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把宁景和铃兰接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啊!”他眼里的光不断闪烁,紧紧盯着阿肃满是希望,只要阿肃不离开他,他什么都可以妥协,他会善待铃兰、宁景。

    她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转过身来,眼里的泪水早已消失殆尽,嘴唇微张,一字一字的表述着,“不可能。”

    语气决绝,又如寒风刺骨一般冰冷,她要将这不可能三个字狠狠地烙印在他心上。

    复活宁景,本就是逆天而行。

    若强行留在人间,不出三日,那冷面无私的无极战神就会将她们斩尽杀绝。

    以她如今的能力,护不住任何人,所以于她而言,是不可能拿宁景的性命和这么久的筹谋来冒险。

    陆湛明眼里的光亮沉了下去,涌上的是无尽的悲伤,他问:“那你要我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他自知即便做的再多也抵不过她的师傅。

    “第三件事,我要你做皇帝一日,就护黄复良荣华富贵一日。”这要求不难,她能为黄复良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好!”陆湛明答应的爽快。

    她的心机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深沉,他斗不过她,可他还是想问:“是不是即便没有黄复良,你也会寻他人帮助?你早就筹谋好了这一切?包括我要走的每一步?”

    “是。”阿肃处心积虑的筹谋许久,已经将所有路数都想了个遍,不论是否阴招,是否违心,是否有悖天道,只要是挡在她路上的人,都得死!

    “我身上是还有你要图谋的东西?”陆湛明紧紧盯着她,想要将她融进眼里一般。

    若只是心头血,她大可昨夜拿到后就离开,如今陪他演这一遭,绝对不会只是为了保全黄复良。

    “有。”

    “什么?”

    “碎骨。”

    陆湛明忽而一笑,什么都懂了,“所以,那日是你故意设计的?温情是假,折我碎骨是真。”

    他身体一向强壮,受过的伤也不计其数,怎么会被她一压就会断了骨头呢?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更愿意选择相信她不会这样做。

    “是。”阿肃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那你说过要在我身边照顾我,也是随口说出来诓我的?”

    他不想听到那个答案,眼里盛满了无边的阴影,紧紧地盯着她那似血一般的红唇。

    只看她嘴唇翕动,久久才肯说出那个“是”字来。

    陆湛明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肩膀落了下去,“可我现在不是凡人吗?”

    他知道倒霉蛋不是他,天神青玄才是他,所以她才会千方百计地想来接近天神转世的自己。

    “天神青玄,下凡皆为虚幻仙体。”仙人下凡都是凡胎肉身,唯有青玄,是虚幻仙体,所以她复活宁景的唯一希望就是夺陆湛明骨血。

    “设计让我剜心头血也是为了宁景?”他闭眼,不想听到她的答案。

    “是。”

    心如刀绞却还是想探寻个究竟,“所以,将军府那瘫痪长子就是宁景。你想要太子妃之位是假,顺利留在将军府,好将我的心头血喂给他是真。至于铃兰也是你一早安排好来接近我的人,教我早早领略她巫蛊之术的厉害,好让我痛苦于如何让郁宁回来时,去求她相助,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给你栽种蛊虫,好让我心甘情愿地剜下心头血去救你那师傅?”

    他可以原谅阿肃所作的一切,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了宁景离开他。

    阿肃应道:“是。”

    他猜的没错,只是阿肃算错了一点,郁宁意志坚强,足足耗费了一百三十八只蛊虫才能中蛊成功。

    “那郁宁呢?你让我一心痴恋于她又是为何?”他不明白,既然只要骨血,又何必借用郁宁的皮囊身体,她以身入局又是为了什么?

    “一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剜心头血;二是为了辨别我的情丝是在郁宁身上还是郁安身上;三是为了报复你利用我之恨。”她答得坦诚,如今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不如教他知道他爱错了人。

    “将我与郁宁的红线绑紧,一心痴恋她,所以见不得她受苦,我便心甘情愿地剜心喂血?”

    “是。”

    若是阿肃主动去剜,天上那些盯着的人,马上就会下凡来找她麻烦,她还没救得了宁景,就会被他们打得魂飞魄散,可让陆湛明自愿剜,那就是他的劫难,他们有心干预也管不了。

    “诱我抓郁安,又让我放他回青州,你再以郁宁身份回去,利用我屠封家满门,杀封萋萋,都是为了辨别郁安身上的情丝。见他没有,你就设计在长欢城内杀了云载?”

    “是。”

    哥哥命定之人有二,除了黄嘤嘤还有封萋萋,黄复良对她有恩,所以只能选择封萋萋。

    她以为情丝会在哥哥身上,结果封萋萋死了,也没有显现,所以她断定自己被夺走的那根情丝落在了郁宁身上。

    果不其然,云载一死,情丝显现。

    “情丝是你的?那郁宁的情丝呢?”

    “郁宁身上有两根情丝。”而多出的那根是阿肃的,“郁安是我的亲哥哥,我们本是一块连身赤色岩石,姜明制作长生不老药只需要一半岩石,我被留了下来,可我身上的情丝却被毓灵仙子夺了去。”

    “所以,也是你做了手脚,让我阴差阳错地灭她家国,杀她心爱之人,然后等你夺了我的骨血后,再将郁宁还我。可这时候的我和她隔了血海深仇,我爱而不得,她痛苦万分?”

    好计策,一石三鸟,不得不谓高明。

    “是。”

    阿肃仰头看天,不愿再去看陆湛明那炽热的双眼,她承认,“我是不是很歹毒?可这都是青玄教我的,他说万事没有胜算之时,要学会利用,学会攻心,不能直达目的时,可以多耗费一些心思。我融会贯通,不知道他会不会满意这份答卷。”

    陆湛明心痛难忍,没想到她早就筹谋好了,虽然眼眶有些湿润,却还是拍手称赞道:“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教会了徒弟,害死了师傅。青玄若知道你以身入局来设计他,一定会很满意。”

    只是此刻的心为何如此荒芜?

    他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强撑着问道:“可我是凡人陆湛明,不是伤害你的天神青玄。我可以心甘情愿地将碎骨取出给你,可以让你去救回宁景,那你能尝试着爱我一点吗?”

    他放下所有的高傲,想要挽留她。

    可阿肃却冷声回绝:“不能。”

    他们之间隔得不只是郁宁,还有天道。

    “郁宁身上有两根情丝,你的那根让你对我动了心,不是吗?”陆湛明死死地盯着她,他不信她没有动过心。

    “我没有。”阿肃怎么可能承认对他动心,她还要夺他碎骨,做一切伤害他的事情,“我、宁肃、从未、爱过陆湛明!”

    陆湛明的眼底爬上一层痛苦,“可我对你动了心,也动了情。”

    他坦诚的面对这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爱上了阿肃。

    即使是三根红线如钢筋铁索一般紧紧捆着他和郁宁,他也深爱着阿肃,不能自已。

    “你爱的是郁宁,不是我宁肃。我卑劣不堪,也不值得你爱。”她眼眸中躲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愫,爱不爱的对阿肃来说没那么重要。

    “那你爱宁景?”

    深邃的瞳孔上泛起了幽幽的波光,心也不受控制地悬了起来,他害怕再从她的口中说出个是字来。

    “我不知道,但世间万物抵不上宁景。”

    宁景对她有救命之恩,有养育之恩,有教导之恩,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希望。

    不是肯定的答案就好,“如果这碎骨我不肯给呢?”陆湛明眼底的希望无限泛滥,紧紧拉着她的手,贪婪地问道:“那你是不是就能留下来与我周旋一些时日?”

    只要能多留一些时日,他一定会尽心对她好的,将她彻彻底底当做阿肃,不再是郁宁的替身。

    只要阿肃还肯接着骗自己,那这一切他也可以装做不知道,他要带她一起去看这世间繁华,品世间美食,将他那一腔爱意和满腹眷恋都让她知晓。

    “虚妄浮生,惹人贪恋。这碎骨不论你是否自愿,我都会拿走。”

    阿肃抬手,打破了他的妄想。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束缚于半空之中,用那根金簪剥开他的手腕,取出那块碎骨,微末大小,却闪着异常耀眼的光芒。

    “此生是我对不住你,欠你的万世不能偿还。如今上天去替你修改姻缘是做不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洗去郁宁与你之间的恩怨是非,将她完完整整的还给你。”

    “不!”陆湛明失声大喊,“不要!”

    金簪入体后光芒四溢,阿肃的魂魄从郁宁的身体中剥离出来,竟然重新生成了一副身体,除了眉间多了一个红痣,与郁宁外貌、身姿并无二异。

    这金簪是天神赐她的,她又将她仙云山上万千法器加以融合,再以她升仙前的凡身□□演化,不但可以来去自如,更能断仙骨,毁意识。

    筹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即便郁宁这副身子死了,她都能重新拥有一副身体留着凡间。

    陆湛明跌落在地时,看见的是她嘴角的笑意和没有一丝留恋远去的背影,她终于能再见到宁景了,她应该很开心吧!

    阿肃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只留下他曾戴在她手中的那只寻音玉镯落在地上。

    他紧紧握着玉镯爬了起来,不顾手腕不断流淌的鲜血,低头苦笑道:“是啊,她只要施法便能找到金簪,这点小伎俩又如何骗她?向来都是自己被她骗。”

    陆湛明觉得心一直再往下坠,好像要掉进了个无底深渊中,他有些撑不住,空落落地接连后退了几步。

    石头赶来想要搀扶他,他却摆了摆手,扶着柱子才往台阶上一坐,死死地盯着手上的寻音玉镯,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地上晕倒的郁宁。

    在挽花院的时候,她曾提起,说在话本上看见过,戏中人两情相许时,都会赠送一只玉镯,她也想要一只,但不要普通的,要镶嵌着金边,水色通透的。

    于是他寻了很多,唯有这一只和身上的青龙云纹玉佩水色几乎一样,仿佛如一块籽料做成的。

    后来意外发现这玉镯和玉佩竟能通灵,有寻人之效,戴上玉镯的人去了哪里,带着玉佩的人都会知晓。

    他给她戴上时,她高兴极了,说:“阿湛,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只是那时的他不懂,将她当成了郁宁,害怕被郁宁发现她的玉佩在自己手中,失口否认了。

    “只是个普通首饰,你想要的话,多了是。”私心里想着的是知道她所在的踪迹,叫她不要离开了自己才好。

    陆湛明坐在台阶上,大梦初醒,原来这玉镯也是她故意叫他得到的,这一切也只是她的设计。

    他盯着地上那只玉镯,眼睛有些酸涩,问着石头又好像是喃喃自语,“你说,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为什么会留不住我想留下的人?”

    石头不知如何作答,看着躺在地上的郁宁,安慰道:“没准留下来的,才是最好的。”

    她虽然更喜欢阿肃姑娘,但也知道仙道殊途,他们始终没有缘分。

    “可留下来的并不是我真心想要的。”他看着地上的女人,明明一样的相貌,明明她的情丝还在,为何自己那一厢情愿的热情如被冰水浇灭了一般,再也燃烧不起来了?

    他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女人,语气中没有一丝热忱,“将她送到东厢房,找个医官看看,再派人伺候着。”

    “不送喜房吗?”石头的语气微弱,今日陆湛明还需携太子妃进宫,她不敢擅自决定。

    “将挽花院之前留下的那些衣服送到东厢房去,喜房里的衣服首饰别动,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喜房半步,违令者,杀。”陆湛明眼皮子都没抬,只是盯着寻音玉镯出了神。

    他已经将郁宁喜好的东西都留在了挽花院,如今太子府中全是鲜艳精美之物,就连这满院子的大红喜字都是他亲手写的,每一笔都蕴含了他的真心,若昨晚他不离开,那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阿肃,我该如何寻你?”

    手腕的鲜血无尽地流下,滴答,滴答,像是在心底绽放起了一株贪婪的花,眼底的暗淡一闪而过,那是无尽地掠夺,“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一定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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