
困惑暂搁，他们只当见过的鬼卒太多，忘了这个面生的，不着痕迹地接过她的寒暄。
“还能咋样，每天都是一个样，开门关门枯燥的很。”牛头阿傍露出疲倦，然后礼貌地回以同样关心，“你这……怎么搞的？”
穆棱一要的来了，她夸张地一跺脚，小脸儿气鼓鼓。
“害，可别提了，今儿个接引的这个亡魂贼不安分，趁我不注意居然想偷袭我，给我鞋都打掉河里了！是个恐怖分子，我得去找阎王爷多告他一条罪状。”
“唔唔唔……”王二在后头听得眼都瞪大了，他强烈表示自己没有。
“还骂我，骂得可难听了，我一个姑娘家哪里听得了那些？”撇着嘴巴，穆棱一泫然欲泣。
“二位大哥，您们说咱这打工的容不容易？一天天累死累活也就算了，还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频频点头，牛头马面深有体会，“就是就是，那些死也不知悔改的恶人们嘴也脏，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们上午还刚被一过路的吐了吐沫呢。
“所以能不能让我跟这厮一起去阎王殿一趟，找阎王爷评评理，以后让这些口头侮辱我们工作人员的鬼也受到应有的教训？”
地府还是仁慈，据穆棱一所知，这种说脏话行为并不会被惩罚，而且作为公职人员，他们还不能和人家对骂，否则有损官府形象。
“这……”牛头马面迟疑了，因为于理不合。
一般将亡魂引到大门口，鬼差们就该回去接下一个了，没有随着一同入内的。
可是这小女娃的提议他们很心动，毕竟太多刚下来的鬼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刚死怨气重，老是对他们骂骂咧咧。
值班儿本就够烦的了，还要被别个寻晦气，这谁不恼火？
于是没做过多考虑，牛头马面就决定给这个敢向领导大胆谏言的小鬼卒开个权限。
“那你随着他去吧，但最多见过一殿的秦广阎君就得回来了哈，可别再往深处走了。”
若是开头便折戟，后面也不用想了，另外几殿更不会搭理这芝麻蒜皮的小事儿，说不定还要发火说他们闲出毛病，不如再多干点儿活！
“得嘞！”
穆棱一答应得爽快，因为她本来也就是想借一殿里的孽镜台照照，才不会往别处跑。
“二位大哥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检查完路引之后，穆棱一就随着王二踏上了连接着鬼门关和森罗殿的路，名曰黄泉。
甫一步入其中，穆棱一就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她搓搓两边胳膊生热，缩头缩脑地去接她负责的鬼魂之一。
“王二？”“欸欸，我是。”
她看看应声而来的男人，一边核对生死批文上的信息，这是个面相老实憨厚的庄稼汉，似乎没什么难度。
确认无误，穆棱一费劲儿地掏出龙大哥临时借给她的勾魂索，带起哗啦啦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
摆好姿势摇了摇锁链，她想要来一招套马杆的汉子，于是用力一甩，“走你！”
“啊——”结果砰的一下砸中人脑壳，直接给王二干翻在地。
“哎呦？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穆棱一满脸歉意地跑过去，赶忙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儿吧？”
她偷摸用手把王二脑袋上的大坑硬拽上来。
这就是当鬼的好处了，只要没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捏魂魄就跟捏橡皮泥似的，可以改变形状。
王二好痛，但他有气儿也不敢撒，“无、无碍，鬼差大人不用担心。”在这种刚死的人眼里，来引路的都是鬼使者，得罪不起。
这一声“大人”叫得穆棱一是心花怒放，“那你就自己把锁链套上吧，别我再弄疼你了。”
她是个会心疼鬼的好（实习）鬼差。
连声应了，王二乖乖把锁链往脖子上一套，跟着穆棱一就走了。
走啊走，他们第一站来的是土地庙，由人变鬼那是有程序的，身份凭证首先就得改，土地庙就是负责变户的办事处。
销了人间籍的户，王二正式完成注册，成了地府的新生鬼民，获得路引一张，有了这个通行证他才能进得去鬼门关。
——其实穆棱一想过了，她在接引亡魂的同时也能回顾回顾自己的死亡后流程，说不定就能记起什么。
所以她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能跟着王二去阎王殿，拜托阎王顺便再审一审自己，借孽镜台观观她的前尘往事。
这是穆棱一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获取记忆的法子了。
二人走到奈河前，只见宽阔到似乎看不到边际的大河之中，厚重的血泥正滚着绿幽幽的磷光，洪波涌起带出河中腐烂的腥臭味儿，视觉嗅觉双重恐怖。
王二咽了下唾沫：“鬼差大人，我是不是现在就要过奈何桥转世投胎去了啊？”
穆棱一看他一眼，“想得太美。现下我们渡忘川是要乘船往酆都城去的，十殿阎王还没审判，哪里知道你从哪一道入轮回？”
似乎这河边儿太冷，王二听完狠狠打了个颤，垂头看着自己脚尖也不说话了。
踮脚眺望，穆棱一在等摆渡船从对岸驶来。
在她的认知里，船上该有一位老者行船迎来送往，可龙大哥却告诉她上一位老船夫退休不干后，因迟迟招不到人，现改固定航线自动驾驶了。
没有老船夫在船上坐镇，这一路护送亡灵，全要接引者自己当心。
扯着锁链的一端，穆棱一颇有几分忐忑地引着王二上船，他们刚刚站稳，脚下的船就在某种不知名外力的推动下，慢慢开动了。
立于船头，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探头去看船下情景。
果然，相比于刚刚岸上有限视野，这下身处河中就更能看清其下藏着的东西，那真是各有各的吓人——
孤魂鬼，死虫蛇，这里面全是些无法往生的恶鬼，无一不是面容可怖、形容丑陋的，他们虎视眈眈盯着这艘船，像在盯着盘中餐。
穆棱一连忙把头收回来。
她曾经在《幽冥录》中读到过，说是“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死鬼也还能再死。
希即无声，夷则无形，变成聻就会逐渐失去外形，人惧鬼，鬼怵聻。
所以她要保护好亡灵的安全，不论是防止河中厉鬼掳掠、将人硬拽下去，还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要跳，穆棱一都得把人好好按在这船上。
虽说死不死的是人家的自由，她管不着。
但这段路上这鬼归穆棱一看管，她就不能让对方出了事儿，否则给这段实习经历留下污点，可是会影响她考公的。
然而这么想是一回事儿，还没站一会儿就累了又是另一回事儿，穆棱一很快就压制不住自己咸鱼的本能了。
她一屁股坐在船上，还招呼王二，“路途还长，坐下歇歇呢？”船速不快，慢悠悠晃得她都有点儿瞌睡了。
“不，不了大人，我站着就好。您歇，您歇。”王二拘谨地缩在船尾，一副不敢打扰她休息的样子。
穆棱一乐得自己舒坦，她舒展手脚放松地靠在木板上，一个人就占了大半条船。
一路上还算是有惊无险，穆棱一开始强撑着精神，见哪个恶鬼想往上扑，就一抻脚给它跺下去。
她穿着官靴，对恶鬼有一定的威慑力。
然而踹着踹着，穆棱一就对这种枯燥乏味的“打地鬼”游戏厌倦了，她不停动腿实在是累，来前吃的那张饼很快就被消耗干净。
“王二。”她薅下自己一只靴子递给他，“看见鬼就拿着鞋底盖它的头，别被拽下去就行，知道么？”
“欸欸。”
王二受宠若惊地接了，捧着她靴子像在捧什么尚方宝剑，同时左顾右盼紧张地盯着两边状况，看起来像个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
还挺像那回事儿，穆棱一放下心来，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都能干的事儿，他一个整日里挥锄头的汉子还能不行了？
一手拽着锁链又往手腕上缠了两圈，穆棱一把自己没穿鞋的那只脚蜷在另一只腿下面，安心打起了瞌睡。
不敢真见周公去，她这属于半醒不醒、要睡不睡，心里还是记得自己在工作呢。
听着耳边一声接一声的砸鬼音儿，这多少有点儿助眠了，穆棱一渐渐阖上了眼，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叮……哗啦……”
锁链的轻撞声足够细微且小心，掩藏在四周的阴嚎之中本该毫不起眼，却还是被“竖着耳朵”睡觉的穆棱一捕捉了去。
早有防备，她唰地睁开眼，而后面容大变。
“王二！”穆棱一一个鲤鱼打挺从船上跃起，用身子将欲要投河的男人扑倒，“你这鬼不地道，咋尽给我找事儿呢！”
被死死抱住双腿，王二掉在外面的上半截身子猛烈扑腾着，大哭大叫起来。
“大人大人，您就让我去死吧，我娘子去得早肯定已经投胎去了。来世没办法和她再做夫妻，我活得没意思啊……”
只要再入轮回，纵使前世再亲密也是见面不识，更别说几乎就没可能再见面。
锁链刚刚被王二偷偷取了下来，穆棱一现在没有勾魂索相助，要压制这么个身高体壮的成年男性属实有些困难。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人往回拖，“我才不管你恁多，想死还是想活都跟我没关系，但你现在归我看管，就不能死在这河里头！”
难为这痴心汉伺机已久，最开始他把勾魂索固定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穆棱一就觉得那锁链余剩下的长度不大对劲儿，稍微短了些。
——刚发到手里的时候，她往自己脖子上套着玩儿过，比划了长度。就算换成个成年壮汉，也不可能短那么多。
所以就是他故意用衣服塞着，把链子搞松了。虽然觉得王二是被勒得紧了不舒服，穆棱一还是留了个心眼儿。
“你之前在土地庙遮遮掩掩不让想让我看你户籍信息，就是为了这？？？”穆棱一颇为不解。
费上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把锁链暂且缠在王二腿上，借勾魂索对鬼魂的束缚作用，将他硬生生扯了回来。
王二的半张脸已残缺不堪，那是被河里的铜蛇铁狗咬的，还正滋滋往外冒着黑气。
没好气瞪他一眼，穆棱一近身肉搏累出浑身热汗，“尽给我找麻烦！”增加工作量了么这不是。
王二不说话，王二只哞哞哭，哭得超难听，不停叫唤着想死。
穆棱一又累又饿又心烦，更是在发现自己借给他的靴子上被浇的全是河水时达到了顶峰。
她脱下自己一只袜子直接塞到王二嘴里，“给我闭嘴。”
觉也不睡了，她就睁着双大眼死盯王二，就这么干耗过剩下的枯燥乏味的航行之旅。
……
“牛大哥，马大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穆棱一特会套近乎，蹦蹦哒哒过去了，“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鬼门关处，两位尽职保安分立两侧，牛头人身者手持钢叉，马首罗刹则执铁矛，竟没办法分出来哪个更狰狞些。
闻言，他们皆是一愣，齐齐看向这个光着一只脚跑过来、身后还用勾魂索扯着一泪汪汪汉子的小姑娘。
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发出了一样的疑问：这小女娃你认识？
困惑暂搁，他们只当见过的鬼卒太多，忘了这个面生的，不着痕迹地接过她的寒暄。
“还能咋样，每天都是一个样，开门关门枯燥的很。”牛头阿傍露出疲倦，然后礼貌地回以同样关心，“你这……怎么搞的？”
穆棱一要的来了，她夸张地一跺脚，小脸儿气鼓鼓。
“害，可别提了，今儿个接引的这个亡魂贼不安分，趁我不注意居然想偷袭我，给我鞋都打掉河里了！是个恐怖分子，我得去找阎王爷多告他一条罪状。”
“唔唔唔……”王二在后头听得眼都瞪大了，他强烈表示自己没有。
“还骂我，骂得可难听了，我一个姑娘家哪里听得了那些？”撇着嘴巴，穆棱一泫然欲泣。
“二位大哥，您们说咱这打工的容不容易？一天天累死累活也就算了，还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频频点头，牛头马面深有体会，“就是就是，那些死也不知悔改的恶人们嘴也脏，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他们上午还刚被一过路的吐了吐沫呢。
“所以能不能让我跟这厮一起去阎王殿一趟，找阎王爷评评理，以后让这些口头侮辱我们工作人员的鬼也受到应有的教训？”
地府还是仁慈，据穆棱一所知，这种说脏话行为并不会被惩罚，而且作为公职人员，他们还不能和人家对骂，否则有损官府形象。
“这……”牛头马面迟疑了，因为于理不合。
一般将亡魂引到大门口，鬼差们就该回去接下一个了，没有随着一同入内的。
可是这小女娃的提议他们很心动，毕竟太多刚下来的鬼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刚死怨气重，老是对他们骂骂咧咧。
值班儿本就够烦的了，还要被别个寻晦气，这谁不恼火？
于是没做过多考虑，牛头马面就决定给这个敢向领导大胆谏言的小鬼卒开个权限。
“那你随着他去吧，但最多见过一殿的秦广阎君就得回来了哈，可别再往深处走了。”
若是开头便折戟，后面也不用想了，另外几殿更不会搭理这芝麻蒜皮的小事儿，说不定还要发火说他们闲出毛病，不如再多干点儿活！
“得嘞！”
穆棱一答应得爽快，因为她本来也就是想借一殿里的孽镜台照照，才不会往别处跑。
“二位大哥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检查完路引之后，穆棱一就随着王二踏上了连接着鬼门关和森罗殿的路，名曰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