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傍晚，寒意渐浓，江挽月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使用人物体验卡前后最多三两分钟时间，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一身的冷汗，被风一激，直接冷进了骨头缝里。
系统所谓【福利】留存的那部分内力，自动在体内沿着经脉运转，如流动的岩浆，所过之处，便是炽烈之苦。
这一切她都无暇顾及，只是沉默面对程少渊。
此时此刻，她该给他一个解释的，解释自己本意并没有欺骗愚弄伤害他的意思。
只是，言将出而嗫嚅。
怎么解释？
没有欺骗？
他权当她是被欺凌的傻姑娘，不顾她身上的疑点救她脱身，她默认了，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这岂不是欺骗？
没有愚弄？
她眼睁睁看着他对她关怀体贴，为她的伤病费心耗力，依然未出片语只言，一昧享受他的付出，这岂不是愚弄？
没有伤害？
他因她命不久矣而黯然伤神，方才又因救她挨了一掌，这岂不是既伤心又伤身？
纵然其间大多是阴差阳错的缘故，终归还是启自于她没能主动揭破误会，才造成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最后，反而是程少渊先开了口：“怎么不说话？”
江挽月垂眸，避开他的眼神。
说什么呢？
说自己确实不是傻子？
那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世身份，解释装傻的用意？
说自己就是那晚杀人的人？
那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出手就断人颈骨的能力？
还是说自己确实不是高手装萌新，真的不会武功，也是真的病得要死？
说自己的武功其实来自于脑子里一个叫【系统】的金手指，说只要内力深厚就能活下去？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她能说什么？
她只能说：“我心中有愧，是以无颜以对，无话可说。”
好一个心中有愧！好一个无话可说！
程少渊深深地看她一眼，持剑的手蓦地攥紧又骤然一松，忽然冷哼一声：“那你还在等什么！”
一言既出，他便觉喉头腥甜，先前强压下的那口血再也抑制不住，随着难言的气恼逆行咳出，顿时头昏恍惚，眼前一黑。
**********
“你们兄妹两个，可真是……”
还是那家客栈，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位全城最有名的大夫。
他看看床上面色苍白才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程少渊，再看看靠床立着瘦弱单薄得像风中枯叶的江挽月摇头叹气。
“你身体底子不错，伤并不算重，只是一时气急行岔了气，才会昏过去，待老夫开了房子，吃上个三五日，就好了。”
他为程少渊扶过脉，如此说道。
一时气急……
江挽月的手缩在袖子里，默默捻了捻手指，觉得自己当真是……
程少渊躺在床上，一抬眼正正好将她自觉隐晦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她明显心虚的模样，无名之火又有了复燃的趋势。
大夫倒是没注意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因着医者仁心，一边开方子，一边絮叨叨嘱咐：“老夫忍不住多说几句不中听的。虽说这次你伤的不重，以后总得多加小心。”
“你们这些江湖人，总是逞勇好斗，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也不想想，若当真出个什么事，你这美人儿灯似的妹妹要怎么办！”
“您说的有理。”
程少渊点头称是，又拜托道：“在下行动不便，也不敢让妹妹独自出门，这几日的药，还有先前的那副，都得劳烦您抓好了遣人送来，必有酬谢。”
送走了大夫，屋内重新沉寂下来。
程少渊撑着床坐起来，半倚在床头，江挽月转到桌前坐下，侧脸对他，盯着跳动的烛火发愣。
半晌，程少渊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江挽月回道：“原本打算等你伤愈。”
程少渊冷笑：“现在呢？”
“明天？此刻？随时。”
“你以为我在赶你走？”
“我没有？”江挽月总算愿意扭头看他，眼中带着一种异样的波动。
“我一直知道你不是天生痴傻，懵懂无知。”
“我知道。”
他若当真把她当傻子看待，根本不会与她说话，更不会直白地告诉她一些信息。
“我那晚就知道人是你杀的，没有人能在据我这么近的情形下无声无息的杀人逃走。”
“我知道。”
这一点，她当时就看出来，甚至做好了与他为敌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你的病并非伪装。”
“我知道。”
比起真的病入膏肓，她相信他恨不得这是伪装的假象。
“我知道你其实不会武功，方才与人交手是动用了某种奇特的外力。”
“我知道。”
武功可以隐藏，内力可以掩饰，但习武必然会在身体上留下某些迹象。他这两日大半时间抱着她，当然知道她身上并没有习武的痕迹。
“我受伤是因为惹了仇家，本与你无关，你才是无辜受累的那个。”
“不……”
江挽月正要说什么，却被程少渊打断。
“我救一个人，只是因为她无辜遭难，并不在意她有多少秘密。我帮一个人，只是因为她需要援手，并不在意她是否隐瞒了什么。”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质问：“我知道你定有难言之隐，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你也知道我知道，为何还要心中有愧？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生气当然不是因为她的欺瞒，而是因为，她不再信他！
她怕他生气怪罪于她！
江挽月很能理解他为何说这些，但是……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坦然相对是另一回事。
她轻轻摇头：“这本来就和你是什么人无关。”
“你若打心底里认为亏欠了别人，难道就因为别人是正直君子，因为别人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自愿，就理直气壮吗？”
她反问他：“那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为私心，贪恋沉溺于被人照料关怀的感觉，如今回想，也得骂自己一句脑袋发昏！”她低头苦笑，“若再若无其事地赖着你，不是更加厚颜无耻？”
程少渊愣住了。
他到底还是年轻，虽然侠义磊落，还是少了几分对人心的体察。如此换位思考，才体会到其中微妙。
一时间，他心头被悔意吞没。
他怎么能逼着一个小姑娘做如此剖白呢？
使用人物体验卡前后最多三两分钟时间，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一身的冷汗，被风一激，直接冷进了骨头缝里。
系统所谓【福利】留存的那部分内力，自动在体内沿着经脉运转，如流动的岩浆，所过之处，便是炽烈之苦。
这一切她都无暇顾及，只是沉默面对程少渊。
此时此刻，她该给他一个解释的，解释自己本意并没有欺骗愚弄伤害他的意思。
只是，言将出而嗫嚅。
怎么解释？
没有欺骗？
他权当她是被欺凌的傻姑娘，不顾她身上的疑点救她脱身，她默认了，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这岂不是欺骗？
没有愚弄？
她眼睁睁看着他对她关怀体贴，为她的伤病费心耗力，依然未出片语只言，一昧享受他的付出，这岂不是愚弄？
没有伤害？
他因她命不久矣而黯然伤神，方才又因救她挨了一掌，这岂不是既伤心又伤身？
纵然其间大多是阴差阳错的缘故，终归还是启自于她没能主动揭破误会，才造成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最后，反而是程少渊先开了口：“怎么不说话？”
江挽月垂眸，避开他的眼神。
说什么呢？
说自己确实不是傻子？
那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世身份，解释装傻的用意？
说自己就是那晚杀人的人？
那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出手就断人颈骨的能力？
还是说自己确实不是高手装萌新，真的不会武功，也是真的病得要死？
说自己的武功其实来自于脑子里一个叫【系统】的金手指，说只要内力深厚就能活下去？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她能说什么？
她只能说：“我心中有愧，是以无颜以对，无话可说。”
好一个心中有愧！好一个无话可说！
程少渊深深地看她一眼，持剑的手蓦地攥紧又骤然一松，忽然冷哼一声：“那你还在等什么！”
一言既出，他便觉喉头腥甜，先前强压下的那口血再也抑制不住，随着难言的气恼逆行咳出，顿时头昏恍惚，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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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兄妹两个，可真是……”
还是那家客栈，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位全城最有名的大夫。
他看看床上面色苍白才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程少渊，再看看靠床立着瘦弱单薄得像风中枯叶的江挽月摇头叹气。
“你身体底子不错，伤并不算重，只是一时气急行岔了气，才会昏过去，待老夫开了房子，吃上个三五日，就好了。”
他为程少渊扶过脉，如此说道。
一时气急……
江挽月的手缩在袖子里，默默捻了捻手指，觉得自己当真是……
程少渊躺在床上，一抬眼正正好将她自觉隐晦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她明显心虚的模样，无名之火又有了复燃的趋势。
大夫倒是没注意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因着医者仁心，一边开方子，一边絮叨叨嘱咐：“老夫忍不住多说几句不中听的。虽说这次你伤的不重，以后总得多加小心。”
“你们这些江湖人，总是逞勇好斗，脾气一上来就不管不顾，也不想想，若当真出个什么事，你这美人儿灯似的妹妹要怎么办！”
“您说的有理。”
程少渊点头称是，又拜托道：“在下行动不便，也不敢让妹妹独自出门，这几日的药，还有先前的那副，都得劳烦您抓好了遣人送来，必有酬谢。”
送走了大夫，屋内重新沉寂下来。
程少渊撑着床坐起来，半倚在床头，江挽月转到桌前坐下，侧脸对他，盯着跳动的烛火发愣。
半晌，程少渊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江挽月回道：“原本打算等你伤愈。”
程少渊冷笑：“现在呢？”
“明天？此刻？随时。”
“你以为我在赶你走？”
“我没有？”江挽月总算愿意扭头看他，眼中带着一种异样的波动。
“我一直知道你不是天生痴傻，懵懂无知。”
“我知道。”
他若当真把她当傻子看待，根本不会与她说话，更不会直白地告诉她一些信息。
“我那晚就知道人是你杀的，没有人能在据我这么近的情形下无声无息的杀人逃走。”
“我知道。”
这一点，她当时就看出来，甚至做好了与他为敌的心理准备。
“我知道你的病并非伪装。”
“我知道。”
比起真的病入膏肓，她相信他恨不得这是伪装的假象。
“我知道你其实不会武功，方才与人交手是动用了某种奇特的外力。”
“我知道。”
武功可以隐藏，内力可以掩饰，但习武必然会在身体上留下某些迹象。他这两日大半时间抱着她，当然知道她身上并没有习武的痕迹。
“我受伤是因为惹了仇家，本与你无关，你才是无辜受累的那个。”
“不……”
江挽月正要说什么，却被程少渊打断。
“我救一个人，只是因为她无辜遭难，并不在意她有多少秘密。我帮一个人，只是因为她需要援手，并不在意她是否隐瞒了什么。”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质问：“我知道你定有难言之隐，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你也知道我知道，为何还要心中有愧？你当我是什么人？”
他生气当然不是因为她的欺瞒，而是因为，她不再信他！
她怕他生气怪罪于她！
江挽月很能理解他为何说这些，但是……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坦然相对是另一回事。
她轻轻摇头：“这本来就和你是什么人无关。”
“你若打心底里认为亏欠了别人，难道就因为别人是正直君子，因为别人为自己所做一切都是自愿，就理直气壮吗？”
她反问他：“那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为私心，贪恋沉溺于被人照料关怀的感觉，如今回想，也得骂自己一句脑袋发昏！”她低头苦笑，“若再若无其事地赖着你，不是更加厚颜无耻？”
程少渊愣住了。
他到底还是年轻，虽然侠义磊落，还是少了几分对人心的体察。如此换位思考，才体会到其中微妙。
一时间，他心头被悔意吞没。
他怎么能逼着一个小姑娘做如此剖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