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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顶立在路边,毫无规律可寻的冷风,让他想发会呆都做不到。

    隔个几秒,他就拿出手机摆弄一下,但没有玩的打算,看个时间就放回口袋,然后捂几秒又拿出来。

    他在等出租车。

    饭局正式散场后,不想让这场蓄谋已久的十周年纪念日匆匆结束,大部分一班的老同学选择去楼上接着唱歌。只有个别实在脱不开身的,无奈提前离场。

    大抵只有两个原因,女士因为家里孩子太小不能回去太晚,男士则是过年期间的行程早已安排满档,留下了怕晚上回不去了。

    秦顶不属于这两类,他是倒霉的第三类,明天还要上班。他只请到了一天假。

    风雪交加下,过于冷静的大脑,让秦顶想放空自己都难。

    在他眼里,这些雪花组成的无数斑点,仿佛一台信号极差的老旧的有线电视机,画面反复播放着在洗手间门口,自己和守恒对话的景象。每一帧都清晰极了,他连自己呼吸的频率都数得一清二楚。

    他已经从守恒那里得到答案了,还是他内心最想要的答案。可为什么,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秦顶?”

    听到有人叫自己,秦顶转头的同时,一辆出租也停在了路边。

    “一起吧。”秦顶对两人说道。是他的两位老师,白勇和刘德望。

    “行,雪也下紧了。”刘德望也不客气。

    秦顶打开了副驾的门,把后座留给了两位老师。三人都报出地址,司机盘算好路线后出发。

    “你咋也回去这么早?不去一块唱歌?”车子发动后,刘德望询问他。

    “最近医院忙,请不了长假,明天得回去上班。”秦顶说。

    “你倒是和我们一样了,我们也是明天还得教课。”刘德望说得有些唏嘘,“老师和医生,连在一起听着都顺耳。”

    “都是辛苦的职业。”

    “也都是神圣的职业。”

    “是吧。”

    “什么叫是吧,就是!”刘德望按照惯例问:“秦顶,当初怎么想当医生的?”

    “家里有个亲戚是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受他鼓舞,也想当一名医生。”

    “好啊,就应该这样!”

    “是,现在挺好的,稳定。”

    “在哪家医院?”

    “红十字,妇产科。老师你们要是家里有人生孩子做产检,可以找我。”

    “早知道好了,我大儿媳前阵子刚生的二胎。”

    “还有机会,听说国家马上要放开三胎了。”

    “放开了也生不起了!这年头养个小孩,跟背座大山一样!”

    “压力是大,我身边的朋友都有不想要的。”

    “要还是得要!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思想太偏激!”上车后一直听两人对话的白勇,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别认为生孩子都是为了你们父母生的,老话说养儿防老,这都是为了你们自己!”

    “是是,其实也就是说着玩玩,该要都会要的。”秦顶察觉到白老师情绪有些不对味。

    “你自己呢秦顶,有小孩没?”刘德望问。

    “我还没,婚结的晚,工作也忙。”

    “得抓紧了,你快三十吧。”白勇说。

    “虚岁三十整了。”

    车子停了下来,前面一排长龙,堵得水泄不通,连红路灯都看不见。三人的对话也跟着熄火了,秦顶在心里松了口气,实在不想跟长辈讨论什么生孩子的问题。

    身边的人都以为,秦顶会很早结婚生子,毕竟他在大学谈了一段长达五年的恋爱。但拖拖拉拉到亲朋好友都成家了,他才在去年刚结的婚,目前还没有小孩。

    结婚对象并不是他恋爱五年的初恋,他们在毕业的档口分手了。

    女友考上了研究生,想去更好的医学院进修,秦顶一开始就没有考研的想法,只想回到家乡的县城,找个工作安稳过日子。一番商讨之后,两人最终选择了和平分手。

    女友那天哭得撕心裂肺,脸上的妆乱七八糟,嘴里不停追问秦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费尽心血考上的好大学,不继续往上读?医学生需要研究生的学历!”

    “学得有些累了。”秦顶说,“学了太多年了。”

    “为什么要回老家?这简直是自毁前途!”

    “没办法啊。”秦顶给她递上纸巾擦鼻涕,“我是个念家的人,也不喜欢大城市。”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学医?!!”

    “你不是以前就问过我,我和你说过理由,受我表叔影响。”秦顶说。

    之后有很多夜不能寐的深夜,秦顶望着窗外收入眼中的一切,只剩一角的破碎楼房,只有一块的残缺月亮。

    回想起分手那天,他搞不懂自己怎么能那么冷静。像是完成了一场外科手术,情绪是有的,但手不会颤抖。

    秦顶是爱初恋的,被窝里哭了好几场,酒桌上醉里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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