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的看了眼芝兰,见她脸上满是沉静的笑,又盯着庄学究沉思的模样,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纷纷有些期待。

    片刻,庄学究停下了扇子,漫步走到芝兰身侧,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转动,芝兰又是屈身一礼。他望着芝兰镇定的模样,微微一笑:“兄弟和顺,齐心协力共同对外,自是家族之幸。从嫡庶到外敌,芝兰所图甚大,颇有雄心壮志,善。”

    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颜,连最自傲的墨兰也颇为愉悦,只是意识到自己脸上有了微笑后,又突然收了回去。她读过不少诗书,自认是才女,对前朝兵乱之事了解一些,因此才会赞同芝兰的说辞,只是她心中恼怒芝兰出生高贵压了自己一头,又频频用父亲来压她,所以才如此别扭。

    放了课,长柏照例又同齐衡和长松在探讨课业,顾廷烨也加入其中,议论了一会后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便告了辞。在出书塾不久,他就看到芝兰和那个表情呆滞的小丫鬟站在前方,身着浅绿色的裱褙,双蝶袖罗裙长裙,袖口上绣着淡绿色的兰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的彩蝶用各色丝线绣制,听到动静后转过身回忘自己时,长裙散开仿佛蝴蝶飞舞其中,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风范。顾廷烨眼中一暗,不由的想起了曼娘,收敛心思后走上前躬身抱拳:“芝兰妹妹,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芝兰回之一礼,嘴角带着和睦的浅笑:“芝兰今日僭越,还望仲怀哥哥谅解。听闻仲怀哥哥别府有一孤单柔弱女子?”

    这话由芝兰一个闺阁女儿问出实在无礼,只是顾廷烨本就是一个混不吝的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感到奇怪:“正是。曼娘她父兄皆亡,实在可怜。我见她柔弱不能自理,顾府不得入,便把她安顿在了我的别处居所。不知芝兰妹妹提起她是何用意呢?”

    芝兰反问道:“不知兄长是否有以她为妻之心?”顾廷烨摇摇头:“她是梨园歌伎出身,如何得配啊。”

    “那是否想让她为妾为外室?”

    顾廷烨有些沉默。芝兰耐心地说:“仲怀哥哥如今这样安顿的方式实在欠妥。且不说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巨大影响,日后入朝为官会受尽弹劾,如何为国尽忠?再说外府别住的女子只能为地位低下的外室,且生下的子女也会备受鄙夷,若你真心喜爱那女子,何不等到正式娶妻后再迎她为妾?那女子对你心存感激,你如此却又毁了她的一生。如今图一时之快,不为长远之计,日后悔矣也迟了。她父母皆亡,你既然有心,合该为她的未来好好记上一记。”

    顾廷烨听了太多的话,都说是曼娘有心攀附自己,可他却不信。如今芝兰说自己没有为曼娘考虑女子的名节,这才让他听进了耳朵。如今想来确实如此,忍不住羞愧抱拳:“芝兰妹妹心思纯透,我这莽夫一个确实想不到太多。曼娘哭着求我,让我把她留在身边为奴为婢。她哭得实在可怜,我才软了心肠把她安置下来。为兄惭愧,本有让她做妾之心,如今觉得实在自私,这就回去为她重新考虑稳妥的地方。”

    孺子可教。芝兰心中略微满意,面上更是轻柔地笑,让人心中舒坦:“芝兰身边少有贴心的侍女伺候,唯独纹歌合我心意,却心思粗大,须得我多番提点。听兄长说起便觉得这个曼娘心思细腻,兄长若不嫌弃,或可将她带来我的身边做个二等侍女侍奉。不说大富大贵,我也必定是娇养着她的。在盛府随着学些规矩学问,日后再托父亲为她寻一处好人家为正头大娘子,也好在婆家扬眉吐气了。”

    芝兰说得有理有据,顾廷烨向来吃软不吃硬,劝话的又是他在女子中最欣赏敬佩的人,略一思考便答应了:“我在家中不受父亲喜欢,兄长又对我横眉冷对,曼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跟着我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你才华斐然,温柔端庄,又地位尊贵,她能入盛府服侍你,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面露落寞的又对芝兰躬身抱拳,芝兰受了这一礼,面带微笑:“仲怀兄大义,芝兰深深拜服。只是此事不宜久拖,恐对你和她的名声皆有不利,不如明日芝兰便派纹歌带着几个婆子小厮去把曼娘接过来吧,兄长以为如何?”

    下定了决心后,顾廷烨一身轻松,见到芝兰为她多番考虑,拍板道:“她以后既然是你的侍女,何时来你决定就好。只是一会我要去给她细说此事,好让她有个准备。”

    芝兰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愉悦的笑意:”这是自然。纹歌,你且亲自去把我院子的东南侧屋子仔细收拾出来,开了我的库房摆上些摆件,床铺被褥也要用好的布料,明日给曼娘住上也好舒服些。总归是仲怀哥哥你的人,我要给她用最好的,不让她受什么委屈。”

    她安排详略,可见对于曼娘的到来多么重视,笑意中全是温婉,顾廷烨心中更是熨贴,对芝兰更是心存感激:“她出身低,你也不必如此郑重,你身边的侍女如何她便如何就是了。我这就回去了。”准备离开时又被芝兰叫住了:“仲怀哥哥,你可别食言而肥啊!”

    顾廷烨闻言爽朗的哈哈大笑,背过身招了招手走了。

    纹歌脸上有些沮丧:“姑娘,您库房里的东西不是宫里赏赐的,就是各家夫人送的,样样都珍贵,奴婢不知道哪个适合给那个曼娘用。”

    芝兰忍不住捧腹开怀一笑:“纹歌啊纹歌,该怎么说你好呢?”纹歌更是难过,低着头:“奴婢自知粗笨,好多事想不明白,还请姑娘您多多教导,不论多难,奴婢……愿意去学。”

    纹歌性格孤僻,但相处这段时间,芝兰知道她对自己忠心耿耿,不忍心伤她的心,轻轻扶起了她:“想不明白也没有什么大碍,我且都告诉你就是。你去我的房中拿库房钥匙,挑些看起来就华贵的瓶器字画之类,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日后必定有用。”

    纹歌就着芝兰的手站了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便领命而去。芝兰又转身看向了顾廷烨离去的那条路,夕阳从墨绿甚至有些发黑的树林缝隙中透出点点金色的光芒,微风吹拂,那光芒似隐似现,让人沉醉。

    甜水巷中,朱曼娘一边做着女红一边哼着小曲,再时不时往门外忘几眼,待看到顾廷烨踏着轻松的步伐走过来时,立马收回手边的东西,展开甜蜜的笑容扑了上去:“二郎,您回来了!”

    顾廷烨下意识闪躲了一下,朱曼娘扑了个空,圆润的眼珠转了转,嗔怪道:“二郎还是不喜欢奴家吗,竟然这样躲着,既然如此,奴家走好了!若是有什么人喜爱奴家,给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便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顾廷烨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闻言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渐浓:“你既然也有此意,那我就放心了。”

    朱曼娘傻眼了。

    朱曼娘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望着顾廷烨。

    顾廷烨只以为她是乐傻了,嘿嘿一笑:“是盛家八姑娘想要你过去伺候她。你且放心,这个八姑娘最是端庄优雅,和善可亲的。她说你过去伺候一段时间后,就会为你相看好人家做大娘子,风风光光的出嫁。她还对你很是重视.......”

    “够了!”朱曼娘有些愤怒,吼出来后又反应过来,赶忙用衣服的袖子擦拭着眼角,声音温柔令人痴迷:“二郎,方才只是奴家说说而已。您当初救我于水火,我怎会离开您去伺候盛家姑娘,让您一个人这么孤独呢?”说完,看到顾廷烨本有些震惊的脸庞逐渐有松动的痕迹,心中一喜,决定再接再厉:“白大娘子早早就走了,您向来与家中不和,奴家都看在眼里,格外心疼呢。”朱曼娘边说边趁着顾廷烨怀念往事时的出神,用柔软的手掌抚上了他的胸膛,又四散开来到处挑逗,低着头脸上笑的得意。

    顾廷烨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被手法老练的朱曼娘略一撩拨便有了反应,正忍不住要将她抱在怀里时,眼前想到闪过了那张双眼如墨玉深潭的端丽冠绝的脸庞,言谈犹如在耳:”仲怀哥哥,你可别食言而肥啊!“猛地惊醒,将怀中柔弱美人推了出去。

    朱曼娘躲闪不及,一股脑摔在了地上。她如今日子过的舒坦,身骄肉贵少,会受到这种疼痛。看到面前男子视她为豺狼虎豹,频频躲闪,她无法再伪装下去了:”二郎,你不是最喜欢奴家的吗,为奴家置办这套宅子,还说要买几个婢女伺候着,日后让奴家跟着你享福吃穿不愁,如今倒是说话不算话了!

    突如其来的指责,顾廷烨有些意外。他本想拉起曼娘,可又怕会牵扯不清只得作罢,只是听这话音,曼娘跟着自己是贪图富贵?他有些愤怒,又有些被欺骗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拉起还在地上怒目直视的朱曼娘问道:”曼娘,你,你当初说是家中已无亲人,无处投奔,愿永远为奴为婢,我心中怜惜才收留了你。你如今...你如今明白告诉我,你是感激我,还是看重我的身份!说!“

    朱曼娘吓了一跳,顾不上再责问顾廷烨,脸上带了几丝媚笑:”二郎,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奴家自然是感激您的恩情,这才愿意跟随的,方才只是...只是被您说的要把奴家送给盛家八姑娘给惊着了。“眼珠转了转,将顾廷烨安抚下来后,递上了一杯茶水,继续说道:”年幼时四处漂泊,高门贵女的事情奴家所知甚少,不过既然行八,想必这位姑娘年岁还小。只是常言道好女不通外男,不知她是如何知晓奴家,又是如何向您讨要奴家的呀?“

    顾廷烨听出曼娘话中有话,愤怒的砸碎了手中的杯子:”什么好女不通外男!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她心地善良,思虑周全,担心我这个兄长的声誉和前程,才多番打算出此计谋。不然,她堂堂乐安郡主,未来的国母,如何会把心思放在你我身上!”

    朱曼娘这才知道盛家八姑娘就是早年许多来听她唱戏的男人们口中所说的顶贵之女,她心中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了:“二郎,奴家错了,早知道郡主和您是这般打算,奴家说什么也不会说那些糊涂话的,奴家错了!”边说边作势打自己的脸。

    只是顾廷烨看穿她心思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单纯,略有些失望,冷眼看着她装腔作势,心中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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