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家族墓地,看看墓碑上的名字——里德尔,里德尔,还是里德尔。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出现得尤其多,次多的名字是爱丽丝·里德尔和杰罗姆·里德尔。男人踏过蔓生的杂草,略过这些里德尔,向那块纯黑的墓碑走去。有个人叫住了他:“嘿!你是谁?这里是私人——”

    他转过身,挥动了一下他的魔杖。那园丁打扮的人一下子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好像他看到了一大行他读不懂的文字,他无法想明白每一个句子都是什么意思,只能看出,这段话是个权威人士写的值得相信的事实。

    “哦,原来是这样,您当然可以来这里献花,先生……”那个园丁这样说着,正打算离开,却又被男人叫住。

    “这里杂草未免长得太繁盛了。”男人说。

    “这间大宅只剩下我一个雇工了,”那园丁这样不满地说,“雇多少人,干多少事。没有让这些墓碑全被草淹没已经是我勤恳劳动的结果了。”

    男人撇撇嘴,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但他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承诺说他会说服宅邸的主人去多雇点人照看这宅子。他转过身去。那园丁见状也转过身去,沿着他原本的路走,很快就没影了。

    而男人也站在了那漆黑的墓碑前——不,现在已经不只是墓碑了。当男人走到墓碑面前时,墓碑后面出现了一个雕像。

    这里的杂草格外多,不仅完全淹没了墓碑,也快吞噬这座雕像了,仿佛好几年都没人清理过这里。并不是刚才那园丁在扯谎骗人,男人知道。麻瓜驱逐咒,只有巫师才能靠近这里。黑色的雕像恰似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兜帽的深影里,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她两手捏着一支魔杖放在小腹前,端正而挺拔地站在杂草里,下巴微微抬起,让她显得略带上了一点傲气。很多年前,在校园里,每次看到这样的她,他都会感觉心在砰砰地跳。

    现在,这颗心已经不会那么跳了。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年轻人的澎湃的激情,血管里奔涌的热血,或许还有感情本身。当巴克斯·斯莱特林提起这个人时,也可以淡然地笑着承认说:她是我学生时代的苦恋,根本算不得一次正式的爱情的暗恋。

    “对不起,我太久不来了。这些草长得真是疯狂啊……”巴克斯对雕塑说。他闭口不提另一个更该常来这墓地看看她的人,好像清理这些杂草完全只该是他的责任。他挥挥魔杖,杂草消失不见。雕像和她前面的墓碑完全显露出来,上面刻着:

    安·帕辛杰

    1926年12月——1944年8月

    VENI VIDI VICI

    巴克斯知道这句墓志铭,是引用一个著名的麻瓜国王参战后的捷报——我来,我见,我征服。每次看到这句话,他都不禁莞尔——真是那两个人的风格。那个人才会这样刻墓志铭,而长眠在地下的那个人如若能够醒来,看到这句话也一定会欣然一笑。

    就这样笑着,巴克斯继续挥动魔杖。

    “我还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哈哈,可不敢去问他。”

    鲜花在雕塑脚边生长绽放。各式各样的,什么品种都有,什么颜色都有。一些藤蔓长出来,蜿蜒着爬上雕像的斗篷,在她的胸口和肩膀开出白色的小花。在鲜花的映衬下,她那显得有些冰冷的笑容也变得亲切了。

    “我们一切都好。他一切都好。”他凝望着雕像的永远不会长大的脸庞这样说道,然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繁盛的鲜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阵阵清香散开。

    “自从葬礼之后他再也没来看过你。你会难过吗,安?”他问。好像面前真有个活生生的人似的,他无奈地对她笑,对她解释:“虽然知道你肯定只会在乎他有没有常常过来看你,但我也不敢多劝他一句啊——他只会说,你不在了,墓地里只是一具骸骨,没有你。”

    又是片刻的沉默。

    “有时候我也在琢磨——他这样的态度究竟是已经完全接受了你的死,没有丝毫留恋,还是始终完全接受不了你的死,不敢回头看一眼?”

    墓碑和雕像不能回答他。

    巴克斯·莱斯特兰奇颔首,压压帽檐,向亡者致意。

    “再见。我争取下一次看你的时间不要隔得太远,不要等蔓生的杂草淹没你的墓碑才出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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