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老夫人去普陀寺的时间越来越近,朱纱开始期待起来。

    每天她都高高兴兴的,直到晚上睡觉都咧着嘴笑。

    今晚又是,朱纱帮陈秋迟掖好被子后便躺在他旁边拍他睡觉,嘴里却不再讲那些莫名其妙的志怪故事,而是咕哝着:过两天就要去寺庙了,好好睡觉吧,睡觉吧……

    陈秋迟没忍住问了一嘴她为什么这么高兴,朱纱却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脸,并不回答。

    被陈秋迟问得多了,朱纱才笑道:“你问这些干嘛?你是不是也期待出去玩?也是,你天天在府里呆着,一定也希望出去玩几天吧?”

    陈秋迟点点头问:“漂亮娘子也想出去玩吗?”

    “当然想,不过我可不光是为了玩,”朱纱叹了口气:“说了你也不懂。”

    随后又赶紧摇摇头,自顾自说道:“不好不好不能这样,我发过誓不可以把你当小孩子一样糊弄的……”

    陈秋迟觉得她这样子实在很可爱,于是很赞同地点点头。

    “不过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和别人讲哦,”朱纱趴下来拄着自己的下巴,“普陀寺很灵验的,我想去给我娘求一道符……虽然当时想去是因为我娘还在漳州,结果她现在已经离开了。”

    “但我想着还是要帮我娘求符,总有机会去看她的嘛,她先前差点背上命案,身上病痛也不少,就算不管用起码也要尽些孝心……”

    朱纱说完后心情有些低落,想到娘亲去了离自己千里之外的偏远县城,难免心疼。

    而且她心里清楚,娘亲说是想念家乡的兄弟姐妹,其实是怕她留在这会影响到朱纱的名声,虽然拿了银子,上面已经定论是因病死亡,但人多口杂难免有闲言碎语。

    娘亲怕朱纱被外人议论,在府里也抬不起头,索性离开。

    没有这么个娘亲在这警醒着旁人她们的店里死过人,久而久之大家就能淡忘朱纱从前的境况只记得她陈家少夫人这一个身份。

    陈秋迟默默听着,总算弄明白了朱纱那天为什么要劝祖母带上他去求符,因为他要是不去朱纱是一定去不了的。

    毕竟说到底,他也知道祖母就是想买个姑娘照顾自己一辈子,最好留下一儿半女,这些话祖母说得陈秋迟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陈秋迟默默闭上眼睛,朱纱见他要睡了便起身吹灭不远处的红烛,房间骤然变暗,朱纱摸着黑爬上床,却在跨过陈秋迟时不小心压到陈秋迟的手指,幸好她马上移开了膝盖。

    见陈秋迟依旧呼吸绵长朱纱才放下心,躺在另一床被子里睡下了。

    陈秋迟闭着眼,却没什么睡意。

    这次去普陀山,少说也要小半个月的时间,说起来陈秋迟是绝对不想去的。

    但本来是很容易做的决定,称病不去普陀山对他来说是有利无害,压根不需要多加思索,而此刻陈秋迟却犹豫起来。

    他侧头看了看朱纱的背影,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陈秋迟默默叹了口气,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去老夫人房里请安,老夫人就告诉朱纱明天启程去普陀寺的消息,去的人不少,除了六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老夫人和伺候老夫人的两个丫头,陈秋迟,还有朱纱和月牙云彩。

    本来祈年和祈岁也在列,不过陈秋迟闹着怎么也许他俩跟着。

    朱纱还好信问了为什么不让陈秋迟的两个侍卫去,陈秋迟气鼓鼓地说:“他们两个不好,我不要他们陪我,漂亮娘子陪我就好!”

    朱纱还是有些不放心,倒是老夫人宽慰起她,“放心吧孙媳,这些侍卫武功高强得很,少两个小侍卫不要紧的。”

    朱纱便没再坚持。

    明日就要起程,朱纱本想好好准备一下要用的东西,月牙和云彩却早就收拾好了,药品、薄厚不同的衣物、甚至茶叶和朱纱爱吃的果脯都没忘记带。

    朱纱见那一大堆东西,由衷感叹富贵人家的生活还真是她这种人难以想象的。

    原来出一趟远门对有钱人来说不仅不麻烦还轻松随意得很。

    想到自己一直想给娘亲求道符却一直没机会去,人家却想去便能去,难免有些难过。

    祈年和祈岁对陈秋迟最后的决定很不理解,明明是很简单的选择,装病就好了,可主子最后却决定要去。

    陈秋迟还不让他们两个跟着,正好俩人能留在府里盯紧陈幸至的动向,以免他趁此机会权力在握。

    但祈年祈岁还是担心陈秋迟,毕竟据他们得到的消息,跟随的那几个侍卫中有一个是陈幸至安插进去的人。

    老夫人不在家,陈幸至便暂时掌管盐市和酒厂。

    另一边陈秋迟不仅没有两个侍卫保护,还要防着陈幸至安插进来的侍卫。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陈秋迟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要是留在府中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祈年祈岁也不至于这么担心,两个小侍卫还真是摸不透主子是怎么想的。

    第二天照计划出行,只是多了一个人——吕银瓶。

    本来朱纱还担心吕银瓶是故意找茬的,结果她倒是真心想去。

    不过老夫人不喜欢她,不太想让她跟着。

    吕银瓶只能道出实情,她想亲自去普陀山进奉香火求一道送子符。

    这回老夫人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最后还是准了,毕竟按老夫人的想法,长子是正室所生总比被那些不入流的妾室生出来要好上很多。

    虽然老夫人讨厌吕银瓶的莽撞和无所出,但比起二少爷院子里其他的唧唧喳喳的女人还是好上很多的。

    况且二少爷的孩子多半会是自己第一位重孙,老夫人可不希望自己的重孙是那些风尘女子生下来的。

    吕银瓶得到准许自然高兴得很,连带着对朱纱的态度都好了一些。但也有可能是祖母也在的缘故,她不得不收敛。

    三架华丽贵气的马车出了陈府大门,此外六个侍卫还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阵势十足。

    连赶车的车夫瞧着都盛气凌人起来,有个车夫一脸高傲,在一个卖青菜的老伯摊前啐了一口。

    这场景正好被掀起车帘往外看的朱纱瞧见了,朱纱很是厌恶的撂下帘子,对车夫的行为很是不齿。

    赶着华贵的马车就觉得自己居于人上了?

    陈秋迟看出她情绪差了些,却不知为什么,便问道:“漂亮娘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众生辛苦,人们却专爱难为辛苦之人。”

    就像她和娘亲,被冤枉害死人命也无从查起,只能卖掉自己的后半辈子换来娘亲免去牢狱之灾。

    好在自己的选择不错,她对这个夫君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偶尔想到自己活这一辈子,竟然完全失去了拥有爱情的权利,有时也会伤心的。但她看得开,深知有失必有得,所以倒也能淡然处之。

    老太太的马车打头,陈秋迟和朱纱的马车在中间,吕银瓶的马车在最后。

    分明是最合乎规矩的安排,吕银瓶却在车里大发牢骚,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也跟着附和,最后叽叽喳喳半天终于把锅扣到朱纱头上。

    其实也难怪吕银瓶觉得不平衡,老夫人对朱纱实在太好了,是真真正正当成亲孙媳妇来看待,而吕银瓶嫁进府里四年有余,却依旧像个外人。

    不过朱纱和老夫人各自心里都清楚,老夫人对她好,更多的是希望她没了以后朱纱也能对陈秋迟好。老太太放不下这个孙儿,对朱纱好只是想求个投桃报李。

    不过朱纱这个人本身也算能讨老夫人喜欢,出身贫寒却不卑不亢,古灵精怪的嘴还甜,这样的大宗族里孙子辈的都要恭恭敬敬的叫她祖母,朱纱却天天奶奶奶奶的叫,让人听着心里就妥帖得很。

    他们这一行人是走的官道,走官道就代表这一路上好吃的好玩的也不会少。

    本以为陈秋迟会是一路上玩得最欢的,没想到真的眼花缭乱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的是朱纱。

    去普陀寺要经过潮州,其实并不太远,但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受不住舟车劳顿,走了半日就要歇上半日。

    将近两天才踏入潮州地界,大家找了旅店准备歇上半天,第二天早晨再走。

    和陈秋迟进了房内,朱纱第一时间打开窗子,趴在窗框边往外看。

    “你说,潮州和漳州离得这么近,怎么风俗这么大差别?”

    陈秋迟也凑过来,“什么差别?”

    “你看啊,他们这边妇女的发髻都和漳州不一样,而且漳州男子大多衣着素简,多穿浅色,可你看这边的男子,穿的花花绿绿的,和女人家的没什么差别。”

    “这边算少数民族的聚居地了,风俗与中原有些差别也是难免的。”

    “你还知道这些?”朱纱扭头看了看陈秋迟,很吃惊的样子。

    “自然,小时候我爹给我讲过,”陈秋迟面上有些得意,“我好喜欢这里,那样就能每天穿花花绿绿的漂亮衣服!”

    朱纱笑笑,果然还是小孩子,不过仔细想来陈秋迟的衣服大多是浅色,最多的就是白色,极少时候会穿黑色。还真没见过陈秋迟穿鲜艳的颜色……或许,这算是他心里的一个小愿望?

    陈秋迟看着朱纱露出同情的眼神,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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