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顺面沉如水的问道:“妈妈可知道那伊犁河畔有多少兵力?”

    王妈妈应声答道:“大约有十二三万左右。”,那与城内的龟兹兵加起来也过是比安西军全体少个九万多一点了

    “可他们龟兹哪里来的这么多兵?”林薮春疑惑的问,据这些日子她在安西军内的了解,龟兹之前也曾闹过那么两三次,可是每次都是小打小闹,从来没有如此大的规模啊?

    果不其然,王妈妈就接话道:“是回纥,龟兹人暗中与他们勾结,想要一举夺下龟兹镇,脱离我文端的辖治。但我们也只去过一次,还没打探到他们军中的具体情况”

    这就有些难办了,不仅要快点把这个消息传回安西军本部,还要在深入探查探查伊犁河边的联军情况。

    林薮春沉思良久,一个计划她心中渐渐成型,她道:“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刘兄先回军营报信,我去联军探查。”

    刘福顺也不反对,但还是担心的问道:“我是没问题,但是茗弟你要如何混进去呢?”

    面对这个问题,林薮春也只能挠了挠脑袋,敷衍的回答:“呃....阿兄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倒是旁边的王妈妈看到这里嘴角微微提起。

    这时,林薮春却没来由的问刘福顺:“阿兄可信我?”刘福顺一脸莫名,不知她此时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回答:“自然!”

    林薮春虽然心里对刘福顺的回答早就有数,可还是免不了有些动容,她正色道:“那这些消息,阿兄回营之后迅速将它们报上去,但只可....”

    她本来是想说苏朝策一个人的名字的,但不知怎么的,脑袋里不自觉就想到了那个面如冠玉,清冷俊逸的男人。

    她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说到:“只可报给怀化将军和摄政王二人知晓,”她十分严肃的看着刘福顺,:“你务必,务必要亲口将消息说给他们二人,切不可通过旁人转达。”

    她将成蹊剑推到刘福顺面前:“若是苏将军不信你,你就把此剑拿出来给他看,他自然会懂的。”

    刘福顺看着阮茗少有的正色,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郑重的答应下来,她的话也正和了王妈妈的心意,本来她还在苦恼该如何通过这二人把消息传给沈垣大人,林薮春此言一出,倒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三人细细商讨了明日出城的方案,刘福顺便起身告辞了,林妈妈却寻了个借口留了下来,说道:“若老身猜的不错,贵客可是要.....”她没有点明,但话中之意已是昭然若揭。

    林薮春也不扭捏,她笑着答道:“妈妈不是连换洗的衣物都给我送来了嘛。王妈妈见状点点头道:“那娘子凡事小心,万望不要牵连到我阁中的姑娘。”

    想到今天早上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妹妹,林薮春丝毫不推脱的答道:“花雨阁是我的恩人,我再次向王妈妈立誓,定会保娘子们平安归来。”

    .......

    好巧不巧,第二日正是十五月圆,清晨刘福顺早早的就藏在马车的暗箱中,自然也就错过了林薮春卸下面具的女子模样。

    时隔好久,林薮春再一次穿回女装还颇有些不习惯,她在坐在马车上不是扭扭身子,就是拉扯胸前的束带,一脸的别扭的可爱模样看的同车娘子们都忍不住低低窃笑。

    林薮春听到大家的笑声,有些脸红耳热,她习惯性的想挠挠头,手都伸上去了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装扮了发髻,只得悻悻然的把手放下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坐在她身旁的正是昨天那位将她带进密室的姑娘,她年龄虽小,身上却有着难得娴静,这一点倒是与阿姊很像,林薮春有些分神的想。

    那位小娘子,言笑晏晏的替林薮春整了整身上的儒裙,又拢了拢她的发髻:“看来娘子还是有些不习惯,多穿一会儿就好了。”

    林薮春笑着向她道谢,又问道:“昨日多谢娘子了,还未请教娘子芳名?”

    小姑娘笑起来脸颊有些肉肉的,甚是可爱,她答道:“我叫王月晨,娘子若是不嫌弃也可像阁里的姊姊们一样唤我的小名晨晨。”

    林薮春笑着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爽朗道:“那我就认了你这个妹妹啦,以后你唤我茶茶姊姊就好。”这下她终于不是最小的啦哈哈,日后回家了可要好好跟阿姊炫耀炫耀,她的尾音上扬,带着些愉快的雀跃。

    马车缓缓行至龟兹镇北门,一对龟兹兵正等在那里,领头的掀起车帘环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林薮春脸上,那赶车的两个小厮也是机灵,不等那龟兹兵开口问就说道:“时节不好,镇上卖儿卖女的也多,这是阁里新来的姑娘,送去给军爷们换换口味。”

    那领头的当即就一副了然的猥琐笑容,上下打量了林薮春一番才将帘子放下,车外传来一声龟兹话,马车就缓缓向城外驶去。

    出了龟兹镇,西北方向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河面不宽,就是水流略略有些急,因此路过的人基本上也不会下马步行,马车过河时传来闷闷的一声响声,龟兹士兵纷纷回过头来。

    赶车的小厮赶忙拱手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马儿不小心踩在石头上了。”

    那领头的龟兹兵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不妥后,才不耐烦的一挥手命令车队继续往前走。

    直到车队的影都不见了,刘福顺才猛地从河里窜到岸边,大口大口呼吸着,他拿着林薮春的成蹊剑马不停蹄的就往安西大军的方向跑去。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一刻也不敢听,直到下午在一户游牧家买了到一匹马,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下午的南疆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日头晒的人头晕眼花的,纵然是在河边也是一丝凉意也没有。

    林薮春一行人到了龟兹回纥联军内,花雨阁虽是青楼却不同于那下等的窑子,里面的娘子也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但尽管如此,花雨阁的女孩子们各个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情,这也是为什么就连龟兹人也愿意在战时花大价钱只为一睹芳容了。

    林薮春既不会跳舞也不会什么乐器,没办法她就只能坐在唱歌的娘子们中间干巴巴的对口型。

    等到黄昏时分,酒酣人罪,嫣红的云彩和醉汉们脸上的酡红一样颜色的时候,林薮春才悄悄从军帐中溜了出去。

    此时的军中正忙着准备飨食,林薮春避开巡逻的守卫,很容易就顺着炊烟的方向找到了联军堆放粮草的地方,她躲在一个毡房后默默确认了位置,然后就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

    她故作惊慌失措的寻了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龟兹小兵,然后连说带比划的示意自己是出来如厕后迷了路,请求他带自己回去。

    就算花雨阁来人也是给上面那些贵族和将军们唱曲儿献舞,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兵卒们,那小兵哪里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一时间盯着她看得眼睛都直了,林薮春微微一笑,心里又多了三分成算。

    她娇俏的抱怨道:“你们这军营里也太大了,房子还都长得一样的,我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那小兵虽能听懂汉话却说的不好,此刻又害羞的紧,只能一个劲儿的回答:“对对.....对对....”林薮春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诶!我刚才好像也走过这里的,这条路是去哪的?”这个小兵也是有问必答道:“水房...走这里。”

    偶尔有路过的龟兹士兵或回纥士兵,都向他们二人头投来或羡慕或好奇的目光,这更加满足了那小兵的虚荣心,就这么东问问西看看,不一会儿就快到林薮春之前跑出来的营帐了。

    她故作苦恼的抱怨道:“你们这的酒也太烈了,今日喝的我胃里可难受了,好想我阿娘做的点心呢。”

    那小兵正在心中遗憾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听见林薮春这么说,立刻自告奋勇道:“那我明日给你送来奶糕..香,好吃。”说罢还怕她不信似的举起大拇指示意。

    林薮春本就圆圆的眼睛此刻更是因惊喜瞪的大大的,白嫩的双颊也似是因醉酒而粉嘟嘟的,她朱唇微张:“真的呀,那多谢阿兄了!”

    这一声阿兄更是将那小兵喊得心花怒放,他连连点头保证:“说好了,这里我来找你,明天晚上。”

    林薮春莞尔一笑,竟直接拉起他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那真是多谢阿兄了,明日我一定来!”

    那龟兹小兵将人送到地方后,看着少女离开的倩影,还久久停留在原地不愿回头,他觉得刚才这一路简直像天神显灵,赐给他的一场美梦一样,想到明天还能见到这个美丽的姑娘,他更是难掩兴奋,一路都是哼着歌儿回去的。

    而当漫天流转的星河携着夜间清爽的微风而来时,另一边奔波了一整天的刘福顺也终于能在马背上遥遥望见气吞山河的安西大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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