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在这,找些石头,或者画个圈儿。”奶奶拉她到坟头,她猜想,这里应该是父亲的脑袋,她蹲下,找些碎石头,连和坟围城个圈,奶奶递给她□□,也就是冥币“放里面,用打火机点着,跪下来,给你爸爸磕三个头。”

    又是三个头,磕完后,她抬头看,父亲的坟头上插了三根香在缓缓燃烧石头上整齐的压着白色的纸,在风的吹动下摆着,她知道,那是他们在下面花的钱。

    她再看看冥币被火烧着,不自觉的问奶奶“这些钱,够爸爸在下面花吗?”

    一句话,奶奶和姑姑瞬间破防又哭了起来,本来觉得,忙起来就不会哭,可一听见这个小女孩说话,就忍不住不哭。

    少女眼神那么炙热无辜,就像野兽在被猎杀时的求助,谁看了不心疼。

    火烧完,钱全部跟着父亲走了,她们才回家。

    下山时,董双问“奶奶,你说,这里这么多坟,要是爸爸那天看我们,看完我们,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找不到自己的坟啊?”她左看右看,后山真的很多坟,大家习惯在这里埋葬亲人,也是因为有人说,后山是风水宝地对去逝者好。

    “不会的,他的坟上有双双的味道,父亲会寻着双双点的香躺回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松口气。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似乎默契的选择了一种安静的返程,安静的让逝者放心这里的一切,在黄泉路上好走。

    回到家后,奶奶让亲戚都休息一夜,邻居离的近的想回家,就回家,或者第二天再走,家里房间多,住的过来。

    次日一早,各位喝了豆沫,吃了早餐,开始陆陆续续与奶奶告别,与亲戚告了别,亲戚们在走之前留下了钱,统一几乎都是说“节哀,没事的,这不还有孙女和闺女嘛”之类的一些安慰性词语。

    邻里之前会说,没关系,以后有事,我们依旧互帮互助。

    人都送走之后,只剩下关系极好的周荣北和他父亲周起年,还有董小娟。

    他们围在客厅,开着亮腾腾的灯,天气也晴朗了起来,不在是那么乌云密布,雪也开始化,滴滴答答的声音,清脆的很。

    但天依旧冷。

    客厅开了暖炉,他们都裹着身体,董双的表现在大人认为不太正常,过于理智,过于冷静,仿佛都没有那种难受,不过,也有可能难过被他掩盖在了面具之下。

    “妈,那这样,你一个人带双双,没事吧?”姑姑问。

    “没事,我有退休金,还有养老金,她上学什么的,花不了多少钱,你家那边也那么多麻烦事情,下午就买票回去。”奶奶没有给她留下的机会,都是做的决定。

    “好。”姑姑点点头答应了。

    “你们两下午也走吧,都不在老家住了,留在这也不舒服,我一个人可以,反正双双也上学,我没啥大事。”奶奶又对周起年他们说。

    一股子让所有人都走的气场。

    其实也正常,毕竟都有各自的家庭。

    按照奶奶的衣服,下午他们都走了,姑姑走之前一直不放心多次嘱咐“双双,在家要听话,帮奶奶干干活,姑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会定时给你打钱的。”

    在各种碎碎念之下,才送走姑姑。

    周起年父子俩好送,毕竟跟奶奶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和父亲的关系铁,出于多年交情,再这多照顾一下他们奶孙两。

    “我走了。”

    两个孩子在一边做告别。

    “再见。”董双淡淡开口。

    “等你初中毕业,我让我爸安排你去我那边上学,我可以照顾你,陪着你。”

    “谢谢你。”她甜甜的道谢。

    他们走时,奶奶搂着董双,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呼吸顿然舒畅,双双个子矮,还没有奶奶高,一老一小站在镇口,眼眶红润起来,好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瞧着远去,不知何时再相逢的人

    总不必把悲伤与分离写的太过于悲凉吧,毕竟是人之长情,写得太悲凉,反倒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过于做作。

    2011年十一月八号,父亲下葬,母亲离开,开始了一老一小的贫苦生活。

    没人再去谈起父亲有没有做那些事,也没人来要求还钱,估计是良心还在,放过了她们,也从来没有人再去问,董双为什么厌恶母亲,有些话不必说的太直白,自己明白即可。

    那一年,邻里互帮互助,几乎都帮她们,让没有经济来源的她们,除了这套房子,也不算过那种吃不上的日子。

    可也不得不承认,突变像是恶魔,毫无征兆的和那场雪一起来,封印了城市,洗刷了小镇,改变了她自信盎然的性格。

    此后,她循规蹈矩的上学,下课,和奶奶一起生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还在和以前一样生活,事实上,许多都没有了当初的模样。

    即便花还是会开,草还是会绿,明日太阳还会升起,家里的树还是会茂密,可有些东西回不去就是一辈子,纵使在别人眼里,还是那一天,还是那一年。

    一直到她中考后,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大早就来学校看成绩查询。

    2012年七月,市里一中门口堵满了人,都是来学校的分数榜查看分数的,董双扎双马尾,齐刘海,闷闷的将自己挡在眼睛后面,仿佛走不出困境,封印自己的少女

    她挤不进去,也就干脆不往前挤,顺其自然的在大家一进一出的趋势下,站到了跟前,上下扫视,在第一张发现自己的名字

    九年级十一班,董双,明市九中。

    目光又游弋几下,看了看第一名,她不认识,可是名字很好听,叫陈栀雅,她几乎满分,周围人时不时尖叫两声,封腾不易,时不时有人哭起来,乱乱哄哄。

    她听得见有人同她一样羡慕那个几乎满分的同学,她都开始期待,那人什么样。

    心里寻思“这么好听的名字,长得一定也很好看吧。”不知为何,失落了起来,

    失落一会,想起来这是一件好事啊,应该开心才对,控制自己坚硬的面部肌肉挤出个微笑,慢慢的退出人群,东张西望之后在树荫下瞧见等着的周荣北,激动的迈开腿,就开始往周荣北的方向跑。

    跑起来时,马尾一颠一颠的,夏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竟显她的青春妩媚。

    “啊~”

    没跑到奶奶跟前,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从她喉咙里发出。

    叫声过后,她捂着自己的胳膊,抬头去看,与自己相撞的人,是个男孩子,头戴着棒球帽,眼睛亮亮的,身上穿简单的黑色背心,慵懒的打扮,似乎是被迫出现在自己,在看,她瞧见他手里的粥,扣在了他的衣服上,和她的胳膊上。

    沉默许久,少年对着她蹙眉,不理解的发问“你是不是眼瞎?”少年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念的冷冰冰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着急了。”董双低声解释,想起来什么,就拿卫生纸给他“你先擦一下吧,真的不好意思。”

    “嗯?”少年疑惑的皱着眉头,歪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想起什么来,问他“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我没有…”董双无措的说。

    “那你连续撞我两次?故意的?”

    “不是,我太开心了,没看见你。”

    “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

    “我,对不起”董双找不到辩解的话,结巴了许久,才意识到什么,抬头对他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粥是热的,当我赔罪了。”

    “你本来就得赔罪。”他道“走啊。”

    少年倒是直接,也不客气,点名了就是要让董双带他去看病,董双犹豫一下对他说“我先去跟朋友说一声再来,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很快回来。”

    “事多。”

    董双准备去找周荣北说时,周荣北已经向她走过来,远远的就问她“怎么了?”

    她也迎过去“碰到人了,粥是热的,我得带他去医院看一下。”

    “哦”周荣北轻声吼一声,与他平行示意她跟上。

    她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像小弟一样,有了人保护。

    “你好,同学。”周荣北和他打招呼,他倒是冷漠冷冷瞟他们一眼“我没时间看你们谈情说爱,你女朋友撞到了我,她有权益陪我去医院看医生。”

    “我们没有说不看,这就去。”周荣北往前走拉住董双的手腕,对少年说“快跟上来呀,别一会耽搁了。”

    “操…”少年漏出不愿的神色,跟在了后面。

    医院是打车去的,全程一句话不说,到医院去了急诊,直接进了诊室。

    “你多大?”医院问陈少方。

    “17”

    “怎么回事?”

    “这位同学,撞的,粥洒在了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陈少方”

    少年冷冷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有意无意的撇在旁边看着他的两个人,董双震惊了一下,原来他的名字叫这个啊。

    “有没有过敏史?”

    “没有。”

    “那你过来这边,我给你涂点这个药膏”

    医生说着起身去那边的床上,示意他躺下去,他按照做了,躺在床上,掀开衣服,露出一片健壮的腹肌,整整齐齐的,想必触感也是舒服的吧。

    少年身上皮肤极白比脸白许多,胸口下处被烫红的一片极其亮眼,医生轻轻给他涂药膏,涂好之后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走路都不看路。”

    婆婆妈妈的说了些有的没的,抓了点药给陈少方“这是药,一天三次,饭后吃,这个是药膏多涂,这样好的快,这个是费用…”

    医生没有说完费用去哪里结,被他打断“她结账…”手指指董双。

    “哦,好”医生又过去给她说“这是费用,去一楼大厅结就可以了。”

    “我去”周荣北拿着缴费单去结账,走之前特意说“别跟他说话,等我回来。”不知道到底是对董双说的,还是阴阳怪气陈少方的。

    他结账去,两个人也从诊室出来,董双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没跟他说话。

    “下次不行换个眼镜,或者不行的话,换个可靠点,跟着你的男朋友。”陈少方靠在墙上,一条腿弯着,眼神黑漆漆的,像个黑洞,话里话外的阴阳她。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你要是有意的,就不是来医院这么简单了。”他话里有话,反应极快,怼的董双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说什么,陈少方也无话可说,冷哼了一声,从她面前大步离开。

    十分钟后,周荣北回来问她“他人呢?没跟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吧?”

    “没有。”

    “那就好。”

    两人刚准备离开,诊室的门子有人打开,走出来一个人,是那个医生,手里拿着个帽子对他们说“这是刚才那个人留下的帽子,你们看看能不能追上还给他。”

    那是他刚才戴着的白色棒球帽,董双接过,点了点头,心想应该能找到,要是换给他,说不定也能接触个误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接触误会,但是就是这种想法

    医生关门后,周荣北不解的问“又不是你的同学,你干什么帮他?”

    “举手之劳。”

    “你以前可不这样。”他说。

    “没有吧…”

    这一年来,董双一直有一个不愿承认的事情,就是她和以前判若两人。

    周荣北意味深长上下看看她,看她白色体恤黑色长裤,高马尾,齐刘海,还是那黑色边框眼镜,心里咯噔一下。

    “好了,走吧,回家见奶奶吧。”

    “好”她跟着他,顺便问“医药费多少钱?我回家让奶奶给你。”

    “不用,举手之劳。”

    “好”

    “对了,你考的怎么样?”

    “能进九中,就是不知道是几班,听说九中分班制度很严重,按照分数分的,我是考的不错,就是不知道大家怎么样了,分到前几还好,分到后面,就跟混日子差不多了…”董双噼里啪啦一大堆。

    “没事,你考的应该不错,我相信你”

    “董双被逗笑,滴滴的乐着“你跟我一起长大,当然信我啊。”

    “也是”周荣北也笑。

    两个人一路说说这,说说那的回家。

    到家门口,董双从车上下来和要回自己家的周荣北拜拜后,就往家跑,兴高采烈的,一天压抑不知道算是什么样的心情的心情,这一次如同雨过天晴的彩虹,绽然开放,笑的喋喋不休。

    “奶奶,奶奶”t

    少女在院里叫嚷,找寻奶奶,推开客厅房门的时候,彩虹一下子消失不见。

    “你来干什么?”少女触目惊心。

    客厅的沙发上居中坐着个妇女,打扮妖艳,红唇卷发的,两边各是穿着西装的男人,左边的偏幼态,右边的更成熟,她很聪明,多多少少清楚了这关系。

    “双双回来了。”端着水出来的奶奶,慈祥和蔼的对着门口的她说话。

    “奶奶,您这是干什么?”董双不解,塌进门子,不情不愿的。

    仿佛如果他进了他们所存在的空间,他就会窒息,他有一种和他们处于一个空间觉得恶心的感觉。

    她到奶奶跟前,追问“你干什么给他们端茶倒水的,你欠他们吗?”

    “双双!”奶奶对她挤眉弄眼的。

    “说吧,你们来干什么?”双双经过奶奶手里面端着的炊具,给他们恭恭敬敬的倒上一杯水,放到他们跟前,毫无礼貌可言的,对着他们就是这样问道。

    盛世凌然的态度,使得居中的阳气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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