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由于第一节是国语课的缘故,白川打算直接赶去教室。

    只是她刚一走到教室,就被诹佐理花拦在了门外。

    “小遥!听说你们昨天one on one了?”诹佐扑扇几下眼睛,仰着头,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白川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八成又是某个内部人员在论坛上爆料了。

    她拍了下诹佐的肩,没回答,侧身挤进教室,朝最后一排走去。

    诹佐也没放弃,亦步亦趋地跟她在身后,嘴里不住地念叨:“到底是不是嘛。”

    被她磨得没法子,白川承认了声,走到座位扶着椅子坐下,随即抬起了一侧的臂肘撑着额头,拇指与中指轻按两端胀痛的太阳穴。

    她脑袋昏沉得厉害。

    长年累月下来,她对阴雨天气的敏感程度已经到了近乎神经质的地步。

    今早天刚蒙蒙亮,屋外微不可闻的雨声便吞没了她的睡意。

    刚有回转的气温也因这场春雨骤降,从家一路走到学校,脑袋吹足了冷风,这会儿睡眠不足所带来的影响便开始加倍发作起来。

    站在身侧的诹佐问了些什么,她没听真切。

    “理花,你刚刚问我什么?”按压太阳穴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诹佐上下端详了她几秒,觉得有些不对劲:“小遥,你是不是不舒服?”

    白川放下手臂,勉强提起精神,试图让自己困乏的嗓音充满活力:“没有啊,刚才不小心走神了,理花你继续说吧。”

    她将异样藏了个七七八八,诹佐看不出什么端倪,便也没再怀疑,转头望了望四周。

    此时时间尚早,教室里只有三两成群的几个陌生女生。

    见她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新出道的偶像团体,无暇顾及其他,诹佐也就没多避讳,拉开白川桌前的椅子,背身朝后坐,嘴唇张张阖阖,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白川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眼珠转了转,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窗外。

    雨刚停不久,世界陷在灰蒙蒙的混沌中。

    身侧的窗户半敞着,阴冷潮湿的空气直往教室里钻。

    渐渐的,弥漫开来的水汽浸透了索然无味的对话,涌入耳中,大脑像是一块吸满水分的海绵,意识被泡发泡胀,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恍惚间,诹佐问到藤原爱理最后说出的那句话,白川下意识向她复述了一遍。

    语调无波无澜,丝毫没有夹带个人感情。但在旁人听来,其中暗含的轻蔑之意却比原版更甚。

    她话音刚落,诹佐猛地双手拍桌,薄薄的一层木板剧烈震荡,海绵孔隙瞬间脱水。

    白川意识到自己走漏了风声,心里咯噔一下,移眸望向诹佐。

    许是气急了,她眼睛瞪得浑圆,音量也不受控制地扬高:“藤原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你这样的人’啊?我们小遥哪样了?要我说......”

    动静太大,引来前排几个看热闹的脑袋。背身而坐的诹佐却毫无察觉,依旧在满腔义愤地替她打抱不平。

    巨大的信息量使几人投来的目光愈发炙热,隐隐擦出火星。

    白川平静地扫视一圈,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掠过的瞬间,她们都无一例外地匆匆转回了头,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她闭了闭眼,疲惫感更甚。

    方才从那些人的神情中,她看到了按耐不住的兴奋,也看到了难以掩饰的畏惧。

    显而易见,前者是对八卦的,后者是对自己的。

    害怕她的人太多,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出声打断诹佐:“怎么还生气了?其实藤原也没说错什么,毕竟我的风评一直不好,其他人不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诹佐语气痛心疾首,“就学校里那些闲言碎语,但凡你计较一些,他们还会胡说八道吗?”

    “可我确实是不良。虽然现在不去飙车了,但抽烟和打架也都是事实。”白川后仰靠上椅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也亲眼看到过啊。”

    “那是因为他们图谋不轨啊!小遥是正当防卫才对吧。”

    见她义正言辞地替自己开脱,白川心情有些复杂,犹豫片刻,她轻声道:“理花,你对我的滤镜是不是太厚了点?其实那次有很多种方法都可以和平解决,但我还是选择了暴力手段。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本质上也还是打架。”

    “我只是实话实说。反正,小遥跟他们说的不一样。”诹佐嘟了下嘴,闷闷不乐地将下巴磕上椅背。过了几秒,她掀起眼皮看向白川,“青峰同学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

    “春假的时候被人骚扰,你怕他担心瞒着他也就算了,可你帮藤原藏着掖着到底是因为什么啊!”诹佐忍不住皱眉,这下她是真的不理解了。

    白川依旧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慢悠悠地回答道:“你听了都这么在意,更何况他那个脾气。”

    “那不是更好吗?情敌的形象越糟糕越好吧?”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不想和她计较,也没必要让阿大跟着生气。”

    诹佐瞬间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会儿,她摇头叹息:“小遥,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好像根本就不会生气似的。”

    白川挑了下单侧的眉,“阿大要是听见这话,会立刻跳起来反驳你的。”

    “欸?”

    “以前我们经常起冲突。”白川顿了顿,“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憋着火,他还总往枪口上撞。后来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习惯却改不掉了,时不时就会产生想要揍他两下的冲动。”

    诹佐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吞吞嗓子:“可我连你们吵架都没见过诶...”

    “现在当然舍不得了,最多阴阳怪气几句消消火。”白川敛起表情,正色叮嘱诹佐,“总之,这件事你不要跟阿大讲。”

    诹佐张了张嘴,逸至唇边的话语被教室后门传来的声音按回了喉咙。

    “不让诹佐跟我说什么?”

    侧头看去,青峰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他穿着身运动衫,个高腿长,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中抛着罐咖啡,姿态一如既往地懒散随意。

    这个时间,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诹佐打了声招呼,识趣地溜回自己的座位。

    白川眨眨眼,有点疑惑:“阿大怎么过来了?”

    “不是没睡好吗?”青峰走近,将易拉罐贴上白川脸颊。

    冰凉的金属紧贴着肌肤,稍稍驱散了些睡意。

    她动了动手臂,冲他笑笑:“我还打算自己下去买呢。”

    待她接过,青峰往桌沿上一靠,斜斜垮垮地站在那,低垂着眼皮觑她。

    白川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解释,可她并不想提。

    她单手拉开拉环,若无其事地小口抿着,将那道存在感极其强烈的目光无视得彻底。

    青峰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闭口不谈,心中腾起的烦躁快要压制不住,他扯了扯嘴角沉声道:“问你呢啊,什么不能让老子知道?”

    白川不慌不乱地仰起头,“这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阿大就不要问了。”又竖起食指摇了摇。

    看着面前不停冲自己挑衅的手指,青峰眉骨微动,骤然攥住她的右手拉至唇边,不悦地咬了一口葱白的指尖。

    裹挟着痛意的酥麻感沿着神经入侵心脏,白川一颤,左手握着的咖啡罐子险些掉落。

    她飞快抽出手,心虚地四下扫了几眼。

    方才那口力道不轻,惩罚的意味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好在无人目睹,不然她绝对会羞耻得原地爆炸。

    白川定了定神,没好气地瞪他,“突然发什么神经?”

    青峰棱角分明的眉毛压得更低,侵略性极强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发出危险信号。

    “挺嚣张啊。”

    语气听着和平日别无二致,但这种狩猎者的神情却令白川在心中补全了他尚未说出口的荤话。钝涩的脑袋思索半晌,果断决定不去搭腔,微微偏头,避开了对视。

    青峰抿着嘴角,眼神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脸。

    看得出来,她今天没什么精神,脑子更是不怎么转。

    他也知道,只要是她不想说的事儿,不管自己再怎么盘问也问不出来半个字。

    沉默了会儿,他伸手揉揉她的头,随即身体离开桌沿,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走了。”

    白川下意识“啊?”了一声,怔愣地盯着他,没反应过来。

    他挑着眼角斜睨她,从鼻腔之中冒出一声轻哼,“早训还没结束啊,老子可是休息时间跑出来找你的。”

    明明是不耐烦的口吻,可听起来却有几分委屈的意味。

    “对哦...你还有早训来着...”吞吞吐吐,有些涩然。

    青峰神色复杂地扫了她几眼,摆摆手,转身懒懒散散地朝外走去。

    “睡会儿觉吧。”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班级后门,白川愣了愣神。

    挣扎半晌,她仰头一口气灌完了那罐咖啡,随即烦闷不已地往桌面一瘫,额头抵上凉丝丝的木板,试图让自己不争气的大脑清醒过来。

    还有那么多的卷子等着她写,睡觉什么的,实在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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