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燕燕说中了自己的目的,缠红也不再纠结,而是从袖中甩出一把短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活命,说,你是为了什么?”

    燕燕冷静地审视着她:“我早就说过,为了复仇。”

    缠红:“你不怕商玦杀了你?”

    燕燕露出了僵硬可怕的笑容:“但是商钰会保护我,对吗?”她最后两个字是对着门的方向说的,话音刚落,一个披着头发,赤裸上身的男子就闯了进来。

    他眼神迷乱,近乎疯狂地盯着燕燕,连说了三声:“对,对,对。”

    缠红一向是对这个二少爷敬谢不敏,于是放下了短剑。

    商钰逐渐走近燕燕,死死盯着她:“你今天和傅玉行相会了?好,好,好,你要杀商玦?非常好,非常好,非常好……”

    燕燕看见他这副样子,眼神更加冷漠:“关你什么事?”

    商钰突然凑近了她的脸,猛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把气吹在她的脸上,带着浓重的酒臭味儿。

    然后后退一步:“哥哥入洞房的时候,我们就启程,我快要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忍不住了。”一边重复着近乎无意义的话,一边慢慢离开了房间。

    缠红盯着他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也走出了燕燕的房门。

    傅玉行茶馆的时候,就见到傅永安和叫小九的少年正在排排坐喝茶。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妇人,正是柴夫人。

    柴夫人的眼神依旧很呆滞,见到傅玉行来了,似乎是认出了傅玉行,开口就说:“燕燕,燕燕……”

    傅玉行听她说出燕燕的名字,吃了一惊,可是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她和燕燕究竟有什么关系。

    傅永安注意到了他的担忧,老神在在地说:“我和小九研究过了,她说的,可能不是我们认识的燕燕。”

    说完,他把小九讲的燕燕的故事给傅玉行说明了一下,又讲述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英勇,勇斗刺客救出这位夫人的。

    傅玉行听了这件事情的原委,不吝夸赞地说:“你真厉害。”

    傅永安的尾巴险些翘到天上去,傅玉行说:“这次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不过还是要调查一下他们安置被拐卖的父母和孩子的所在,力求将能救下来的人救下来。”

    傅玉行说完,注意到小九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于是看向他,他又纠结了半天才说:“我有办法,不过……我想杀了我们老板,你们能帮我吗?”

    是夜,傅玉行的小屋顶上,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这几人按照一般话本里的设定,穿着夜行衣。等到小屋烛光熄灭,几人冲进小屋,却见黑夜之中,傅玉行一人持剑而立。

    牡丹金纹的剑鞘却散发着幽光。

    为首的黑衣人抽出一把长剑:“傅玉行,有人买你的命。”

    傅玉行打量这几个黑衣人,看着他的长剑恍然大悟:“你们是罗刹门的杀手。”

    为首的黑衣人没有应答,相当于默认,举剑就砍,大开大合,不像个杀手,反而像个将军。

    傅玉行一边招架,一边想起了上次去春风楼救何爷爷的时候,凤舞妈妈说罗刹门出了个新人,又年轻武功又好,常来春风楼,花钱大方却只喝酒。

    以此来和试图不给钱的卑鄙老年人何爷爷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面的人武功确实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年轻,但是其他次一等的杀手抹平了这样的差距。

    傅玉行见久战不下,有些无奈,高声说:“我出双倍价钱,别打了。”

    对面的杀手除了那个领头的都停了手,领头的把自己的重剑往背上一背,转头就走。

    另一个杀手上前一步,熟练地拿出了一张欠条,傅玉行仔细核对了一下内容,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名的时候,他问:“现在不是几乎没有人请罗刹门干活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解散了。”

    那个杀手叹息一声:“确实没有什么人来,但是罗刹门的杀手武功最高,很多时候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选择,江湖也是不好混的。

    我们有个小伙子为了提高业绩,混入了一些残余的□□势力里,有些小组织不知道罗刹门的历史,也就雇我们做些杂活,人嘛,都是为了生活。”

    傅玉行一时之间也是感慨万千,罗刹门的门主叫罗贵,当年各大教派兴起的时候一手创建了罗刹门,奈何不擅经营却爱财如命,身为杀手组织却一点也不讲武德,任务完成率几乎是零,所以一时间被全武林的□□拉入了黑名单。

    傅玉行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敢雇佣罗刹门。

    想到这里,他问:“知道是谁雇你们杀我吗?”

    那杀手检查了一下欠条,没有犹豫地说:“是商家的大公子,商玦。”

    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他家可不大行,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大侠你要小心,上次他来找我们办事的时候,一副所有人都欠他们钱的样子,我刘二就是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

    杀手们拿着傅玉行的欠条欢天喜地地走了。

    傅玉行却提上了剑,往老柴家走去。

    老柴回家的时候看到被打开的门锁和断裂的铁链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慌张,没有想到哪怕是和上级通过气,人还是丢了。

    他本想直接去商府,可是又有些踟蹰,商玦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知道他把人弄丢了,哪怕自己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他一丝情面也都不会留。

    他拿出平日里砍肉的刀,放在了身上,迈步出门,却是一转弯,去了宋家。

    他明面上和宋家没有什么关联,但是实际和宋家走得很近,恰恰是因为了解,所以宋夫人怀疑是他拐卖了孩子之后,直接就敢到摊子上来闹。

    宋夫人依旧是一副憔悴的样子,宋老爷也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他到了宋府,开门见山说自己知道孩子在哪里,要求宋家保护自己。

    傅玉行只觉得这一片空房子的氛围到了晚上就变了,白天来的时候只是觉得空,到了晚上竟有几分鬼气森森,

    他放轻了脚步,今日众人商讨的时候,小九虽然说自己有办法从粮店老板那里知道藏人的位置,但是傅玉行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到这一片空房子这里探查一番。

    老柴家里门大开着,但是灯却是黑着的,也不知道是没有回来过还是回来了又离开了。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骤然在前方不远处传来,傅玉行循声而行。

    却见是一匹老马,马上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穿着大红金纹衣裳的女人。

    傅玉行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的腰,细得几乎可以轻易折断。

    “傅大侠,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濯城呢?”

    傅玉行:“是你们倒霉。”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大侠你要断小女子的生路,奴家可是不依呢!”

    天霜出鞘,一直阴沉沉的天色终于垂下泪来,雨珠儿连串落下。刀光剑影,只在一瞬。

    傅玉行抖抖剑的血珠儿,用剑挑起了女子用无数孩童肚兜做的大红衣裳,盖在了几步之外她滚落的人头之上。

    “真恶心。”傅玉行提剑前行。

    与此同时,燕燕关上了窗子,把风雨挡在窗外。

    “我这下人的房间,真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啊,大少爷。”

    商玦没有看她,只是喝着手里的茶:“你很聪明。”

    “哪里,不敢和大少爷比。”

    商玦见她都不愿意伪装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缠红已经和我说了,你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可是现在你的仇人就在你的面前,怎么?不动手?”

    燕燕苦笑:“若我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您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商玦:“所以你勾引了傅玉行,替你报仇?或者你以为你拿捏了商钰,可以威胁我?”

    燕燕认真地看向他:“至少您不敢杀我,不是吗?杀了我,就是摆明了傅玉行撕破脸皮,杀了我,商钰这辈子都会念着我。

    可是不杀我,您就像是养着一条冷冰冰的毒蛇,时时刻刻地看着您。”

    商玦:“教你一个道理,复仇的人,少说话,我已经知道你的目的了。”

    他放下茶杯,转头出门,燕燕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微笑。

    缠红就在门外等商玦,她凑了上去:“玦哥哥,你套出话来了吗?”

    商玦摸了摸她的头:“嗯,要多亏莹儿你的多番试探,可以确认,她就是普通的来复仇的。”

    缠红见他表情有些奇怪,就追问:“玦哥哥,你怎么了?”

    商玦摇头笑道:“她很聪明。”

    缠红靠在他的怀里:“比我聪明吗?”

    商玦皱了皱眉头,抚摸着她的脸说:“你以后不要再拿自己和虫子相比,知道吗?”

    说完他揽着缠红向后院走去,却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厨房,大厨正在烧汤,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事宜。

    见到大厨,商玦直接拉着缠红跪下:“信众将成婚,还请祭司为新娘祈福。”

    大厨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看了眼缠红,有些嫌弃地说:“先带去我的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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