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公共休息室的公告板上贴出一张告示,星期四要上飞行课。这张告示就像一颗石子,投进深潭里的斯莱特林休息室,让喜欢故作矜持的小蛇们有了点狮子似的的兴奋和期待。安却一点也不高兴,所幸她平日里就孤僻,大家也没注意到她。
当年那节飞行课一点也不愉快,安从扫帚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从那之后她再没骑过扫帚。
在安的忐忑和众人的兴奋中,飞行课如期而至。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一年级新生们站在魁地奇场上,每人面前摆着一个破扫帚。飞行课的教授是赛尔温先生,一位严肃、身材高大的退役击球手,有一头短促的灰发。他冰蓝的眼睛凶厉地扫过众人,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把他们当游走球击飞。
“现在,”他大吼道,“把手放到扫帚上,喊‘起来’!”
有一个人的扫帚一下就飞到手中了,那是个格兰芬多,盯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握着他的扫帚神气地向周围同学炫耀——那是詹姆·波特。在他旁边一个苍白的男孩也在两三遍“起来”后成功唤起自己的扫帚——那是小天狼星·布莱克。斯内普的扫帚有点不听话,但最终也还是起来了。可是安自己却是低声呼唤了很多次无果,最后她干脆利落用一个无杖飞来咒把扫帚召唤过来。
看到大家已经成功——不管是召唤起来,还是直接拿起来——把扫帚握在手中,赛尔温教授向大家示范标准的动作要领。新生们开始试图像赛尔温教授那样骑上扫帚,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大家都骑在了扫帚上。
“现在,我一吹哨儿,你们就蹬离地面,上升几英尺,然后身体前倾,垂直落回地面。听我哨声,三——二——一——”
随着哨声,几个人影好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上天空,垂直下落,轻盈落地,顷刻间完成了赛尔温教授的任务,剩下的一些人不论怎样也飞上去了,斜落回地面。现在,还没飞上去的只有安和格兰芬多的一个矮小男孩。
“梅林啊,你们在搞什么,”赛尔温先生对他们斥责道,“用力蹬!别害怕,飞行对一个巫师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那个格兰芬多的男孩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快哭了。虽然安并不想哭,但也对赛尔温的斥责颇为不满。
“我很抱歉,教授,”安说,“但是我小时候从房顶上摔下来过,恐高。”可惜半生在空中翱翔的赛尔温显然不能理解恐高的含义。他告诉安和那个矮小的格兰芬多:“没什么可恐的!就算你们从扫帚上摔下来,你们是巫师!我是巫师!没有人会被摔死!现在用力蹬!”他就像一个暴躁的马夫,想要用鞭子催动瘸马跑起来——这实在是一种纯粹的愚蠢。
安飞不起来,安身边的格兰芬多,更飞不起来。
之前那些飞远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两个飞不起来的笨蛋,讥笑声洒落下来。不用抬头,安也知道他们脸上是一副什么表情,残忍的兴味,愉悦的怜悯,他们无时无刻不希望在别人身上寻找优越感,填补他们自己无聊的心。
“正因如此,他们才好相处。”瑞德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传到安耳边。这是她摔下扫帚后,他扶她去校医室的路上说的话。他之后果然在斯莱特林混的如鱼得水,她却没有他那样的天赋,可以时刻完美地伪装自己。她厌恶那些人的愚蠢的傲慢,竭力避免和他们相处,她把自己与他人隔绝,一心扑在黑魔法上。
“你们,别在这儿呆着,去飞,去练,别超过二十英尺。”随着赛尔温教授的话,大家纷纷飞远。笑声和赞叹声从高处传来。莉莉暂时没有飞,她担忧地看着安,旁边站着的斯内普也拧起眉头。安向他们自在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们不用管她。斯内普,同样作为斯莱特林,比莉莉更了解安这样的人需要什么,拉着犹豫的莉莉飞走了。
但是另一边,那个矮小格兰芬多的格兰芬多朋友却没有飞走。他飞下来,落地,走近。
“加油,彼得,”他对他的朋友说,“不要紧张,放松下来……”
随着他的话语,叫彼得的矮小格兰芬多不再那么眼泪汪汪,紧绷身体。渐渐的,他的扫帚上浮。他飞离了一英寸。
“太棒了,彼得!”他的朋友说,好像他飞离的不是一英寸,而是一英尺。而赛尔温教授在旁边大声说:“对!就是这样,你再用力蹬一下——”
结果他这么一嗓子,又把彼得吓回地上了。安忍不住笑了,彼得的朋友也忍不住责备的目光,看向教授,教授自己则捂脸仰头。接着教授总算知道他应该换一种教学模式。
“好的,好的……二位,放松下来,不要着急……”不过看起来,赛尔温教授并不怎么会温柔鼓励,彼得的那个朋友更像个循循善诱的温柔老师。他在鼓励自己朋友的同时,也看向了安。开学没多久,两个学院的新生还不像认识本学院的人一样,把别的学院的人也都认识,特别是那些上课并不活跃,总是沉默寡言的新生。虽然就像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认识他一样,他也不知道安的名字,不认识安,但这并不妨碍这个格兰芬多发散他友善的光辉,照一照朋友以外的人。
“你也可以做到的,”他说,“飞一寸,很简单。”
其实,安更青睐的学习方法是,安静地自学。不过比起赛尔温教授的“用力蹬”,这个格兰芬多的循序渐进教学法显然更让学生受用。她尝试按照他的指引,放松下来,先飞一寸——她意识到,原来她的扫帚一直躁动不安地想要起飞,是她一直在压制它,不让它飞。
而它一飞起来,哪怕只是飞起了一寸——坠落的记忆就充斥她的脑海,清晰到让她好像重新体验到风迎面刮过造成的窒息,心脏被恐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她冷汗淋漓地落回地上。
“你怎么了?”格兰芬多男孩虽然是个格兰芬多,却像个斯莱特林一样仔细,看出她的异样。在她重复一下她对赛尔温教授说过的话前,那个矮小的格兰芬多开口了:“她恐高,她小时候从房顶摔下来过……”可能因为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矮小的格兰芬多男孩还瑟缩了一下。
“可是你没被摔死,”赛尔温教授在旁边抱臂嘟囔着,“这不正是说明,高空不足为惧……”
三个孩子没人理会他。那个不知姓名的格兰芬多说:“我知道那种感觉……嗯,我是说,我也有自己害怕的事,但是又得再一次去经历,一次一次地经历……后来我发现,我最恐惧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当初第一次经历时那种未知的恐惧。可是其实,我是一个巫师,我有魔法的帮助——那种未知是可以被克服的。”
安颇为惊异地看向这个格兰芬多。她觉得他的话好深刻啊,显出他有种超出年龄的早熟。这种早熟她曾经在不少斯莱特林那里看到过,而他是个格兰芬多啊!
“希望我的经验能帮到你。”男孩不好意思地说。
安握紧扫帚。再一次,它上升,平稳,而且驯服。是的,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她是一个真正的新生,对自己的下坠无能为力。而这一次,就算跌落,又能怎样呢?她甚至不需要赛尔温教授来救她,她自己就知道无数自救的咒语。
“谢谢你。”安说。
当年那节飞行课一点也不愉快,安从扫帚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从那之后她再没骑过扫帚。
在安的忐忑和众人的兴奋中,飞行课如期而至。
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一年级新生们站在魁地奇场上,每人面前摆着一个破扫帚。飞行课的教授是赛尔温先生,一位严肃、身材高大的退役击球手,有一头短促的灰发。他冰蓝的眼睛凶厉地扫过众人,好像下一刻他就会把他们当游走球击飞。
“现在,”他大吼道,“把手放到扫帚上,喊‘起来’!”
有一个人的扫帚一下就飞到手中了,那是个格兰芬多,盯着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握着他的扫帚神气地向周围同学炫耀——那是詹姆·波特。在他旁边一个苍白的男孩也在两三遍“起来”后成功唤起自己的扫帚——那是小天狼星·布莱克。斯内普的扫帚有点不听话,但最终也还是起来了。可是安自己却是低声呼唤了很多次无果,最后她干脆利落用一个无杖飞来咒把扫帚召唤过来。
看到大家已经成功——不管是召唤起来,还是直接拿起来——把扫帚握在手中,赛尔温教授向大家示范标准的动作要领。新生们开始试图像赛尔温教授那样骑上扫帚,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大家都骑在了扫帚上。
“现在,我一吹哨儿,你们就蹬离地面,上升几英尺,然后身体前倾,垂直落回地面。听我哨声,三——二——一——”
随着哨声,几个人影好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上天空,垂直下落,轻盈落地,顷刻间完成了赛尔温教授的任务,剩下的一些人不论怎样也飞上去了,斜落回地面。现在,还没飞上去的只有安和格兰芬多的一个矮小男孩。
“梅林啊,你们在搞什么,”赛尔温先生对他们斥责道,“用力蹬!别害怕,飞行对一个巫师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那个格兰芬多的男孩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快哭了。虽然安并不想哭,但也对赛尔温的斥责颇为不满。
“我很抱歉,教授,”安说,“但是我小时候从房顶上摔下来过,恐高。”可惜半生在空中翱翔的赛尔温显然不能理解恐高的含义。他告诉安和那个矮小的格兰芬多:“没什么可恐的!就算你们从扫帚上摔下来,你们是巫师!我是巫师!没有人会被摔死!现在用力蹬!”他就像一个暴躁的马夫,想要用鞭子催动瘸马跑起来——这实在是一种纯粹的愚蠢。
安飞不起来,安身边的格兰芬多,更飞不起来。
之前那些飞远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两个飞不起来的笨蛋,讥笑声洒落下来。不用抬头,安也知道他们脸上是一副什么表情,残忍的兴味,愉悦的怜悯,他们无时无刻不希望在别人身上寻找优越感,填补他们自己无聊的心。
“正因如此,他们才好相处。”瑞德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传到安耳边。这是她摔下扫帚后,他扶她去校医室的路上说的话。他之后果然在斯莱特林混的如鱼得水,她却没有他那样的天赋,可以时刻完美地伪装自己。她厌恶那些人的愚蠢的傲慢,竭力避免和他们相处,她把自己与他人隔绝,一心扑在黑魔法上。
“你们,别在这儿呆着,去飞,去练,别超过二十英尺。”随着赛尔温教授的话,大家纷纷飞远。笑声和赞叹声从高处传来。莉莉暂时没有飞,她担忧地看着安,旁边站着的斯内普也拧起眉头。安向他们自在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们不用管她。斯内普,同样作为斯莱特林,比莉莉更了解安这样的人需要什么,拉着犹豫的莉莉飞走了。
但是另一边,那个矮小格兰芬多的格兰芬多朋友却没有飞走。他飞下来,落地,走近。
“加油,彼得,”他对他的朋友说,“不要紧张,放松下来……”
随着他的话语,叫彼得的矮小格兰芬多不再那么眼泪汪汪,紧绷身体。渐渐的,他的扫帚上浮。他飞离了一英寸。
“太棒了,彼得!”他的朋友说,好像他飞离的不是一英寸,而是一英尺。而赛尔温教授在旁边大声说:“对!就是这样,你再用力蹬一下——”
结果他这么一嗓子,又把彼得吓回地上了。安忍不住笑了,彼得的朋友也忍不住责备的目光,看向教授,教授自己则捂脸仰头。接着教授总算知道他应该换一种教学模式。
“好的,好的……二位,放松下来,不要着急……”不过看起来,赛尔温教授并不怎么会温柔鼓励,彼得的那个朋友更像个循循善诱的温柔老师。他在鼓励自己朋友的同时,也看向了安。开学没多久,两个学院的新生还不像认识本学院的人一样,把别的学院的人也都认识,特别是那些上课并不活跃,总是沉默寡言的新生。虽然就像安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认识他一样,他也不知道安的名字,不认识安,但这并不妨碍这个格兰芬多发散他友善的光辉,照一照朋友以外的人。
“你也可以做到的,”他说,“飞一寸,很简单。”
其实,安更青睐的学习方法是,安静地自学。不过比起赛尔温教授的“用力蹬”,这个格兰芬多的循序渐进教学法显然更让学生受用。她尝试按照他的指引,放松下来,先飞一寸——她意识到,原来她的扫帚一直躁动不安地想要起飞,是她一直在压制它,不让它飞。
而它一飞起来,哪怕只是飞起了一寸——坠落的记忆就充斥她的脑海,清晰到让她好像重新体验到风迎面刮过造成的窒息,心脏被恐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她冷汗淋漓地落回地上。
“你怎么了?”格兰芬多男孩虽然是个格兰芬多,却像个斯莱特林一样仔细,看出她的异样。在她重复一下她对赛尔温教授说过的话前,那个矮小的格兰芬多开口了:“她恐高,她小时候从房顶摔下来过……”可能因为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矮小的格兰芬多男孩还瑟缩了一下。
“可是你没被摔死,”赛尔温教授在旁边抱臂嘟囔着,“这不正是说明,高空不足为惧……”
三个孩子没人理会他。那个不知姓名的格兰芬多说:“我知道那种感觉……嗯,我是说,我也有自己害怕的事,但是又得再一次去经历,一次一次地经历……后来我发现,我最恐惧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当初第一次经历时那种未知的恐惧。可是其实,我是一个巫师,我有魔法的帮助——那种未知是可以被克服的。”
安颇为惊异地看向这个格兰芬多。她觉得他的话好深刻啊,显出他有种超出年龄的早熟。这种早熟她曾经在不少斯莱特林那里看到过,而他是个格兰芬多啊!
“希望我的经验能帮到你。”男孩不好意思地说。
安握紧扫帚。再一次,它上升,平稳,而且驯服。是的,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她是一个真正的新生,对自己的下坠无能为力。而这一次,就算跌落,又能怎样呢?她甚至不需要赛尔温教授来救她,她自己就知道无数自救的咒语。
“谢谢你。”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