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众人当即起身赶往池塘，未跑几步，便见到洒在草丛上的血迹。
灰雾中，暗红并不清晰，可越往前走，红色越多。血液在地面拖出线，画出向前指引的道路。
阮之云的心揪了起来，加快脚步匆匆朝前赶，脚下发出咔擦的清脆声响，抬起脚，才发现踩中了残肢。
一截手臂横躺在草丛，血液染红泥土，她踩中的地方正是掌心。
“唔。”徐清林看清她脚下的东西，喉间滚动，抬手捂住嘴，努力忍住呕吐的欲望。一路上，她一直紧跟在季昀身后，防备着周围，生怕一不注意就与众人失散。
“别怕，这里是梦境，发生的都是假的。”季昀冷静道。
身为一名医学系的学生，又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季昀对这种场面有足够的接受能力。
季昀说出的话不仅安慰了徐清林，也安慰了阮之云。
“对，都是假的。”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喃喃着退了几步，远离那截手臂，紧接着催促道：“这肯定不是他的身体，我们要快点过去。”
血迹延伸至池塘方向，一路上，他们见到各种各样的残骸。手，脚，脖子，就像是一个怪物在不断拆卸着什么，不同的是，它拿着的不是布娃娃，而是人体。同时散落的还有被撕碎的衣服，但教养院中的孩子穿着相似，根本分不清是谁的。
徐清林的手从抓着季昀的衣角，改为抓住她的胳膊——毕竟此时季昀是在场所有人中看起来最冷静的。
季昀扫了眼手臂，没有拒绝，意识却越发警惕起来。
他们没有戴表，只能凭直觉来判断时间，距离上一次哨声似乎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除了他们四人与那男孩，教养院中理应存在其他孩子，可游戏开始后再没见到其他活人。
难不成都被杀了？
周围安静得过分，除了草被踩踏的沙沙声，再无其他杂音。苏晴在队伍左侧探路，脚步骤然顿住，他凝视着一个圆形物体说 ：“不用继续往前走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阮之云僵硬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望着苏晴所在的地方。
他们这才看清那圆形的东西——竟是那男孩的头颅。
它横放在地面，皮肤灰白，眼睛圆睁着，眸中早已失去神采，口唇张开，颈部断口处的骨骼与肌肉清晰可见。
苏晴：“我们来晚了一步。”
阮之云的脸色也变得煞白，抱着最后一丝可能问季昀：“如果我们离开梦境，再进来的时候，他有可能再活吗？”
“有可能。”季昀答，“但我们现在不知道怎么出去。”
随着男孩的死亡，离开梦境的线索再次断开。
她已唤醒同伴的意识，拿到这里埋藏的道具，甚至帮助阮之云恢复记忆。若将整个梦境比为一个RPG游戏，按理来说，他们的攻略已推进大半。可在他们寻找线索的同时，梦境也在加大难度，一次又一次地打断进程，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们出去。
季昀的视线落在徐清林身上。
梦境的线索是徐清林带来的，事情发展至今，早已和她描述的经历不同。
徐清林仍抓着季昀的手，眼中惶然无法掩饰。她不敢看向头颅，只能关注着季昀的一举一动，问道：“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季昀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徐清林紧张地说：“每一次做梦，我在梦中停留的时间都在变长。总感觉，梦里有人在牢牢地拽着我，直到最后彻底成为梦里的角色。”
她的声量变大，咬着牙说：“现在他死了还是没能出去，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学校里就不理他了。”
“他？”季昀抓住关键字，立即问，“说具体点，哪个他？”
徐清林指尖颤抖地指向地上的头颅：“当时在梦境外遇见的男孩，也是他呀。”
季昀说：“也就是说，在梦里提示我们的人和梦外你遇见的人，是同一个？”
徐清林点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阮之云扬声问。
“梦里也就这么些人，在哪里见到不都是正常的吗？再说了，当初也不一定真遇到他，万一那时我已经入梦了呢？”徐清林小声解释。
“他在向你求救。”阮之云声音颤抖地说，“他这么特殊，还保留了一些清醒的认识，可能也是被困在梦里的人！”
合理的推测，季昀在心里肯定，同时消除部分对徐清林的怀疑。
抓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徐清林表现出的害怕不像伪装，另外在梦外她用玉佩贴在她身上，既是帮助，也是试探。若徐清林是鬼，那时就应该有迹象。并且，她在梦中的详细经历都是小说透露的，小说的记录不会说谎。
若此时的徐清林是鬼假扮的，苏晴能通过阴气判断并告诉自己。她有问题的可能性可以降低。
想到此处，季昀将注意力放回头颅上。
现场陷入沉默。
阮之云站在原地，心脏跌入谷底。
长久以来，灰色的云雾一直笼罩在她心底。她总觉得在A大有重要的事情在等她完成，无数个梦中，她感觉能触碰真相，偏偏在醒来那刻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坚持社团、调查线索、挖掘谜题，不惜顶着家人反对和旁人的误解，一切就是为了找回记忆，再次进入梦中。
他也是不幸被卷入的受害者。这一猜测让阮之云愧疚得难以自已。她想到男孩推开自己时，眼中的惊恐和决绝，是他那时的勇敢帮助自己离开噩梦，可如今男孩再次死亡。
她承诺过要救他出去，眼看着一切努力付诸东流，这让人怎么接受？
“注意他看到方向。”季昀打断众人陷入谷底的情绪，率先朝前走。
头颅正对的前方是一片沙土，周围尚存些许青草，唯有那一小片地没有杂草生长，光秃秃的。
“是镜子里孩子们挖木盒的地方。”苏晴反应过来。
季昀：“应该是。”
她蹲下身，手伸向地。
地很干燥，土壤和沙子混合，季昀想起镜子里的景象，猜测是孩子们运来的沙子铺在泥土上。或许是为了玩耍，又或许是为了标记，周围的草并不茂盛，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将它误认为土地自然荒芜的区域。
季昀向苏晴要来木盒，定在原地看了一会，将云笈藏阙录拿出。
“有什么发现吗？”阮之云跟上来。
“我试下把盒子放回去。”季昀关上盒子道。
其他人立即过来帮忙。他们手上没有多余的工具，好在土地松软，这块地保持着挖开没多久的状态，几人徒手刨几下后便挖出一个浅坑。
“这样够吗？”苏晴问。
季昀道：“试一下。”
她将两掌大的木盒放入坑中。接触地面的瞬间，木盒从底部开始溶解，木纹拉长变形，竟似冰块融化般向下方流淌，纹路触及土壤时竟化为一滩黑水，渗入泥土，被土壤吸收。
木盒彻底消失在坑里。
“你们看天空。”苏晴提醒。
雾气渐渐消散，阳光透过灰色的云层洒落在地，幽暗池塘旁的草木也渐渐显露出来，甚至地上的血迹与残骸在变淡，像被橡皮一层层擦去。
“我们终于能出去了。”徐清林惊喜道。
“他在死前都给我们留下线索。”阮之云扭头看向那男孩，握紧拳，满是不甘心，“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
好刺眼。
季昀抬手挡住眼睛，遮蔽从床帘缝隙照进来的阳光。
随着她的动作，符箓从手心洒在被子上，玉佩在手腕上晃荡。她坐起身，戴上眼镜，拿起身侧的手机，掀开贴着门神的床帘下床。
“你醒啦。”步瑶瑶从电脑前抬起头，“难得你起这么晚，快到午饭的点了，一起去食堂吗？”
肚子恰到好处地咕咕叫了两声，季昀忙应下：“好，稍等，我先去刷牙。”
站在洗手间，季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吐出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
她摩挲腕间的玉佩，禁不住扬起嘴角。
梦里的力量被削弱太多，她失去了趁手的道具，也失去了提供信息的手机，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还是有力量在身上比较安心。
季昀习惯性地点开手机页面，想查看昨晚情况。
网页停留在草稿箱，光标规律地闪动，可页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季昀皱起眉，点出后台，进入章节页面，发现最新章节的内容停留在刚解决舞台事件。
难道是梦境中发生的事不能被记录？毕竟她没能把手机带入梦里。
季昀思考着，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环视四周，心脏悬起。
等一下，她真的回来了吗？
灰雾中，暗红并不清晰，可越往前走，红色越多。血液在地面拖出线，画出向前指引的道路。
阮之云的心揪了起来，加快脚步匆匆朝前赶，脚下发出咔擦的清脆声响，抬起脚，才发现踩中了残肢。
一截手臂横躺在草丛，血液染红泥土，她踩中的地方正是掌心。
“唔。”徐清林看清她脚下的东西，喉间滚动，抬手捂住嘴，努力忍住呕吐的欲望。一路上，她一直紧跟在季昀身后，防备着周围，生怕一不注意就与众人失散。
“别怕，这里是梦境，发生的都是假的。”季昀冷静道。
身为一名医学系的学生，又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季昀对这种场面有足够的接受能力。
季昀说出的话不仅安慰了徐清林，也安慰了阮之云。
“对，都是假的。”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喃喃着退了几步，远离那截手臂，紧接着催促道：“这肯定不是他的身体，我们要快点过去。”
血迹延伸至池塘方向，一路上，他们见到各种各样的残骸。手，脚，脖子，就像是一个怪物在不断拆卸着什么，不同的是，它拿着的不是布娃娃，而是人体。同时散落的还有被撕碎的衣服，但教养院中的孩子穿着相似，根本分不清是谁的。
徐清林的手从抓着季昀的衣角，改为抓住她的胳膊——毕竟此时季昀是在场所有人中看起来最冷静的。
季昀扫了眼手臂，没有拒绝，意识却越发警惕起来。
他们没有戴表，只能凭直觉来判断时间，距离上一次哨声似乎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除了他们四人与那男孩，教养院中理应存在其他孩子，可游戏开始后再没见到其他活人。
难不成都被杀了？
周围安静得过分，除了草被踩踏的沙沙声，再无其他杂音。苏晴在队伍左侧探路，脚步骤然顿住，他凝视着一个圆形物体说 ：“不用继续往前走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阮之云僵硬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望着苏晴所在的地方。
他们这才看清那圆形的东西——竟是那男孩的头颅。
它横放在地面，皮肤灰白，眼睛圆睁着，眸中早已失去神采，口唇张开，颈部断口处的骨骼与肌肉清晰可见。
苏晴：“我们来晚了一步。”
阮之云的脸色也变得煞白，抱着最后一丝可能问季昀：“如果我们离开梦境，再进来的时候，他有可能再活吗？”
“有可能。”季昀答，“但我们现在不知道怎么出去。”
随着男孩的死亡，离开梦境的线索再次断开。
她已唤醒同伴的意识，拿到这里埋藏的道具，甚至帮助阮之云恢复记忆。若将整个梦境比为一个RPG游戏，按理来说，他们的攻略已推进大半。可在他们寻找线索的同时，梦境也在加大难度，一次又一次地打断进程，想方设法地阻止他们出去。
季昀的视线落在徐清林身上。
梦境的线索是徐清林带来的，事情发展至今，早已和她描述的经历不同。
徐清林仍抓着季昀的手，眼中惶然无法掩饰。她不敢看向头颅，只能关注着季昀的一举一动，问道：“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季昀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徐清林紧张地说：“每一次做梦，我在梦中停留的时间都在变长。总感觉，梦里有人在牢牢地拽着我，直到最后彻底成为梦里的角色。”
她的声量变大，咬着牙说：“现在他死了还是没能出去，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学校里就不理他了。”
“他？”季昀抓住关键字，立即问，“说具体点，哪个他？”
徐清林指尖颤抖地指向地上的头颅：“当时在梦境外遇见的男孩，也是他呀。”
季昀说：“也就是说，在梦里提示我们的人和梦外你遇见的人，是同一个？”
徐清林点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阮之云扬声问。
“梦里也就这么些人，在哪里见到不都是正常的吗？再说了，当初也不一定真遇到他，万一那时我已经入梦了呢？”徐清林小声解释。
“他在向你求救。”阮之云声音颤抖地说，“他这么特殊，还保留了一些清醒的认识，可能也是被困在梦里的人！”
合理的推测，季昀在心里肯定，同时消除部分对徐清林的怀疑。
抓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徐清林表现出的害怕不像伪装，另外在梦外她用玉佩贴在她身上，既是帮助，也是试探。若徐清林是鬼，那时就应该有迹象。并且，她在梦中的详细经历都是小说透露的，小说的记录不会说谎。
若此时的徐清林是鬼假扮的，苏晴能通过阴气判断并告诉自己。她有问题的可能性可以降低。
想到此处，季昀将注意力放回头颅上。
现场陷入沉默。
阮之云站在原地，心脏跌入谷底。
长久以来，灰色的云雾一直笼罩在她心底。她总觉得在A大有重要的事情在等她完成，无数个梦中，她感觉能触碰真相，偏偏在醒来那刻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坚持社团、调查线索、挖掘谜题，不惜顶着家人反对和旁人的误解，一切就是为了找回记忆，再次进入梦中。
他也是不幸被卷入的受害者。这一猜测让阮之云愧疚得难以自已。她想到男孩推开自己时，眼中的惊恐和决绝，是他那时的勇敢帮助自己离开噩梦，可如今男孩再次死亡。
她承诺过要救他出去，眼看着一切努力付诸东流，这让人怎么接受？
“注意他看到方向。”季昀打断众人陷入谷底的情绪，率先朝前走。
头颅正对的前方是一片沙土，周围尚存些许青草，唯有那一小片地没有杂草生长，光秃秃的。
“是镜子里孩子们挖木盒的地方。”苏晴反应过来。
季昀：“应该是。”
她蹲下身，手伸向地。
地很干燥，土壤和沙子混合，季昀想起镜子里的景象，猜测是孩子们运来的沙子铺在泥土上。或许是为了玩耍，又或许是为了标记，周围的草并不茂盛，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将它误认为土地自然荒芜的区域。
季昀向苏晴要来木盒，定在原地看了一会，将云笈藏阙录拿出。
“有什么发现吗？”阮之云跟上来。
“我试下把盒子放回去。”季昀关上盒子道。
其他人立即过来帮忙。他们手上没有多余的工具，好在土地松软，这块地保持着挖开没多久的状态，几人徒手刨几下后便挖出一个浅坑。
“这样够吗？”苏晴问。
季昀道：“试一下。”
她将两掌大的木盒放入坑中。接触地面的瞬间，木盒从底部开始溶解，木纹拉长变形，竟似冰块融化般向下方流淌，纹路触及土壤时竟化为一滩黑水，渗入泥土，被土壤吸收。
木盒彻底消失在坑里。
“你们看天空。”苏晴提醒。
雾气渐渐消散，阳光透过灰色的云层洒落在地，幽暗池塘旁的草木也渐渐显露出来，甚至地上的血迹与残骸在变淡，像被橡皮一层层擦去。
“我们终于能出去了。”徐清林惊喜道。
“他在死前都给我们留下线索。”阮之云扭头看向那男孩，握紧拳，满是不甘心，“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
——
好刺眼。
季昀抬手挡住眼睛，遮蔽从床帘缝隙照进来的阳光。
随着她的动作，符箓从手心洒在被子上，玉佩在手腕上晃荡。她坐起身，戴上眼镜，拿起身侧的手机，掀开贴着门神的床帘下床。
“你醒啦。”步瑶瑶从电脑前抬起头，“难得你起这么晚，快到午饭的点了，一起去食堂吗？”
肚子恰到好处地咕咕叫了两声，季昀忙应下：“好，稍等，我先去刷牙。”
站在洗手间，季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吐出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
她摩挲腕间的玉佩，禁不住扬起嘴角。
梦里的力量被削弱太多，她失去了趁手的道具，也失去了提供信息的手机，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还是有力量在身上比较安心。
季昀习惯性地点开手机页面，想查看昨晚情况。
网页停留在草稿箱，光标规律地闪动，可页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季昀皱起眉，点出后台，进入章节页面，发现最新章节的内容停留在刚解决舞台事件。
难道是梦境中发生的事不能被记录？毕竟她没能把手机带入梦里。
季昀思考着，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环视四周，心脏悬起。
等一下，她真的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