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参横，柳暗花遮。
长乐宫的庭院里栽有一树梧桐，饶是冬日，亦是郁郁葱葱，枝叶随晚风摇晃，直将婆娑树影洒落在傅琰的侧脸上。
他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晦暗不明，垂落的睫毛长又长，眉骨的血痣带着种禁欲的意味，微挑了挑。
“若是真的，你又当如何？”
沈岫白站得不稳，小臂曲在身前，几乎要伏到他胸口，闻言起了兴致，他真对她有意？脸上扬起明媚挑衅的笑，“殿下，我可是你父皇的宠妃。”
傅琰很快松开她。
“你既是我父皇生前最宠爱之人，自然知道，龙种之事不得有误。我已派人查过彤史，这三月内，父皇并未宠幸过静贵人。”
他话题转得这样快，让沈岫白有些应接不暇，但她随即反应过来，接话道：“那夜陛下与我置气，夜半便往外去了，走得匆忙，亦未曾叫内监随侍，如何能记在彤史上？”
傅琰兀自落座，行云流水地沏了壶白毫银针，斟了两杯，也不招呼沈岫白，只自顾捧起热茶来浅尝了一口。
沈岫白也不与他客气，款款坐到他对面，不慌不忙，亦品了一口，茶香清冽，回味余甘，可见泡茶的功夫到家。
“那你又如何确认，父皇离开你的寝宫后，是去了静贵人那处？”
沈岫白赞了声，“殿下泡的一手好茶。”主意转了转，接着道：“你也晓得，自我入宫，陛下再未叫过旁人侍寝。他身上沾了别的女人的味道，我一闻便知了。碰巧次日静贵人来请安，我闻着是同一种香。喏，巧了，来之前，她还给我用了那香粉，你闻闻。”说着便将手举到他面前。
素手手腕皓白，银镯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落到小臂上，衬得玉藕般的小臂愈发纤细。
傅琰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很差，茶也不喝了，只是握着杯盏，手指紧了紧。
他在生气……抑或吃醋？沈岫白瞧着他拧眉生气的样子颇为有趣。
“殿下。”她站起身来，走到傅琰面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添了茶，重又塞回到他的手中，末了，指尖擦过他的手背，道：“静贵人腹中之子尚不知男女，即便是男，等瓜熟蒂落之时，你亦稳坐江山半年之久。等那小孩儿长成，又不知多少年了。您怕什么呢？”
不过，如若有她从中作梗，那便不好说了。
静贵人不管诞下男胎女胎，亦或是死胎，沈岫白都能叫它变成男胎。至于傅琰的性命，便再多留三五年，待那孩子能说会道之时，再除掉傅琰便可。
“殿下。”她温声软语，撒娇似的跪坐在傅琰身前，放低了姿态，唤道：“殿下——一个未曾落地的胎儿而已，您还容不得吗？便是看在岫白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吧。”
“你翻来覆去不过替她求情，你可曾顾过自己性命？”傅琰问。
沈岫白微怔，她倒忘了，傅琰以为她也要真真儿去殉葬呢。
“岫白并无子嗣，如何敢求殿下垂怜呢。”她幽怨地望了傅琰一眼，微风浮动，将她乌黑的发吹向他。她鬓边的白山茶簪着，如在枝头绽放，渡着柔和绝美的月光。
好香。
“若我救你，你要还是不要？”他俯身，以上位者的姿态欺身靠近。
沈岫白微昂着头，声音颤了颤，“要，焉能不要呢。”
她的心狂跳，“只是殿下要如何救下臣妾？”盈盈的双眼将将望着他，水波荡漾。
说吧，傅琰，说我想要的那个答案。
“做我的妻，便不必陪葬了。”他声音低沉，眼中雾气散去。
沈岫白霎时忘了呼吸。
他竟真的对她有意？是从何时开始的？难怪她初入宫那日便觉得他不对劲，傅琰看她的眼神总与旁人不同，后来还屡次与她作对，难道竟是暗恋自己？
“殿下……”
“这是个交易。”他已直起了身，端过身旁已凉了的茶，抿了一口，有些不快，又放下，“后宫纷扰，我不欲掺和。若有容妃娘娘这样声名在外的——妒妇坐镇，会免我很多麻烦。”
沈岫白挑眉，竟是利益交换么，而且……他称呼她什么？
“殿下要我做那恶人？”她想想有些不服气，“殿下若说我是妒妇，便不怕我将你的后宫搅得天翻地覆，更不能安生？”
他玩味地勾唇，“我治得住你。”
沈岫白拂袖，故意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虽说傅琰提议恰是她心中所想，可若应允得太快，未免叫他怀疑。
“臣妾不依，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岫白。”他果真如她所料，叫住了她。
沈岫白得逞，噙着抹淡笑回身。
“门锁了。”傅琰背靠在椅子上，指了指窗，“你得翻窗。”
他竟油盐不进。
沈岫白咬了咬唇，红眼道：“从前你父皇才不会这样戏弄我。岫白虽惜命，却亦是忠贞之人，要我再嫁已是为难，又如何能再嫁夫君之子，传出去岂不叫世人笑话。”
她从主上那学来的，女人做小伏低、楚楚可怜、推三阻四之时，最能将男人骗得团团转。
傅琰的眼神晃动，似乎真被她骗到。
“那要如何你才愿意？”
沈岫白掩去内心喜悦，“说来惭愧，临来之前，岫白欠了诸位姐妹一个人情。殿下既能将我再纳入后宫，不妨将其他姐妹们一起纳进来。一来可免了她们殉葬身死，二来也好掩护我的名声。”
“沈岫白。”傅琰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话音未落，却听得疾空中几束风声，两支箭随即射入，正中床榻。
有刺客！
沈岫白条件反射地回身持防御姿态，眼神如鹰般扫视，很快发现一黑衣人踪迹，大喝一声：“什么人！”
身子却被人一拨，傅琰将她揽到身后，剑眉拧起，拎起剑匣中的长剑，横在胸前，低声道：“小心。”
很快便有一双黑衣人破门，长驱直入，冷剑直指傅琰。
他上前一步，不守反攻，剑光闪动，眉梢冷峻，并不将那二人放在眼中。
沈岫白暗想，这等功夫，若是将来与他对上，恐怕只有两分胜算。
眼见着傅琰攻势渐盛，那两个黑衣人四拳都不敌他双手。沈岫白灵机一动，心一横，忽得踉跄着冲上前去，抱住一黑衣人的小腹，桎梏住，喊道：“殿下，你快走！快走啊！”
傅琰一怔，另一人剑花搅来，直取他心门。而那一头，沈岫白还埋头苦抱着那人，那黑衣人并不手软，径直以手肘下击，狠狠捶上沈岫白的后背。
“啊！”沈岫白痛呼。
傅琰剑意已乱，侧身躲过一击，攻势转向沈岫白抱住那人，下手极狠，一个探身刺上前去，将那人抹了脖子。
那人身子抽搐几下，瘫软下来，沈岫白颤着身后退，另一人见同伴殒命，怒发冲冠，抱着玉石俱焚的恨意冲来，狠命刺向傅琰。
沈岫白看准机会，一个闪身扑在傅琰胸前。
“殿下——”
长剑刺入后背，伴着血肉撕裂的痛楚，竟整个贯穿了她的后背，剑头亦顺势刺入傅琰心头。
沈岫白闷哼一声，失重倒入他怀中，傅琰瞬间短刀挥出，劈中黑衣人头骨，那人大吐一口鲜血，扑通倒了下来。
“殿下！”薛绍领着亲兵们很快冲入，见状懊恼大呼：“殿下！微臣来迟了！”
傅琰扶住身前已没了血色的沈岫白，眉头皱得极紧，“传太医。”
“殿下……”沈岫白痛极，她本欲卖傅琰个人情，谁料那刺客下手如此狠辣。
“疼吗？”傅琰抱紧了些，好替她分担些身体的负担，“别说话。”
他可真是矛盾，那她是答还是不答呢？沈岫白沉沉晕厥过去。
太医很快被卫兵拥簇着赶来，见着二人伤口忙道：“这位……这位娘娘剑伤贯穿胸肺，极为凶险。殿下您亦被刺入心口，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微臣这就替您拔剑包扎。”
傅琰怀抱着沈岫白坐在床榻，沉声道：“先替她包扎。”
太医这才敢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女子，却是猛地唬了一跳，那不是容妃娘娘吗，大半夜的。她怎么在这……
“可……若要替这位娘娘包扎，需得将您的剑先拔出，拔剑后血流更快，若心口失血过多，恐您有性命之忧啊！依臣之见，还是先给您止血！”
薛绍气急，上前踹了一脚，“太医院就你一个活人吗？！你再叫个人来不行吗？！”
太医跪地：“殿下息怒，薛统领息怒，太医院尽数在祖庙里给先皇帝殓容，只余臣一人留守，恐怕来不及啊。”
薛绍恨恨跺地。
“好了，快。”血滴答滴答落个不停，傅琰的唇色白得怖人，但眼里仍是强势得叫人不能忽视，“听我的。”
太医只得上手，狠心将剑从傅琰心口拔出。只一瞬，他便像被再次刺穿一般，鲜血涌出，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太医动作不敢停，嘴上却仍忍不住叹道：“殿下您口中溢血，这是内脏出血了，伤势不见得比这位娘娘更轻啊。”
傅琰觉得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有股难以名状的疲惫，却还是不声不响，稳住沈岫白的身子，以便太医取剑上药。
许久之后，血红的水在殿里殿外换了几波，薛绍的掌心亦被自己掐出了血，太医才终于长长擦了擦汗，道：“好了。殿下，事不宜迟，快，臣给您包扎。”
“她呢？”
“只需好生歇息，不出三日便可醒来。”
“好。”傅琰微叹了口气，又重重咳出一口血来，忽地晕厥了过去。
“殿下！”薛绍冲上前去。
“快，金疮药！”太医大喊，慌地手忙脚乱：“殿下内伤外伤兼备，不可再动，你们扶好，莫再移动！”
“那这女人……能不能送走？碍事。”薛绍咬牙。
“不能动！”太医汗珠直流，“容妃娘娘亦是命悬一线，经不起折腾！”
薛绍不再看她，只稳稳扶住傅琰，哀求道：“太医，一定要救下殿下。”
“那是自然！”
“御林军！”薛绍大喝一声，声音冰如寒铁。“将这两个刺客的尸体拿下，悬于城门示众。”
长乐宫的庭院里栽有一树梧桐，饶是冬日，亦是郁郁葱葱，枝叶随晚风摇晃，直将婆娑树影洒落在傅琰的侧脸上。
他半边身子隐在黑暗里，晦暗不明，垂落的睫毛长又长，眉骨的血痣带着种禁欲的意味，微挑了挑。
“若是真的，你又当如何？”
沈岫白站得不稳，小臂曲在身前，几乎要伏到他胸口，闻言起了兴致，他真对她有意？脸上扬起明媚挑衅的笑，“殿下，我可是你父皇的宠妃。”
傅琰很快松开她。
“你既是我父皇生前最宠爱之人，自然知道，龙种之事不得有误。我已派人查过彤史，这三月内，父皇并未宠幸过静贵人。”
他话题转得这样快，让沈岫白有些应接不暇，但她随即反应过来，接话道：“那夜陛下与我置气，夜半便往外去了，走得匆忙，亦未曾叫内监随侍，如何能记在彤史上？”
傅琰兀自落座，行云流水地沏了壶白毫银针，斟了两杯，也不招呼沈岫白，只自顾捧起热茶来浅尝了一口。
沈岫白也不与他客气，款款坐到他对面，不慌不忙，亦品了一口，茶香清冽，回味余甘，可见泡茶的功夫到家。
“那你又如何确认，父皇离开你的寝宫后，是去了静贵人那处？”
沈岫白赞了声，“殿下泡的一手好茶。”主意转了转，接着道：“你也晓得，自我入宫，陛下再未叫过旁人侍寝。他身上沾了别的女人的味道，我一闻便知了。碰巧次日静贵人来请安，我闻着是同一种香。喏，巧了，来之前，她还给我用了那香粉，你闻闻。”说着便将手举到他面前。
素手手腕皓白，银镯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滑落，落到小臂上，衬得玉藕般的小臂愈发纤细。
傅琰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很差，茶也不喝了，只是握着杯盏，手指紧了紧。
他在生气……抑或吃醋？沈岫白瞧着他拧眉生气的样子颇为有趣。
“殿下。”她站起身来，走到傅琰面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添了茶，重又塞回到他的手中，末了，指尖擦过他的手背，道：“静贵人腹中之子尚不知男女，即便是男，等瓜熟蒂落之时，你亦稳坐江山半年之久。等那小孩儿长成，又不知多少年了。您怕什么呢？”
不过，如若有她从中作梗，那便不好说了。
静贵人不管诞下男胎女胎，亦或是死胎，沈岫白都能叫它变成男胎。至于傅琰的性命，便再多留三五年，待那孩子能说会道之时，再除掉傅琰便可。
“殿下。”她温声软语，撒娇似的跪坐在傅琰身前，放低了姿态，唤道：“殿下——一个未曾落地的胎儿而已，您还容不得吗？便是看在岫白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吧。”
“你翻来覆去不过替她求情，你可曾顾过自己性命？”傅琰问。
沈岫白微怔，她倒忘了，傅琰以为她也要真真儿去殉葬呢。
“岫白并无子嗣，如何敢求殿下垂怜呢。”她幽怨地望了傅琰一眼，微风浮动，将她乌黑的发吹向他。她鬓边的白山茶簪着，如在枝头绽放，渡着柔和绝美的月光。
好香。
“若我救你，你要还是不要？”他俯身，以上位者的姿态欺身靠近。
沈岫白微昂着头，声音颤了颤，“要，焉能不要呢。”
她的心狂跳，“只是殿下要如何救下臣妾？”盈盈的双眼将将望着他，水波荡漾。
说吧，傅琰，说我想要的那个答案。
“做我的妻，便不必陪葬了。”他声音低沉，眼中雾气散去。
沈岫白霎时忘了呼吸。
他竟真的对她有意？是从何时开始的？难怪她初入宫那日便觉得他不对劲，傅琰看她的眼神总与旁人不同，后来还屡次与她作对，难道竟是暗恋自己？
“殿下……”
“这是个交易。”他已直起了身，端过身旁已凉了的茶，抿了一口，有些不快，又放下，“后宫纷扰，我不欲掺和。若有容妃娘娘这样声名在外的——妒妇坐镇，会免我很多麻烦。”
沈岫白挑眉，竟是利益交换么，而且……他称呼她什么？
“殿下要我做那恶人？”她想想有些不服气，“殿下若说我是妒妇，便不怕我将你的后宫搅得天翻地覆，更不能安生？”
他玩味地勾唇，“我治得住你。”
沈岫白拂袖，故意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虽说傅琰提议恰是她心中所想，可若应允得太快，未免叫他怀疑。
“臣妾不依，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岫白。”他果真如她所料，叫住了她。
沈岫白得逞，噙着抹淡笑回身。
“门锁了。”傅琰背靠在椅子上，指了指窗，“你得翻窗。”
他竟油盐不进。
沈岫白咬了咬唇，红眼道：“从前你父皇才不会这样戏弄我。岫白虽惜命，却亦是忠贞之人，要我再嫁已是为难，又如何能再嫁夫君之子，传出去岂不叫世人笑话。”
她从主上那学来的，女人做小伏低、楚楚可怜、推三阻四之时，最能将男人骗得团团转。
傅琰的眼神晃动，似乎真被她骗到。
“那要如何你才愿意？”
沈岫白掩去内心喜悦，“说来惭愧，临来之前，岫白欠了诸位姐妹一个人情。殿下既能将我再纳入后宫，不妨将其他姐妹们一起纳进来。一来可免了她们殉葬身死，二来也好掩护我的名声。”
“沈岫白。”傅琰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话音未落，却听得疾空中几束风声，两支箭随即射入，正中床榻。
有刺客！
沈岫白条件反射地回身持防御姿态，眼神如鹰般扫视，很快发现一黑衣人踪迹，大喝一声：“什么人！”
身子却被人一拨，傅琰将她揽到身后，剑眉拧起，拎起剑匣中的长剑，横在胸前，低声道：“小心。”
很快便有一双黑衣人破门，长驱直入，冷剑直指傅琰。
他上前一步，不守反攻，剑光闪动，眉梢冷峻，并不将那二人放在眼中。
沈岫白暗想，这等功夫，若是将来与他对上，恐怕只有两分胜算。
眼见着傅琰攻势渐盛，那两个黑衣人四拳都不敌他双手。沈岫白灵机一动，心一横，忽得踉跄着冲上前去，抱住一黑衣人的小腹，桎梏住，喊道：“殿下，你快走！快走啊！”
傅琰一怔，另一人剑花搅来，直取他心门。而那一头，沈岫白还埋头苦抱着那人，那黑衣人并不手软，径直以手肘下击，狠狠捶上沈岫白的后背。
“啊！”沈岫白痛呼。
傅琰剑意已乱，侧身躲过一击，攻势转向沈岫白抱住那人，下手极狠，一个探身刺上前去，将那人抹了脖子。
那人身子抽搐几下，瘫软下来，沈岫白颤着身后退，另一人见同伴殒命，怒发冲冠，抱着玉石俱焚的恨意冲来，狠命刺向傅琰。
沈岫白看准机会，一个闪身扑在傅琰胸前。
“殿下——”
长剑刺入后背，伴着血肉撕裂的痛楚，竟整个贯穿了她的后背，剑头亦顺势刺入傅琰心头。
沈岫白闷哼一声，失重倒入他怀中，傅琰瞬间短刀挥出，劈中黑衣人头骨，那人大吐一口鲜血，扑通倒了下来。
“殿下！”薛绍领着亲兵们很快冲入，见状懊恼大呼：“殿下！微臣来迟了！”
傅琰扶住身前已没了血色的沈岫白，眉头皱得极紧，“传太医。”
“殿下……”沈岫白痛极，她本欲卖傅琰个人情，谁料那刺客下手如此狠辣。
“疼吗？”傅琰抱紧了些，好替她分担些身体的负担，“别说话。”
他可真是矛盾，那她是答还是不答呢？沈岫白沉沉晕厥过去。
太医很快被卫兵拥簇着赶来，见着二人伤口忙道：“这位……这位娘娘剑伤贯穿胸肺，极为凶险。殿下您亦被刺入心口，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微臣这就替您拔剑包扎。”
傅琰怀抱着沈岫白坐在床榻，沉声道：“先替她包扎。”
太医这才敢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女子，却是猛地唬了一跳，那不是容妃娘娘吗，大半夜的。她怎么在这……
“可……若要替这位娘娘包扎，需得将您的剑先拔出，拔剑后血流更快，若心口失血过多，恐您有性命之忧啊！依臣之见，还是先给您止血！”
薛绍气急，上前踹了一脚，“太医院就你一个活人吗？！你再叫个人来不行吗？！”
太医跪地：“殿下息怒，薛统领息怒，太医院尽数在祖庙里给先皇帝殓容，只余臣一人留守，恐怕来不及啊。”
薛绍恨恨跺地。
“好了，快。”血滴答滴答落个不停，傅琰的唇色白得怖人，但眼里仍是强势得叫人不能忽视，“听我的。”
太医只得上手，狠心将剑从傅琰心口拔出。只一瞬，他便像被再次刺穿一般，鲜血涌出，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太医动作不敢停，嘴上却仍忍不住叹道：“殿下您口中溢血，这是内脏出血了，伤势不见得比这位娘娘更轻啊。”
傅琰觉得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有股难以名状的疲惫，却还是不声不响，稳住沈岫白的身子，以便太医取剑上药。
许久之后，血红的水在殿里殿外换了几波，薛绍的掌心亦被自己掐出了血，太医才终于长长擦了擦汗，道：“好了。殿下，事不宜迟，快，臣给您包扎。”
“她呢？”
“只需好生歇息，不出三日便可醒来。”
“好。”傅琰微叹了口气，又重重咳出一口血来，忽地晕厥了过去。
“殿下！”薛绍冲上前去。
“快，金疮药！”太医大喊，慌地手忙脚乱：“殿下内伤外伤兼备，不可再动，你们扶好，莫再移动！”
“那这女人……能不能送走？碍事。”薛绍咬牙。
“不能动！”太医汗珠直流，“容妃娘娘亦是命悬一线，经不起折腾！”
薛绍不再看她，只稳稳扶住傅琰，哀求道：“太医，一定要救下殿下。”
“那是自然！”
“御林军！”薛绍大喝一声，声音冰如寒铁。“将这两个刺客的尸体拿下，悬于城门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