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颉之轻手轻脚地翻墙进入不器斋，他踮脚摸到虹以歌的卧房门口。屋内还亮着灯，有一道影子投射在门窗上。
看来这姑娘还没睡。
柳颉之将窗户推开一道缝，轻盈地翻窗入屋。然而屋里空无一人，甚至连那道人影，也不过是一张纸片剪成了虹以歌的轮廓蒙在烛火前，假装成屋里有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糊弄谢清欢。
确实是虹以歌做得出来的事。柳颉之看着那张纸片，哭笑不得。
他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预备去院中找找，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也就罢了，还要拖着病体出去瞎逛。
柳颉之大步走到窗前，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窗框，窗户便从外边打开了。
虹以歌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和单薄的白裤，她单脚搭在窗口上，双手扶着窗沿，嘴里还叼着小半只烧鸡。
她看到柳颉之在自己屋里显然吓了一跳，可怜的烧鸡从她嘴里掉落，她忙要伸手去接，但完美地错开了。
还是柳颉之眼明手快，在烧鸡落地的前半刻，他将烧鸡捞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啊？”虹以歌翻身入屋，将窗户合严实了，并将之前拢在蜡烛前的小像收了起来。她看到柳颉之以将烧鸡摆在了桌上的茶盘里，便撕下一条鸡腿，塞进了嘴里。
柳颉之将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我听秦大夫说了，你和苏莱曼打完右肩伤口便裂开了，还有你……”
后面的话，柳颉之不太好说，他将糕点往前推了推：“这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选的都偏甜。这碗茉莉百合汤，出来前我温好了。就着吃就不会太腻。”
虹以歌单手撑着头，望着柳颉之傻笑：“小公子真好，欢哥儿只让我吃清淡的，一晚上只吃了红枣粥和大饼，我都要饿死了。不然我也不会半夜起来偷烧鸡吃啊。”
“还有这个，听说是小弗朗机人从新大陆那边带来的糖。”柳颉之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块棕色的呈方块状的东西。
虹以歌凑上去用鼻子闻了闻，棕色的糖块确实有股香甜的气息。她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糖的味道很奇怪，除了甜味之外还有股苦味，之后便是特有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
“好独特的味道。”虹以歌找不到词来形容这股味道，“苦中带甜，还有点香。小公子，这个叫什么？”
柳颉之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是个挺怪的名字。你若喜欢，我托人去买就是。”
“不了，新大陆那边的东西，现在还很贵吧。”虹以歌连忙拒绝，并且致谢道，“谢谢小公子。”
“你我之间，何必计较这些。”柳颉之蹙眉，他有些不满虹以歌现在对他如此客气，“小虹，你叫我什么？”
虹以歌埋头啃烧鸡，充耳不闻。但她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的目光。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回避也回避不得的。
就像烧鸡总有吃完的时候，柳颉之也总有追问她的时候。
只不过，柳颉之没有直接问虹以歌，而是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放在了自己的眼神中，目光里。
虹以歌十指都沾了油，她想擦擦手，却又不方便。所以，她将手伸到了柳颉之跟前：“小公……”，似是感受到柳颉之的目光忽然冷了起来，虹以歌急忙改口道，“小、小柳，帮我擦一下。”
柳颉之这才从怀里掏出手帕，捉住虹以歌的手，将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擦干净。
虹以歌用空出来的左手端着茉莉百合汤，吹着气，慢慢喝着：“这碗汤，像是小千机楼里婷儿姑娘做的。好喝。”
“是她做的，但愿她能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不至于玩忽职守。”柳颉之话里有话，神色也冷漠了起来。
虹以歌放下汤，认真看着柳颉之，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觉得，婷儿对你很忠心。”
“嗯。就是不大聪明，让人有了可乘之机。”柳颉之见虹以歌嘴角还泛着油花，便上手擦拭着她嘴角。
虹以歌不太适应两人如此亲近，几乎是跳着从椅子上起来了，她背过身去，跺着脚，嗔道：“你突然这样，我不习惯……让我再过渡过渡。”
柳颉之凑到她跟前，低声问：“小虹要多久的过渡时间？”
“我、我怎么知道。”虹以歌双手相互绞着，显然是纠结极了。
柳颉之怕自己逼紧了，这姑娘给自己下逐客令，日后还要躲着他，便不再追问，而是问她：“那现在，牵手手可以么？”
“死鬼，什么‘牵手手’，我还恶心心呢！”虹以歌眼笑眉舒，同时将手主动递了过去。
气氛稍稍活跃了些后，柳颉之才步入正题：“小虹，你的身体到底怎样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虹以歌努努嘴：“右肩还是好疼啊，只能慢慢养着。至于……咳……肚子是疼了点，但也还好。就是血流的多，比较吓人。等、等呃……亲戚走了，便好了。没什么大碍，顶多要补血。”
柳颉之的目光没有从虹以歌身上离开过，他见虹以歌神情躲闪，怕对方还有事瞒着他，又问道：“当真没什么大碍？”
“嗯。”虹以歌点头，她看柳颉之满面严肃，不由笑道，“小公、小柳要是心疼我，每晚过来给我送点吃的，比什么都好。”
柳颉之没有答话，而是将虹以歌横抱而起，放到了床上，把被子给她盖好，又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来可以，但是你也要好好休息。”柳颉之坐在床旁，他将手伸进被子里，在虹以歌小腹处揉着。
虹以歌害羞，她本想下意识想躲开，可她看到温柔这种东西，从柳颉之眼中溢了出来，她的心底，便被“贪心”二字占据了。
她想让柳颉之多留一会儿。
“柳颉之，别自责。是我要见你的‘底牌’，是我要蹚你这趟浑水。我与疏勒国来使打得很畅快。尽管虹以歌是废柴，但是紫陌可以名扬天下。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多羡慕欢哥儿、羡慕你——羡慕你们的故事在茶楼酒肆里被人颠来复去地说。
“仗剑之人，岂能不慕英雄名？”
说完这句话，虹以歌和柳颉之都陷入了沉默里，空气突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良久，虹以歌笑着说道：“其实我唯一担心的，是女帝把我扣留太久，反倒成了她掣肘你的工具。”
“那倒不会，女帝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对于我来讲，威胁无用。倒不如顺我心意，这样才能合作愉快。任何人对于她，皆是贤时就用，不贤便废。”柳颉之眼中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素日里的冷静和理智。
虹以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嘤。看来我还不够重要啊。嘤嘤。”
“别装哭。”柳颉之戳破了虹以歌的小把戏，并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我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独不受威胁这一点，别无二致。”
虹以歌欣然：“这倒是。”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后，柳颉之起身，掸平衣服上的褶皱：“我不多留了，你早点睡，如果真的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讲，好么？”
虹以歌见柳颉之要走，忙牵住他的衣袖，叮嘱道：“好。不过柳颉之，你回去以后能不能不要怪婷儿？那天的药不是她煎的，血草乌也不是她放的，别怪罪她。”
话出口的瞬间，虹以歌能明显感觉到柳颉之有片刻的发蒙，他整个人的气场也变了。
“血草乌？你怎么知道是血草乌？”柳颉之缓缓收回了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虹以歌。
秦翊沫跟柳颉之说，有人在虹以歌的药中加了东西，可能是血草乌，也可能是牛膝草，二者药性相近，引起的症状也十分相像。但是，他们大夫不敢随意开方，毕竟引起血山崩的原理不同。如若是血草乌，便要用温和的药来调和。如果是牛膝草，就要用猛烈的药。
一旦开错方子，反倒会雪上加霜。
柳颉之听秦翊沫说，只等小虹月事一过，血山崩便会好，只不过后续几个月可能会有些贫血。现在若能对症下药，就能治好，也无贫血的后顾之忧。
可惜的是，无论是秦翊沫子灵还是谢清欢，都无法通过简单的把脉确定，当时虹以歌吃下的到底是血草乌还是牛膝草。
也正是这一点，让柳颉之恨极了熊初墨和她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狠毒至极。
然而现在虹以歌却脱口说出“血草乌”三个字，她早知道有人在她的药里加了东西。
虹以歌被略显激动的柳颉之吓到了，她回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冷汗一下浸湿了后背。
她知道，柳颉之这种人，最讨厌被人利用，更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摆弄诡计，又最最见不得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熊初墨自以为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就能轻易掌握他的喜好，从而更好接近柳颉之。殊不知，这才是柳颉之讨厌她的原因。
那天，虹以歌见到药不是婷儿送的，早就闻出里面加了血草乌，可她还是喝了下去。
无他，她只想利用这点，激怒柳颉之。
自己动手对付熊初墨固然畅快，然而，再多一个柳颉之，更好。
——在当时，虹以歌是那样想的。
——所以，不是熊初墨利用了柳颉之，而是虹以歌利用了他。
“虹以歌，你知道么，我曾经最讨厌你装痴作傻，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样子。如今肯说实话，我却不高兴了。”柳颉之自嘲地笑着。
这一次，虹以歌从柳颉之的眼中读到了无边的失望和深深的无奈。
随后，室内响起了柳颉之的脚步声。
他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逐渐远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要随着柳颉之的离去而消失。
虹以歌翻身下床，赤足追到柳颉之身后，她扯住柳颉之的腰带。
柳颉之站定，等着身后人说话。
“彼时，你不知我，我不知你。我自然不敢与你推心置腹。”
虹以歌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在发颤。
“柳颉之，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
虹以歌紧紧攥着柳颉之的腰带，她看着自己的足尖儿，心神俱震。明明柳颉之离她很近很近，但她却感觉，她离他很远很远。
她看着柳颉之缓缓抬头，背影无比惆怅。他叹息的声音，如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头。
“睡吧。”
柳颉之反手将虹以歌的手扒开，翻窗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TBC.
看来这姑娘还没睡。
柳颉之将窗户推开一道缝，轻盈地翻窗入屋。然而屋里空无一人，甚至连那道人影，也不过是一张纸片剪成了虹以歌的轮廓蒙在烛火前，假装成屋里有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糊弄谢清欢。
确实是虹以歌做得出来的事。柳颉之看着那张纸片，哭笑不得。
他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预备去院中找找，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也就罢了，还要拖着病体出去瞎逛。
柳颉之大步走到窗前，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窗框，窗户便从外边打开了。
虹以歌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和单薄的白裤，她单脚搭在窗口上，双手扶着窗沿，嘴里还叼着小半只烧鸡。
她看到柳颉之在自己屋里显然吓了一跳，可怜的烧鸡从她嘴里掉落，她忙要伸手去接，但完美地错开了。
还是柳颉之眼明手快，在烧鸡落地的前半刻，他将烧鸡捞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啊？”虹以歌翻身入屋，将窗户合严实了，并将之前拢在蜡烛前的小像收了起来。她看到柳颉之以将烧鸡摆在了桌上的茶盘里，便撕下一条鸡腿，塞进了嘴里。
柳颉之将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的糕点：“我听秦大夫说了，你和苏莱曼打完右肩伤口便裂开了，还有你……”
后面的话，柳颉之不太好说，他将糕点往前推了推：“这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我选的都偏甜。这碗茉莉百合汤，出来前我温好了。就着吃就不会太腻。”
虹以歌单手撑着头，望着柳颉之傻笑：“小公子真好，欢哥儿只让我吃清淡的，一晚上只吃了红枣粥和大饼，我都要饿死了。不然我也不会半夜起来偷烧鸡吃啊。”
“还有这个，听说是小弗朗机人从新大陆那边带来的糖。”柳颉之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几块棕色的呈方块状的东西。
虹以歌凑上去用鼻子闻了闻，棕色的糖块确实有股香甜的气息。她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糖的味道很奇怪，除了甜味之外还有股苦味，之后便是特有的香气，在口腔里散开。
“好独特的味道。”虹以歌找不到词来形容这股味道，“苦中带甜，还有点香。小公子，这个叫什么？”
柳颉之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是个挺怪的名字。你若喜欢，我托人去买就是。”
“不了，新大陆那边的东西，现在还很贵吧。”虹以歌连忙拒绝，并且致谢道，“谢谢小公子。”
“你我之间，何必计较这些。”柳颉之蹙眉，他有些不满虹以歌现在对他如此客气，“小虹，你叫我什么？”
虹以歌埋头啃烧鸡，充耳不闻。但她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的目光。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回避也回避不得的。
就像烧鸡总有吃完的时候，柳颉之也总有追问她的时候。
只不过，柳颉之没有直接问虹以歌，而是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放在了自己的眼神中，目光里。
虹以歌十指都沾了油，她想擦擦手，却又不方便。所以，她将手伸到了柳颉之跟前：“小公……”，似是感受到柳颉之的目光忽然冷了起来，虹以歌急忙改口道，“小、小柳，帮我擦一下。”
柳颉之这才从怀里掏出手帕，捉住虹以歌的手，将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擦干净。
虹以歌用空出来的左手端着茉莉百合汤，吹着气，慢慢喝着：“这碗汤，像是小千机楼里婷儿姑娘做的。好喝。”
“是她做的，但愿她能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不至于玩忽职守。”柳颉之话里有话，神色也冷漠了起来。
虹以歌放下汤，认真看着柳颉之，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觉得，婷儿对你很忠心。”
“嗯。就是不大聪明，让人有了可乘之机。”柳颉之见虹以歌嘴角还泛着油花，便上手擦拭着她嘴角。
虹以歌不太适应两人如此亲近，几乎是跳着从椅子上起来了，她背过身去，跺着脚，嗔道：“你突然这样，我不习惯……让我再过渡过渡。”
柳颉之凑到她跟前，低声问：“小虹要多久的过渡时间？”
“我、我怎么知道。”虹以歌双手相互绞着，显然是纠结极了。
柳颉之怕自己逼紧了，这姑娘给自己下逐客令，日后还要躲着他，便不再追问，而是问她：“那现在，牵手手可以么？”
“死鬼，什么‘牵手手’，我还恶心心呢！”虹以歌眼笑眉舒，同时将手主动递了过去。
气氛稍稍活跃了些后，柳颉之才步入正题：“小虹，你的身体到底怎样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虹以歌努努嘴：“右肩还是好疼啊，只能慢慢养着。至于……咳……肚子是疼了点，但也还好。就是血流的多，比较吓人。等、等呃……亲戚走了，便好了。没什么大碍，顶多要补血。”
柳颉之的目光没有从虹以歌身上离开过，他见虹以歌神情躲闪，怕对方还有事瞒着他，又问道：“当真没什么大碍？”
“嗯。”虹以歌点头，她看柳颉之满面严肃，不由笑道，“小公、小柳要是心疼我，每晚过来给我送点吃的，比什么都好。”
柳颉之没有答话，而是将虹以歌横抱而起，放到了床上，把被子给她盖好，又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来可以，但是你也要好好休息。”柳颉之坐在床旁，他将手伸进被子里，在虹以歌小腹处揉着。
虹以歌害羞，她本想下意识想躲开，可她看到温柔这种东西，从柳颉之眼中溢了出来，她的心底，便被“贪心”二字占据了。
她想让柳颉之多留一会儿。
“柳颉之，别自责。是我要见你的‘底牌’，是我要蹚你这趟浑水。我与疏勒国来使打得很畅快。尽管虹以歌是废柴，但是紫陌可以名扬天下。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多羡慕欢哥儿、羡慕你——羡慕你们的故事在茶楼酒肆里被人颠来复去地说。
“仗剑之人，岂能不慕英雄名？”
说完这句话，虹以歌和柳颉之都陷入了沉默里，空气突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良久，虹以歌笑着说道：“其实我唯一担心的，是女帝把我扣留太久，反倒成了她掣肘你的工具。”
“那倒不会，女帝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对于我来讲，威胁无用。倒不如顺我心意，这样才能合作愉快。任何人对于她，皆是贤时就用，不贤便废。”柳颉之眼中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素日里的冷静和理智。
虹以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嘤。看来我还不够重要啊。嘤嘤。”
“别装哭。”柳颉之戳破了虹以歌的小把戏，并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我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独不受威胁这一点，别无二致。”
虹以歌欣然：“这倒是。”
两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后，柳颉之起身，掸平衣服上的褶皱：“我不多留了，你早点睡，如果真的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讲，好么？”
虹以歌见柳颉之要走，忙牵住他的衣袖，叮嘱道：“好。不过柳颉之，你回去以后能不能不要怪婷儿？那天的药不是她煎的，血草乌也不是她放的，别怪罪她。”
话出口的瞬间，虹以歌能明显感觉到柳颉之有片刻的发蒙，他整个人的气场也变了。
“血草乌？你怎么知道是血草乌？”柳颉之缓缓收回了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虹以歌。
秦翊沫跟柳颉之说，有人在虹以歌的药中加了东西，可能是血草乌，也可能是牛膝草，二者药性相近，引起的症状也十分相像。但是，他们大夫不敢随意开方，毕竟引起血山崩的原理不同。如若是血草乌，便要用温和的药来调和。如果是牛膝草，就要用猛烈的药。
一旦开错方子，反倒会雪上加霜。
柳颉之听秦翊沫说，只等小虹月事一过，血山崩便会好，只不过后续几个月可能会有些贫血。现在若能对症下药，就能治好，也无贫血的后顾之忧。
可惜的是，无论是秦翊沫子灵还是谢清欢，都无法通过简单的把脉确定，当时虹以歌吃下的到底是血草乌还是牛膝草。
也正是这一点，让柳颉之恨极了熊初墨和她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狠毒至极。
然而现在虹以歌却脱口说出“血草乌”三个字，她早知道有人在她的药里加了东西。
虹以歌被略显激动的柳颉之吓到了，她回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冷汗一下浸湿了后背。
她知道，柳颉之这种人，最讨厌被人利用，更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摆弄诡计，又最最见不得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熊初墨自以为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就能轻易掌握他的喜好，从而更好接近柳颉之。殊不知，这才是柳颉之讨厌她的原因。
那天，虹以歌见到药不是婷儿送的，早就闻出里面加了血草乌，可她还是喝了下去。
无他，她只想利用这点，激怒柳颉之。
自己动手对付熊初墨固然畅快，然而，再多一个柳颉之，更好。
——在当时，虹以歌是那样想的。
——所以，不是熊初墨利用了柳颉之，而是虹以歌利用了他。
“虹以歌，你知道么，我曾经最讨厌你装痴作傻，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样子。如今肯说实话，我却不高兴了。”柳颉之自嘲地笑着。
这一次，虹以歌从柳颉之的眼中读到了无边的失望和深深的无奈。
随后，室内响起了柳颉之的脚步声。
他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逐渐远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要随着柳颉之的离去而消失。
虹以歌翻身下床，赤足追到柳颉之身后，她扯住柳颉之的腰带。
柳颉之站定，等着身后人说话。
“彼时，你不知我，我不知你。我自然不敢与你推心置腹。”
虹以歌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在发颤。
“柳颉之，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
虹以歌紧紧攥着柳颉之的腰带，她看着自己的足尖儿，心神俱震。明明柳颉之离她很近很近，但她却感觉，她离他很远很远。
她看着柳颉之缓缓抬头，背影无比惆怅。他叹息的声音，如一记重锤，敲在她的心头。
“睡吧。”
柳颉之反手将虹以歌的手扒开，翻窗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