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自己的咒语被破解了,随即喀拉一声,门开了。

    “瑞德,瑞德,瑞德,”她仿佛唱歌一般唤着来人的名字,“稀客啊。”她拾起身边的魔杖,发出几条咒语。门哐啷一声关上。

    他摆出他常用的那种迷人的微笑:“你今天难得地没有搞你那些乌七八糟的实验,竟然只是在看书。”他伸手夺过了她手中的书(那本书惊悚地发出了哀号),扫了眼封面上的书名:“哼,怪不得你要躲到这儿来看。”他把书粗暴的扔回她怀里(书又发出一声号叫)。

    “别嫉妒,瑞德,”她平静地翻开自己之前看到的地方,“如果你把笼络你那些小跟班的时间用来看这些,你会比我更厉害。”

    “然后像你一样,被人践踏?”他边说,边找出一个椅子,用魔咒弄干净,坐下,“你觉得我会妒忌?”

    “别这么尖刻,我只是实话实说,何况我不是还有你吗?”她一边翻页一边说,“你今天不会只是想来劝我和同学而不是和黑魔法搞好关系吧?”

    沉默。她抬眼看他,发现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瑞德,瑞德,又要玩猜谜游戏了吗?”她合上书,专注地看着瑞德,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好吧,那么让我猜猜看……嗯,我猜——是邓布利多?”让她失望的是,他没有因她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正当她盯着他这副从容不迫的假面,疑心自己猜错时,他开口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哈,”她愉悦地轻笑出声,“那么,你又为什么突然承认我是对的了?”

    他没有回答,她耐心地看着他,等他的反应。终于,他不负安的期待,面容扭曲了。优雅迷人的面具被他揭下来,他像一头野兽似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嘶声,可惜她不是蛇佬腔,听不懂他用那种语言辱骂了什么。

    不过紧接着他对她说起人话:“别觉得我会一直容忍你,帕辛杰——”

    “显然,”她眼中闪烁着得意的笑意,“所以你这学期一直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他嚯地的站起来,椅子被他的动作带出一阵刺响。他看起来既愤怒,又耻辱,因为他总是想像掌控别人那样掌控她,却总是办不到。他这副样子总能娱乐到她。

    “开个玩笑啊瑞德,你不是在你那群小伙伴面前很能忍吗?让我这个整天和邪恶为伍的孤独女巫快乐一下,然后我会对你知无不言。”她嬉笑道。

    “知无不言?”他讽刺地笑着,慢慢坐下了。她知道他在讽刺什么,抱怨什么。

    “知无不言啊——我确实不能知无不言。”她说,“我知道,因为我知道,如果你问我为什么知道,我也说不清楚——你就当成魔法的天赋好了,我是一个预言家。”

    他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他自己也知道,他那一套恐吓人的本事在她面前不管用。他冷冷一笑,说道:“好啊,卡珊德拉,关于邓布利多你还知道什么?”

    “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想起她记忆里邓布利多的故事,她就感到厌恶,“一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野心勃勃又道貌岸然,把正义和爱挂在嘴上,背地里却不知做过多少恶心的事。不过他很厉害,瑞德,比你厉害的多,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厉害,他——”她想到此刻,那还未落败的欧洲的黑魔王,犹豫了片刻,“他比格林德沃还厉害。”

    果然他不信,嗤笑出声。

    “他比格林德沃还厉害?那他怎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变形术教授,而格林德沃却统领圣徒?”

    “因为他道貌岸然啊——”

    “滑稽,如果他真如你所说,他怎么会安于现状?他真有那种能力早就是魔法部部长了!”

    “因为他想要名利双收——”

    “你觉得将来如果格林德沃赢了欧洲还会有人说他的,说圣徒的坏话吗?是名利追逐着强权,而不是强权追逐着名利。”他毫不掩饰他的神情,他觉得她是一个因过分瞻前顾后而显得愚蠢的傻瓜。

    “怎么,”她被他的蔑视激怒了,“你以为暴力能解决一切吗?”

    “显而易见,想想孤儿院里那群小麻瓜?”

    “你以为他们真心臣服于你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愚蠢,可只要我在,他们就不可能反抗我。”

    “你不可能永远、永远保持着最强状态,如果一个国王被篡权,等待他的只要两条路:逃亡或死。”

    他双手交叠,恢复了他的优雅和冷静,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可以,”他说,“没有什么是伏地魔大人办不到的。”

    ——————

    安睁开眼睛,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却没有立刻起床。每次梦到瑞德,梦醒时她都会躺更久,细细回忆这个梦。

    她担心瑞德,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来到盥洗室,安看到了正在漱口的多卡斯·梅多斯。巫师们一般不用牙刷刷牙,他们靠特制的漱口水——那种水的味道和感觉别提多古怪了,安一向敬而远之。

    此刻安发现,梅多斯是在用牙刷刷牙。

    “早上好。”梅多斯主动打招呼。

    “早上好。”安说,“冒昧问一句,你和我一样,也是从麻瓜那里来的吗?”

    “我是混血。”梅多斯说,“父亲是巫师。也还算是个悠久的巫师家族,不过比不上‘神圣的二十八家’。”接下来,梅多斯还热心地告诉安什么是神圣的二十八家。

    “听起来你和那些纯血论者不一样?”

    “这种话题最好不要在斯莱特林聊啊,帕辛杰。”梅多斯说。不顾,她看起来也并没有多畏惧,紧接着就坦然承认了:“我父亲和祖父母都不是纯血论——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和我母亲结婚了!不过,适当地保持沉默,明哲保身,可以避免许多麻烦,所以我从来不会主动表露我的非纯血论立场。”

    安对梅多斯点头表示认同。

    两个女孩一起走出公共休息室,因为是不同年级,上不同的课,她们在楼梯分开。一年级的新生面对霍格沃茨不断变化的楼梯,大部分都手忙脚乱。安看看时间,判断他们肯定不会迟到后,就悠闲地跟着人流往错误的路线上走,最后赶在上课前的一分钟,这些斯莱特林终于爬到了第一堂课的教室。变形术的教师已经换人,不再是邓布利多,而是麦格,看起来非常年轻的麦格。

    再次坐在一年级的课堂里学习魔法,安感觉有点微妙。重头再来令人烦躁又沮丧,面对那些烂熟于心的知识,安即使极力控制自己还是免不了在课上走神,偏偏她还一定要表现出自己什么都不懂,好避免邓布利多怀疑——她认为这很有必要。她完全没有想到,从她进入霍格沃茨,因为一样的名字和相似的长相而关注起她的根本不是教过她的老教授们,更不是她认为狡猾而危险的邓布利多,而是她的某个接到了儿子的家信的老同学,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会非常吃惊——她和马尔福从来就不算认识过!

    ——

    “安·帕辛杰,”男人像念诗一样,缓慢地说出这个名字,“就是那个新生的名字。所以我想,或许您会感兴趣。”

    坐在他对面的人勾勾嘴角。这个人的脸仿佛被融化过,失去了正常的面容,但阿布拉克萨斯知道它仍旧保留着做出表情的能力。只是现在,它没有表现出阿布拉克萨斯说出这件事时,期望看到的兴趣。他只是礼貌地,厌倦地,疏离地,微笑了一下,以示他没有为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感到什么不快。

    “这名字对一个麻瓜孤儿院的孤儿来说,并不罕见。”他这样回答说。

    “您说的没错。”阿布拉克萨斯思考着他是否还要纠缠这个话题,在对方做出这样的反应之后。

    “我理解你为什么想要告诉我这件事,我的朋友,”对方继续说,“身世,名字,对黑魔法超乎寻常的热衷和掌握——巧合到让人不觉得是巧合了,是不是?”

    “您曾向我透露过,她掌握着一些非同寻常的秘密,或许她来自某个古老而神秘的巫师家族,因为某种魔法的束缚必须对所有人掩盖她身世的真相。当初,您遗憾地中断了对她身世的探寻,现在,是否……”他适时停顿,等待对方进一步表露态度。

    “阿布拉克萨斯,我高贵的朋友,我欣赏你的探索精神,理解你的好奇心,”对方说,“但我想,你可以不必把它们拿到我这里来——我原以为,我的朋友,你最清楚,什么样的事才值得我的时间。”

    “向您表达我十足的歉意。”阿布拉克萨斯说。他看起来仍旧神态从容,举止得体,语调没什么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冷汗随着面前人刚才的话霎时从背上冒出来。

    “我的朋友,你不需要道歉。”他悠然说,“毕竟,我从未告诉过你,虽然她掌握着非同寻常的奥秘,但她掌握的一切她都告诉过我,探索她的身世只是出于年轻人无谓的好奇心,不会带来什么额外益处。啊,那时候,未来还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可以让我们把青春的时间随意浪掷,阿布拉克萨斯——但现在,一切已经截然不同了,对吗?命运转动巨轮,巫师的时代正在到来,在这剧变中,在这将要到来的战争中——”

    他打量着被他话语勾起某种想象的马尔福,又一次微笑。

    “我们,”他继续说下去,“如果关注起一颗幼芽,只应当是因为她是一个杰出巫师的种子,而不是因为别的任何虚无缥缈的理由,你觉得对吗,阿布拉克萨斯?”

    ——————

    “所以,你也收到那样的信了?”威尔克斯在寝室里问他的室友。

    “哪样?”罗齐尔正在看一本一看封面就很邪恶的书。他的手指翻过一页,接着反应过来。“哦——你真的相信吗?那个几乎让人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的帕辛杰是什么古老巫师家族的成员。”

    “艾伯特说他父亲也给他寄了这样一封信。”

    “嗯……”

    “总不可能是大人们都被施咒了吧?”威尔克斯撇撇嘴。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罗齐尔说,“看她那模样,她很可能是个泥巴种!”

    “噢,艾伯特说,好像十几年前,我们父母上学那会,也有一个叫安·帕辛杰的人,而且也是孤儿。说不定是亲戚。说不定她是纯血——是我们不幸遗落在麻瓜那里的同类。”

    但是罗齐尔对麻瓜那里长大的纯血的看法一向是——他们和泥巴种没多大区别。他又翻过一页,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哦,是啊,不幸遗落在麻瓜那里,却天赋高得超过在魔法界长大的真正的巫师……哼,除非她很喜欢黑魔法,不然别想让我花时间特意去和一个疑似泥巴种的孤儿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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