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运三年，春光熏眼，柳絮翻飞。
刚从皇城出来的沈卿察摘下头顶上的帷帽，笑吟吟的同护送她出来的于公公客套，最后颔首目送着于公公那身头脚宽度相差无几的身子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摇摇摆摆的晃进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的宫门。
沈卿察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转身迎着暖阳往前走，一手拿着帷帽遮光，一手揉了揉笑僵了的下颌，心里默默的比划了一下皇城门口离沈府的距离，有些懊悔过早遣走了那个看上去不甚聪慧的年轻车夫。
她抖了抖厚重的官服，无奈，只好慢腾腾的往前移，好在这战况如此吃紧的时候街上来往的人算不上多。
帷帽华丽花哨但是架不住太阳一大就热，又想到这是贺颜斐递给自己的，她就开始腮帮子痛，心道宫制的东西果然是绣花枕头，遮阳的东西生生用银线绣了几层，作了一张瑞鹤起舞图，闷热且障眼，拿手上还重手。
沈卿察右手拿帷帽，左手轻轻拂开面前胡乱飘飞的柳絮，在柳絮贴脸和汗流浃背之间反复横跳。
被飞絮扰得烦了正欲戴上手中拿着的华重帷帽，便听见一片兵荒马乱的喧哗。
透过人群一瞟便看见那近年因为频繁战事而盘查得紧的朱红色城门挤进一道连人带马的黑影。
来往的人群有些闪避不及，沈卿察感慨世风日下，当街纵马若是搁在十年前那可是要进公堂记案底的。
再定睛一看，沈卿察蓦然愣住，那人身着官制五品上的白鳞黑底武将甲袍，袖口护肩皆为狮犼。
只见他整个骑乘姿势极不协调，入眼先看见的是他歪歪扭扭尽力高举头顶上的一块令牌。从城门口直奔皇城，守门的将士只消远远看上一眼那张令牌便戚戚的放了行。
他的头盔已不知所踪，血早已将他的面容和凌乱的毛发粘连在一起，透过破破烂烂的盔甲可以看到全身各处红中见白又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医治而微微发黑的伤口，全身只有右臂的盔甲还颤巍巍的贴着里衣，本是银白的盔甲因血迹长久未清洗而显得黑白斑驳，左臂更为夸张，似是被人整臂斩掉，连带着左边护肩也断裂得整整齐齐。
他操纵着马儿丝毫没有因为行人而避让，强逞着用嘶哑的声音大吼着：“汝阳急报，速速让行！”
沈卿察幼时因为家学渊源学过一点医，她昂首眯眼看了看，摇摇头：“强弩之末。”
如此惨状，不难料到前线溃堤。沈卿察颇为头痛的抚了抚额，这个薄乾每次发兵都发得小心翼翼，败北倒是瞅着大张旗鼓的。
这下倒弄得盛京更加的人心惶惶。
忽的想凑得近些瞧瞧这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到底是谁，谁知还未前进几步，便因为人群的哄闹和窜杂而被迫后退。
只来得及在驳乱的人声里听到有人大嚷汝阳被破盛京不保，然后便是一阵腥风撩过，生闷而浓重的血腥气随着他的路过飘走四周久久不散。
沈卿察被人群推攘到一旁商铺撑旗的柱子上。
只见刚刚还显得杂乱懒散死气沉沉的大街因为一个报信的骑兵的到来而开始快速流动，就像一片湖泊经年未动却忽起涟漪。
沈卿察咂咂嘴，估摸着今日可能是回不了沈家了，便顺势双手抱胸倚在柱子上，看着这原本繁华的街道因为战乱而冷清，现在奔走相告的人群让街道又重新有生气起来。
小商贩迅速推走装着各式各样东西的小木车，有铺面的迅速关门，零落的贩子将搪开在地上的小玩意胡乱拨在一起，将布帛四角一拉麻溜的挽节拎起往回赶，所有人都预知到这座城池的衰败。
他们手无大权，遇到天灾和人祸时大多只能快速的缩于一隅。
更有来往的好事者和窜梭的稚童在其中高喊：
“汝阳失手了，北川四城叛变！”
“南齐要亡了，北秦的骑兵马上就要打到盛京了！”
“北川叛变，薄乾大败，盛京也要守不住……”诸如此类。
沈卿察咂舌深思，中指微曲一下一下的点在帷帽的宽大帽檐上。汝阳失守倒是显而易见，但是北川四城叛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被大肆闹出。送消息的士兵刚入城，就算是北川真的叛变，先得到消息的一定不会是这些普通百姓。
反之，他们就必然不是普通百姓。
早就听闻北秦的主将擅用人心，如此看来那些混迹在盛京起哄传谣的人怕是早就安排好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沈卿察忽然心底就燃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酸中带涩，苦里杂咸，来回翻涌。
若是搁十几年前，兴许凭着她的满身棱角和少年热血会怒骂薄乾是个对兵法一窍不通的蠢货然后亲自领兵前线教北秦做人。
可现在她是披着大义禀然的皮操着得过且过的心，也成了那些暗自感慨时光真是个打磨人心的好东西的人。任凭她沈家老祖宗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血性如沈家有朝一日也会养出这么个不思进取的玩意儿。
她自嘲的笑了笑，歪头静静看着这些纷乱的人群，仿若空中落下了一个不甚分明的屏障，隔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看着他们快速的穿梭，直至整条街上的人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慌忙的奔走，然后最终归于静寂，只剩下这纷乱的柳絮。
祈运三年，盛京在满城飞絮的时节里迎来了秦军攻破汝阳的消息。
这对那些在战乱里风雨飘浮了两年多的盛京百姓来说着实是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尽管盛京离汝阳说不上特别近，但也算不上远，中间只隔上几座小城池。
秦军愈战愈勇，南齐也是屡败屡战，南齐现任品阶最高的将领叫薄乾，那斯是个贯会拆东墙补西墙的不骁勇也不善战之士。东西北三面的兵硬是让他拼拼凑凑缝缝补补均得看起来水平一致，别出一致的差。
沈卿察曾在顾颜斐的御桌前翻到过不少薄乾前线上的笑话，挑挑拣拣出本书说不定就能让浮玉楼的说书先生串着口技练成一嘴名冠盛京的单口相声。
盛京算是南齐境内少数在这种两国的战争中还有营生的地方，但是举国将倾时人人面显忧颓。
尽管他们大多不关心谁最终会成为那高楼之主，更多的是想护住自己一小方的瓦墙。
不出半月北秦的铁骑可能就会踏着鲜血和败絮站在这里，剑指皇城血染盛京。
她仰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在太阳底下依旧金碧辉煌的碧瓦朱甍，抬手挡了挡折过来的刺眼金紫光。
掐了掐时间，料想消息这个时候应该传到了宫中，颠了颠小指上挂着的帷帽，叹了口气，沈卿察认命的准备起身走回皇城。
刚转头，遥遥的便看见于公公又小跑着朝自己奔来，没了刚才的兴师动众，平时那支招摇的拂尘也没见着。
沈卿察看着远处着繁复宽大青玄杂金宫服奔来的于公公，心道真是活像一只会移动且裹着一层黑色芝麻的吉祥酥。
她又歪歪扭扭的复倚在红柱上，一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支起硕大而质地精细的帷帽施施然的遮住微微上翘的嘴角。
于公公气喘吁吁的欲行礼，沈卿察摆摆手便示意他免了，样子随性恣意得很。
只见他深吸几口气，喘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平时嘴皮子颇为利索的一个人此刻像是话到嘴边烫嘴一样迟迟说不出口，欲言又止。
“汝阳还是没保住？”沈卿察双眉一挑，问得云淡风轻。
于公公连连点头，然后又红着眼眶哽咽道：“小主子，小主子现在还，还指着侯爷主持大局，望侯爷跟奴才回宫。”他又狠狠的一抹眼泪，本就显小的眼睛红肿得更小了。
“不着急，一时半会也打不到盛京。”沈卿察歪头看着于公公，胡乱掐指手演。
于公公虽然熟悉她的性子，神色却仍旧颇为黯然。
沈卿察颔首，继又摇摇晃晃的支楞起身子，“北川四城真叛了？”
“叛了，守北运的那个老匹夫前几年一连被贬了四阶，早就怀恨在心，北秦还在打汝阳的时候就怂恿着其他三城一起叛了。”于公公那张臃肿的脸上颇有些愤愤不平，“如若不是如此，薄将军在汝阳兴许会多撑些时日。”
沈卿察轻飘飘的往旁边一瞥，把那占着地的帷帽往前一递，歪着嘴角扯出几分嘲讽样道：“薄乾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他说话。”
于公公知道这两位爷自小八字不合，只当没听到。双手接过帷帽，便低头敛眉在一旁等着沈侯爷发完牢骚起身。
“你跟着阿斐几年了？”沈卿察似不经意的边往回走边问。
“回侯爷，奴才自小主子出生便一直服侍左右，如今已经有十年了。”
沈卿察微微跨大了脚步抬高了语气，调笑，“还这么不稳重啊。”
于公公稍稍弯腰小碎步跟上她，眼睛往斜上角撇了撇这位年岁不甚大却被称三朝元老的靖安侯，心道都到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稳重得起来，调尖了语气斟酌着说道：“如若是世人个个比澹泊的话，怕是少有人能及得上沈侯爷啊。”
于公公与沈卿察相识得早，说话难免俏皮。
年轻貌美的沈侯爷嘴角经年积着的是肆意快活，话在嘴里转了转又将这句玩笑接了下去，“那可不，本侯毕竟家破人亡，也算孤家寡人。”噙着笑，神情莫测继续说：“唔，指不定过阵子就是国破家亡了。”
“侯爷说笑了，当年盛京谁人不知沈氏子貌似天人惊才绝……”
知晓当年沈卿察何其意气风发的于公公忽的躬身息音，只陪着沈卿察一步一步踏进一层层颜色浓郁又深沉的红墙。
谁又想得到，百年沈家会落得如此结局。
……
刚从皇城出来的沈卿察摘下头顶上的帷帽，笑吟吟的同护送她出来的于公公客套，最后颔首目送着于公公那身头脚宽度相差无几的身子在几个小太监的搀扶下摇摇摆摆的晃进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的宫门。
沈卿察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转身迎着暖阳往前走，一手拿着帷帽遮光，一手揉了揉笑僵了的下颌，心里默默的比划了一下皇城门口离沈府的距离，有些懊悔过早遣走了那个看上去不甚聪慧的年轻车夫。
她抖了抖厚重的官服，无奈，只好慢腾腾的往前移，好在这战况如此吃紧的时候街上来往的人算不上多。
帷帽华丽花哨但是架不住太阳一大就热，又想到这是贺颜斐递给自己的，她就开始腮帮子痛，心道宫制的东西果然是绣花枕头，遮阳的东西生生用银线绣了几层，作了一张瑞鹤起舞图，闷热且障眼，拿手上还重手。
沈卿察右手拿帷帽，左手轻轻拂开面前胡乱飘飞的柳絮，在柳絮贴脸和汗流浃背之间反复横跳。
被飞絮扰得烦了正欲戴上手中拿着的华重帷帽，便听见一片兵荒马乱的喧哗。
透过人群一瞟便看见那近年因为频繁战事而盘查得紧的朱红色城门挤进一道连人带马的黑影。
来往的人群有些闪避不及，沈卿察感慨世风日下，当街纵马若是搁在十年前那可是要进公堂记案底的。
再定睛一看，沈卿察蓦然愣住，那人身着官制五品上的白鳞黑底武将甲袍，袖口护肩皆为狮犼。
只见他整个骑乘姿势极不协调，入眼先看见的是他歪歪扭扭尽力高举头顶上的一块令牌。从城门口直奔皇城，守门的将士只消远远看上一眼那张令牌便戚戚的放了行。
他的头盔已不知所踪，血早已将他的面容和凌乱的毛发粘连在一起，透过破破烂烂的盔甲可以看到全身各处红中见白又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医治而微微发黑的伤口，全身只有右臂的盔甲还颤巍巍的贴着里衣，本是银白的盔甲因血迹长久未清洗而显得黑白斑驳，左臂更为夸张，似是被人整臂斩掉，连带着左边护肩也断裂得整整齐齐。
他操纵着马儿丝毫没有因为行人而避让，强逞着用嘶哑的声音大吼着：“汝阳急报，速速让行！”
沈卿察幼时因为家学渊源学过一点医，她昂首眯眼看了看，摇摇头：“强弩之末。”
如此惨状，不难料到前线溃堤。沈卿察颇为头痛的抚了抚额，这个薄乾每次发兵都发得小心翼翼，败北倒是瞅着大张旗鼓的。
这下倒弄得盛京更加的人心惶惶。
忽的想凑得近些瞧瞧这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到底是谁，谁知还未前进几步，便因为人群的哄闹和窜杂而被迫后退。
只来得及在驳乱的人声里听到有人大嚷汝阳被破盛京不保，然后便是一阵腥风撩过，生闷而浓重的血腥气随着他的路过飘走四周久久不散。
沈卿察被人群推攘到一旁商铺撑旗的柱子上。
只见刚刚还显得杂乱懒散死气沉沉的大街因为一个报信的骑兵的到来而开始快速流动，就像一片湖泊经年未动却忽起涟漪。
沈卿察咂咂嘴，估摸着今日可能是回不了沈家了，便顺势双手抱胸倚在柱子上，看着这原本繁华的街道因为战乱而冷清，现在奔走相告的人群让街道又重新有生气起来。
小商贩迅速推走装着各式各样东西的小木车，有铺面的迅速关门，零落的贩子将搪开在地上的小玩意胡乱拨在一起，将布帛四角一拉麻溜的挽节拎起往回赶，所有人都预知到这座城池的衰败。
他们手无大权，遇到天灾和人祸时大多只能快速的缩于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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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阳失手了，北川四城叛变！”
“南齐要亡了，北秦的骑兵马上就要打到盛京了！”
“北川叛变，薄乾大败，盛京也要守不住……”诸如此类。
沈卿察咂舌深思，中指微曲一下一下的点在帷帽的宽大帽檐上。汝阳失守倒是显而易见，但是北川四城叛变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被大肆闹出。送消息的士兵刚入城，就算是北川真的叛变，先得到消息的一定不会是这些普通百姓。
反之，他们就必然不是普通百姓。
早就听闻北秦的主将擅用人心，如此看来那些混迹在盛京起哄传谣的人怕是早就安排好了。
一向没心没肺的沈卿察忽然心底就燃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酸中带涩，苦里杂咸，来回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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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嘲的笑了笑，歪头静静看着这些纷乱的人群，仿若空中落下了一个不甚分明的屏障，隔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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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运三年，盛京在满城飞絮的时节里迎来了秦军攻破汝阳的消息。
这对那些在战乱里风雨飘浮了两年多的盛京百姓来说着实是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尽管盛京离汝阳说不上特别近，但也算不上远，中间只隔上几座小城池。
秦军愈战愈勇，南齐也是屡败屡战，南齐现任品阶最高的将领叫薄乾，那斯是个贯会拆东墙补西墙的不骁勇也不善战之士。东西北三面的兵硬是让他拼拼凑凑缝缝补补均得看起来水平一致，别出一致的差。
沈卿察曾在顾颜斐的御桌前翻到过不少薄乾前线上的笑话，挑挑拣拣出本书说不定就能让浮玉楼的说书先生串着口技练成一嘴名冠盛京的单口相声。
盛京算是南齐境内少数在这种两国的战争中还有营生的地方，但是举国将倾时人人面显忧颓。
尽管他们大多不关心谁最终会成为那高楼之主，更多的是想护住自己一小方的瓦墙。
不出半月北秦的铁骑可能就会踏着鲜血和败絮站在这里，剑指皇城血染盛京。
她仰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在太阳底下依旧金碧辉煌的碧瓦朱甍，抬手挡了挡折过来的刺眼金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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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头，遥遥的便看见于公公又小跑着朝自己奔来，没了刚才的兴师动众，平时那支招摇的拂尘也没见着。
沈卿察看着远处着繁复宽大青玄杂金宫服奔来的于公公，心道真是活像一只会移动且裹着一层黑色芝麻的吉祥酥。
她又歪歪扭扭的复倚在红柱上，一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支起硕大而质地精细的帷帽施施然的遮住微微上翘的嘴角。
于公公气喘吁吁的欲行礼，沈卿察摆摆手便示意他免了，样子随性恣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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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阳还是没保住？”沈卿察双眉一挑，问得云淡风轻。
于公公连连点头，然后又红着眼眶哽咽道：“小主子，小主子现在还，还指着侯爷主持大局，望侯爷跟奴才回宫。”他又狠狠的一抹眼泪，本就显小的眼睛红肿得更小了。
“不着急，一时半会也打不到盛京。”沈卿察歪头看着于公公，胡乱掐指手演。
于公公虽然熟悉她的性子，神色却仍旧颇为黯然。
沈卿察颔首，继又摇摇晃晃的支楞起身子，“北川四城真叛了？”
“叛了，守北运的那个老匹夫前几年一连被贬了四阶，早就怀恨在心，北秦还在打汝阳的时候就怂恿着其他三城一起叛了。”于公公那张臃肿的脸上颇有些愤愤不平，“如若不是如此，薄将军在汝阳兴许会多撑些时日。”
沈卿察轻飘飘的往旁边一瞥，把那占着地的帷帽往前一递，歪着嘴角扯出几分嘲讽样道：“薄乾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他说话。”
于公公知道这两位爷自小八字不合，只当没听到。双手接过帷帽，便低头敛眉在一旁等着沈侯爷发完牢骚起身。
“你跟着阿斐几年了？”沈卿察似不经意的边往回走边问。
“回侯爷，奴才自小主子出生便一直服侍左右，如今已经有十年了。”
沈卿察微微跨大了脚步抬高了语气，调笑，“还这么不稳重啊。”
于公公稍稍弯腰小碎步跟上她，眼睛往斜上角撇了撇这位年岁不甚大却被称三朝元老的靖安侯，心道都到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稳重得起来，调尖了语气斟酌着说道：“如若是世人个个比澹泊的话，怕是少有人能及得上沈侯爷啊。”
于公公与沈卿察相识得早，说话难免俏皮。
年轻貌美的沈侯爷嘴角经年积着的是肆意快活，话在嘴里转了转又将这句玩笑接了下去，“那可不，本侯毕竟家破人亡，也算孤家寡人。”噙着笑，神情莫测继续说：“唔，指不定过阵子就是国破家亡了。”
“侯爷说笑了，当年盛京谁人不知沈氏子貌似天人惊才绝……”
知晓当年沈卿察何其意气风发的于公公忽的躬身息音，只陪着沈卿察一步一步踏进一层层颜色浓郁又深沉的红墙。
谁又想得到，百年沈家会落得如此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