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古城时，只觉得满目黄土色，眼前总是怎么也驱不散的风沙，然而真正走入纵横交错的街巷，才渐渐觉察出从丝绸古道传来的千年遗韵。
真正走进古城才发现，古城中的色彩其实并不单调，譬如一段窄巷里，仿佛为了弥补黄沙漫天的沉重色彩，人们把墙壁和地面漆成高饱和的蓝色，阳光倾泻下熠熠生辉，墙上还有黄色和绿色的网格窗，配以斑驳色彩的装饰砖瓦，复杂但不杂乱。
当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这样展露出抓人眼球的热情，大部分地方是古朴隽永的，但依旧将美毫无保留地慷慨奉送，一些墙上挂着各式各色拼布，各式各色皆不同，从街头看到巷尾也不觉丝毫视觉疲劳，一些挂着陶盘，上面漆上各种特别的图案，配合雕刻着花纹的墙壁，古香之意浸润。
城中的人也是平静而美好的，走过转角总能看见踢球的小孩，无忧无虑地笑闹，还有坐在街角闲聊的老人，时不时抬头看来往行人一眼，眼中透着温柔的宁静，似是勘破时光。
细细聆听，仿佛悠悠驼铃声响，在漫长的古道中，响彻千年。
跟着彭周的脚步，他们几乎穿越整个古城，过了一座桥穿过一段河流后，到了一片地势稍高的居民区。
这一片倒是没有了那样复杂的装饰与纷繁的色彩，整体是泥土与木头搭建而成的，交叉相互掩映的长梯、古旧的门窗、微微倾斜的高高耸立的天线杆，拼凑出带着现代化的原生态。
穿过弯曲狭窄的街巷，季姜注意到在一些角落中还藏着小小的手工作坊，隐藏在土墙下，静静洞开。
他们很快到了一个仿佛随意搭着的木梯前，木梯只是被简单加固，直接通向的阁楼上，只有一门一床。门是这里最常见的木门，至多只是更加破旧，铁窗已经生锈，土墙的影子斜斜投影，平白添了几丝光阴的味道。
彭周轻车熟路爬到楼上，季姜他们刚手脚并用跟着爬上去，忽然听见汪汪狂吠，不知从哪窜出一只黑白毛色的大狗，冲着他们猛扑过来。
不过每一次猛扑都被脖子上的项圈狠狠束缚，大狗站住脚步，冲着他们这群陌生人龇牙咧嘴，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季姜这才发现，这只狗被拴在一根柱子上，柱子上端栓着绳子，连到窗台边，充当晾衣绳。
“霸王，退！”彭周一边呵斥着一边冲着它狠狠跺了几下脚。
“霸王”睁着圆圆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番，心有不甘地嗷呜一声，长长的鼻子在泥土上蹭个一圈，随后假装潇洒扬长而去。
“这我老伙计，帅吧！”彭周转过头，露出一个耍帅的表情。
一看见叶空青张嘴，季姜就知道他又要嘴贱了，直截了当一巴掌呼过去，随后礼貌性地附和了彭周两句。
我还没说啥呢……
终于挨到这巴掌的叶空青委屈片刻，在季姜身后戳戳捣捣，被季姜反手用另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得偃旗息鼓，只得幽怨地看向袖手旁观的沈程川。
沈程川当即选择性失明，移开目光，赤裸裸地忽视了叶空青炽热的目光。
彭周掏出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吱嘎一声，门开了。
门的另一边，空间不大，但意外地很整洁，正中间有一张实木桌，旁边摆着几把木椅，靠里一张小方桌上随意放着一堆杂物。
右侧一个小门通向房间，跟着彭周走进去，几人都一愣。
正对着门是一张笼着纱帘的木床，隐隐能看见人影在内。
彭周拧亮屋里的灯，气沉丹田：“奶奶我回来了！”
突然的大声把季姜他们都吓得一抖。
一只布满皱纹的、干树皮一样的手轻轻掀开一角纱帘，露出混浊的眼神，苍老的声音缓缓流出：“小周回来了啊？”
“诶，回来了！奶奶我还带了几个朋友回来！”
转头低声对季姜他们道：“这是陈奶奶，我爸妈走后是她一直照顾我，上了年纪后就开始听不清了，慢慢眼睛也不好了，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垮了，请了医生来看也没看出什么，只能一直卧床。”
听见小周说带了朋友回来，陈奶奶支起身子，嘴角扯出笑意，苍老缓慢的声音中也满是慈祥的欢喜：“好，好，桌上有水果，水壶里有烧好的水，小周别怠慢客人……”
“不用麻烦了奶奶，您好好休息。”沈程川道。
“就是，我会张罗的，您别瞎操心了，躺下好好休息。”彭周上前扶着陈奶奶重新躺下，细心地把被子重新掖好。
然后站起身，引着季姜他们往里走。
房间往深处走还有一扇门，走进是一个更小的房间，一张挤在角落的单人床就占了房间一半位置，另一边摆着一个没了一半玻璃的斗柜和一个大木箱，木箱上堆着米面油，这样简单的几件东西已经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只留出狭窄局促的空间，让人望而却步，季姜他们甚至觉得没办法一起站进去，于是季姜跟了进去，叶空青和沈程川一人守一边门框，目光炯炯，仿佛这方寸之地新到的俩镇宅门神。
只是其中一个相当不敬业，用幽怨的眼神向沈程川示意季姜。
沈程川幸灾乐祸，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你活该。
叶空青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咬牙切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沈程川伸手格开，顺道回击他一下，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拍拍打打。
季姜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迅速分开，目光看向别处，佯装无事发生。
搞什么鬼？
季姜无奈地摇摇头，转过头继续帮彭周把木箱上的米面油搁在地上，随后看他打开木箱，在里面翻找。
他将整个身子探进那大木箱中，在一堆胡乱塞在一起的衣物被套和杂乱看不出做什么用途的布料中翻翻找找，正在季姜百无聊赖，看着他那瘦小的身影，脑洞大开瞎琢磨他会不会掉进去时，突然听见他惊喜的声音。
“找到了！”
就见彭周从一堆布料中拖出一本巨大的相册，带到门口，在他们面前翻开，一翻开就是一张全家福。
“这就是我爷爷奶奶爸妈还有我，对，这个小不点就是我，那时候我才两岁，一点印象都没有，后面闹饥荒，我们就搬家了，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也就没再照过相了，现在想想还挺遗憾，不过转念一想能留这么一张也不错了……”
彭周这话匣子一打开就难得闭上，对不记得的往事滔滔不绝一番后，猛地想起是要找东西的，恋恋不舍暂时关闭片刻话匣子，把相册往前翻。
“找到了，是这张！”
三人头挤头凑过去看，本就昏暗的灯光被挡住，给这张陈旧泛黄的照片渡上晦暗的滤镜，仿佛老旧恐怖片的某一个定格。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竹林，竹林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人是两个个子很高、宽肩细腰的少年，至少当时是少年，两人身高相仿，都带着有些局促的笑意，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另一人站在他们身后，年纪更长，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肩膀上，笑意更浓，目光中透着慈祥。
“这是我太爷爷，我爷爷，还有叔公。这就是你们给我看的那块玉吧。”彭周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指明。
季姜俯身细看，太爷爷身着一身长衫，腰间垂挂着一块玉佩，正是豪鱼佩。
彭周轻咳一声，小心开口：“你看，我没骗你们吧，这确实是我们家玉佩吧，你们不是来找我麻烦的那肯定是来归还这个玉佩的吧，你看这好歹算是我们家的一个传家信物是吧，那些长辈也都没了，直接给我吧，也做个纪念。”
叶空青差点把眉毛挑飞：“你不就是想拿去卖钱吗？”
彭周脸不红心不跳：“让我这个后辈活下去不也是血脉的传承吗？”
沈程川回头看了一眼周奶奶躺着的那张床，心下了然，温声问道：“你是想给陈奶奶看病是吧？”
“当然了，一直这么病着也不是办法啊，总得去买药，话说回来，给你们说个奇怪的事，之前陈奶奶生病，吃了好多药花了多少钱都不见好，有一天晚上，我听见窗外有动静，连忙出去看，看见有人扔了一包什么东西进来，我马上跑出大门结果半个人影都没看见，没办法，我只得先回来，结果一看，那人扔进来的东西居然是几包中药，我去找医生看了，你猜怎么着，居然正好是对陈奶奶病症的药，我给陈奶奶煎了几副吃，病真的就转好了，大约是哪个好心人吧……”
彭周讲得绘声绘色，连表情都在努力表演，叶空青和沈程川在一旁配合着点头。
毕竟能去相信属于人的仁慈，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总是温暖的。
叶空青注意到季姜一直没说话，疑惑地看向她，发现她把那张照片取出来，凑近仔细观察，漂亮的眉头微皱，眼中却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
季姜将照片侧向他们：“你们看人眼熟吗？”
叶空青和沈程川同时凑近看，过了好一会后两人表情同时剧变，猛地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季姜，三人同时用口型说出三个字。
“贾书良”
怎么回事？
这位彭千山，活脱脱是年轻版的他们见到的那位“贾书良”！
彭周看到他们的异样，疑惑的同时又害怕有什么问题导致他拿不到玉佩，连忙问道：“怎么了？”
季姜：“你这有你爸爸说的那位姓贾的故人的照片吗？”
彭周接过相册：“有，你等等。”
向后翻了几页，翻到一张四人照片。
这四人年纪相仿，其中两位是他们刚刚看到的彭千客彭千山两兄弟。
彭周指着紧挨着彭千山的那位面容冷淡不露一丝笑容的人：“这就是那贾爷爷。”
如果说刚才季姜只是模糊觉得彭千山像他们遇到的“贾书良”的话，那么看到真正贾书良的照片，季姜确定了，他们遇见的那位，正是彭千山！
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贾书良的名字呢？真正的贾书良去哪了？既然他离彭家那么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
一串串疑问在三人心头泛起。
“对了，剩下这一位就是我爷爷说的姓季的那个骗子。”
季姜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胸前涌起奇异的感觉，低头，看向站得稍远的这人。
他站得很直，身量最高，整个人却不显得紧绷，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松弛感，肩背自然绷直，自有一派风度。
然而季姜看着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词却是温和。
大约是因为他的眼中透着淡淡的温柔笑意，透过镜头，跨越五十年时光，与此刻的季姜，在最近的距离，遥遥对望。
季姜沉默下来。
彭周察言观色，觉察出季姜情绪的瞬间转变，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眼前几人的身份。
可别是说错话了……
彭周小心问道：“您认识他吗？”
季姜：“认识也谈不上……”
彭周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季姜不紧不慢地补充。
“不过我是他亲孙女。”
“……”
好嘞，确实是说错话了。
真正走进古城才发现，古城中的色彩其实并不单调，譬如一段窄巷里，仿佛为了弥补黄沙漫天的沉重色彩，人们把墙壁和地面漆成高饱和的蓝色，阳光倾泻下熠熠生辉，墙上还有黄色和绿色的网格窗，配以斑驳色彩的装饰砖瓦，复杂但不杂乱。
当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这样展露出抓人眼球的热情，大部分地方是古朴隽永的，但依旧将美毫无保留地慷慨奉送，一些墙上挂着各式各色拼布，各式各色皆不同，从街头看到巷尾也不觉丝毫视觉疲劳，一些挂着陶盘，上面漆上各种特别的图案，配合雕刻着花纹的墙壁，古香之意浸润。
城中的人也是平静而美好的，走过转角总能看见踢球的小孩，无忧无虑地笑闹，还有坐在街角闲聊的老人，时不时抬头看来往行人一眼，眼中透着温柔的宁静，似是勘破时光。
细细聆听，仿佛悠悠驼铃声响，在漫长的古道中，响彻千年。
跟着彭周的脚步，他们几乎穿越整个古城，过了一座桥穿过一段河流后，到了一片地势稍高的居民区。
这一片倒是没有了那样复杂的装饰与纷繁的色彩，整体是泥土与木头搭建而成的，交叉相互掩映的长梯、古旧的门窗、微微倾斜的高高耸立的天线杆，拼凑出带着现代化的原生态。
穿过弯曲狭窄的街巷，季姜注意到在一些角落中还藏着小小的手工作坊，隐藏在土墙下，静静洞开。
他们很快到了一个仿佛随意搭着的木梯前，木梯只是被简单加固，直接通向的阁楼上，只有一门一床。门是这里最常见的木门，至多只是更加破旧，铁窗已经生锈，土墙的影子斜斜投影，平白添了几丝光阴的味道。
彭周轻车熟路爬到楼上，季姜他们刚手脚并用跟着爬上去，忽然听见汪汪狂吠，不知从哪窜出一只黑白毛色的大狗，冲着他们猛扑过来。
不过每一次猛扑都被脖子上的项圈狠狠束缚，大狗站住脚步，冲着他们这群陌生人龇牙咧嘴，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季姜这才发现，这只狗被拴在一根柱子上，柱子上端栓着绳子，连到窗台边，充当晾衣绳。
“霸王，退！”彭周一边呵斥着一边冲着它狠狠跺了几下脚。
“霸王”睁着圆圆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番，心有不甘地嗷呜一声，长长的鼻子在泥土上蹭个一圈，随后假装潇洒扬长而去。
“这我老伙计，帅吧！”彭周转过头，露出一个耍帅的表情。
一看见叶空青张嘴，季姜就知道他又要嘴贱了，直截了当一巴掌呼过去，随后礼貌性地附和了彭周两句。
我还没说啥呢……
终于挨到这巴掌的叶空青委屈片刻，在季姜身后戳戳捣捣，被季姜反手用另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打得偃旗息鼓，只得幽怨地看向袖手旁观的沈程川。
沈程川当即选择性失明，移开目光，赤裸裸地忽视了叶空青炽热的目光。
彭周掏出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吱嘎一声，门开了。
门的另一边，空间不大，但意外地很整洁，正中间有一张实木桌，旁边摆着几把木椅，靠里一张小方桌上随意放着一堆杂物。
右侧一个小门通向房间，跟着彭周走进去，几人都一愣。
正对着门是一张笼着纱帘的木床，隐隐能看见人影在内。
彭周拧亮屋里的灯，气沉丹田：“奶奶我回来了！”
突然的大声把季姜他们都吓得一抖。
一只布满皱纹的、干树皮一样的手轻轻掀开一角纱帘，露出混浊的眼神，苍老的声音缓缓流出：“小周回来了啊？”
“诶，回来了！奶奶我还带了几个朋友回来！”
转头低声对季姜他们道：“这是陈奶奶，我爸妈走后是她一直照顾我，上了年纪后就开始听不清了，慢慢眼睛也不好了，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垮了，请了医生来看也没看出什么，只能一直卧床。”
听见小周说带了朋友回来，陈奶奶支起身子，嘴角扯出笑意，苍老缓慢的声音中也满是慈祥的欢喜：“好，好，桌上有水果，水壶里有烧好的水，小周别怠慢客人……”
“不用麻烦了奶奶，您好好休息。”沈程川道。
“就是，我会张罗的，您别瞎操心了，躺下好好休息。”彭周上前扶着陈奶奶重新躺下，细心地把被子重新掖好。
然后站起身，引着季姜他们往里走。
房间往深处走还有一扇门，走进是一个更小的房间，一张挤在角落的单人床就占了房间一半位置，另一边摆着一个没了一半玻璃的斗柜和一个大木箱，木箱上堆着米面油，这样简单的几件东西已经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只留出狭窄局促的空间，让人望而却步，季姜他们甚至觉得没办法一起站进去，于是季姜跟了进去，叶空青和沈程川一人守一边门框，目光炯炯，仿佛这方寸之地新到的俩镇宅门神。
只是其中一个相当不敬业，用幽怨的眼神向沈程川示意季姜。
沈程川幸灾乐祸，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你活该。
叶空青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咬牙切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沈程川伸手格开，顺道回击他一下，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拍拍打打。
季姜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两人迅速分开，目光看向别处，佯装无事发生。
搞什么鬼？
季姜无奈地摇摇头，转过头继续帮彭周把木箱上的米面油搁在地上，随后看他打开木箱，在里面翻找。
他将整个身子探进那大木箱中，在一堆胡乱塞在一起的衣物被套和杂乱看不出做什么用途的布料中翻翻找找，正在季姜百无聊赖，看着他那瘦小的身影，脑洞大开瞎琢磨他会不会掉进去时，突然听见他惊喜的声音。
“找到了！”
就见彭周从一堆布料中拖出一本巨大的相册，带到门口，在他们面前翻开，一翻开就是一张全家福。
“这就是我爷爷奶奶爸妈还有我，对，这个小不点就是我，那时候我才两岁，一点印象都没有，后面闹饥荒，我们就搬家了，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也就没再照过相了，现在想想还挺遗憾，不过转念一想能留这么一张也不错了……”
彭周这话匣子一打开就难得闭上，对不记得的往事滔滔不绝一番后，猛地想起是要找东西的，恋恋不舍暂时关闭片刻话匣子，把相册往前翻。
“找到了，是这张！”
三人头挤头凑过去看，本就昏暗的灯光被挡住，给这张陈旧泛黄的照片渡上晦暗的滤镜，仿佛老旧恐怖片的某一个定格。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竹林，竹林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人是两个个子很高、宽肩细腰的少年，至少当时是少年，两人身高相仿，都带着有些局促的笑意，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另一人站在他们身后，年纪更长，两只手分别搭在他们肩膀上，笑意更浓，目光中透着慈祥。
“这是我太爷爷，我爷爷，还有叔公。这就是你们给我看的那块玉吧。”彭周一边说着一边给他们指明。
季姜俯身细看，太爷爷身着一身长衫，腰间垂挂着一块玉佩，正是豪鱼佩。
彭周轻咳一声，小心开口：“你看，我没骗你们吧，这确实是我们家玉佩吧，你们不是来找我麻烦的那肯定是来归还这个玉佩的吧，你看这好歹算是我们家的一个传家信物是吧，那些长辈也都没了，直接给我吧，也做个纪念。”
叶空青差点把眉毛挑飞：“你不就是想拿去卖钱吗？”
彭周脸不红心不跳：“让我这个后辈活下去不也是血脉的传承吗？”
沈程川回头看了一眼周奶奶躺着的那张床，心下了然，温声问道：“你是想给陈奶奶看病是吧？”
“当然了，一直这么病着也不是办法啊，总得去买药，话说回来，给你们说个奇怪的事，之前陈奶奶生病，吃了好多药花了多少钱都不见好，有一天晚上，我听见窗外有动静，连忙出去看，看见有人扔了一包什么东西进来，我马上跑出大门结果半个人影都没看见，没办法，我只得先回来，结果一看，那人扔进来的东西居然是几包中药，我去找医生看了，你猜怎么着，居然正好是对陈奶奶病症的药，我给陈奶奶煎了几副吃，病真的就转好了，大约是哪个好心人吧……”
彭周讲得绘声绘色，连表情都在努力表演，叶空青和沈程川在一旁配合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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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空青注意到季姜一直没说话，疑惑地看向她，发现她把那张照片取出来，凑近仔细观察，漂亮的眉头微皱，眼中却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
季姜将照片侧向他们：“你们看人眼熟吗？”
叶空青和沈程川同时凑近看，过了好一会后两人表情同时剧变，猛地对视一眼，然后一齐看向季姜，三人同时用口型说出三个字。
“贾书良”
怎么回事？
这位彭千山，活脱脱是年轻版的他们见到的那位“贾书良”！
彭周看到他们的异样，疑惑的同时又害怕有什么问题导致他拿不到玉佩，连忙问道：“怎么了？”
季姜：“你这有你爸爸说的那位姓贾的故人的照片吗？”
彭周接过相册：“有，你等等。”
向后翻了几页，翻到一张四人照片。
这四人年纪相仿，其中两位是他们刚刚看到的彭千客彭千山两兄弟。
彭周指着紧挨着彭千山的那位面容冷淡不露一丝笑容的人：“这就是那贾爷爷。”
如果说刚才季姜只是模糊觉得彭千山像他们遇到的“贾书良”的话，那么看到真正贾书良的照片，季姜确定了，他们遇见的那位，正是彭千山！
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贾书良的名字呢？真正的贾书良去哪了？既然他离彭家那么近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
一串串疑问在三人心头泛起。
“对了，剩下这一位就是我爷爷说的姓季的那个骗子。”
季姜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胸前涌起奇异的感觉，低头，看向站得稍远的这人。
他站得很直，身量最高，整个人却不显得紧绷，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松弛感，肩背自然绷直，自有一派风度。
然而季姜看着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词却是温和。
大约是因为他的眼中透着淡淡的温柔笑意，透过镜头，跨越五十年时光，与此刻的季姜，在最近的距离，遥遥对望。
季姜沉默下来。
彭周察言观色，觉察出季姜情绪的瞬间转变，突然意识到还不知道眼前几人的身份。
可别是说错话了……
彭周小心问道：“您认识他吗？”
季姜：“认识也谈不上……”
彭周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季姜不紧不慢地补充。
“不过我是他亲孙女。”
“……”
好嘞，确实是说错话了。