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后,你也同时被征召?”

    钴蓝有些怀疑,却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颜非榛坐在宿舍床上,抬头看向直挺挺站在一边的钴蓝:“对啊。”

    “会议中提到的资料塞缪尔都发给我了,”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过来,床好硬。”

    狭小的宿舍单间,1.8米小床靠墙边放置,三米外是供军官们伏案处理事务的两米木桌。椅子横在过道中央,整个房间也不过三十多平米。

    钴蓝在门口放下颜非榛,推门而入有些奇异的暧昧。颜非榛行事自如,未等他开口,就坐在远比凳子更柔软的床铺之中,而后又开始邀请他同坐。

    这是不是太超过了,钴蓝有些晕晕乎乎地想。

    虫族之中不乏有一些无耻之徒,经常出任务的他更是没少查封一些地下场所。但与那些肮脏的事物比起来,面前人的一举一动总是能撩拨他的理智。

    钴蓝的眼神刻意避过她的探寻。颜非榛没有再催促,只见钴蓝看了看门口,又一直眼神虚焦盯着桌面,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偏航。

    刻意放慢的一步又一步后,是注定会到达的船港。

    颜非榛揽过这只半坐在床角的大块头,把毫不反抗的他拽到身边,自己背靠着有些发热的胸膛,抬头看向钴蓝已经完全红透的耳廓。

    “你想过雾是什么吗?”颜非榛想起自己在CARD里收到的塞缪尔传来的文件,继续提问道,“还有颜色的问题。为什么外层的雾气变色?雾内真的还有活着的生物吗?”

    钴蓝思维有些割裂。原本停留在两人接触面的注意力,被强制拉回到更加严峻的任务中,他的声音中不免带了些嘶哑:“目前的星系民用卫星都陷入瘫痪无法联系,但部分军用卫星仍有微弱求救信号传出——等等!你别动”

    颜非榛的手滑进钴蓝军装衣摆下侧,擦着皮带接触到后腰肌肉。被她动作吓住的钴蓝反射性绷紧,手感就从韧性的软乎乎变成有些硌手的硬。

    “怎么不说了?”颜非榛把自己转了180度,面对着钴蓝换成能够环抱他的姿势,“有什么问题吗?”

    钴蓝有些迟疑,但也舍不得她这样主动接触自己的样子,只好屈腿,让颜非榛靠在他的大腿上,以防她后仰摔倒。自己向后挪了挪,两人一起团在床中央。

    揽好颜非榛后,钴蓝才继续开口:“塞缪尔都发给你了哪些文件?有一些过于……”,他想到文件里的图片,想到她在外人眼里的雄虫身份,“过于残忍的细节他可能在筛选时省略掉了。”

    “但这一次的雾气,我自己也有一些猜想。如果信息来源没有问题——猜想的可能性,有六成。”

    颜非榛手上没有停下来,摩挲着钴蓝背后大大小小已经愈合的疤痕。她侧头靠在对方怀里,想着塞缪尔在游戏中发送给她的详尽报告,对比走官方渠道拿到的删减版本,几乎是相同的事件描述。

    瑟曦不想掩盖事情的细节?不,应该是即便暴露也没有影响。

    塞缪尔在CARD里发送的报告极尽详实,恐怕也是对她的试探。等在回宿舍的路上,恐怕也是想亲眼观察自己的反应。

    沉思几秒,颜非榛开口回应:“你的猜想是什么?”

    钴蓝刻意忽略掉伤疤上传来的奇怪触感,断断续续的回复着:“我不太了解雄虫的精神力,但从你的检测报告来看,这种力量的可塑性是极其多元的。这次的雾气,最初来源,应该就是——嗯——你别!”

    钴蓝不得不按住颜非榛的手,把它们从自己的衣服里抽出,按在胸口,不让她的手再乱动。这才得以完整的把自己的想法讲述出来:“——就是那只报告里提到的雄虫。之后经过其他的扩散手段和增幅才达到了现在的效果。”

    完全正确。颜非榛隐晦地递去肯定的视线,而钴蓝还沉浸在推算中,没有注意她的神情。

    颜非榛的回应模棱两可:“是这样啊。”

    钴蓝没有再继续向下说。如果没有虫族能够突破雾气去到真正的战场中心,谁也不能断定事件的原点。比起了解原因,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与c星系的通讯。

    颜非榛把自己的手翻了个面,手背对着钴蓝的胸膛,像叩门一样,用食指关节轻轻敲了三下。

    “回神。”

    钴蓝低头,看向视线有些暧昧不清的颜非榛。她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迟疑,眼神有些躲闪,但又会时不时瞟他一眼。

    她一直没有开口,钴蓝只好尽量柔声问道:“怎么了?”

    钴蓝低声提出他的猜想时,颜非榛看见他手腕的光脑闪烁。她恍然想起自己在家时静静立在庭院里的那枝,已忘记是玫瑰或月季的美丽花朵。

    “赶路过程中星舰内没有信号吗?”她隐约透露出的低落让钴蓝有些手足无措。

    钴蓝回复她:“有的,为了信息通畅,我们的光脑都能正常接受外界的消息。”

    颜非榛有些心堵:“你没有回复。”

    钴蓝还有些迷茫,他愣愣地回复:“什么?”而后灵光闪现,单手揽着颜非榛,打开光脑,划过一堆下属的汇报信息和公告,终于在列表的最下方——看见了颜非榛发给他的两条消息。

    伴随着那张家里花园的照片和不知其意的地点坐标,庞大沉重的愧疚感一齐向钴蓝袭来。

    颜非榛看着钴蓝渐渐低垂着头,埋在自己的肩颈窝里,等待着对面的辩解,或者转移话题,或者其他什么她不想听到的事情。

    “原谅我。”

    颜非榛听见钴蓝有些哑声的开口。意料之外的回复让她第一反应只有错愕。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一句?

    她听过更多次“我当时有很紧急的事”“我工作很忙”“没看到下次一定”…… 为什么这一次不是?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钴蓝的动作变得稍稍拉远。颜非榛看着他有些笨拙的操纵着光脑,把自己的消息列表置顶,再打开单独的消息提示音。

    “只要不是需要隐藏的潜伏任务,我都能听到。也会及时回复你。”

    钴蓝话音未落,颜非榛的光脑就亮起了提示灯。她点开信息,是与钴蓝的聊天框在冒出红点。

    [钴蓝:花很好看。]

    [钴蓝:谢谢你和我一起分享。]

    [钴蓝:地址信息是出了什么事吗?]

    [钴蓝:下次休假,你想要一起去这个艺术园区看看吗?]

    视线里的悬空屏幕开始模糊不清,钴蓝直勾勾的眼神穿过空气,传递着自己的心情。

    颜非榛的眼眶湿润,但很快又被上升的体温蒸腾消失。她看着这个被自己擅自打上“攻略对象”标签的虫族,再一次感受到——这个曾经在文字载体里打动过自己,而今又透过体温就能传递出信息的雌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放下手臂,让视线中再无遮挡,清晰地描绘着面前虫族的身影与面孔。

    这段静默里,似乎有谁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钴蓝的双臂化作牢笼,渐渐收紧的力度让颜非榛甚至有些难以呼吸。而后他将整个头又重新放回她的肩上,像是最诚恳的信徒在忏悔室内的赎罪:

    “你原谅我了吗?”

    颜非榛有些看不见钴蓝到底是什么表情,却清晰感受到了自己肩颈间的点点湿润。她艰难地伸出手臂,将手掌放在钴蓝的脸颊上,又轻轻捧起他的脸。

    两人鼻息交缠。颜非榛晦暗的眼神让钴蓝只能低垂下眼眸,避开对方的试探和评估。体温通过额头的触碰不断传递流动。

    颜非榛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尽管两人对此从未有过讨论与交谈,但钴蓝还是明白,为什么颜非榛会最先提出这件事,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颜非榛曾在失败的交流里不断碰壁,本该作为桥梁的语言往往带来更多的误解。她看过更多的委屈与不甘。

    但钴蓝明白。

    她微微偏头,将双唇印在对方的唇珠上,像是一个最正式庄严的印章。

    只有颜非榛自己才知道,她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做出了什么约定。

    吻一触即离。

    “我原谅你了。”

    钴蓝还没有从一连串的情绪与反应之中抽出,两人的通讯就立即发出狂响。

    颜非榛拨开他的手臂,起身走到桌边,示意钴蓝也去处理自己的信息,然后接通了来电。

    通讯器里传来塞缪尔充满调侃的声音:“很抱歉打扰您与钴蓝上将的亲密~”

    “有话直说。”颜非榛冷声回答。

    “哎~我也知道真不是时候。事态紧急,”

    “雾的蔓延速度加快了,会比原资料里我预计的时间更快,一天后就会到达星舰驻地。”

    “以及,你预言中的贝内特来了。”

    颜非榛看向表情严肃的钴蓝,了解对方也收到雾的最新消息。她整理完衣领与下摆,示意钴蓝不用戴上军帽,随后坐在椅凳上,把光脑的隐私模式关闭,打开了军方的星图。

    “正式的监察团要来了,这段时间内不会有指令改变,但安保会都集中在这个部分。”

    颜非榛点了点示意图中的接待室,又画出一条绕开虫群的小道。

    “这是你去雾中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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