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宫,西堂廊下。

    天色正晴好时光,暖阳照过琉璃瓦铺就的长廊之顶,折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来。

    长廊之下,占风铎神色匆忙,一路急行至西堂门前,探了半个身子进去道,“阿娘,我回来了。”

    西堂之内,乌芳蕤正与身侧一名年轻女子说话,闻声两人说话暂停,她回过头来,见到站在堂外的占风铎,问道,“你站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来说话?”

    而后又想起什么似地,引荐身边的年轻女子道,“对了,这是你舅舅家的琼玉表姐,有些时日没有往来了,还有印象吗?”

    占风铎笑着和表姐乌琼玉打了个招呼,又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沾满污渍的衣角与长靴,将手上带血的追日弓往身后藏了些,跟母亲说道,“我今日去巡视龙井了,稍微往里走了些,遇见了些不长眼的凶兽,打了一架,现在身上都沾了血,本想跟您讲一声就回去换一件的,龙井目前看来还没什么变化,这不是没成想表姐也在……”

    乌琼玉盈盈一笑,连忙道,“不怪你不怪你,今日是我突然上门拜访姑母,有些唐突了,正好我也要走了,告辞。”

    她说着就朝乌芳蕤与占风铎各行了一礼,微笑着离开了西堂。

    占风铎侧身避过,为她让出离开的路,却在擦身而过的当口,注意到她眼下一团明显的乌黑,明显是有苦恼的心事。

    目送着表姐乌琼玉走远了些,占风铎才走入西堂内,问道,“表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乌芳蕤轻轻叹了口气,抿唇道,“你表姐与燕王宫的宣家次子相好,今年春节两家过了明面,打算着明年就嫁娶,谁知道宣家次子忽然失踪,连带着宣家代代相传的昆吾剑一同不见了,燕王宫上下寻了好几个月都没找到,你表姐为此哭了好久,唉,按道理说宣家次子的实力也不弱,怎么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占风铎若有所思,问了一句道,“昆吾之剑,长什么样子?”

    “剑身通黑,坚硬非常,似曜石打磨而成,上附三道封印用以封印煞气,也是一柄火属的上古神器。”

    他眉头轻蹙,蓦地想起一个月前去南昭寻找兄长玩耍的时候,在他的房间里察觉到的一柄神器,它极有可能是一柄火属的神器,所以即使被深藏于黑箱之中,也能与他的追日弓遥遥呼应,令他发现了此剑的存在。

    当时他只惊讶于此剑泄露出来的磅礴力量,又不好当着兄长的面打开去看,只是多看了那黑箱的位置两眼,就被兄长用别的事情叫走了。

    “罢了,你也快些回去换衣服吧,挺难闻的,快走快走。”乌芳蕤说着又举起了手,放于鼻前,以此遮挡一部分的血腥气味。

    被嫌弃了个彻底的占风铎扁着嘴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告辞,他念及心中猜想,但事关兄长,必须得小心验证后才能下定论。

    过了几日,他启程前往南昭,去往兄长位于长和城外的庄园,明面上是许久不见兄长,颇为想念,特来相聚,实际上是想要对那柄剑一探究竟。

    可惜兄长并不在庄园之中,据他手下之人讲,兄长在长和城内也有住宅,这段时日都住在城内。

    但长和城内最近不太平,据说是现任的南昭女王病重,又有刺客夜闯王庭,因而全城戒严,弄的人心惶惶。

    占风铎不在乎那些,他们一直以来被要求不可私自干涉人间之事,他只想要去看看那柄剑,去确认一下心中所想。

    故而他随意找了个舟车劳顿的理由,想要在庄园内住一晚,明日再进城去看望兄长占风铉。

    庄园的管事不敢怠慢,立刻命人打扫了一间客院出来供占风铎居住,同时派人去通报长和城内的占风铉。

    占风铎入住新客院,等了个没人的契机,悄悄进入了兄长的房间,寻找到记忆中的黑箱,慢慢打开。

    红黑的剑身映入他的眼帘,那柄剑的确像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唯一不同的是有沸腾的岩浆藏于裂开的黑石之中,缓慢地流淌着。

    占风铎伏下身子,于剑柄最顶头的平面上,看到了阳刻的“昆吾”二字。

    他将黑箱重新合上,心事重重地离开了院落,却完全遗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存放着如此神器的黑箱,又怎么会不被设下封条禁制,而是让人可以随意翻看呢。

    在他悄然离去的同时,楼步慢悠悠地从角落里晃出,指尖轻轻一挥,将那被他提前揭下的封条禁制原模原样地弹了上去。

    占风铎连夜赶回了雍王宫,想要将这个消息告知于母亲,他叩开了母亲居住的院落大门,开门的却是父亲。

    父亲告诉他,坤王宫的乌家出了点事,母亲赶到那边去了,今晚应当是不回来了。

    占风铎有些迟疑,他在斟酌要不要告诉父亲。

    “这么晚了,找你阿娘有什么事?”父亲占郴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藏着的事,父亲的眼光总是如此毒辣。

    占风铎没了法子,只有和盘托出,着重强调了他只是看到了昆吾剑,并不知道阿兄是否真的和宣家次子的失踪有关。

    父亲占郴却还是沉了脸,厌恶道,“起先便已有些怀疑了,不成想竟真是他。”

    他大步踏出院落,对占风铎道,“我去找他,你去将昆吾剑带回来。”

    占风铎有一瞬间的怔愣,他还是想等母亲回来,但既然父亲已然下令,他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好,阿耶。”

    ——

    烛火微曳,昏黄的光芒映在墙面之上,占风铉坐在书案旁,静静地望着烛台上燃烧的蜡烛,又看了一会儿,他拿起剪刀,将堆积成一团的烛芯剪开,烛火晃动着,亮出一片更盛的光芒。

    这里是长和城内的一处小院,与程寰的府邸仅隔一条街,登上屋顶,就可以望见她府中的花草树木。

    但程寰已经快一月没回过府了,在此期间他挂念她挂念得紧的时候,也曾潜入王庭去找过她,只不过每次都会被她埋怨着赶走罢了。

    他问她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程寰咬着腮帮子想了半晌,也没给个准信出来,只是说,“我也不知道,至少要等到王女殿下登顶王位,没了其他威胁才行。”

    占风铉不是很喜欢这个回答,他在杀过人之后变得越发阴鸷了,掀起眼皮问道,“都有哪些威胁,我帮你解决掉吧?”

    程寰一脸惊恐地连连拒绝,“不不不,不用,说是威胁,也可能不是威胁,再说你不是不能使用你的法术干涉人间事物吗?别我这边解脱出来,你又要被追罚,那可算是永无宁日了。”

    占风铉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他打心底里还是想要和她一起过平凡宁静的日子。

    烛火跳跃着,他放下剪刀,转身走出内屋,打算倒杯凉茶解渴,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而后走出院落外,隐了身形。

    本应宵禁无人的街道上跑过一群身着轻甲的士兵,看模样像是从城外大营直冲而来的,前往的方向正是王庭宫门。

    王庭宫门内本就有驻守的禁军,大晚上的,没有道理要再从外调遣那么多的大营将士,占风铉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怕不是王庭内要生变!

    该死的,今日正好轮到程寰值守夜班。

    微末的仙攻灵力从他的周身漫出,身形正欲转动,一双大手遽然从身后的黑暗之中冒出,一把攥住了他的后领。

    占风铉大骇,立时翻身向后横劈,横劈一掌被拦下,但被锁住的衣领却得到了释放,他顺势向后退去许多步。

    窄巷之中,占风铉借着投落下来的月光看清了骤然袭击他的人。

    “阿耶?您怎么在这里?”

    占郴横眉冷目,沉着一张脸道,“跟我回雍王宫。”

    占风铉不明其意,喃喃道,“现在吗?现在不行,儿子有要事,等晚些时候,亦或者明天?儿子自会回去。”

    “不行。”占郴说话斩钉截铁,“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不必多说,立刻跟我回宫。”

    这是谈崩了的意思。

    占风铉没有回话,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父亲,两人成对峙之态。

    三息之后,占风铉率先动了,他佯装进攻,向前拍出一掌,占郴往旁侧躲闪,窄巷中瞬间露出一个半人宽的空隙来。

    与此同时,一个仅有占风铉自己能享用到的约衡界被开启,形状呈长条,覆盖了他即将越过占郴的区域,却又恰好将占郴排除在外,在这个约衡界的加成之下,他身形的速度将是原来的两到三倍。

    占风铉现下对于约衡之术的掌握比之前更甚一筹,当然也有可能是昆仑策从来不会这样去教他们使用约衡之术。

    毕竟在整个九宫看来,约衡师都只不过是在人间开启约衡界的辅助者,把约衡界开好,万物法则设定好,剩下的交给那群身有神兽命符的家伙们就好。

    既有如此距离,他心下略松,却不想就在此时,一道似金线模样的什物从身后直射而来,他急急向旁侧避去,撞到小巷侧边矮墙。

    他咬牙抬头,试图分辨那道金线是什么东西,却发现本应直直向前的金线伸展到尽头拐了个弯,触及到矮墙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攀上了他的身体,将他捆了个结实。

    蛛神缚!

    占风铉被捆成蝉蛹,幽怨地伸头望向占郴,大声道,“阿耶!我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求您暂时放我离开,等手头事务完结了,我自当向您请罪,求您!”

    占郴一把拎起他,带着他行走的同时,鼻间哼道,“人命关天的大事?原来你也在乎人命?”

    占风铉微微一怔,又想起之前令他作呕的那个月夜,刚开口喊了一声“阿耶”,蛛神缚的金线绳就从他肩膀向上缠去,将他的嘴牢牢封住。

    “莫要急,先回宫再与我争辩吧。”

    占郴带着他一路疾行,直至长和城外一处偏僻的小院,院内杂草丛生,门墙破败,随处可见落尘的蛛网,一尊落了半边身子的石造女娲神像高居堂内,低头俯瞰众生。

    屋堂背后矗立着一块暗赤色石壁,石壁经久历远,被风雨侵蚀败了色,零零碎碎地长出一簇一簇的苔藓。

    占郴立于石壁前,以血为引,开启连接人间与山海两界的外石壁。

    占风铉敛眉凝神看着,随着血液的浸透,外石壁逐渐从中央生成一个黑色漩涡,不断扩大。

    充沛的灵力由石壁内溢出,占郴一把将身侧的占风铉推入其中,自己也即将迈入之时,两三道锋利如锥的绿藤自漩涡内袭出,直刺他的门面而来。

    好小子,到现在还不忘反抗。

    原是占风铉卡着时间,蛛神缚在没有灵力支撑的人间束缚住人的效果是会逐渐减弱的,而外石壁开启,灵力散逸而出,他又先被推入山海界中,体内仙攻灵力解封,立时挣脱了束缚。

    占郴身形一闪,凝出火墙的同时,从藤蔓缝隙之中跃过石壁,一簇藤蔓擦过他的手臂,他不顾藤蔓划开的血痕,精准地从一片混乱的漩涡中抓住企图逃逸的占风铉。

    漩涡逐渐缩小,赤红的外石壁又恢复其原本沧桑的模样。

    而石壁连通的山海界另一侧,则正是雍王宫中鸣金殿前院影壁,翠绿的影壁在月色的笼罩下朦胧婉约。

    占风铉被父亲抓住,猛力推回,胸口受了一击,身形不稳,单手撑着跪倒在绿影壁前。

    占郴紧皱着眉头,低头望了一眼右臂上的伤口,问道,“你现在修为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练了什么邪术?”

    “邪术?”占风铉捂着胸口,咳嗽着站起身来,原先恭谨谦和的表情褪去,转而是一抹冷厉之色,“我知道阿耶您来找我是为什么了,是因为宣子禹的那柄昆吾之剑吧?”

    占郴眼睛微眯,“你杀了他?强行夺走了昆吾之剑?”

    “我杀了他?”占风铉难过地撇下了唇角,停了两息后,陡然开始大笑道,“哈哈哈,我也不记得了,我不喜欢那把剑,神器又如何?我一点都不喜欢!”

    他发出一句怒吼,幽绿的阵法从他的背后绽开,无数的棕色树枝由阵法之中冒出头来,化作三千短剑,于他的一声令下,以极快地速度冲出,成群结队地冲向对面站着的人。

    占郴怒目而视,身体跃起,双脚踏过绿影壁,借力朝着旁侧躲避而去,身后直追他而来的短树枝一部分扎入影壁之上,另一部分拐过弯去,继续追逐着他而去。

    占郴微微侧过头去,余光看到身后紧咬而来的短枝,跑动的同时立起三座火墙,逐一将身后的短枝打落。

    他将两个手掌相互一搓,火焰立时生起,包裹住他转而握成拳的双手,霎时间就已经突进到了占风铉的身侧。

    占风铉紧急唤出另一道防御阵法,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织就成一方带荆棘的大网,却在下一刻被爆裂而来的火焰撕裂,只堪堪挡住了一拳。

    另一拳不出意外地击中到了他的身上,腹部痉挛剧痛,控制的阵法与藤蔓瞬间失效,他被击飞了出去,直至后背撞到鸣金殿廊下抱柱。

    抱柱被撞出一个豁口,碎石掉落,占风铉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从一堆碎石块中艰难爬起。

    占郴凝眉站在他对面,扬声质问他道,“为什么要杀人?”

    占风铉扶着赤金抱柱,手指捻过掌心的血,带了些迫不得已的恳求道,“阿耶,父亲,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迫不得已,我与宣子禹无冤无仇,根本不会想杀他的,实在是情形特殊,请父亲您信我一次,我现在赶着去救人,只要我确认她安然无恙,我自当回宫,向父亲您详细称述一切,事后的刑责,无论是流刑,抑或是天罚,我都认!”

    “荒谬!”占郴呵斥他道,又是一脚踹至他的腿窝,将他踹倒在地,继续骂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糊弄你阿耶我!不要唤我阿耶,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一会儿说人是你杀的,一会儿又说人不是你杀的,不论撒谎与否,那昆吾剑是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你身边,给了你好好讲明前因后果的机会,却一门心思只想着逃跑!满口谎言,含糊其辞,是不是想要逃到人间一了百了……”

    父亲的痛骂声一声响过一声,占风铉心中焦急,却在这种焦急的状态下愈发丧失解释的能力,他卧在碎石堆中沉默地听着,双拳逐渐握紧。

    不行,不能再这样耽误下去了。

    一定要离开,要去找程寰,不能失约。

    忽然间,他感觉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身体上的痛楚被分散抵消了些,紧接着一道声音闯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就如同之前的那个月夜一般,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

    “需要帮助吗?阿铉。”

    其实占风铉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楼步竟然可以控制他的身体,他如同一个被操纵的傀儡,被迫去做些本不想要去做的事情。

    他想,也许那些增长的修为都是虚假的,根本就是楼步用以侵入他身体的手段。

    “阿铉,别抗拒,你也不喜欢他对吧,如果不喜欢的话,为师就帮你杀了他。”

    他?占风铉抬头看向处于暴怒之中的父亲,不不不……

    可大股力量的流入瞬间就爆发为攻击,藤蔓缠绕而成的囚笼霎时升起,比之前坚硬万分,占郴双拳击出,竟不能当即击碎,他意外地看向已然站起的占风铉,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占风铉的额头上显现出金色的繁杂花纹,一路向下延伸直至眼底,也将他的眼睛充斥为金色。

    如此明显的特征,如此独特的额间金纹,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脸颊之上,这明明……明明应当是天姬灵才会有的。

    古籍曾记载,天姬灵者,金瞳有光,额间攀金纹,状如人,其貌美,声清脆,如鸟鸣,为上古神侍者,可创生空间,谓之约衡师鼻祖。

    愣神之间,一道充满尖刺的藤蔓从占郴身后升起,化作一柄利剑,朝着他的心脏刺去。

    等占郴发现的时候,利剑已然成形,囚笼状的藤蔓如一条条青蛇,锲而不舍地咬住他的四肢,占郴用了些力气,扯断手臂之上的带刺藤蔓,念出法诀,赤色的法阵于他的脚下旋出,火焰冲天,爆开囚笼。

    现在躲开已然来不及了,只能以攻为守了。

    而同样刚刚发现这柄成形利剑的,还有利剑的主人——占风铉。

    楼步那庞大的灵力突然汇聚于他的身体之内,与他自身的灵力相互冲撞,两股灵力相互角力,使得他体内如被火灼烧过一般,头脑更是发胀,他企图收回利剑,可从他身体里流淌而出的仙攻灵力却完全不听使唤。

    无助,迷茫,沮丧,那个月夜往后每每想起的折磨,一同聚成了他的不愿意。

    头脑依旧胀痛着,思绪时有时断,他咬下舌尖,以痛楚警告着自己,不断重复抵触着——

    我不要这样。

    利剑闯入火焰之中,如一只俯冲而下的鹰,朝着锁定的猎物猛扑而去,区区火焰,不可捍卫它分毫。

    利剑裹挟着一股强大的灵力,穿过占郴的火墙,从占郴身后袭来,突然间,于他背后一寸的地方猛然停住。

    占郴神情一滞,余光之中瞥见一点燃烧而去的袖摆衣物,猛然反应过来,是占风铉先一步探进火墙,于他身后生生用手握住了那柄藤蔓化作的利剑剑身。

    手掌间的痛楚慢悠悠地传来,鲜血滴落,占风铉手握的那柄利剑又变回为藤蔓软趴趴地垂下,他的头微微一偏,在占郴没有举动前,迅速丢了手中的东西,转而朝着绿影壁跑去,跑动之中弹出手中的鲜血于影壁之上,用以开启通往人间的外石壁。

    黑色的漩涡浮现在石壁之上,占风铉冲着跳入其中,他终于可以回到人间南昭长和城了。

    他一头栽进那处破败的女娲神庙后院,滚了一身湿滑的苔藓与灰尘,却顾不得清理,立马起身朝着王庭奔袭而去。

    他一路奔袭,想要再快一些,他掠过无数屋檐,屋顶青瓦发出沙沙的响声,直至王庭大门前。

    彼时紧闭的王庭大门在此夜大敞,无数士兵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地,满地血淋淋,朝前一眼望不到头。

    占风铉的霎时间心沉了一半,这里爆发过极其惨烈而残酷的战斗,他顺着长长的宫道奔跑着,于尽头大殿前看到了,左手握着旗帜般长银枪,右手攥长剑的程寰。

    她低头阖眼跪在血染的白玉砖之上,身后是她一直守护的王庭主殿正门。

    纵是如此,她的腰板依旧挺的很直。

    血污顺着她的头发流淌而下,淌过安静沉睡的脸庞,滴落在她的膝间衣物之中。

    着急了一整晚的占风铉,忽然就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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