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早就知道了吧。”
司机耳根子清净了没多久，车子还没继续行驶，白勇再次开口，不过对象换成了刘德望。
“你早就知道，尚冰琛是尚守恒的妹妹。”白勇继续说。
刘德望摸了摸下巴：“你咋发现的？”
“在酒店门口，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你一眼就认出了尚冰琛。不仔细看，这是不可能的。说明你知道，跟着尚守恒来的女孩就是尚冰琛。”
白勇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后背更贴合座位，“当然更明显的，是你得知他俩的身份后，一点不意外。”
“好家伙，不愧是教语文的，这一统分析的好啊！”
“别扯这半生不熟的话，你啥时候知道的？”白勇问。
“三年前。”刘德望说。
“三年前？”和白勇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你才教她半年，三年前就知道了？！”
“三年前九月开学的上午，我去校长办公室拿一份材料。正整理着，尚守恒带尚冰琛进来了，他问徐校长要了张请假条，就是你知道的那张。”
“徐五行校长？”
“栗高姓徐的校长就一位，还能是谁？”刘德望说着变了变语气，像商品的附加品送了句，“徐蔚七的亲娘舅。”
“我知道。”白勇声音有所低沉。
“尚守恒当时没注意到门后的我，我也没和他打招呼。等他走后，我问徐校长是怎么回事，你猜徐校长怎么说？”
“怎么说？”白勇很配合。
“他说，这是尚守恒第三次找他了！在小学和初中，尚守恒都请徐校长联系过圣地中学的领导，批了和现在尚冰琛手上一模一样的假条。那不叫假条，应该说是通行证才是。”
“你是说……尚冰琛从小学起，就没在学校上过学？”白勇有些不可置信。
“其他情况徐校长没和我说。看在我曾经带过尚守恒和徐蔚七，校长只说了，十年前尚家发生意外，尚守恒的亲人都去世了。”刘德望正经了起来。
“什么？！”白勇的惊讶是一个接一个，浪花似得打来，快把自己打晕了。
“您不知道吗？白老师。”秦顶接过话，“这事当年在一班可是大新闻。”
“我是听说尚守恒家出事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没去打听。”白勇声音变得干燥。
那年高考后，08届毕业的一班发生了两件大事，除了尚守恒因家庭变故放弃上大学，还有孟北的事。
按白勇的原则，学生只要毕了业，就和自己没关系了。他本来是一样都不想管。可每年考入清华北大学生的人数，是关乎高中、甚至整个县城教育体系的大事。他被学校委托，去调查了孟北为什么放弃清华的名额。
几番劳顿后，最后依旧无果，连人都没见一面。这事一结束，他也把尚守恒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在当年的白勇看来，这两件事不是一个级别的，孟北的事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事。至于尚守恒，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徐校长说，事情发生后，尚守恒拒绝了家里其他亲人的帮忙，一个人抚养妹妹长大。”刘德望想把话说完，“我猜是因为当时的意外，尚冰琛变得和一般小孩不一样，不愿意到学校上课。”
『怎么就单单不适合你妹了？她这么特殊，不是爹生娘养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咽喉穿过，白勇喉咙里痒痒，被迫吞了口空气口水。他知道那东西是好东西，只可惜不适合他了，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白勇想不出其他的话。
“和你说什么？说尚冰琛有问题，你多担待着点，给她搞特殊？”刘德望嗤之以鼻，“那才是对她最不尊重的！一家不知一家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没什么特别的。”
秦顶听到这，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具体说什么。背部发力，身子前倾几公分后，他又马上靠在了椅背上。肌肉的松弛让他倍感轻松。
他像他以往的人生中，经常做的那样——不去纠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放弃选择。
刘德望嘴一直没停，“她有本事搞到假条是她的事，身为班主任看不惯，训诫她是你的事。各司其职，这不挺好。”
“我那不是训诫她，我是……”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你是为她的将来着想，不然吃力不讨好的一直劝她，对你有啥好处？干脆不管了不是更好，省得惹了一身骚。”
“我从不怕在这事上惹麻烦，学生缺乏对未来的远鉴，这是我们教师的责任！”
“这点我和你比不了，我只能完成我分内的事，教好我的书。”刘德望是真心佩服地说，“所以你也别跟尚冰琛置气了，她没在学校待过，对师长没那么尊重也正常。”
“我也从不跟我的学生置气！”白勇有些激动。
“那刚才在饭桌上，被徐蔚七气得站起来的人，是谁？”
刘德望想开句玩笑，说完又想起来秦顶也在，顿时后悔想把话收回。
白勇在学生中的外号是变脸怪，说他脾气不好爱翻脸。他们不懂，可刘德望明白，白勇不是脾气不好，是脾气太好！
看上去他从不藏着噎着，可当面就表露的情绪，有多少是真的？张牙舞爪只是表象，白勇很少动真格的。
但刚刚白勇的表现，可不像个变脸怪。没有吹胡子瞪眼，人都站起来了，话却一句没说。刘德望在心里画个重点，这是真生气了。
果不其然，刘德望这句话说完，车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白勇沉默了。前面的秦顶又不傻，听了不该听的，自然要装出没听见的样子，又摆弄起了手机。
路况稍微好转，出租车继续出发，走走停停了得有七八分钟，眼看快到家了，白勇纠结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老刘，当年的一班里，徐蔚七的同桌是谁来着？”
“谁？”刘德望脑子转了转，“徐蔚七一直是坐在窗户边吧，她的同桌好像也没换过人，是谁来着？”
“我问你呢，怎么还反过来问起我来了。”白勇啧了一声。
“张秋娟。”秦顶回答了他的问题。
“哎对！好像是张秋娟，个子矮矮的，看着像个小孩，戴的眼镜都快遮住半张脸了。”刘德望回忆起来了，“这次聚集她好像没来。”
“张秋娟在苏州定居了，几年没回过这边了。”秦顶补充道。
“是吗。”刘德望转头问白勇，“你怎么问起这个了？找她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她今天没来，又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随便问问。”
白勇想凭借两人的提醒，回忆起更多，但就像一道猜不出的谜语，恐怕有更多的线索，思路也一概止步不前。
“还是你们老同学感情深，一说马上就想起来了，这时间隔得可不短。”见白勇不想说，刘德望也没追问，帮他夸了夸秦顶。
“也不是每个都能记住，张秋娟人缘挺好的。”秦顶说。
3
秦顶话只说了一半，真正能记住张秋娟的原因，反而是白勇说的问题条件——她是徐蔚七的同桌。
当年高中入学前的补课，徐蔚七并没有参加，她是在两周后的正式开学才来的。当时班里已经分好了座位，徐蔚七却看上了窗户边的位置，说这里太阳光好，她喜欢睡觉的时候晒太阳。
经过友好协商，徐蔚七用一顿大餐，买通了两竖排从窗户到教室末尾的十位同学。她让他们集体把桌椅向后拉了一米，给她把窗户的空间腾了出来。
秦顶是听尚守恒说的，徐蔚七打了三辆三蹦子车，带那些同学去了全县唯一的一家牛排店。
好像叫尊爵牛排，装修的可豪华了。徐蔚七让他们随便点吃到饱，一群孩子跟出生起就没吃过肉似的，个个如狼似虎，采用车轮战的打法，当自助餐吃，在餐厅待了两个多小时。
一群人是下午放学去的，晚自习不见人影，把白勇急疯了。他对校领导说，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作案！得赶紧报警，这十几个人，要是出了岔子，可是天大的事！
直到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他们才一个个腆着圆滚滚的肚子回来。
白勇气得破口大骂，骂完问他们跑哪疯去了！一位胖胖的同学还没从酒池肉林的世界里清醒过来，回了他一句：人间天堂。
秦顶听完之后，第一反应是问尚守恒，牛排好吃吗？尚守恒回答说就是肉味，没什么特殊的。
就这样，窗户边视野最好的两个座位，归徐蔚七了。
徐蔚七原本想的是，一个人坐两张桌子挺好的，结果两三天下来，又实在是缺人解闷。
于是，她邀请了在中间最后面单独一张桌子的张秋娟，问她愿不愿意坐她的同桌。
张秋娟感动地差点落泪，徐蔚七说不至于吧。张秋娟说从补课到现在，整整两个星期了，我实在是看不见黑板长什么样，回回想站起来看又不敢！谢谢你！
徐蔚七嗤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说：不客气，同桌。
当徐蔚七的同桌，是件喜忧参半的事。秦顶能理解，就和他当尚守恒的同桌一样。
有时候班里同学不会直接叫秦顶的名字，会喊他：班长同桌！
秦顶并不介意，相反，那段时间他还挺高兴的。
但有次上课，听到老师说“徐蔚七她同桌，把徐蔚七叫醒！”之后，他看到张秋娟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种被不属于自己的名号附身的惊恐感。
他就是那天记住张秋娟的，虽然高中三年没什么交际，但名字还是记住了。
“你早就知道了吧。”
司机耳根子清净了没多久，车子还没继续行驶，白勇再次开口，不过对象换成了刘德望。
“你早就知道，尚冰琛是尚守恒的妹妹。”白勇继续说。
刘德望摸了摸下巴：“你咋发现的？”
“在酒店门口，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你一眼就认出了尚冰琛。不仔细看，这是不可能的。说明你知道，跟着尚守恒来的女孩就是尚冰琛。”
白勇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后背更贴合座位，“当然更明显的，是你得知他俩的身份后，一点不意外。”
“好家伙，不愧是教语文的，这一统分析的好啊！”
“别扯这半生不熟的话，你啥时候知道的？”白勇问。
“三年前。”刘德望说。
“三年前？”和白勇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你才教她半年，三年前就知道了？！”
“三年前九月开学的上午，我去校长办公室拿一份材料。正整理着，尚守恒带尚冰琛进来了，他问徐校长要了张请假条，就是你知道的那张。”
“徐五行校长？”
“栗高姓徐的校长就一位，还能是谁？”刘德望说着变了变语气，像商品的附加品送了句，“徐蔚七的亲娘舅。”
“我知道。”白勇声音有所低沉。
“尚守恒当时没注意到门后的我，我也没和他打招呼。等他走后，我问徐校长是怎么回事，你猜徐校长怎么说？”
“怎么说？”白勇很配合。
“他说，这是尚守恒第三次找他了！在小学和初中，尚守恒都请徐校长联系过圣地中学的领导，批了和现在尚冰琛手上一模一样的假条。那不叫假条，应该说是通行证才是。”
“你是说……尚冰琛从小学起，就没在学校上过学？”白勇有些不可置信。
“其他情况徐校长没和我说。看在我曾经带过尚守恒和徐蔚七，校长只说了，十年前尚家发生意外，尚守恒的亲人都去世了。”刘德望正经了起来。
“什么？！”白勇的惊讶是一个接一个，浪花似得打来，快把自己打晕了。
“您不知道吗？白老师。”秦顶接过话，“这事当年在一班可是大新闻。”
“我是听说尚守恒家出事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没去打听。”白勇声音变得干燥。
那年高考后，08届毕业的一班发生了两件大事，除了尚守恒因家庭变故放弃上大学，还有孟北的事。
按白勇的原则，学生只要毕了业，就和自己没关系了。他本来是一样都不想管。可每年考入清华北大学生的人数，是关乎高中、甚至整个县城教育体系的大事。他被学校委托，去调查了孟北为什么放弃清华的名额。
几番劳顿后，最后依旧无果，连人都没见一面。这事一结束，他也把尚守恒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在当年的白勇看来，这两件事不是一个级别的，孟北的事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事。至于尚守恒，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徐校长说，事情发生后，尚守恒拒绝了家里其他亲人的帮忙，一个人抚养妹妹长大。”刘德望想把话说完，“我猜是因为当时的意外，尚冰琛变得和一般小孩不一样，不愿意到学校上课。”
『怎么就单单不适合你妹了？她这么特殊，不是爹生娘养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咽喉穿过，白勇喉咙里痒痒，被迫吞了口空气口水。他知道那东西是好东西，只可惜不适合他了，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
“你怎么早不和我说？”白勇想不出其他的话。
“和你说什么？说尚冰琛有问题，你多担待着点，给她搞特殊？”刘德望嗤之以鼻，“那才是对她最不尊重的！一家不知一家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没什么特别的。”
秦顶听到这，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具体说什么。背部发力，身子前倾几公分后，他又马上靠在了椅背上。肌肉的松弛让他倍感轻松。
他像他以往的人生中，经常做的那样——不去纠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放弃选择。
刘德望嘴一直没停，“她有本事搞到假条是她的事，身为班主任看不惯，训诫她是你的事。各司其职，这不挺好。”
“我那不是训诫她，我是……”
“我知道，大家都知道。你是为她的将来着想，不然吃力不讨好的一直劝她，对你有啥好处？干脆不管了不是更好，省得惹了一身骚。”
“我从不怕在这事上惹麻烦，学生缺乏对未来的远鉴，这是我们教师的责任！”
“这点我和你比不了，我只能完成我分内的事，教好我的书。”刘德望是真心佩服地说，“所以你也别跟尚冰琛置气了，她没在学校待过，对师长没那么尊重也正常。”
“我也从不跟我的学生置气！”白勇有些激动。
“那刚才在饭桌上，被徐蔚七气得站起来的人，是谁？”
刘德望想开句玩笑，说完又想起来秦顶也在，顿时后悔想把话收回。
白勇在学生中的外号是变脸怪，说他脾气不好爱翻脸。他们不懂，可刘德望明白，白勇不是脾气不好，是脾气太好！
看上去他从不藏着噎着，可当面就表露的情绪，有多少是真的？张牙舞爪只是表象，白勇很少动真格的。
但刚刚白勇的表现，可不像个变脸怪。没有吹胡子瞪眼，人都站起来了，话却一句没说。刘德望在心里画个重点，这是真生气了。
果不其然，刘德望这句话说完，车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白勇沉默了。前面的秦顶又不傻，听了不该听的，自然要装出没听见的样子，又摆弄起了手机。
路况稍微好转，出租车继续出发，走走停停了得有七八分钟，眼看快到家了，白勇纠结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老刘，当年的一班里，徐蔚七的同桌是谁来着？”
“谁？”刘德望脑子转了转，“徐蔚七一直是坐在窗户边吧，她的同桌好像也没换过人，是谁来着？”
“我问你呢，怎么还反过来问起我来了。”白勇啧了一声。
“张秋娟。”秦顶回答了他的问题。
“哎对！好像是张秋娟，个子矮矮的，看着像个小孩，戴的眼镜都快遮住半张脸了。”刘德望回忆起来了，“这次聚集她好像没来。”
“张秋娟在苏州定居了，几年没回过这边了。”秦顶补充道。
“是吗。”刘德望转头问白勇，“你怎么问起这个了？找她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她今天没来，又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随便问问。”
白勇想凭借两人的提醒，回忆起更多，但就像一道猜不出的谜语，恐怕有更多的线索，思路也一概止步不前。
“还是你们老同学感情深，一说马上就想起来了，这时间隔得可不短。”见白勇不想说，刘德望也没追问，帮他夸了夸秦顶。
“也不是每个都能记住，张秋娟人缘挺好的。”秦顶说。
3
秦顶话只说了一半，真正能记住张秋娟的原因，反而是白勇说的问题条件——她是徐蔚七的同桌。
当年高中入学前的补课，徐蔚七并没有参加，她是在两周后的正式开学才来的。当时班里已经分好了座位，徐蔚七却看上了窗户边的位置，说这里太阳光好，她喜欢睡觉的时候晒太阳。
经过友好协商，徐蔚七用一顿大餐，买通了两竖排从窗户到教室末尾的十位同学。她让他们集体把桌椅向后拉了一米，给她把窗户的空间腾了出来。
秦顶是听尚守恒说的，徐蔚七打了三辆三蹦子车，带那些同学去了全县唯一的一家牛排店。
好像叫尊爵牛排，装修的可豪华了。徐蔚七让他们随便点吃到饱，一群孩子跟出生起就没吃过肉似的，个个如狼似虎，采用车轮战的打法，当自助餐吃，在餐厅待了两个多小时。
一群人是下午放学去的，晚自习不见人影，把白勇急疯了。他对校领导说，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作案！得赶紧报警，这十几个人，要是出了岔子，可是天大的事！
直到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他们才一个个腆着圆滚滚的肚子回来。
白勇气得破口大骂，骂完问他们跑哪疯去了！一位胖胖的同学还没从酒池肉林的世界里清醒过来，回了他一句：人间天堂。
秦顶听完之后，第一反应是问尚守恒，牛排好吃吗？尚守恒回答说就是肉味，没什么特殊的。
就这样，窗户边视野最好的两个座位，归徐蔚七了。
徐蔚七原本想的是，一个人坐两张桌子挺好的，结果两三天下来，又实在是缺人解闷。
于是，她邀请了在中间最后面单独一张桌子的张秋娟，问她愿不愿意坐她的同桌。
张秋娟感动地差点落泪，徐蔚七说不至于吧。张秋娟说从补课到现在，整整两个星期了，我实在是看不见黑板长什么样，回回想站起来看又不敢！谢谢你！
徐蔚七嗤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什么，说：不客气，同桌。
当徐蔚七的同桌，是件喜忧参半的事。秦顶能理解，就和他当尚守恒的同桌一样。
有时候班里同学不会直接叫秦顶的名字，会喊他：班长同桌！
秦顶并不介意，相反，那段时间他还挺高兴的。
但有次上课，听到老师说“徐蔚七她同桌，把徐蔚七叫醒！”之后，他看到张秋娟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种被不属于自己的名号附身的惊恐感。
他就是那天记住张秋娟的，虽然高中三年没什么交际，但名字还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